吮痈舐痔
痈者,毒疮。痔者,痔疮。吮,用嘴嘬吸。舐,用舌头舔。这“吮痈舐痔”四个字分开来看一点不特别,一点不叫人恶心。放一块儿看直叫人呕吐,搜肠刮肚的呕吐。方块汉字,总是那么感性,总是那么形象。
宋国有一位曹商先生,出使秦国,秦王赐给他一百乘车辆。曹商先生乐不可支,回到宋国,见了庄子按捺不住亢奋说:“我身居偏僻狭窄的里巷,贫困到自己编织麻鞋,脖颈干瘪,面色饥黄,这是我不如别人的地方;不过鄙人一出使大国秦国,就搞到一百乘车辆,这又是我超过别人的地方。”庄夫子听了,很想对他阁下说“该你哥哥吃烧腊,这烧腊肯定是痈痔烧腊”,但又怕他阁下懂不起,就说:“听说秦王有病,广招天下名医,凡能破痈医疮者可获车辆一乘,凡能舔治痔疮者可获车辆五乘;疗治的部位越低下,所能获得的车辆就越多。你难道给秦王舔过痔疮?要不然,获得的车辆怎么会如此之多呢?”想必曹商先生听后感觉良好,吮痈舐痔有什么呢?这舔痔的味道不仅有脓血味而且有屎尿味,说实话是不怎么的好,可舔到了一百乘车辆,味道可就非同一般的好了。
无独有偶,吴起先生乃同等货色,舔起流脓烂疮来也轻车熟路。吴起先生做了鲁国主将,跟最下等士兵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伙食,睡觉不铺垫褥,行军不乘车不骑马,亲自背负捆扎好的粮食。初瞧,这些都还说得过去。细看,其中有个士兵生了恶性毒疮,吴先生二话没说就直接为该士兵吸吮脓血。这个士兵的母亲听说后,放声大哭。有人问:“你儿子是个无名小卒,吴大将军身体力行的替他吸吮脓血,怎么还哭呢?”这位母亲回答说:“以前吴大将军替他父亲吸吮毒疮,他父亲在战场上拼死效力,死于敌手尸骨不存。如今吴大将军又给我儿子吸吮毒疮,我不知道我儿子又会死在什么地方啊。”原来这位老母上过一回吴将军舔疮之当,由彼及此担心吴大将军也会舔死自己儿子,如此大将军还是不舔的好啊。的确吴起先生乃吮中英杰舔坛高手,他曾娶齐国女为妻,为消除鲁国君怀疑,就一刀杀了自己的妻子,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家里本积蓄千金,他曾到外求官而荡尽家产,同乡人笑话他,他又提刀杀掉三十多个,也没眨一下眼皮。可见,吴起先生的舔疮非为士兵而为自己,为自己心底里所谓的“卿相”。故破痈啦,烂疮啦,不舔则已,一舔死人,怪怕人的。
曹商先生、吴起先生树立了榜样,自然后继有人。其中名扬“正史”的邓通先生,原本善划船而当了黄头郎。一个黄头郎——芝麻小的一个官儿怎么会有舔疮机会呢?这还得从头说起。当初汉文帝有次做梦升天,总升不上天,此时有个黄头郎从背后推着他升了天;梦醒后,文帝按梦中所见黄头郎打扮寻找,竟找着了一个黄头郎。这个黄头郎便是邓通先生,天上掉下的一块馅饼不偏不斜砸到了邓通头上,叫邓通先生作揖不停磕头不止,从此大走官运。汉文帝得了痈疽病,邓通先生一见,立马义不容辞为之吮吸脓血。说来也怪,文帝常染痈患痔,邓通便常吮常舔,舔得文帝周身舒坦,一边舒坦一边问:“天下谁最爱我呢?”邓通先生一边吮一边舔说:“没有谁比得上太子更爱你的了。”心想也顺便舔一下太子大人,反正舌头已经伸出,不舔白不--舔,舔了还要舔,舔一个是舔,舔两个也是舔,反正不用现学。太子前来看望父皇大人,文帝让他也给吮吮舔舔,想享受一番天伦之“舔”乐。太子只好依样画葫芦的舔,动作僵硬,表情难堪,其后听说邓通常为文帝舔脓血,心里涌起一阵阵醋意,又一阵阵愧意,最后化为一股股怨气。该死的邓通,你给我父皇舔烂疮害得我也舔,舔得我恶心呕吐,舔得我好几天都夜不成眠饭菜无味!走着瞧,只要父皇两眼一闭双脚一伸,你娃死定了!
曹商先生、吴起先生、邓通先生都作了古,但阴魂不散,香火不断,且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只不过吮痈舐痔的手法有所改进,比如“舔肥”“舔屎”一类便是“吮痈”“舐痔”的变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