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翻看了《苏州文化丛书》中的一本《苏州诗咏》,苏州是人文荟萃的地方,歌咏苏州的诗也很多,特别是名诗人多,除去短暂游历者之外,有两类人留下的诗篇最多,一类是苏州生人,比如陆龟蒙、范仲淹、范成大、高启、唐寅、文征明等;一类是在苏州当过官的,比如韦应物、白居易,这是地方长官,也有像吴文英这样的,只不过当过设在苏州的浙西仓司的幕僚。这些诗篇中如果说知名度最高的,恐怕要首推张继的《枫桥夜泊》了,此诗一出,遂使寒山寺的钟声,永久地带着诗意,以至后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吟咏,比如:
孙觌 过枫桥寺示迁老三首之一
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
乌啼月落桥边寺,倚枕犹闻半夜钟。
陆游 宿枫桥
七年不到枫桥寺,客枕依然半夜钟。
风月未须轻感慨,巴山此去尚千重。
顾瑛 泊阊门
枫叶芦花暗画舫,银筝断绝十三弦。
西风只在寒山寺,长送钟声扰客眠。
高启 泊枫桥
画桥三百映江城,诗里枫桥独有名。
几度经过忆张继,乌啼月落又钟声。
随手一翻,就检出好几篇,可知古诗要写得像模像样是有些方便法门,但要独出机杼,经营新的意境,驾驭新的意象,就不容易了。
比较喜欢的还是吴文英的几首词,特别是那首著名的《八声甘州》的后半阙。
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幻苍崖云树,名娃金屋,残霸宫城。箭径酸风射眼,腻水染花腥。时靸双鸳响,廊叶秋声。
宫里吴王沉醉,倩五湖倦客,独钓醒醒。问苍波无语,华发奈山青。水涵空、阑干高处,送乱鸦、斜日落鱼汀。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南宋的忠臣郑思肖有一首《宿半塘寺》带着逸兴清气,也给我印象颇深。诗云
一襟清气足,此夜岂人寰?
醉影松杉下,吟身风露间。
秋悬当殿月,云宿近城山。
明发骑鲸去,飘然不可攀。
这诗出自《心史》,郑思肖曾把它们藏在苏州承天寺的枯井中,沉埋了三百多年才于明末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