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影评
《通天塔》荣获了2006年金球奖最佳剧情片,这是一部既充满以美国为主的西方自由博爱主义,又映射了西方国家沙文和优等种族意识的优秀电影,本片反映了以美国自由精神和诸种美国意识为代表的先进文化,永远以自己的需求为核心,强制性的向其他的民族输出自己的意识形态而不考虑其他民族的真实需求。而本片对于这种自相矛盾的两面性的描述则是通过多条主线及相互连接的故事来完成的。
为了将这种矛盾呈现的更加完整,墨西哥导演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给观众构造了一个结构几近完美的“通天塔”,而到最后导演类似乌托邦式立意以及“通天塔”式梦想的轰然倒塌,恰恰也说明,所谓的“通天塔”的梦想本身又是多么的荒谬。
电影的主人公之一是一对美国夫妇理查德和苏珊,他们试图通过一次摩洛哥北部旅行来挽救濒临危机的婚姻,但一个摩洛哥牧羊小男孩为了试验一把来福枪而射出的子弹差点夺走了苏珊的生命。影片的主体故事随之围绕这把来福枪展开,为了这把枪,自以为是的美国政府,无孔不入的美国媒体,战战兢兢的当地政府,为虎作伥的土匪警察,和老实懦弱的当地百姓一一粉墨登场,他们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对苏珊遭枪击做出不同的反应,导演想通过电影告诉观众:这样的悲剧发生是由于人类族群之间的沟通障碍,但同时也悲观的表达了这个悲剧的不可避免。
理查德夫妇家庭的墨西哥保姆带着雇主孩子在参加儿子婚礼返回美国的路上遭警察盘查而被困于沙漠,反映了美国人同庞大移民之间的沟通障碍,这样的沟通障碍具有充分必然性。墨西哥保姆的侄子扭断公鸡脖子的那个情景,不仅反映了美国人眼中“劣等种族”的愤怒,同时会让人想到数年前对萨达姆的绞刑,以及被侮辱尸体的卡扎菲,不知那样的惨相仅仅用“沟通困难”来解释会不会很有说服力。
因此,导演通过这样一个普通美国家庭所遭遇的一切讽刺了强势而又无处不在地存在于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的美国权力对一个普通美国家庭的破坏力。
苏珊中枪事件,经美国政府和媒体的渲染几乎变成一个标准的恐怖袭击事件,于是相关方在美国力量的重压下查找枪击凶手的过程中把一个假袭击变成一个真反恐,并造成了不可挽救的人间悲剧——一个摩洛哥男孩成了无辜牺牲者,并激起了他骨子叛逆的弟弟强烈的报复欲望。或许,导演也想通过这样一个方式解释那些美国人眼中所谓的恐怖分子的由来吧。其实,美国权力对美国家庭的破坏力在电影的另一条线索上表现更为充分,理查德夫妻雇佣了16年的墨西哥保姆一夜之间被驱逐出境,根本原因在于美国警方的过度敏感和反感,电影让一双迷路的小兄妹最终得救,但他们与墨西哥保姆的沟通却就此关闭。
电影的另一条主线就是那个枪击苏珊的摩洛哥男孩,他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处在青春期的男孩有着最自然的天性,他对所谓的世俗与秩序视而不见,他偷窥姐姐洗澡、在山坡下自慰的段落在电影表现上是自然而毫无批判性的,他向远方的公共汽车射击是出于年轻本能的延续,就是这样的本能让他成为警方的追捕对象,也让他之后变得愤怒,当哥哥的被击倒和父亲的哀号使他愤怒地端起了来福枪还击,并在最后时刻担下所有责任,观众也在导演充满赞扬的主观叙述中感受到了一种激动张扬而无所畏惧的反叛力量。不管是美国政府、摩洛哥政府还是土匪警察以及家庭的重压都不足以夺去这个男孩人性中的自由,但正是在这样的秩序与冲动的矛盾中,埋藏着难以名状的巨大悲剧。
这种本性冲动所带来的悲剧感,在远在日本的聋哑女孩千惠子身上得到了进一步延伸,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活富足并身居闹市的千惠子的悲剧感似乎比牧羊小弟更为强烈,这个美丽而又自闭的女孩的故事,虽然在整个电影中表现的非常委婉,但她扑朔迷离的家庭悲剧更作为电影的结局,把一个脉搏落越来越清晰的电影故事引入更为令人不解的迷茫里。
最后,在对故事的几条主线进行了统一的梳理后,我们发现了一把引领整个故事走向的钥匙——一把来福枪。这把来福枪的来历最后成为比电影本身故事更让人费解的线索:
在千惠子的嘴里,她的母亲死于跳楼自杀,而在其父亲嘴里,他的妻子死于吞枪自杀――然后就有了这个爱好打猎的日本男人把自己的来福枪送给摩洛哥向导,从而导致了枪击事件等一连串悲剧的发生。
千惠子的父亲与死去9个月的妻子之间的那段故事和他与自闭而冲动的美丽女儿之间的冲突和理解为电影《通天塔》留下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局。或者说,导演在电————影中一直呼唤的让处在最暗夜中的最亮的光的“通天塔”仍然只是个让人伤心的梦想而已。
而由千惠子残缺不全的家庭中泛溢出来的欲望、伦理和沟通上的混乱不堪又掩盖了本已明了的一切。电影的最后,那灯火辉煌的城市夜空或正是被所谓全球化美化了的人类的未来,而一个全身赤裸的日本女孩与其颓废不堪的父亲的尴尬背影或正是人的内心投影。
影片在最后结尾处写道:献给我的孩子。最暗的夜,最亮的光。
影片用一种缓慢的时间刻度讲述这些故事,让每一种痛苦都细腻生动地呈现出来,看到生命如何在生活中被打磨。只有极缓慢地在指尖搓揉沙粒,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它们每一颗的形状。当皮特焦急地等待直升飞机前来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衡量那些生命中的重量。当日本聋女赤裸着身体站在阳台上时,虽然她不能说话,但是她让所有观众听到了最震人心脾的呐喊。
电影《通天塔》没有炫目的特效,也没有性感的情色镜头,更没有各种炒作噱头。它长了一张严肃而又深刻的脸,就像布拉德·皮特放弃了迷人的微笑,而是不修边幅地将摇摆不定的目光投向沙漠的热气之中。《通天塔》不是第一部把不同地点、不同人物用偶然事件联系起来的片子,至少它的重点并不在于让我们看到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来以后,整座沙丘是如何在随机理论下不可避免地走向溃败。这并不是一部架构和真相在最后一刻才会被揭开的悬疑电影,看完之后你不会恍然大悟,而是更加迷惑于电影中的每个镜头。导演并没有去重复那个人人都已经烂熟于心的观点:命运是个随机数,命运不是影片的主旨,生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