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吉奥·阿奎罗:王在江湖

《王在江湖阿奎罗——寻访一代球王走过的足迹》


  “当世界走到尽头,你听,默多克在哭泣;当阿根廷走到悬崖边上,你看,一代球王正崛起……”一代球王默多克?如是类比足够神经了,但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台词还在后头。“他就像刀丛中的诗,像黑夜中的光,像千军万马杀出一员神将,像上帝洒向夜空那点点星芒。他用双手托起国家,双脚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球王是谁?球王名叫塞尔吉奥·阿奎罗,绰号阿KUN,据说从小就以日本卡通英雄大空翼自居。阿奎罗现在也不大,年方23,但在阿根廷3:0完胜哥斯达黎加一役后,人们却都急不可耐,如法官宣读判词般为他送上最肉麻的诅咒:《在球王的宫殿里,你是终生囚徒》——就在阿奎罗为自己梅开二度庆祝的图片旁侧,一个冗长、醒目而又很知音的标题。
  这绝非阿奎罗登基称王的加冕仪式。“事实上,”《足下有情》报社主编克里斯汀·马萨女士告诉我。“自1998年以来,比利亚-伊塔蒂本地人心中的球王都死了。”或毋宁说:新的球王诞生了。“因为在那一年,塞尔吉奥·阿奎罗开始踢球。”
  据克里斯汀介绍,《足下有情》是比利亚-伊塔蒂的一份地区性报纸,始创于1947年——比默多克接手后的《世界新闻报》还长寿。这份报纸创刊伊始便确定要走草根路线:每逢重大比赛,报社都会邀请当地球迷一起看球,欢迎他们投稿(由报社编辑付印成文),并渐渐开辟出许多富有特色的栏目,例如专栏团、翻译场、伊塔蒂PK台等等。“从黑白电视、打印机到如今高速发达的互联网时代,报社将传统延续了下来。”克里斯汀说。“谁都会有自己的偶像,例如有人喜欢克雷斯波的体型,有人偏偏认为巴蒂斯图塔发型更帅,这都很正常。我在这家报社当了15年主编,我不反对,甚至希望球迷之间论战来得更猛烈一些。但自从塞尔吉奥·阿奎罗横空出世,一切关于球王的争论就停止了。”
  原因很简单:“阿奎罗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王。”这一次,她没有说“我”,她说的是“我们”。
  或许觉得自己表述得还不够精当,克里斯汀从抽屉里挑拣出一份过期报纸,指着报纸上的大字标题《阿奎罗名单》,开始一字一句为我朗诵起来。“啊!塞尔吉奥·阿奎罗降生,马拉多纳、克鲁伊夫、巴蒂斯图塔、艾马尔、罗纳尔多……都死了。这份名单,可以很长很长。”
  
  阿奎罗的父亲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同时还在《足下有情》报社担任兼职编辑。1988年7月22日,他邀请一帮铁杆好友参加小阿奎罗的满月生日会,并在宝贝儿子眼前依次呈上自己精心预备的几件礼物:一块生日蛋糕、一本书、一个汽车方向盘模型,以及一颗袖珍足球。小阿奎罗似乎对前几件礼物没什么兴致,可是当足球粉墨登场时,他眼前却蓦然一亮,甚至情不自禁地拍起小手来。“这孩子……”阿奎罗的父亲和叔叔们看得目瞪口呆,一时语塞,不过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悄悄开始为儿子设计未来。
  因了这层缘故,每每与同事或朋友聊天,这位望子成龙的父亲总会夸耀宝贝儿子的“足球天分”,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容易。阿奎罗性格叛逆,来自父辈的强压,反而让他决心选择一条与职业足球毫无关系的路——他希望成为一名诗人,像博尔赫斯那样有名的诗人。
  人生的奇妙在于,当幸福来敲门,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一场意外事故让幸福撬开了阿奎罗的门。或更准确地说,当幸福敲打阿奎罗的脑门,他同时也敲开了球王圣殿的大门。
  “如果你一直执迷不悟,上帝就会气得拿板砖将你砸醒。只不过这次上帝用的不是板砖,而是一个花盆,一个装满幸福的花盆。”在1998年某期《足下有情》的文章中,阿奎罗之父现身说法,为人们重播了开启阿奎罗球王人生的传奇序曲。故事发生时,年仅10岁的阿奎罗正走在马路上低头吟诗,冷不防一个花盆从天而降;13岁女孩阿丽西亚在自家3层小楼的楼顶浇花时,不慎碰倒置于窗台的一个牡丹花花盆,收拾不及,只好任其如炮弹般砸向地面……而当阿奎罗抬头时,花盘距离他的额头不到50厘米!
  一颗苹果砸出大科学家牛顿,一个花盘,砸醒了今天的球王阿奎罗。“奇妙吗?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五月的晴天闪了电。”克里斯汀女士回忆说。“阿奎罗是个手脚伶俐的小子,当时他有一千个理由、一万种动作躲避飞来的花盆,但他选择了利用本能。因为那是上帝教会他的。”在不到50厘米的空间里,阿奎罗完成了一连串动作:转体、抽步、俯身、抬脚,最后竟一脚踢在花盆边缘,将它往回送去!
  楼顶的姑娘目瞪口呆,楼下的观众满脸愕然,但随着牡丹花盆在空中转体数圈后平稳地降落窗台,楼上楼下掌声雷动!“姐姐,你的花儿真香。”阿奎罗抬头望着惊魂甫定的阿丽西亚,微笑道。他哪里知道,一脚足以定江山,在他的右脚和花盘亲密接触后,家乡父老都认定他将成为世界足球之王。
  
  “如果将阿根廷足球精神具象化,并为其竖立一座雕像。”1928年,阿根廷记者博诺克塔在《体育画报》中说:“那么它就像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小子,一个不修边幅、头发邋遢的男人;双眼聪明、游离、善于伪装而直撩人心;眼神凌厉刺骨,似乎遮遮掩掩,却又故意让我们猜透他那匪徒式狂笑;一排排小牙齿挤满口腔,但每一颗都可能因误食昨天馊了的面包脱落掉……”比利亚-伊塔蒂人认为这番描写几乎就是一幅阿奎罗写真,于是群策群力动起手来,用石灰和青砖为小阿奎罗修了一座雕像。
  花盆事件后,世代热爱足球的伊塔蒂人陆续拜访阿奎罗家,竞相向他挑战。刚开始来的都是10岁左右孩童,后来少年、青年、壮年、中年甚至老年人士都找上门来,挤得满屋子“四世同堂”;刚开始阿奎罗疲于应付,但越来越多的挑战渐渐激发了他争强好胜之心,立志要在赛场上扬名立万,闯出一片天地。
  轻狂气盛乃少年人天性使然,阿KUN是祖父送给阿奎罗的绰号——他希望成为大空翼那样的足球天才;而老乡们口径一致,给他“球王”的称号更让他觉得称心如意,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在12岁那年,阿奎罗与几名玩伴成立了一致5人足球队,自诩天下无敌,广发英雄帖邀人PK。几个孩子用软烟盒叠了十艘小船,内书“欢迎来到布伊洛斯艾利斯,塞尔吉奥·阿奎罗球王之队等您来挑战”,并放入拉普拉塔河中,任它们顺流而下。
  有时候,顺流直下与自甘堕落仅隔一线,而逆流更能磨砺一个人的品格。球王阿奎罗想要的挑战来得很快,但失败也随之到来。
塞尔吉奥·阿奎罗:王在江湖
  搦战者是由一名乌拉圭人领军的少年五人组。在团队赛阶段,“阿奎罗之队”兵败如山倒,几乎丧失还手之力;在随后进行的射门、颠球、头球、盘带等单人十项全能竞技中,阿奎罗胜三败七,同样不敌对方领袖。“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乌拉圭少年说。“你输在只重单打独斗而忽略集体,输在过分注重单项训练而不能很好地将各种技能融合。一个人只有十根手指握成拳头,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出身体内的力量。”“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方为足球比赛最高境界。小兄弟,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这句话,乌拉圭人飘然离去,如同江河一叶扁舟,轻盈却又稳厚。
  临走前,他递给阿奎罗一张名片,上面写着:
  姓名:迭戈·弗兰
  海贼团:阿根廷独立队
  恶魔果实:跑位果实能力,霸气拥有者
  悬赏金:1200万美元
  
  事实证明,球王阿奎罗和迭戈·弗兰真的很有缘分。双方初次会面时,弗兰用一次比武让阿奎罗认识到自己身上仍然存在不足,方才戒骄戒躁,继续努力进步;他俩都曾在阿根廷独立队效力,并先后成为球队巨星。2007年夏天,弗兰加盟马德里竞技,又与阿奎罗成为了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然而在阿奎罗的人生中,弗兰却并非阿奎罗的唯一一位“迭戈牌”贵人。
  2007年底,阿奎罗邂逅马拉多纳的小女儿吉安妮娜·马拉多纳,双方一见钟情并迅速坠入爱河。双方恋情起初只在地下进行,阿奎罗也并不了解女友的真实身份。“老实说,是我泡了阿KUN。”吉安妮娜回忆起这段恋情时神情羞涩,“我早就听说他是伊萨蒂的球王,很想和他结识。经过几个月明察暗访,我终于决定跟KUN见面,但我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爱上他了!他和父亲的性格大不一样,谦逊、稳重,还有点小男生的顽皮可爱……”那么球技呢?“阿KUN比父亲优秀多啦!”吉安妮娜脱口而出。
  与吉安妮娜恋情曝光给阿奎罗带来巨大压力。迭戈·马拉多纳知道此事后,扬言要胖揍他一顿——当时恰好是老马这辈子最胖的时候——不过在了解阿奎罗的球技和人品后收回成命,决定成全女儿。更大压力来自比利亚-伊萨蒂的女孩们:在阿奎罗成为球王乘龙快婿一事被媒体披露后,几百名痴痴暗恋过他的女孩悲伤逆流成河。她们拿出写给阿奎罗的情书、亲手折的千纸鹤,含泪付之一炬,并决心将“骨灰”保留在闺房(直到嫁人),将对阿奎罗的思恋永远珍藏在内心深处。
  与之相印成趣的是,伊萨蒂的男人们在得知消息后却兴高采烈,载歌载舞。原因?当然不止是因为自己保住了老婆,更是因为他们相信,马拉多纳女儿的阴道,就是阿奎罗踏进球王圣殿的通道。
  诸位是否认为伊萨蒂的父老乡亲们对阿奎罗宠爱过了头?这算不上什么。2007年美洲杯结束后,巴西夺冠功臣罗比尼奥接到过这样一个电话:“您好,罗比尼奥先生,我们是比利亚-伊萨蒂地区《足下有情》报社。首先要恭喜您荣获本届美洲杯金靴奖和最佳球员奖项。请问,您认为阿奎罗和梅西谁才是当今足球世界之王?”听完这句话,罗比尼奥一下子想起了皇马队友劳尔往他喉咙里塞的12个避孕套,语塞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说:“当然……球王当然是阿奎罗。”
  而塞尔吉奥·阿奎罗根本就没参加那届美洲杯。
  
  阿奎罗与梅西都是极具天赋的进攻球员,在二人之间,罗比尼奥未必更欣赏前者。除了伊萨蒂人,全世界恐怕没有多少球迷认为阿奎罗优于梅西。小跳蚤梅西总是在舆论中心起舞,就像《大唐双龙传》中李世民那样背靠四大门阀之一巴萨,在欧洲足坛大杀八方。而阿奎罗则像寇仲,出身草莽,虽凭借实力和品貌觅得颇具背景的如花美眷宋玉致,却始终得不到岳父“天刀”马拉多纳扶持。
  将阿奎罗对国家队的贡献与地位相比,几乎可以用怀才不遇来形容:在他17岁声名鹊起时,阿根廷主帅佩克尔曼拒绝带他参加世界杯——犹如当年17岁的马拉多纳受国家队冷遇。2010年,岳父大人执掌国家队,但一向特立独行的老马这一次却腻于群众悱恻,只给了女婿相当有限的机会。
  但阿奎罗对国家队的回报如何?2005年在荷兰举行的U20世青赛,他仅以替补身份出战了四场比赛,但在决赛与尼日利亚一战役中,正是他博得的点球机会帮助队友梅西建功,将国家队推上冠军宝座;2007年,同样是在U20世青赛中,阿奎罗帮助球队第六次赢得冠军,本人则荣膺该届赛事金球奖及最佳球员称号;08年北京奥运会,他在半决赛中5分钟内梅开二度,击败百年死敌巴西;2010年南非世界杯,尽管出场机会寥寥无几,但他依旧有进球有助攻。另外,还可以参考正在进行的美洲杯,对吗?很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不对吗?
  实际上,阿奎罗和梅西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俩个头都不高,曾在同一个赛季上演“上帝之手”,进球、助攻能力都很强,都是在西班牙球队效力的阿根廷人,甚至于两人的相貌都有点卡通……但两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塞尔吉奥·阿奎罗对阿根廷国家队爱得更深。这个从小嗅着城乡结合部混合气味(如山川河流、花花草草、小猫小狗、汽车尾气)长大的男孩深知家乡有多美,始终保留着一颗谦逊、纯真和爱国的心,而梅西由于从小就在加泰罗尼亚长大,被当地人狭隘自大的思潮影响,渐渐走丢了纯真善良的心。
  “当他(梅西)说出那句著名的‘阿根廷,你妈的X’,当他在国家队比赛前不愿开口唱国歌时,他与阿根廷的纽带实际上已经断裂。他不再为国家而战,而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个人名声和品牌形象。”克里斯丁女士评价说。“加泰罗尼亚球迷爱梅西,但那更像一种功利、机械式的爱——他们热爱梅西,热爱这台进球如麻的机器。我们爱阿奎罗,是基于家园和亲情的爱,我们就像他的父母、叔姨、兄弟姐妹……”
  
  “在马德里竞技,迭戈·弗兰教会了我应该怎样爱国。”阿奎罗承认。“俱乐部只是舞台,国家队才是人生。”弗兰送给过阿奎罗一本英文版本的《神雕侠侣》,那是他效力曼联时C罗馈送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因此成了连接这三位球星的最佳链条。迭戈·马拉多纳没有那么文绉绉,他的爱国情绪很直接也很激进:看到英格兰人,上;看到德国人,上;看到巴西人,上……带着睾丸硬上。
  阿奎罗精力旺盛,力量霸道,《442》杂志曾评论他像一名田径运动员。他垂直起跳高度可达60厘米,既能头球破门,也能凌空抽射得分。曾执教过阿奎罗的阿根廷教父路易斯·梅诺蒂因此认为与马拉多纳相比,他更像罗马里奥——但很显然,无论是与老马抑或罗马里奥相比,阿奎罗还缺少一些激情和霸气。
  但阿奎罗的老乡们对他充满信心。“阿奎罗拥有卡尔德隆球场里最大号的屁股,粗壮有力的大腿,重心很低平衡力出众,心理素质出众,还能在狭小空间里突然加速……他在球王的精液里打过滚,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至于梅西,他更适合做阿奎罗脚下之臣。”克里斯用这样一句话为其最新文章作结。
  
  呵,我希望告诉她克里斯汀女士,告诉阿奎罗,告诉比利亚-伊萨蒂的父老乡亲,告诉全中国、全世界所有支持阿奎罗的球迷,我——不,我们——都相信塞尔吉奥·阿奎罗能成为新一代阿根廷球王。他一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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