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月末版封面
封面绘图/Salerno
专栏
相爱的终点,是别离
东海龙女
汤显祖曾 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每个人,在倾心相爱的时候,都是很有勇气的。可是,再怎样不惧世俗,不惧生死,甚至恨不得将彼此的骨和肉都糅成一团的时候,一定都没有想到,终有一天竟会分离。
常跟一位朋友去喝茶。她与相爱三年的男友刚刚分开,脸庞清减了许多,眉目恬然。我们两个人坐在茶楼里,守着两杯人参乌龙,絮絮地说话。
小心地问她,可还怨愤那个人的薄情背弃么?他当初说过要海枯石烂,永不背言的。言犹在耳,他怀中已换了新人。
她想了想,回答说:“我不恨他。因为我已经明白,相爱时固然希望那种美好能够永恒,其实永恒是不存在的。世间万事万物在不断变化,人的情感也是一样。常言道,有始有终,既然开始过,又怎能没有结束呢?”
她微笑着握住玻璃茶杯,人参乌龙的白雾从杯中腾腾冒出来,将她的声音淹没在其中:“就算今天没有分开,生命走到尽头时,也一样会分离的。我和他……不过是早分开了几十年。”
《佛说五王经》中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三眼神捕系列正是以这八苦为主题,各成篇章,那次和她聊完,回去我就写下了这部《爱别离》。
京城郊外,荒野孤冢,风吹响那片白杨,簌簌有声。是天地间无形的泣诉,还是那具名为“爱别离”的古琴之音?“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我的爱人啊,因为失去了你,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似乎都特别漫长。请你在那葛蔓丛生的墓冢里,静静地等待我吧,百年之后,我终将归来,伴随在你的身旁。
可是,爱归去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无论是百若夜、江如雪等人和琴绣心的畸情,还是景贤皇帝对金妃的痴恋,甚至是皇后狠辣决绝的深爱,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心,那样渴望温情。可是,他们在黑暗中已走出太远,为了寻得归去的道路,琴绣心一定要吃掉自己的爱人,江如雪宁可让爱人死于墓中,景贤皇帝修建了一条与亡妃阴灵往来的通道,而幽冥主人用活人来为爱人守灵,闪动的白骨灯,照彻了根本没有亡魂的人间幽冥。
权力、财富、美貌,却是封锁一切的桎梏。对温情的向往,对美好的执著,竟化作了最深的残酷。
所有人,安于天命也好,费尽心机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别离。
——在文章的最后,我写道:
“天下的道路,都会有终点。唯有人的情爱是那么散漫细密,它们无声无息,却充盈了整个天地,只要你还在这天地之间,无论生死,仍逃不脱它的羁绊。怀中的锦盒静静而冷漠。幽冥主人说,那里面藏着一个秘密。其实天下间所有的秘密,说到头来,说到极广处,总是逃不出一个生死别离。”
如果说我们的一生,如在漫漫黑夜中仓皇前行,那么爱别离,便是路途中,那些乌云翳月的阴影,白露摇落的寒意。
幸好,在这个世间,还有杨恩和苏兰泽。如雪的白衣,仿佛从未沾染上世间的尘埃。湛然如神的第三只眼,洞察了人性中尚存的信念。他们相知、相爱、相携,如黑夜里一抹柔和的微光,照亮前行的希望。
我喜欢他们携手而立,微笑着,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站在那一片阴影和寒意里。
访谈
路边:基本情况自爆,咱不要官方的,咱要私人资料,全方位立体介绍,生冷不忌。
东海龙女:东海龙女,女(这是句废话)。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并且将继续嗨皮地活下去(再活五百年就差不多了)。相貌中下,身材不雷,爱好十分广泛,简直堪称文武双全(闺蜜说我文会上网,武能切瓜)。
爱好:时尚(确切地说是与时尚类相关的血拼活动)、旅游、唱K泡吧打游戏看漫画上的美男,有时也看看街上的美男只是这种机率太小了……继续,本龙也会琴棋书画。会弹几下古筝,下得一手臭围棋,毛笔字凑合,喜画仕女图,水平么,呃,几乎看得出我画的是人。
路边:“东海龙女”这个笔名是啥意思?
东海龙女:因为我仰慕婆竭罗龙王的小女儿,献宝珠给佛,女转男身成佛。我不想像仙女一样脱俗,想必也不如妖女一样勾魂,但龙女,感觉是一种十分神秘的形象。
路边:听说你前几天去成都领银河奖,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吧。
东海龙女:因为《游仙记》我在成都领了所谓中国幻想界最高荣誉的银河奖。同时作为奇幻作家代表,担任全球华语星云奖的开奖嘉宾。
感想么,就是——得奖是个好事情,我拿了一笔稿费后又多拿了一笔奖金,好啊好啊!
知道获奖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又要去买衣服了,不然领奖时穿啥呀?
于是,打着领奖的幌子,我一口气买了七件……
路边:三眼神捕这个系列围绕佛家中人生八大苦……怎么会想写这个主题?
东海龙女:因为经历了亲人的离世,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了。所以对生命感到了困惑。那段时间一直翻阅佛道的经藏,希望能明白,我们的生命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因何来此?是否湮灭?
我一直期望自己能勘破大道,明白生死的奥秘。
路边:信佛?
东海龙女:没有信佛,但我拿佛经当哲学看的。
路边:哲学……你在我心里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东海龙女:说实话会被拍吗?我其实是很懒,觉得佛经看起来容易懂一些……
路边:有人说女作者写武侠文离不开情呀爱呀,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东海龙女:《诛仙》是近几年最火的一部仙剑小说,难道说它打动人心的地方,是斗法吗?难道诛仙的作者是女子吗?
爱情与死亡,向来就是文学作品中的两大主题。对我个人而言,爱情的多变和易逝易伤的,几乎是生命遭遇的一个缩影。我们能通过爱情,诠释很多生命中的意义。人们认为女子武侠容易写情,其实也暴露出女子武侠的一个通病。往往由于女性自己的幻想和代入欲,使得文字过多地在“情”上叽叽歪歪,是披着武侠外衣的言情小说。
我认为“侠”这个字,其实是中国数千年来的民族脊梁。司马迁说过“侠者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背言,义者有取焉。”真正的武侠小说,弘扬的是一种浩然侠气,即使是儿女私情,也一样令人敬仰。
所以,写武侠,不可离开情。因为万物都有情,离开情,与草木石砾何异呢?但又不能拘于私情,须襟怀宽广,光风霁月,才是武侠要提倡的侠骨柔情。
路边:说得好,鼓掌!
东海龙女:那……我可以下去困觉了么?都1点多了……
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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