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河东岸的巍巍吕梁大山,在枣花飘香的座座村落,有一朵民艺奇葩,枕着黄河的涛声,带着泥土的芬芳,千百年来回荡在庄户人家的苦乐年华中。它,就是临县伞头秧歌。
因秧歌队由挑伞的人领头,临县秧歌又称“伞头秧歌”。2008年伞头秧歌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1年临县被命名为“中国伞头秧歌之乡”,成为了民间文艺的重镇。伞头是秧歌队的核心与灵魂,其右手执花伞,左手摇响环。在伞头的带领下,众多的民间歌舞艺术串在一起,形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表演队伍,犹如一条翻滚前行的彩色巨龙穿梭在街头巷尾。
伞头秧歌的唱词全部由伞头即兴编来,针对性强、内容含蓄、语言准确且合辙押韵。这是伞头秧歌最奇特最有魅力的地方,在中国民间文艺百花园中独树一帜。
从2015年1月9日开始,电影《伞头和他的女人》在全国院线上映。该电影由吕梁黄河民间艺术有限公司出品,牛建荣执导,著名演员褚栓忠、丁柳元、彭婧主演。这是一个爱唱秧歌的农村男人的婚恋悲喜剧,感人至深,催人泪下。这部电影的故事发生地和拍摄地均在山西临县,影片中多次出现临县伞头秧歌的精彩唱段。
影片中男主人公有一段关于他与小姨子关系的唱段,十分机智精彩。这一桥段来自真实的生活。1984年,临县伞头大王杜云峰在吕梁影剧院参加伞头秧歌表演,有一观众现场提要求:请用秧歌唱一下他与小姨子的关系。这本来就是容易有“故事”的一个话题,问题一宣布,全场轰动!怎么唱呢?否认和小姨子有暧昧关系不能满足观众的心理,但是轻易承认也显得太直白没有味道。
杜云峰考虑了大约10秒,唱道:
我小姨子如今没老汉,
由我抱住亲来由我看,
黑夜我领上她出去串,
白天再送她到幼儿园。
这段经典唱词好就好在意料之外,又在清理之中,就好比说相声的抖包袱一样。
杜云峰的经典唱段很多,他曾与一个青年伞头对唱时,即兴唱过一段颇具生活气息的词:
雨泼了的窗子走湿了的门,
裂了缝的铁锅打了沿的盆。
没把的勺子只剩了一点铜,
老汉们比不上你这年轻人。
临县已故著名民间伞头许凡,因穷苦曾长期乞讨,留下了许多经典唱段。如他自报家门:
姓许名凡实不凡,
范丹老祖把家传,
天下欠账要不完,
我不上门他不还。
(范丹,东汉人,把家产散尽,甚至连债务也给了饥民让他们自己讨还,自己却一贫如洗。)
他唱秧歌时如此描绘他的生活:
落盘菜,摇壶酒,
天南海北到处走,
盘龙大棍挽在手,
打遍天下咬人狗!
他在“商人重利轻离别”的女主人院落里曾即兴唱道:
提回尿盆抵住门,
唉声叹气吹熄灯。
两床铺盖一个人,
花开能有几日红?
临县有兄弟二人同住一院,为避免是非决定中间打一道土墙,结果因地界发生争执,互不相让,大吵大闹,村里许多人前来围观热闹。两人越吵越凶,直至互骂“日你娘”,许凡路过当场送了一首歌:
兄弟两人打高墙,
方尺方了皮尺量,
你的短,我的长,
两人日的一个娘。
人们听了哄堂大笑,兄弟俩当下低了头,停了争执。
许凡的唱词不仅与唐宋诗词一样凝练,而且富含哲理,如:
年近古稀花凋残,
酸甜苦辣都尝完,
谁也不要笑许凡,
世上最数活人难。
除许凡和杜云峰外,近现代临县秧歌史上还涌现出高万青、康云祥、孙善文、贺升亮、薛清爱、张林峰等伞头高手来,人才辈出,使临县伞头秧歌达到了无人置疑的历史高度。
1994年,山西电视台记者到临县采风。在县委大院,记者找到“秧歌领袖”贺升亮并当场出题:狗年唱狗,但不能出现狗字,给您30秒时间考虑。贺升亮唱道:
样子像狼不是狼生来心忠,
十二生肖第十一玉帝亲封,
看家护院是特长无师自通,
花果山上随二郎咬过悟空。
声音一落地,全场掌声雷动!(刘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