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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巴山夜雨时
记得上中学时读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云：“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那时候，生长在北方的我，对巴山蜀水还没有一点感性认识，可单从这短短四行的七言绝句中两度使用”巴山夜雨“一词便联想那雨中的情景一定是十分出色十分诱人的，然而凭空于是心底便暗暗地藏着一丝柔柔的希望，如有机会入蜀，无论如何也要领略那雨的韵致。
却巧有幸来到这个可以倾听巴山夜雨的地方，这雨留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它的悠长缠绵而又丰饶流畅的韵味。
你看它一直从秋下到冬尽，从春下到夏初，就那么紧一阵慢一阵，停一阵又落一阵，使人“忘了节令”（蓉子语），那种如烟如雾的蒙蒙的冬雨，象薄纱织就的帷帘一般，朦胧地垂挂在天地之间，将那市的容颜半遮半掩，将劳尘世间一一地洗涤，那景象总是一半透着诗的意境，一半露着画的风彩。
在四川居住久了，我越来越感到这里的雨深藏着一种悠久古老的文明。
自贡出土的绝世的恐龙化石、乐山大佛、大足石刻，都在雨中阐释着久远的历史。
那夹峙川江蜀人悬棺昭示的千古隐秘，那源远流长的鬼域的鬼文化，都在雨中显现着与众不同的奥秘。
已变作历史陈迹的沟通古人秦蜀交通的栈道，粗壮沉重的川江号子与川江滩头曾经蠕动的纤夫们油黑的脊背，也都一齐在雨中变得清晰起来，似在向世人诉说往昔岁月的艰辛。
然而，这雨分明还蕴藏着一种丰硕，一种蓬勃的活力。
你瞧，被丰沛雨水喂绿的蜀中山川钟灵神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峨嵋山色，九寨沟风光，南川竹海，三峡奇景在雨中愈加旖旎动人，美甲天下，宜宾五粮液，泸州老窖，重庆火锅，蓉城麻婆豆腐在雨中愈加淳香浓郁，芬芳四溢。
翻开古籍，你不难发现这巴山夜雨从唐诗宋词的意境里一直飘落至今，不知丰满了多少人生，润泽了多少灵感，且不说蜀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今朝风流人物都曾沐浴过巴山夜雨，且不说当代文坛巨星巴金、郭沫若都曾沐浴过给人灵性，悟 性的巴山夜雨，就是曾客居四川的冰心，梁实秋等一代名家都因它巴山夜雨的滋润而笔下生花，文彩愈加辉煌。
可见，巴山夜雨不仅仅是“梦中的一种极致”，它如圣洁的乳汁给生命以博爱的哺育，亘古至今，孕育了多少巴蜀人物，孕育了灿烂的巴蜀文化。它是一种浇灌睿智、聪慧的雨，是一种收藏历史的雨。
尤其是在深秋渐凉渐冷的黄昏里，雨打芭蕉，叩击残荷，敲响一切承接雨点的物体，你在心的静默中，怡然悠然地体察那以绕指之柔，袅袅升腾，由淡渐浓的雾气，任它伴着薄薄的微寒隐隐地从你的毛孔侵入肌肤，贯彻你的浑身四肢，濡湿你的感觉，浸透你的灵魂。
我有时深切地感到，这巴山夜雨已成为我生活中难以割舍的情结。
1996.7.10（旧作）
董霞
巴山苍翠弄风情，
午夜笼纱听雨声。
落花移香小轩窗，
朝霞一笑见云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