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言无心,何以遣情(转自南忆天门)
有这样一个人,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屈指一动而天下乱。他的笑容只在嘴角,不到眼里,那样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两军阵内,斜睨众生,自信而霸气,胜负兴亡,对他来说不过游戏一场,宋帝辽后,在他眼中不过是夺取天下的棋子。小时候他是北汉尊贵的皇子刘皓南,后来是神机妙算的大辽国师耶律皓南,最后他是宋朝乡村里淳朴的农夫张牛。
在电视剧里,他的出现就注定了男主被无视的命运,他才是惊才绝艳的万人迷。最初看亚视的经典剧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是冲着焦恩俊饰演的杨宗保去的,没有多久就义无反顾地倒戈,沉溺在林韦辰饰演的耶律皓南的才气、邪气、霸气里无法自拔。不是焦恩俊不够帅,只是林韦辰实在太有魅力,当年的他清隽如斯,他赋予皓南亦正亦邪的气质,既有残忍决绝的无情,也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深情。那样的一个男子,是她百转千回爱着的人,是我时隔十年依然为之唏嘘的人。
他的师父说他心术不正,他的师妹骂他丧心病狂,很多人都叫他大魔头,只有她用那样温柔怜惜的眼神看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她坠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她。她不明白他指着被他击碎的尸骸狂笑着告诉她这个老妖怪是他的伯父时,眼神为什么那么悲伤。她不明白当他说没有利用价值就杀了她时,他的声音里为什么有一丝慌乱。她不明白在她误触机关被毒箭所伤时,他为什么没有借疗伤之机毁她清白。她不明白什么事可以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流泪,却在痛苦挣扎时也不发出一点点声音。直到她看见了那块石板,那上面记录着他7岁开始的悲惨生活,从高贵的皇子到备受凌虐的囚徒,从刘皓南到耶律皓南。原来他也曾经善良,原来在他文韬武略天下无敌的背后是那样不堪的过往。她的泪水悄悄滑落,远远看着他,磊落青衫,衣袂飘飘,遗世而独立,那么挺拔,那么寂寞,她的心好痛。
地下皇城是他悲惨生活开始的地方,在这里他遇到了心理变态的伯父;地下皇城是他寂寞生活结束的地方,在这里他遇到了愿意伴他海角天涯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知道他背负的国仇家恨,知道他流下的泪水多么苦涩,知道他放飞受伤的小鸟时脸上的笑容多么真实。但是,她是杨排风,杨家的烧火丫头,他是耶律皓南,誓要兴复北汉的辽国国师。他们注定是敌对的。
记忆里最深处一直记得这样的镜头:地下皇城,一线天,晨光微曦,她还没有醒,脸上是一派天真的毫不设防,他在不远处凝望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就那样安静地深陷着。她是他二十多年黑暗生活里唯一的一缕阳光,那些阴霾如斑驳的苔藓,慢慢地脱落。这个明知他所作所为的女子居然傻傻地相信他,那样柔情似水地看他,那是他渴望已久却从未得到的温暖。那时的皓南,是最真实的皓南,没有任何的防备。然而随着她的眼皮轻微一跳,他如火灼般迅速地移开视线,他又开始了假装,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假装。林韦辰这一段的表演精彩绝伦,从脉脉深情到淡淡疏离,眼神的转变快而自然,时隔多年再想起来,依然温暖感动。
他一直算无遗策,唯一算不到的是那份暗生的情愫。他矛盾着,挣扎着,嘴巴里还是说着伤人的话语,目的却只是为了让她多喝一口水、多吃一口饭。虽然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但是他的眼睛早已将他出卖。狡猾的卢善衡察觉出他的心思,挟持她要求换取解药。当卢善衡的刀轻轻划过她的脖子,所有的伪装瞬间瓦解,他第一次知道担心害怕心痛这些情感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为了她,他杀了卢善衡,甘愿放弃了足以让他复国的财宝。原来,他己爱她那么深。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雨夜,石洞。她是那样勇敢,向他诉说着深深的爱恋。他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的脸,却又蓦地转身逃开。为何到了此时他还要压抑?她在大雨中追赶他,这个连大宋天子也不放在眼里的骄傲女子,此时却那样卑微地企求:“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能不能啊……”他终于心软,微微点头,雨水和着泪水,他轻轻吻上她的唇,上天请垂怜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纵情。
他选择放弃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没有她的世界,冰冷一如往昔,那是他熟悉的世界。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寂寞男子,曾经的温暖只会让他更加冰冷。这样的选择是最痛的吧?他留给她象征他尊贵身份的北汉古玉,那是他最珍贵的承诺。
他离开地果断、洒脱,却又那样温柔、深情,一路的紧紧跟随,只为将她送至安全的地方。原来,郎心似铁的他,也是会有犹豫的。她却赌气地不肯看他,如果她肯回头,看到他的寂寥、他的绝望,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终究没有回头,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欺师灭祖,滥杀无辜,只为把自己逼上绝路,斩断所有的情思缱绻。宋辽边境的深夜,她为阻止他杀人而来,她不相信这个如撒旦般的男子会是她爱着的皓南。她运气抬掌,冲上前去,他慢慢地回过头,那样笃定地笑着,他看准了她不忍下手,他应该得意吗?为什么他的眼神那样空洞?她带给他的美梦如落叶飘零,他已经醒了,现在,他强迫她也醒来。“下次再看见你一定杀了你!”冷漠的话语如利箭般刺痛了她的心,她知不知道,射箭的人自己也是会流血的呢?天地茫茫,只留下他大而无当的笑声,那是他最后的掩饰。
在看到她身穿的金丝甲时,他狂怒。这世上唯一相信他的人也终于防范他了,唯一爱他的人终于被他骗过了。他成功地断了他的情,也绝了她的爱,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为什么还要生气呢?他真要杀她,区区金丝甲抵挡的了吗?
到了最后,他们对峙在天门阵。他已经挖了自己的心,却依然不肯对她下杀手。而穆桂英阵前产子,她的儿子杨文广是武曲星转世,正是天门阵的克星,他最终和天门阵一起灰飞烟灭。他猜中了开始,也料到了结局,如果真的有地狱,只要他一个人万劫不复就好。(我被这样的情节雷地外焦里嫩,难道编剧也觉得皓南的天门阵是人破不了的,所以只有这样弄死他了事?呜呼!)
她说过会等他,直到他成为她心目中的皓南。时间一下子过了14年。14年来,她拒绝了所有来求亲的人,因为爱上了那样的男子就注定了一生的寂寞,天地间,就只有一个皓南。14年后,他失了忆,换了心,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时间沧桑了容颜,却败给了爱情。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不管是叫皓南还是阿牛,他还是他。从此,江湖远离,无是无非无是非。(感谢无所不能的编剧,在续集《十二寡妇征西》里给了皓南新生,完满了他们的爱情,即便剧情那么狗血,还是让我哭了,然后笑了。)
耶律皓南是这样的男子:
卓尔不群,飘飘若仙,冷傲孤绝,侧目天下。
琴棋书画,战阵兵法,无一不精,傲视群雄。
沙场上,他指挥若定,一计不成一计又生,成败兴亡只是他唇边的浅笑、微拈的手指。
他从容淡定,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舍我其谁的霸气。
你可以叫他魔鬼或者死神,因为他负尽天下人。你却不得不承认喜欢他,因为他惟独没有负她。
对于穆桂英他势在必得,她的命格可以助他复国,于是不择手段也要娶她,她受伤时,他依然笑得云淡风清,因为不爱。对于排风他不知所措,情动则心乱,为了她以身犯险,为了她放弃宝藏,她受伤时,他的痛更甚于她,因为爱。
因为爱她,所以离开。犹言无心,何以遣情?这样的男子,多么令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