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堂藏篆刻家刘彦湖先生为李老十刻的名章
1996年6月1日,这又是一个儿童节,然而就是这一天的子夜,画家“李老十”悲壮的跳下了北京国际饭店,结束了其40年短暂而“有为”的一生,1996年的6月5日《北京晚报》刊登了一则讣告:青年画家“李老十”不幸逝世。有人说:“李老十画残荷,萧条而凄凉,寒意袭人;也有人说老十画鬼,阴气沉沉,意境让人窒息。”然而正是这些笔端的流露,似乎已经暗喻了失落和悲怆,我与画家“李老十”素昧平生,与那些欣赏他的朋友不同,他们是先识人而后读画,而我却是先读画却永远也不可能识人了。不能结识“老十”其人可以说是件憾事。但在冥冥之中却似乎有着几分翰墨之缘。多年前无意中收藏了几枚著名书法篆刻家刘彦湖先生1991年给画家李老十刻的两方名章“李老十”“独诣”,如获至宝,总想写点关于他的文字,可一直不敢动笔,因为生命的意义对于他而言,太过于悲怆,给人留下的却是无尽的哀思,百度“李老十”一下,有笔者留下这样的文字,节录如下——
“李老十,本名李玉杰,字默忍,因排行十,取号老十。原籍山东,1957年生于哈尔滨。1977年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学校美术专业,1985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民间艺术系,生前任人民美术出版社编辑。
李老十是一位以笔墨语言和传统风格表达现代感受、赋予诗书画一体的文人画模式以新生命的艺术家。他创造的视觉隐喻,他的个人化、心灵化的绘画形象,为中国画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1995年的“张力与表现”水墨展上,他拿的是《鬼打架》系列,作品的喜剧方式和揭触力度,令人震惊。转年6月初,突然听到他决然弃世的消息,久久不能相信。一个还不满四十周岁的天才画家,就这样令人痛惜地走了!
1997年,中国画研究院举办“老十遗作展”,他生前的朋友都来了。睹物思人,大家的心情仍很沉重,展厅里静无声息。我忽然觉得应当写点什么,但眼前总是浮现出老十憨笑的样子。那场悲剧的惨烈景象还像影子一样罩在心头,面对作品,竟难以进入画境。
转眼八年过去。如今,又有机会重读老十的遗作。这次,我终于能够走进他的艺术世界,倾听他无声的诉说,写下我早该写出的感想。
那么,他“人生太苦”的感受何以如此之深,以至决然做出了弃世的选择?他个人遭遇到的一些事,如兄长的病故、工作的不顺心等等,似乎不足以使他走上这条路。应当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老十善良、敏感而脆弱。他追求真诚与高雅、创造与永恒,但觉得被无数的平庸、丑陋和虚伪包围着;他希望超越名利,淡泊自适,但必须挣钱养家,与世俗打交道;他相信自己的才能,有不怕辛劳、勤勉奋斗的精神,但缺乏拯救的胸怀、担当的勇气和高度的责任心。他希望调离出版社,换一个自己更喜欢的工作,但却不善于交际和自荐,调换之事总处于“好事多磨”的状态。
他的残荷与钟馗得到了友人和部分业内人士的认可,却难以得到市场和一般观者的支持与理解。他在作品中能够自由而生动地抒发、诉说、批评,面对生活中的具体矛盾和窘况时却无计可施,经常处于紧张、焦虑之中。
他知道肝病如不能治愈会造成严重后果,但从来不愿上医院,害怕打针吃药,且生活不规律,缺乏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与能力。
他的焦虑和抑郁能够通过诗画宣泄加以缓解,但不能得到真正的根治,有时这种宣泄反而强化其自我伤痛意识。他头脑中的佛道思想有时会跑出来帮忙,如把闭门读书视为“至乐”,幻想着闲云野鹤、“舒卷任逍遥”或“一壶老酒挂僧腰”式的生活,但这类幻想不过是梦中花、水中月,一进入现实情境就破灭了。这一切,似乎可以用“生存困惑”四字来解释。其实,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面对生存困惑,只是有的比较麻木,有的比较敏感,有的能够化解,有的化解不了。敏感而内向的李老十属于难以化解那一类。
1996年6月1日。此前半年内,有几件事对老十的情绪和心态产生过影响:1月底,画家周思聪的逝世,老十参加追悼会回来,心情沉重,半天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烟。周思聪是他敬重的前辈艺术家,生前对他多有提携和鼓励。她的突然谢世在老十心中引起的震动,也许不是“悲痛”二字所能形容的。
5月上旬,老十的大哥在哈尔滨病逝。前面说过,他大哥的死对他的精神打击是双重的:失去亲人的悲伤;对自己肝病的忧虑。但没有人想到他会自杀。他在--遗嘱中说:“……酒对肝真是不好啊!否则我活九十九岁呢。痛得不行了,我便想痛快地解决……人生太苦了。解脱了。”很显然,感到“人生太苦”,才是他选择弃世的主要缘由。
但是,作为艺术家的李老十对人生之苦的感受是一回事,他的实际生活苦到什么程度是另一回事。换言之,在精神上时常感到人生苦痛的李老十,在物质上与一般画家并没有很大区别。他的“人生太苦”感,他对人面兽心、人身鬼行现象的揭露与批判,自觉不自觉地基于一种道德意识和责任意识,但他的弃世却是对个人责任和道德担当的放弃——他有年迈的母亲、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儿子,有做人子、做人夫、做人父的责任。他尊重自己的痛苦感受,却没有充分考虑别人因他而产生的痛苦。
老十面对的,不是非死不可的境遇,他可以在尊重个人感受、直面人生、洞悉黑暗、愤世嫉俗的同时,勇敢地创造生命的价值与意义,而在尽到自己一份责任的同时,也能享受到那一份生的乐趣。有人说,老十的“结局符合一个为精神寻路的人的作为”,认为大多数活着的人与这种“境界相差甚远”。其实,老十“为精神寻路”并不体现在他的“结局”上,而体现在他生前的艺术创作上。正是其诗画作品以独特的角度、独特的风格揭示了现代人的生命状态,叩问了生存的意义,表现了画家对生命的珍爱,对丑恶的鞭挞,对真与善的追求,而他“遽然自裁”的结局本身,则意味着这一历程的中止。
“谁解枯蓬胜艳葩”?这是老十和他的诗画留下的发问,这发问所包含的痛与思,最值得我们用心去体味,去解读。”
——写下这段文字的笔者是谁,我并没有查到,因为他没有留下姓名,但他用真情记述了与“老十”心境和交往的全过程,给人留下了凄美的瞬间,让我们为之怀念,画家“李老十”是杰出的,2006年的6月1日,这天是画家李老十的逝世“十周年”纪念日,也正是这天,他的夫人刘宝华把包括五米长卷《十万残花》在内的一批“老十”遗作捐赠中国美术馆。占据3个展厅的“李老十遗作暨捐赠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这是何等的壮观,我想如果“老十”先生上天有知的话,一定会欣慰的。
2011年3月15日夜记识于知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