拇 指猴
西方有猴山,其猴皆拇指大小,人称拇指猴。其猴王貌极似孙悟空,犹心仪悟空,自称为“超天大圣”。他神通广大,使的金箍棒状如金针,可无限伸长扎人,其痛犹如蜂蜇,久不消肿,非其尿涂擦不可。
其日玉皇坐殿,屁股突挨一针,以为裤子钻入黄蜂,仔细翻看,全无一物。针眼处红肿如豆,不知何物所刺,招御医视之多不识。最后找了华陀来,才知为拇指猴王棒刺。玉皇大怒,我如何碍得这小猴,无辜戳我,命天兵把猴山荡平。话犹未了,屁股又挨了一针,痛的叫了一声。在侧的太白金星说:“玉帝息怒,小拇指猴耳听万里,说他坏话立遭报复,你说不得。还是看他有何要求,安抚才为上策。”
王母旁边插话:“难道上天玉帝权威,连个指头大的小猴子也管不了么?”其言未尽,屁股也挨了一针,疼痛地叫了起来……
而刺伤肿痛难消,非猴尿不能医治。于是玉皇大帝只好派太白金星去西天猴山抚慰。
太白金星到猴山见猴王,其小如指,果像孙大圣。问,“何求玉帝?”曰,“请封‘超天大圣’,峰顶竖大纛,山上遍插黄旗。”太白金星答应回报,先取猴尿医病。
玉皇封拇指猴为“超天大圣”,颇费踌躇。一怕孙悟空不满闹事,再就太蔑视上天诸神了,恐众将不服。他们难道无一战胜小小拇指猴者么?如此一想,玉帝屁股又挨了几针,好在有药可涂。免强支撑,上朝提出“超天”请封之事,让诸臣讨论。
第一个暴跳起来的是“巨灵”神,如此庞然大物,如何允许如拇指小猴称圣。他说,“我用锤砸平猴山,把他们像虱子一样抿死!”语未竟,屁股就挨了重重的一针,不由唉吆一声。太白金星探首过来轻声说:“巨灵神,你的话叫‘超天大圣’听了。”巨灵忙问:“他在哪儿?”太白金星说:“他有灵犀之耳,窃听万里。”巨灵神嗫嚅起来,底气顿失……
第二个是托塔天王,他说:“封孙悟空“齐天大圣”大家无话可说,要封拇指猴为“超天大圣”恐难服众人之心……”话未竟,屁股上被刺了一针,怕失体统,忍痛未喊,预再申说,又刺一针,使他不敢再说。口角痛苦地挛动着,捂着屁股坐下了。
三是二郎杨戬。年轻气盛,请旨声讨,带兵扫平猴山。屁股上当然被立刺数针,不知何来蜂虿,不由尖叫呼疼。玉皇大帝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就说:“众位爱卿,我们还是举手表决吧,同意的举手!”巨灵神稍一迟疑,屁股上立挨一针,忙举起手来:“我同意圣上意见,封拇指猴为‘超天大圣’!”
托塔天王见巨灵神表态,心存游疑,屁股上立挨一针,也忙举起手来。接着杨二郎也挨了一针后举起手来。文官听武将的,惑然不解地慌忙附合,一起举起胳膊的森林,全体通过。玉帝大出一口气,光怕屁股被牵连;一直神经紧张的王母,也放下心来。
玉帝马上命太白金星,派人缝制“超天大圣”的旗帜,插上猴山最高峰。漫山遍插黄旗,划封拇指猴的领地。派人抬酒数百坛,以示慰安。并在蟠桃园中,引良种,栽种桃树,使拇指猴永感玉帝圣德……
事毕,对郁郁不乐的玉帝,太白金星说:“封‘超天大圣’有什么要紧,有要‘超超大圣”的,你也照封不疑。谁有力量让他们在下面打去,互相剿伐,都高举玉帝的旗帜,他们打的越乱,你天下坐的越稳,向你讨封的越多,你的权威越大……这于陛下是有利的。”玉帝想也极是,始把眉心舒展开来。
果然,唐僧等西天取经走到这里,看山上“超天大圣”之旗。悟空立急暴跳起来:“小小拇指猴,敢如此狂妄,不明明对我老孙挑战么。”说着持棒便要打上山去。这次八戒却拉住他说:“猴哥,人家敢称‘超天大圣’只有强你的本领。咱打听清楚再说,何必这么急燥。封‘超天大圣’的事,早风闻天下,玉帝明知你是‘齐天大圣’,偏要这样搞,这中间也许隐藏着什么呢?”
悟空听不进去,光这“超”字,他就受不了。但拇指猴并不怕他,在他大发雷霆时,屁股就狠刺了他几针。悟空更是恼怒,除败在如来之手,被压了五百年,历和妖魔作战,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辱。我破着个屁股让你刺,先扫平猴山再说。
八戒拉他不住,悟空上山一阵棍子,横扫遍山黄旗、拔掉“超”圣大纛。满山小猴,多匿洞中,或隐树上。而悟空的肩上、脊上、颈上、额上、眉上、眼上、鼻上、嘴上,遍遭针刺,痛的蝎蜇火燎。抓了两把拇指猴,让他们遍体撒尿,为己疗伤……
然八戒对悟空之举,大为不满:“你征服个拇指猴算什么大英雄?挨刺活该!”
悟空说:“我没杀孩子们,就是不能用‘超’我的旗帜。”这话未竟,屁股上又挨了几针,疼的他滚了起来。这时遍体飞针猛刺,似乎拇指猴大王决心对他彻夜不停的惩罚,悟空痛的满地乱滚。捉了小猴的尿早已挤干,滴水车薪……
悟空只好跪伏下来,说:“‘超天大圣’暂息薄惩,我们谈判好么?”身上的针刺遂停。
八戒说:“明日,你去和‘超天大圣’谈判,我们把人家的旗帜给竖上,搞沟通,别搞敌对。‘大圣’不是你家的专利,你上山拔旗时,土地告诉说‘拇指猴大王,智勇兼备,非常仁义,悟空干么和他过不去?他长的和孙大圣的一模一样,一样打扮,除身材小,本领确在大圣之上。悟空大闹天宫是佳话,大闹猴山可是丑闻了’……”
悟空听了,直搔脑袋,觉得自己干了蠢事。
唐僧也责他少仁慈之心,物伤其类:“你拔了拇指猴大旗,破坏了皇封,难道任猛兽凶禽,随意伤残拇指猴么?你不帮他们,何苦害他们?”
睡了一觉,翌日晨上山,见山上大纛列列招展,遍山黄旗竖起。原来八戒和沙僧干了一夜。二人正坐在旗下等待悟空到来。许多拇指猴爬满旗杆,爬在八戒的肩上腿上肚子上。“超天大圣”小拇指猴王,端坐在八戒的头顶之上。
悟空到,拇指猴王立身打拱。悟空定睛一看,拇指猴王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而其抬手动足,扬眉激怒之色也活似自己,不由破颜而笑,幽默地打拱说:“参见‘超天大圣’!”小猴王说:“请坐。”自己依然坐在八戒头上,以便和悟空平等对话。
悟空坐在一个树墩上。拇指猴说:“大圣,你是我心仪的英雄,何这等浅见。旗帜必符事实,拙不才,只觉能胜你,才敢言‘超’,不然咱们可比试,谁高谁低,谁胜谁败,不许欺负弱者,滥杀无辜,拿我们的孩子出气。”
悟空说:“我已失败了,我打不着你,你却针针可搠我。”
拇指猴说:“那么你承认,我是‘超天’了?”
悟空说:“承认。”
拇指猴王大喜,站起来:“孩子们,今天咱们大宴美猴王,为他们西天取经送行!”
八戒沙僧早已把玉帝赐酒搬了过来,放之树后。大开酒坛,畅怀痛饮。许多小拇指猴,爬满坛口,伸颈啜饮,不少落入酒坛,相互援救。八戒得意忘形,只顾豪饮……而拇指猴王,却坐在悟空的掌中和他攀谈起来。
悟空已喝的满脸通红,眼含热泪:“小老弟,我悟空心中寂寞又痛苦,所以我见了妖魔抡棒就打,但我知打的可是真妖魔,往往如我,是真性之人。而我明知妖魔端坐宝坐之上,奈何不得。我不如你,敢直刺他们的屁股。我这样的英雄,真丢人,简直是奴隶,是被人唤使的走狗……”说着放声哭了起来。
拇指猴跳在悟空的鼻子上为其拭泪,像抚慰一个孩子:“悟空,你从今自由了,谁敢再念一声紧箍咒,我就刺他的嘴!”
悟空闻此,立即在地上翻起跟斗来,仰天长啸,“上帝呵,你终于饶了我的罪孽。”
接着双膝跪地向拇指猴磕头,拜其为师。
拇指猴命弟子平身。悟空便在“超天大圣”的旗杆上写了四个大字:“德配天地”。
下署“小徒齐天大圣孙悟空敬题”。
再看八戒早已大醉,四肢瘫开,鼻息如雷。小猴在其腹上玩耍,张跟头,从裤裆中爬进爬出。最后,决定在八戒的肚子上签名留念。八戒身上爬满拇指猴,名字越签越多,直写到八戒的鼻子面颊和额头上。一直睡了三天,八戒醒来。临水照镜,见小猴在自己身上的签字,高兴不已,为永留纪念,脸不敢洗。
而拇指猴王,坐悟空肩上,遍山巡视,哪里可筑城墙,哪里可挖水道,哪里可栽果木,哪里可种花草,命沙僧做好记号,准备通知玉帝派人来修……
唐僧由小白龙陪伴,坐山洞中,三日不见悟空归,刚欲念咒招回悟空,嘴上立挨数针,嘴唇哆嗦地念不成句。一有念咒之思,立刻有针扎嘴。于是叫小白龙:“咱们入猴山,找找悟空八戒去吧。”至“超天大圣”纛下,见八戒仰躺地上正和拇指猴们玩耍。
许多小猴爬在八戒的腹上脸上手上。八戒才知小猴们是如此美丽,有白猴、黄猴、黑猴、红猴,体毛光润,有多种色彩和斑纹。小猴蹒跚地在八戒掌中翻跟斗,惹的他哈哈大笑……这时见悟空和沙僧也回来了,拇指猴王端坐悟空肩上。
悟空说:“师父,请参驾拇指猴王,‘超天大圣’。”
唐僧拱手,心想:“就这样小猴子也称‘圣’么”?立急嘴上刺痛,连忙伏地跪下。
“圣僧请起。”他听到细微声,见拇指猴王,从悟空肩上立起,闪了一下他手中如针一样的金箍棒。飞身如弹,跳在旗杆上,说:“孩子们,为唐僧师徒西天取经送行!”
小猴们纷纷爬上树,向他们高呼“拜拜。”眼中满是热泪,他们舍不得八戒。
而悟空复又翻身,向拇指猴王磕了一个头:“师父,我取经归来,定来看你。”
拇指猴向他挥了一下手,隐于树中,看不见了。
猴山上,只有“超天大圣”的大纛列列,满山黄旗飘飘……
太白金星在天上闻知悟空扫荡拇指猴山,兴高采烈地将此事告知玉帝。玉帝王母及群臣站在云端遥看。虽都不敢说拇指猴的坏话,怕屁股挨扎,但却存幸灾乐祸心理。看“超天”大纛被拔,及满山遍野的黄旗被摧折,龙颜大阅。
翌日复上云端遥看,旌旗如初,大纛上刻上了“齐天大圣”的题词。孙悟空竟拜拇指猴为师,颇为意外。
太白金星不无丧气地说:“今后只给他们送酒喝吧,这群猴子,是没法管了。”
拇指猴有悟空这样的徒弟自然安全得多。而悟空知道,有拇指猴王管住唐僧的嘴,自己便可自由的多了。
2001、初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