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参加了一个同事的生日会,寿星和共和国同龄,一个满满的花甲。谁也过不了第二个花甲之年,这个花甲当然是人生的惟一。按照民间的说法,花甲之年才真正步入寿命之年,在这之前,只能叫做过生日 。传统文化中,男女寿星也各有名号,男的叫“椿寿”,女的叫“萱寿”。前者取自庄子《逍遥游》中那棵以八千年为春,又以八千年为秋的寿椿树,后者则缘自《诗经》之《伯兮》中的诗句:“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就是萱草,有忘忧的功能。背乃北,意指母亲住的北房。此句意为,我能在哪儿找来萱草种在母亲堂前,让母亲乐而忘忧呢?萱草是一种长在山间路边的普通植物,呈丛生状,叶片宽约2厘米,花茎很长,高高的枝头顶着优雅的花蕾,而那美丽的花蕾就是我们在餐桌上经常见到的黄花菜。优雅和朴实就这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成了母亲的代名词,而母亲的寿辰也就自然叫做了“萱寿”。民间还有一说,父母均在的人,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也不可做寿,所谓“亲在不敢言寿”。席间欢声笑语,寿星的喜悦写在脸上,蛋糕和长寿面双管齐下,中西合璧的寿庆仪式在同事、朋友的祝贺中圆满地划上了句号,我们是整个饭店最后离开的那一桌。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过生日?今天的理由是友情。但是昨天的理由不同。昨天是孔夫子2560岁的生日,我们焚香祭孔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和礼拜。他的素王之冠随着日月推移越来越显出中华文化穿越时空的巨大力量,大约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他那温润的文明之光。在孔夫子生日的前两天,是妹妹的生日,妹妹生日的前两天,又是小侄子的生日。家庭的庆生,则缘自另一个理由,一个血脉相承、生生不息的期望。活着,人丁兴旺,把家族的每一个血脉链环都紧紧扣牢,每一代人都肩负着每一代人的宗族传承义务。光宗耀祖是最高的目标,而最根本的却还是健康地活着。在中国农村,骂人最狠的一句就是“绝户头”。所以,添丁进口是喜事,寿比南山是喜事,每一个家庭成员的每一个生日也都是家庭喜事。
再过一天,那将是共和国的六十华诞,盛大的庆典宣告着中国人的扬眉吐气,从县、到市、到省、到国家,从学校、到机关、到工厂、到部队,从幼儿园的娃娃、到养老院的老人、再到业余演员和专业演员,举国上下都在忙碌着这个盛世巨典。金融危机吓不倒中国共产党人!且不管钱花得当不当,多不多,鼓舞士气最重要。改革开放30年,我们不差钱!
比起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带领一群小学生在白宫草坪上种菜,比起那些信心低落的为实行节衣缩食计划而在纽约中央公园挖野菜的老美们,我们几乎没有感到什么生活上的大变化。饭馆照样红火,商店照常热闹,旅行社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看着大街上熙来攘往的车辆,看着河畔两岸林立的高楼,闪烁的霓虹灯突然让我想起了久违的那首《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全国人民大团结,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建设高潮//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江山人民保;人民江山坐得牢,反动分子想反也反不了。社会主义社会一定胜利,共产主义社会一定来到,一定来到!//
共产党好,共产党好!共产党是人民的好领导,说得到,做得到,全心全意为了人民立功劳。坚决跟着共产党,要把伟大祖国建设好,建设好。//
共产党好,共产党好!共产党领导中国富强了;人民江山坐得牢,反动分子想反也反不了。社会主义社会一定胜利,共产主义社会一定来到,一定来到!
这写词的人很厉害,让人过目难忘。我差不多没有一首歌可以从头到尾记住歌词,这首歌是个例外,如果用它检测我的记忆力,那绝对上乘。而且,更可贵的是,这歌词的内容和今天的中国,以及当下全党全国的盛况,十二分地贴切。好像宋丹丹在《说事儿》里对崔永元描述的她签名售书的火爆场景一样,那家伙,整个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飘飘,人山人海。遗憾的是,这首歌是谁作的词,是谁谱的曲,我却一概不知了。
据最新信息,美利坚合众国的帝国大厦将于9月30晚首次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亮灯,大厦当晚将亮起红、黄、红三层霓虹灯。届时,全球华人的振奋和喜悦一定自不待言。祖国万岁!万岁!万万岁!任何时候,我们都是祖国的儿女。
2005年秋天,我在美国马萨诸塞州一个叫做AMHERST的小镇,结识了一位80多岁祖籍扬州的张老先生,他的祖国情结令我难忘。他在美国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真正是乡音未改鬓毛衰。他先是在美国留学,后因战火硝烟滞留下来,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位美丽的美国女孩,于是他在那里成家立业。他先后做过记者、教师,一共养育了三个儿女。三个子女个个优秀,一个教授、一个律师、一个则在加州做牙医。他告诉我,由于历史的原因,在中美没有建交的那些岁月,每到过年都是最难受的时刻,实在想极了的时候,他就带着全家去台湾、去香港感受过中国年的气氛。中美一建交,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祖国之旅。先是和太太一趟一趟回国探亲,退休后干脆自己组团,把一批一批的美国老友带回了苏杭,他亲自担任导游。五六年中,他的长期压抑的对祖国的怀念得到了充分的释放,他的足迹遍布祖国南北。他在自己的诗集里热情地讴歌着首都北京,把随处可见的工地上高入云天的升降机比作“北京空中的大鸟”。他展示给我的一本本纪念册,处处都留下他详细的记录,有阔别多年的感想、有中美文化撞击中的思考、有对祖国建设的自豪和发自肺腑的建言,还有随时总结出的最佳路线图。他是祖国的儿女,他要记住祖国的山山水水,他要回去宣传他祖国的富饶美丽。他的子女也受其影响,都对中国情有所系。大女儿金发碧眼,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她穿上唐装的优雅绝对赛过职业模特。她生育了自己的女儿,却又收养了一个扬州的女婴,两个孩子相差两岁,她们一同长大,受着一样的教育,有一样好的钢琴才艺。她的先生是个摄影师,亮亮的双眼,满腮的胡须,两个女儿都是她最好的人体模特。可以想象,张老先生离开故乡被迫滞留美国的每一个生日,都会多出一份沉重和思念。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我们为什么要过生日?大约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每年的这一天,我们总要想一想,我们做了什么?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还有多少做事的时间?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都要在不同的层面思考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当然,年轻人想的不同,他们的前面洒满阳光,牛奶面包都有了,明年的梦想总是比今年的更灿烂。小孩子想的则不同,他们要在生日那天得到想要的玩具和想吃的美食,还要放纵一天,他们要用那一天的自由换回整整一年的束缚,或者说,他们要把那一天的快乐当作那一年的动力。
生活太平凡,生命太珍贵,当珍贵的生命被平凡的生活揉搓得一钱不值时,也需要借助过生日来彰显一下活着的意义。至少在那一天,再平凡的人也能做上主角,喜听亲友的祝福,享受别人的付出。即使是一个人的生日,即使没有收到任何祝福的话语,那一天,也一定少不掉自己对自己的疼惜。当然,我们在生日那一天,还应该想想母亲,无论是萱草还是康乃馨,都比不过自己好好的活着,能让母亲放心。
2009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