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向导
心是永恒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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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告诉我,这不是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加隆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他现在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因为太过频繁的发怒、太过集中的震惊,再加上身上的力气本来就没剩多少,所以,不管看到听到什么,都能保持一种超乎寻常的死寂,他现在完全不想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又要做什么”,甚至在说出这句话以后,对回答都不好奇不期待,他只是觉得在认命之前,多说一句话,也许还能说明他的正常。
他已经懒得回忆发生过的事,回忆只能告诉他:“这还算好的,更糟的还在后头!”但眼前闹哄哄的一切,让他决定还是暂时沉浸在“还算好的”回忆里喘一下气。
登上娜嘉驾驶的大巴,小不点伊凡对他说:“我把我的治疗舱装上车了,你躺进去吧。我调到清醒模式,你可以随时看我们,听我们说话。”
“你的治疗舱?”加隆调低视线,“我躺得下吗?”
“治疗舱的大小都是一样的!你爱躺不躺!”哄笑声中,伊凡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地说。刚说完,加隆已经自觉地躺进了那口挂在车内壁上的棺材,问他:“怎么关?”伊凡忍着气按着棺材上的一排按钮。
上一次进这口棺材,加隆是昏迷状态,不知道它究竟用什么方法治疗伤口。此时只觉舱内微微发热,似有什么光线照遍全身。“嘀”一声响,棺材内部的壁板上伸出无数细小藤蔓,有的直接接触到裸露的伤口,有的探进衣服里,沿着皮肤爬行,在创伤处停止。
小藤蔓也许是一些材质柔软的导线,它们的触头清凉,突然,它们一齐对伤口喷出消毒药水,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起消毒,加隆倒抽一口冷气,疼的差点晕过去。小不点嘿嘿嘿地笑了,对加隆说:“一起消毒,只疼一下,总比依次消毒好吧?”加隆疼得半天缓不过神,小藤蔓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干燥、上药。
“真是神奇的东西。”亚尔迪凑了过来,他老早就想研究这个治疗舱,小不点很热情地给他解说:“治疗舱里有记忆材质的治疗管,这些管子都是精密的仪器,每一个上面都有喷药水的喷头,镊子,刀子,紫外线消毒照射器,专门寻找创口的微感知触手。更大的治疗管可以接骨、上气体石膏,还能人工呼吸——这是外伤治疗部分。”
“在这些比火柴棍还细的管子上有这么复杂的东西?”
“没错,想要看清楚需要拿显微镜!我的电脑里有这个东西的详细介绍,你来这边看。”亚尔迪心花怒放地跟着小不点去了前排,一边看他的电脑一边听他介绍。加隆的周身已经被重新上过药,现在正有清凉的风吹着他周身上下的伤口,就像它们正暴露在空气中。
“真先进啊。”加隆不得不这样感叹。认识了异世界高科技,心情刚刚好转,就发现治疗舱在车尾部,雅典学派不要脸的文艺部长和财政部长就在他旁边搂搂抱抱,那个守财奴财政部长在空气中画着扑克牌的方块、黑桃、梅花图案,用手指一推,就有冰块落下来,那个不知廉耻的文艺部长一个劲问:“最后那个图案呢?最后那个!你也要发给我!”然后两个人用低得听不见的声音一边说话一边发出笑声,根本没发现他们前方的雅典学派成员全都目瞪口呆地向后看,然后三俩聚团,交头接耳。
加隆一时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个个神色怪异,在他印象中,这两个人早就是公认的情侣。想到这里,加隆认为自己一定是受伤太重脑回路出现问题——他竟然会想如此无聊的问题。那对伤风败俗的情侣也终于发现自己成了焦点,一个洋洋得意,一个站起身说:“我有事跟会长说。”甩开牵着的手,朝撒加走去。
卡妙刚走,阿布罗狄就走来坐在米罗身边。加隆听力极好,即使二人压低了声音,说的话也一句句传进耳朵。只听阿布罗狄问:
“到手了?”
“废话。”
“够速度。”
“废话。”
“见缝插针,符合你的个性。”
“我怎么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自由海洋,趁着他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赶快确定关系。机不可失。”米罗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接下来继续巩固感情?等过一阵子卡妙反应过来,你的苦日子就来了。”
“哼,他既然往前迈步就休想退回去。何况,我对自己有信心。”
“你还是不要太大意。”阿布罗狄语带劝诫:“以前曾有人告诉过我,爱情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
“这不是爱厄斯说的吧?”米罗的语气严肃了很多。
“不是她。”
“那就别拿别人的经验教训我了。”语气又变为不屑,“自己选了,就要面对,不可爱又怎么样?而且,我看他哪里都可爱。”
“的确是哪里都可爱……”
“我警告你躲远点,别当电灯泡!”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什么?”
“我没时间当电灯泡。今后,我会跟着撒加。”
“什么?”米罗跳了起来,把加隆吓了一跳。从他的方位,低头就能看到米罗布满惊骇的侧脸,只见米罗坐了下去,低声问:“你搞什么?”
“我说我,选择了我今后的路。”阿布罗狄的语气很认真,“就像你也做了选择。”
“你和他谈恋爱?”米罗的声音有些飘。
“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恋爱这回事。”
米罗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半晌才有些激动地问:“为什么?”随即颓然地说:“他强?”
没听到阿布罗狄的回答,大概是点了点头。米罗继续说:“你知不知道……蒂娜和克里斯……我……”阿布罗狄打断他:“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如果还有第二个选择,我一定不这样做。”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力所不能及,只能借力。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我这份餐点太大,只好尽可能交足餐费。”
“这样就好吗?你这套没有人情味的逻辑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认为,就靠着所谓的‘力量’,你就能做到想做的事?”
“你告诉我靠什么?在生存这个问题上,我从来不感性。靠着别人的感情?不要高估任何一种情感,它们不能当子弹。”
“靠你对别人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比如,善良也可以是一种力量,这是我在卡妙身上看到的。”
“哈。”阿布罗狄轻轻笑了一声,对米罗说:“我听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一定会降低,你是不是也开始犯傻了?你自己说说看,如果卡妙没有维纳斯和丘比特,没有他的赌技,他的身手,他的学识,只剩善良,他能活到现在吗?让他活下来的不是善良,是他的力量。你并不是不赞同我,你只是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平衡,而我不需要平衡,我只要站到一个极端上就行了,那个位置可能离目的最远,也可能最近。”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意味什么?”
“失去自由?米罗,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自由的运气。何况,你选择的人是卡妙,你还能自由吗?”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过,卡妙能选择你,真有眼光。不管什么样的责任,你一定会和他一起担,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但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阿布罗狄又叹了一口气,“但我们能为对方做的事太有限了。就像我想为你做的一些事,不论我多努力,也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走不同的路?”
“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只是搭了不同的马车,你就这样想吧。”阿布罗狄说完,拍了一下米罗的肩膀,迅速转身离开,径直地走向撒加,站在撒加身后,撒加正在和穆、卡妙说着什么,无意中回头发现阿布罗狄,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表情和口型,加隆知道撒加这样问。
“不然我在哪里?”阿布罗狄反问。撒加愣了一下,继续和别人说话,阿布罗狄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加隆把目光收回,看治疗舱下的米罗,米罗一脸难以释怀,眼睫毛上有些晶亮,加隆有然,他的感情并不丰富,但倒是很想跟米罗说一句,有些人的选择看似令人难以接受,但也许是最适合他的。每个人早晚要走这一步,没必要伤感。看米罗低垂的头,加隆觉得,他是一个很值得交心的人。
“生存部长。”有人打断了他的沉思,沙加仰着头对他说话。
“谁是生存部长!”加隆没好气地说。
“我要买书,请你批准。”沙加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不准!”
“那么我说一下我要买书的理由,以及具体的书目。”沙加不为所动,迪斯晃过来说:“别跟副会长较真,他不是正常人,我们都叫他非人类,迄今为止,所有和他对着干的人,都以内伤告终。当然如果你不服气,可以体会一下。”他还没说完,沙加已经开始面无表情地陈述理由,加隆没来由地想起在伊凡房间里为自己朗读法条的机器人。他听的心烦意乱,大叫:“行了行了别假惺惺了,我不信撒加限制你们花钱!”
“不限制。但钱是你的,会长说必须得到你的批准,就算是走形式,也要让你保持生存部长的权威。”沙加说。
“滚!别跟我说话!”加隆的情绪曲线再次下滑。
“副会长同志,你到底在看什么?《智能引导》?”迪斯用两根手指夹起沙加正在看的书,“你是想在一堆废纸里发现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吗?”
“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能相信书籍,相信书籍就是相信人的智慧。”沙加把书拿了回来继续钻研。加隆又在肚子里补了一句:“装模作样!”众人还来不及挖苦,大巴内壁音乐大作,发出橙色蓝色交织的光线,正在跟亚尔迪说话的伊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雅典学派诸人不解地看着伊凡,伊凡说了句:“接通。”面前出现立体投影,一个年轻男人轻佻地打了个招呼:“嗨!伊凡!嗨!异乡人!嗨!美女!”
“敬语!懂不懂什么叫敬语!盾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伊凡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我觉得这个人说话更像正常人……”艾欧里亚喃喃自语,其他人难得一齐点头,特别是那些与自由海洋居民有过接触的人,早被一大堆敬语搞得厌烦不已。
“下次考试的论文题目是如何看待末日消费你一定要先把资料看好!”青年以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伊凡忍不住大叫:“我不听不听不听!”青年以快乐的表情说:“这是好不容易弄来的论文题目呢。”伊凡愤怒地叫:“你不要每次都把考试题目提前透给我!”“不然你怎么会每次考第一呢,天才?”“不知道考题我照样能考第一!”“那是无证命题,事实上你每次都知道考题……”“那是你想尽方法骗我听!”
“末日消费?”这次换沙加喃喃自语。
“真无情,我得到了内部消息,特意来告诉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呢。”年轻人露出受伤的表情,他不再与伊凡说话,用一双绿宝石似的眼睛,打量着车厢内的每一个人。伊凡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想知道异乡人身上带了什么好东西吧?你想犯法吗?”
“哈哈,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但我真是来给你提供消息的。”青年诚恳地说。
“我对欠你人情不感兴趣。”
“刚刚通过了会议,三大陆最高长官全部投赞同票,决定拦截。”青年说。
“这么快?!”伊凡当即就要按通话关闭键,青年大叫:“你不能卸磨杀驴!我想要和异乡人说几句话,做个朋友,你——”
“没时间!”伊凡已经关闭了屏幕,突然摆出一副骄傲的脸孔说:“你们知道吗?这辆车是我家里的,整个自由海洋,这样的车不超过十辆!”
米罗反应快,强打精神说:“胡扯吧,这种大巴满大街都是。”
“没胡扯!”伊凡把头一扬,语带炫耀地说:“满大街的大巴都受交通管制,这辆车可不受!这辆车装了最高长官使用的急救交通信号,任何人不得拦截。”说着拍了拍驾驶台下的某个抽屉。
撒加会意,突然说:“麻烦停车。”正在驾驶的娜嘉不解地问:“停车?”
“对,停车。”
“你们难道没听见——”娜嘉还没说完,米罗已经蹿上来按下了刹车键。
“抱歉了二位,我们有急事,借这辆车用用。”撒加眨了下眼睛,对迪斯和修罗使了个手势。迪斯拎起伊凡的后领,修罗站在娜嘉旁边,对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阿布罗狄也上前一步,扶住娜嘉的手臂,以不容抗拒的力度让她起身。
“喂!你们做什么!”娜嘉反射性握住阿布罗狄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比她大很多,转眼间,她被推下车子,伊凡也被从车门丢了出来,车门“咔”地阖了起来。下一秒,大巴的车轮突然收了起来,车体变为悬空状态,发出橙光,伴有短促尖锐的鸣响,倏地沿公路飞速而去。
“他们开启了急救按钮?”娜嘉瞪大了眼睛。
“是啊,而且他们只是摆弄了车子上的按钮,就算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也不能判重罪。”伊凡拍拍后颈,“我们被粗暴又多疑的异乡人赶下车,如果他们不好好道歉,休想得到我们的原谅。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回医院看储飞他们。你说呢?”说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娜嘉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说:“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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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海洋的孩子都像那个小矮子一样机灵吗?”车子已经启动,外面的风景已经不是“一闪而过”,而是被高速度甩成了一些断续的光点,那是路灯在闪。迪斯按下驾驶台上的一个绿色按钮。
车头玻璃自动变为导航屏幕,上面有完整的线路地图,撒加一边问艾俄洛斯:“他已经把路线制定好了,不过,我刚才没来得及说清楚,从城门到金字塔的路线,你知道吗?”一边回答迪斯:“以这里的成年人的智商来看,伊凡应该属于神童或天才范畴吧?”
“新城在亚特兰蒂斯大陆边缘,临近维齐纳岛,看来,我们的路线偏差不大。”米罗观察着地图,他特别想找点事做做,找些话说说。他的心情本来鸟一样在云端飞着,突然一层冷雨打下来,翅膀变得湿乎乎的,怎么飞都不舒服。
“没问题。”艾俄洛斯点头,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地图说:“我奇怪的是,为什么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仔细想想,那个金字塔与城市整体风格违和,好像是后建的。”
“这种事以后再讨论。”撒加说:“你们看,这些按键里,有‘飞行模式’。”
“自由海洋的宪法里不是说过,禁止一切个人使用飞行器材,就算是滑翔翼,超出某个高度也会监禁并罚款,甚至会被地面武器击落。自由海洋只有车辆和船只,没有飞机。这辆车有飞行功能,看来是特殊车辆。”艾俄洛斯随即又说:“安全起见,我们不要启用飞行模式。”
“假如你们是自由海洋的官员,会用什么方法拦截异乡人?”撒加问。
“一定有什么强制性武器吧?”迪斯说。
“但我们现在坐在一辆最高长官使用的车子里,依自由海洋层层叠叠的法令,除非圣女亲自下令,不然谁敢拦截?何况这汇聚了自由海洋最高科技的车子已经飞起来了,想要追上也不容易吧?”
“圣女大概不会下这个命令。”穆说,看上去不太有把握。
“穆……”米罗盯着穆,突然说:“会不会派超能力者?穆大陆的超能力者?”
撒加思索了几秒钟,当机立断:“从现在开始,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听从穆的指挥。”他看向穆:“你的决定,就代表我们全体。”
穆见他说得郑重,当即也不推托,首先说:“不排除翻车的可能,治疗舱没有多少保护作用,先让加隆出来吧。”已经学会治疗舱操作的亚尔迪大步走过去开始操作。
“各位,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不论遇到什么攻击,都以躲闪为主,尽量不要伤害到对方,更不能露出攻击意识。”穆斟酌着说,“还有,如果有人进入车内,我负责说话,特别是……”他看向迪斯等人,“不要开玩笑,干脆不要笑。”
“像傻子一样看着?”米罗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可以这样理解。”穆瞟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又引起了米罗的不满,他一屁股坐在大巴内的靠椅上,双臂抱在胸前,双眼一翻,随即盯住穆问:“你到底觉不觉得你的交流方式有问题?”
“什么?”
“说明理由,再要求或者命令别人做事,你学没学过?”
穆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明白米罗的目的,有些机械地说:“我对情况比较了解,会长才把暂时的决定权交给我。希望你配合,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纠缠不清。”
米罗笑得有点刺耳,“无关紧要?假如下一秒钟车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超能力者,你告诉我,怎样保持轻松状态不露出攻击意识?如果我手边有武器,我会马上拿起来,这是下意识的反应,能控制吗?”
“他们不会荷枪实弹。”
“你拿什么保证?你的了解和判断?你自己看看坐在这里的人,想想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能做到你说的话?我只说我自己,我从小就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我连身边的熟人都很难信任,你要我对有危险性的陌生人卸去戒备,你觉得这可不可能?”
加隆原本以为米罗只是在找茬——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个炮灰迁怒,他精于此道——此时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考方向考虑,觉得他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再看撒加,对米罗和穆的争吵置若罔闻,拿着一本书迅速地翻阅着,坐在他身后的阿布罗狄也以同样的速度看书。看艾俄洛斯,他冷静地观察穆和米罗,没有插嘴的意思。
“米罗,大家考虑问题的方式不一样,算了,穆又不会害我们。”生活部长和气地打圆场,加隆确信他一直都在做这个工作。
米罗哭笑不得地说:“我没怀疑他,但他也应该知道,不要以为所有步骤都可以直接跳过去,这是自以为是还是偷懒?”
“说的好听,有人明明没恋爱就上床。”迪斯扭着声音说。
“你的一夜情都是先恋爱再搞出来的吗?说说。”米罗立刻以同样的声音还击。
加隆听乐了。
只听艾欧里亚插嘴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能不能严肃点?”加隆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说点处男听得懂的严肃话题吧,现在是什么时候。”艾欧里亚愤愤地看着他,更多人给了他掌声。这时米罗和迪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议论:“最悲惨的岂不是没恋爱就失恋?”一边盯着副会长沙加——后者仍在看书,毫无反应。
在热烈的插科打诨中,加隆一直注意着穆,穆的表情严肃,郑重地思考,终于恳切地说:“是我考虑不周,我道歉。”
加隆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雅典学派的人个个心高气傲,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只会用行动给点表示,没想到穆能这么快就表明态度——何况,加隆并不觉得穆做错什么。不论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么对路的反应,真是不能小看。
穆示意大家坐好,才开口说:“我不敢保证穆大陆上的超能力者,与地面上的赫莫族一样,但在储飞身上,我觉得二者的种族特性,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同。”
“种族……”米罗和迪斯严重地咳嗽几声,迪斯说:“一个是非人类,”米罗接口:“一个是类人类。”然后相对默契地点头,加隆完全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无聊透顶。他继续听穆的介绍:
“赫莫族自古就是这样一个种族:男子理性温和,女子刚烈冷酷,他们几乎没有侵略性,只遵循自然法则;他们从不主动害人,除非有人伤害他们。所以我才说,不要露出任何攻击意识,这是对他们表现友好的最佳方法。还有,他们没有侵略性,却对外界有高度的戒备,甚至有些敏感。特别是族里的女子,不要对她们有任何轻佻的举动,更不能动武,否则,她们会立刻变成战士。”
“咦?”众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就是赫莫族女性的特点,她们的思维容易极端,情绪激动时难以控制自己,所以在族内才有这样的分工:男子做族长,女子只负责持家、生育、以及做杀手。这并非重男轻女,而是对种族的保护。”
“杀手?”
“没错,杀戮任务都由女人执行,她们只要拿到命令,就会毫无考虑地执行屠杀。”
“可是,你带来的那几个看上去都很和气啊。”
穆没有回答,他继续对同伴们介绍:“赫莫族的后代有高能力者和普通能力者之分,高能力者身上会有印记,普通能力者只具备较少的超能力。而且,超能力者没有血统之说,高能力者可能生下普通能力者,他们的父母也有可能都是普通能力者,不能用基因说来研究超能力。
“我们族的超能力有很多种,战斗型、医治型、守卫型——类似于催眠术,可以消除人的记忆。还有一种最稀奇,是预言型,可以卜算种族的未来。这样的人我只在刚记事的时候见过一次,如今族里没有预言型能力者,长老说这样的人隔几十年甚至一百年,才可能降生一个。
“族里的祖训是不能离开自然的土地,不能丧失天生的技能,所以我们拒绝人群,拒绝都市,每个孩子从小就要学习捕猎、骑射、制作工具甚至造房造屋,还要学习各式各样的上古文字——我们没有自己的语言,经常随定居地的语言改变交流方式,记录文字也总是在改变,幸好文字变更时会将从前的记录一并翻译为变更后的语言,所以我们的历史没有断档。没有语言的另一原因也许是族人的交流有时候可以不用语言,而达到心灵沟通。”
“你一定是外星人吧。”艾欧里亚感叹。
“这种心灵沟通不是对话,仅仅是一种感觉,我们能轻易分辨对方有没有敌意,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感情。有时候强烈的感情还能传递,一个人特别开心,其他人也会觉得幸福,类似这种‘沟通’。”
“那如果你们面对敌人?”
“同仇敌忾,连刚走路的孩子都会拿起武器。”
“你用什么武器?”艾欧里亚又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我最喜欢弹弓。”
“什么?”
“弹弓。”
看得出,众人都在想象穆手持弹弓的“英姿”,加隆忍不住也跟着想了一下,他决定回学校后画一幅搞笑漫画,宣传一下雅典学派外交部长的光辉形象。
“族里的人不喜欢与外界人接触,即使你出于善意与对方打招呼,他们也不愿意与你交流。所以别对他们表示任何热情。”
“那他们为什么愿意来拦截我们?还有,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为什么要抓我们?”艾欧里亚问。
“因为那个地方可能有连接外界的通道,因为游戏可能让我们直接回到地面,而我们还保留自由海洋的记忆。”穆肯定地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也才刚刚明白这件事。至于自由海洋和这个游戏、这个游戏和地面世界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没有任何成型的想法。”
加隆看得出,艾欧里亚要问的问题远不止这些,其他人看上去也有不少想问的事,就连他自己,也起了好奇心。但穆这个人说话太有分寸,很多问题根本谈都不谈。
加隆还发现,穆在雅典学派中属于特别受尊重的一个,一群好奇心旺盛的高中生,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发,只问无关痛痒的问题——从一群人对一个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在团体中的位置。说不定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件事吧。
似乎对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的场面不太习惯,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背离祖训是危险的,但完全不了解外界的状态同样危险,所以,族里每一年都会选出几个孩子送到外界,接受外界教育,了解外界的科技情况,及时发现可能会危害种族的情况……这些孩子都是高能力男孩。”看了一眼一脸跃跃欲问的艾欧里亚,无奈地问:“你想说什么?”
“你们的种族延续这么久,人数不应该很多吗?为什么既没有建立自己的国家,还一直隐居?超能力是个优势,你们为什么没有好好利用?”
“我们的人口维持着一个常态数值,偶尔有极多和极少的时候,每一代的高能力者的人数也是常态的,不会更多。谁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这是事实。”
“那为什么不用外界的科技,比如用遗传技术增多高能力者的数量?”
“没必要。”穆肯定地说:“违背自然和祖训的人只有失败下场。”
艾欧里亚的脸纠在一起,他显然也想不出个中原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在外界被教育,在外界长大,和外界融合,怎么回得去?”
“只有极少数的人不愿意回去。”穆说,“接触的东西越多,就越想回去。”
“我觉得外面也挺好的……”艾欧里亚嘟囔。加隆看得出,他有些紧张。而一直看书的撒加此时勾了勾唇角,笑的很隐忍。
“好了,我们就说到这里吧。”穆一扬手,果断地结束了话题。其他人小声地议论,加隆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头偏向车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动作牵动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创口。
窗口外贴着一张冷冷的脸,正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他知道这辆大巴正在飞速行驶,窗外不可能一直出现同一张脸,除非…
“坐下,什么也别做。”穆低声说,随即抬高了声调:“各位贵客请进!”
加隆眼前闪了几闪,狭长的车厢里突然多了七个穿着奇异的东方人,他们分据在车厢的各个部位。加隆缓缓坐回原位,以不卑不亢的目光与方才在窗外的那张脸对视。
这是一个目光冰冷、身形清瘦、背着长弓的年轻女子。她看起来不比加隆大几岁,她端庄美丽,额前缀了一块白玉,身上穿一件图案繁琐的连衣裙,腰上扎着一条华贵的腰带,一双长皮靴,领口、袖口、裙角甚至靴子上,都绣有奇怪的纹样。
“一层又一层,光裙子恐怕就有几十斤。”加隆刻薄地想。
其他六人和她打扮相似,分别是一个年长而身材高大的白发女人,一个悬着刀、面色沉着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冰霜满面的中年女子;一对双胞胎少女,一个手握一把长枪,一个提着克力士剑;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腰上别一把弹弓——加隆根据武器的大概形状猜测它们叫什么,事实上,这些武器都与地面上的武器不太相似,构造令人费解。加隆瞄了好几眼长枪枪头下面的圆环,想不明白这个部位究竟有什么用。总体来说,这些人手中的武器比地面上的冷兵器结构复杂,做工精美,也可能更加华而不实。
加隆更留意穆的反应。穆很激动,尽管他一直不动声色,没有除了礼貌微笑以外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里闪着什么东西,那是在一块陌生的土地上,突然看到了亲人的惊喜和亲昵,他甚至能发现穆微微松弛的肩膀,这动作和刚才大不一样,也许他松了一大口气。
七个不速之客同时盯着穆,似乎也没什么敌意,年老的神态安然,年轻的面露困惑,最小的少年扭头对最老的女子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我觉得他特别亲切。”年老的女子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少年低下头,不再说话。加隆原本以为这些人一定操着一口鬼都听不懂的外语,没想到他们的语言和自由海洋的人并无二致。
为首的年老女人个子很高,目光威严,她垂下眼问穆:“名字?”
“穆。”穆恭恭敬敬地回答。
“穆?!”少年和双胞胎少女大吃一惊,就连中年女子也皱起眉头,其余三人纹风不动,老人说:“你这个名字,别有深意。”
穆摇摇头,礼貌地说:“晚辈的名字是长老随便起的,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深意。”
“不对,这不是随便起的名字!”中年女子以不容否定的语气说,“回去问你们的长老,你的名字究竟是谁起的!”
“是。”穆愈发礼貌。
八个人无声地对视着,最小的少年好奇地东看西看,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沙加突然说:“在我们的世界,窥探他人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你看的太多了。”加隆和其他人一样斜着眼看沙加,沙加不为所动,一双蓝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年,少年对他看了又看,对老人说:“这个人是催眠高手!真奇怪……”老人和其他东方人一齐看沙加,沙加回以不妥协的眼神。
这时候,穆解开袖口的扣子,露出手臂上的一条皮绳,绳上有五片质地润泽的玉片。他褪下皮绳,躬下身,双手将五片玉奉给老人,老人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他抬起头,以一种迫切又可怜的眼神看着老人,像是在恳求什么。
这眼神令加隆大感意外。加隆从小接触过不少天才儿童、杰出少年和有为青年,这些人或恃才傲物,或谦和有礼,但骨子里都有一种傲慢,撒加、艾俄洛斯这些人自不用说,包括他自己也不能免俗。他们不愿跟人低头,不愿用低人一等的姿态求人。加隆翻腾着自己的记忆,他一定看过类似的眼神。
他想起来了。那是很小的时候,和父亲去野外寻找古迹,撒加捡到一只幼狼,他求父母收养那只狼,用的就是这种眼神。不过,在这件事上,一向纵容撒加的父母行使了父母的权威,狼被送走了。加隆瞟了撒加一眼,发现撒加正用冷淡的目光盯着他。他没来由地一阵厌恶,随即想到,当时恳求收养狼的不只是撒加,还有自己。自己也露出过这种眼神吗?
那么,穆究竟在跟这些人请求什么?加隆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阵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最后,像是达成某种协议一般,老人说:“把你的玉片收回去吧。我信任你,不需要抵押。”
加隆盯住那几片平平无奇的玉片,看来,这是某种贵重的东西。那么,他抵押出去想换来什么?而且,加隆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另一种交流方式,通过眼神和表情,就能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根本不需要语言。加隆想起很多年前,他和撒加似乎也是这样,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和艾俄洛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撒加的眼神,艾俄洛斯和艾欧利亚也都了解。后者是相处久了积累的默契,前者……大概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而在这个处处有监视器的世界,他们这些人急需的,也许正是不需要语言的默契。
加隆的思绪瞬间被自己打断,他鄙夷自己的想法,什么叫“他们这些人”?
他坚决不能与雅典学派的人同流合污!
“请……送我们过去!”穆犹豫了一下,大声说。
“厚颜无耻!”中年女人大骂,两个少女露出了忿忿不平的神色,拿枪的那个转过头对老人说:“长老!我有意见!这个人是叛逃者的后代,您不能随便相信他!”“他现在竟然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我不同意您的决定,我要马上联系族长!”
“族长嘱咐我们,一切听长老的安排。”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说:“既然我们与他达成了‘共识’,帮一个小忙只是举手之劳。”这个人长相彪悍,但说起话来斯文有礼,吓了加隆一跳。看来,这个种族的人果然如穆说的那样,男的都是绵羊,女的都是老虎。加隆又看了一眼那个冷漠的背着弓箭的少女,她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一切事情与她无关。
“请代我向族长问好,谢谢各位的帮助。”穆以完美恭谦的外交笑容结束了这个话题,加隆的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他很想提醒穆:对方根本没答应你。但穆用一副“木已成舟”的表情注视着年长的女人,那七个人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谁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老人下意识的问:“你们要去哪里?”
这些人太老实了!这个穆太狡猾了!那一瞬间,加隆无比同情车上的七个不速之客,再看雅典学派的其他人,他们像是早已见怪不怪,目光里带着强烈的同情。穆已经礼貌地在导航图上为老人指出地点。老人对中年男女和背弓少女使了个眼色,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穆一眼,中年女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冷漠的少女冰刀一样的眼神刮着穆,穆说:“谢谢。”极其诚恳的语气,让少女负气地扭过头。
“族长不会同意的,她会气得把裙子上的玉片全砸了!”拿着长枪的少女大叫。
“别吵,听长老的话。”中年女子不满地说。
“难道……族长是……”穆一脸诧异地问:“女性?”
“很奇怪吗?”一直转着圆溜溜大眼的少年问。
那一瞬间,加隆注意到穆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但那光芒立刻黯淡下去。
“你们还没有女族长吗?”方才对穆大骂的那个提着克力士剑的少女好奇地问,又骄傲地说:“我们有女族长!”眼神表情一派天真。
这个种族的女人还挺可爱。加隆想。
“那么,拜托了。”穆再一次对七个人说。老人和中年男人点点头,提克力士剑的少女显然是个极度情绪化的人,对身旁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说:“我们也帮忙吧。”对方点了点头。
但为了这个种族的未来,族长还是选男的吧。加隆想。
下一秒,突然出现在车上的七个人消失了。
再下一秒,加隆眼前一闪,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移位,身上的伤口疼的几乎要把他撕碎,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他才没有摔在坚硬的地面。
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空气,他不在狭长的车厢里,而是在一栋闪着诡异光芒的建筑前。加隆一扭头,发现扶住他的人是米罗。他站稳脚跟,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首先是眼前的建筑物,这是一座水晶金字塔——加隆只能根据它与金字塔相似的形状命名它,反正一路走来,加隆看惯了似是而非的物体。
“卡妙,上面贴的是水晶,你算算值多少钱!”艾欧里亚说,那个面色冰冷的铁公鸡部长还真拿出了计算器,加隆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损失的那批鱼。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身边有三个宠物。”艾俄洛斯说,看上去还挺怀念。
加隆突然发现,这似乎就是上一次他被海底飓风袭击后到过的城市,又想到,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也不一样。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城市,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那个女孩子的推论是错误的。那个和阿布罗狄很像的女孩。”艾俄洛斯特意看了加隆一眼:“有时间我详细告诉你,现在你先听着。”
“那个叫乌尔德的女孩?她说什么?”撒加问。
“她说地下城有三层结构,雅典地下的那些设施,是第一层;这里是第二层,第三层不清楚在哪里。实际上,我看这里是第三层。我们上次遇到的那堵刻了字的城墙才是第二层,那一层,也许就是连接地面世界和自由海洋的门户。”
“有这样一个门户,说明地面上一定有什么人和自由海洋有联系。”真难得,加隆想,撒加也会说废话。
“这个三层理论大概是阿特里耶对哈伦威德说的,也有可能是你的老师在误导哈伦威德。”艾俄洛斯看向沙加,沙加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哈伦威德?阿特里耶?影帝和名医?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加隆一头雾水。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穆刚才与七个超能力者达成的“共识”。相信所有人都对事情解决的如此容易感到难以置信。那么,穆到底承诺了什么,或者答应了什么?看得出来,穆根本没有开诚布公的意思,这种态度不会让旁人猜疑吗?撒加不问,其他人也不敢问,只是用疑惑的眼光偷看穆。加隆清楚地知道,撒加根本不会问穆什么,这家伙一向“用人不疑”,这也是长久以来自己做不到的事。
“跟我走吧,你们。”艾俄洛斯手臂一挥,向水晶金字塔走去,其他人三三两两地跟着他,加隆走在最后,发现沙加比他还靠后。顺着沙加的目光,加隆看到一对伤风败俗的情侣:只见米罗搂住卡妙的肩膀,卡妙拿掉他的手臂,停下,两个人笑着争论,米罗又要把手放上去,卡妙拦住,最后十指相扣,一起向前走。
在这么个过程中,那个欠扁的副会长沙加表情一直很复杂,在后面认真看,思考,摇头笑,又看,又思考,貌似惆怅,再看一眼,不看了——他是单恋其中一个吗?
艾俄洛斯正在走那座奇怪金字塔侧面的楼梯,边走边说:“我再把要做的事重申一遍:首先,我不保证接下来遇到的事,和我上次遇到的一模一样,我们可能会直接分开,也可能一直一起行动,不论如何,每个人都要服从集体的命令,不要自行其是。如果你们参加过军队,就知道服从他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沙加、加隆,你们两个听到了吗?”
“是啊,以前我在巴西追击敌军,看到前面的敌人零零散散,还带着大批武器,觉得机不可失,没等主帅下令就带着人围歼他们。我们大获全胜,但却暴露了目标,其他小队的士兵都被敌方杀了个回马枪,损失惨重,死了二百多人。从那次开始,我再也不敢违抗命令了。”亚尔迪以沉重的声音说,伴随着他上楼梯的脚步,一字一字敲在他人心上。
“……”加隆皱起眉,最后“哦”了一声,算是答应。对艾俄洛斯,他没有较劲的意识;而亚尔迪这个不爱说话的人说起往事,想必是铭心刻骨的经验之谈,让他不想讽刺什么。他身后传来一声“知道了”,是沙加说的。
“其次,这个游戏充满了各种邪门的算计,我们要步步小心。但是,”艾俄洛斯顿了一顿,“不必把心思都用在猜对方有什么目的上,我们堂堂正正做自己该做的事,就算他们有再多的诡计,也难不倒我们!”
“知道了!执行者大人!”几个人欢声应和。加隆看着艾俄洛斯的背影,觉得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的,无所畏惧的人。
“还有,真理廊游戏,其他人都知道了,加隆,你听着,你会进入一条长廊,必须回答十二个问题。就算答案让你觉得难堪或者郁闷,你也必须说真话,一句假话就会让你送命。回答完一个问题,你可以向前迈一步,到第十二步的时候,不论你看到什么,都要在原地站着不动——那都是幻象,为的是引你掉进悬崖。听清楚了吗?”
“哦。”加隆又应了一声,艾俄洛斯一向说一是一,他的话,加隆没有挑衅的兴致,也没有检验的必要,也许这是因为艾俄洛斯太能让人产生信任感。
“最后,你们记住。”艾俄洛斯说:“不要怀疑自己人,我们一起来,一起回去。”说完,他跳进金字塔的洞口,加隆断定这个从不说感性的话的男人害羞了。
接下来的经历,加隆想骂街,他像某个弱智童话中的小女孩那样跌进一个粉红色大洞里,里边有只手拿怀表的兔子以款待大爷的态度给艾俄洛斯端茶送水捶腿,一脸谄媚;然后他进入一间用合金制成的监禁室,听着监禁室的天花地板唠唠叨叨——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竟然要和撒加合用一个如此小的房间!最后他们一起站在一块画有双子星座符号的地板上,被送到一个明亮宽敞、有十二扇门的椭圆形大厅。那只兔子不知道从哪钻了进来,抱着一个巨大的圆台痛哭流涕:“老婆!我终于见到你了!老婆!”而那个圆台竟然以甜美的声音说:“别哭,别哭!”接下来,圆台里传出更多的声音,天上还有一只红鸟在转圈,凶狠地对他们喊:“你竟然才来!你让我等了多少天!”加隆终于忍不住发出这样一句疑问:
“不要告诉我,这不是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众人看着那只干嚎的兔子,不约而同地说:“还真像。”
接下来,圆形的服务台说:“你们已经有了试玩的经验,进入真理廊不能带向导,等你们出来再选择向导吧!”加隆糊里糊涂地走进了一扇门,谢天谢地,他不需要和撒加走同一扇!
那扇门在身后关上,加隆先吐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才愿意承认,他对即将开始的莫名其妙的游戏充满期待,也许他天生就是个冒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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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穿着洁白制服的高中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真理廊的入口,才终于有机会仔细研究他们所处的地方:黄道大厅是个充满金属质感的椭圆形大厅,穹顶没有欧式大厅美轮美奂的壁画和悬挂物,只有密合的银白色金属板,泛着淡淡的光泽。从天花板到凹槽流泻的灯光,还有墙壁上十二扇紧闭的尖顶大门,所有物体都是最简单的几何外观,却有金属的凝重流畅。
靠在服务台旁的兔子清点人数,颇为不甘地说:“十二个人都走出来了,哼,这就是试玩的结果,真理廊成了根本没有难度的情境。”艾俄洛斯的枪口准确地对准它,它满脸堆笑说:“啊!你们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真让我开心——老婆,你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灯光闪了几闪,在黑色与红色之间交错数次,圆台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飞了出来,有的抖羽毛,有的绕着大厅转圈,有的冲向红鸟开始对啄,这圆台原来是个巨大的鸟笼,还好,里边没有任何鸟粪的气味。
“和一群笨鸟呆了这么多年,我都要生锈了。”伴随着甜美娇气的声音和兔子激动的叫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从张开的圆台中心站了起来。她头戴一顶金质的王冠,穿着华服,胸前有一个硕大的红心,兔子大叫:“老婆老婆!”皇后模样的女孩掏掏耳朵说:“跪下吧。”兔子连忙跪在地上奉上点心和茶水,女孩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很有贵族架势。
“它们竟然是一对!这混乱的世界!”有人感叹。
皇后模样的女孩很有威严地环视众人,待服务台重新合拢,她说:“欢迎各位来到‘百万城市沉默’,首先自我介绍,我是这个游戏的总调度员,叫我皇后。这位是我的助手,白兔爵士。我们负责向各位介绍这个游戏的概况,协助各位进出游戏,在游戏进行时,我们可以随时参与游戏的进程,但不会协助、阻碍各位的任何行动,请牢记这一点。”
在皇后说话的时候,白兔正在忙碌,他在圆台上铺了一块巨大的桌布,又晃了晃怀表,每晃一次,就有一把精美的木质靠背椅出现。它把十三把椅子列在圆台旁,又变出了一个巨大的花瓶放在圆台中央。紧接着,昂贵的餐盘和刀叉出现了,还有鸟类喂食的器皿……显然,它正在布置餐桌。
“恭喜各位在作弊的情况下通过真理廊的测试,让我们继续下一个步骤——选择向导鸟。向导鸟负责在游戏中协助各位完成任务,记住,它们没有义务帮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它们有自己的目的,想要获得它们的援助,需要与它们建立真诚的关系。下面,按照十二星座的顺序,从白羊座开始,每个人选择一只向导鸟。”
“废话可真多啊!”几只在天上乱晃的鸟讽刺。它们满不在乎地扑扇着翅膀,皇后不悦地沉下脸说:“你们想被扣分吗?”
“呸!你有什么权力扣我们的分值?我们没有做任何违反规则的事!”几只鸟同时说,看得出,它们和皇后相处得并不愉快。
“为什么从白羊座开始选?这不公平!”艾欧里亚大叫,皇后白了他一眼说:“这是规则,在百万城市中,规则高于一切,难道你玩别人的游戏,还想自己定规矩?智商堪忧。”
艾欧里亚很是不忿,但他是个不与女性计较的绅士,只能转过头对穆说:“快选吧!白羊座!”
“在选之前,还是先来了解一下这些鸟吧。”穆的话音刚落,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大叫说:“为什么红毛可以选主人,我们却要被选!不公平!”皇后冷笑说:“这是规矩,你也智商堪忧吗?”艾俄洛斯指着天上飞的红鸟说:“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红毛,我的向导鸟。”红鸟怒气冲冲地叫:“我不要这么难听的名字!你有没有文化!”回答它的是一发子弹。
“我补充一下:选择向导鸟之后,要为它起名字,代表你从此成为它的主人。”皇后对穆说:“各位有十五分钟完成这个过程,请不要拖拉。”
正在吵闹的鸟和正在观赏的众人同时不再发出声音,经过真理廊,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游戏的严肃和难缠,他们开始看向天空飞的、地上走的、椅子上趴着的鸟类:
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只威严的鹰,它很年轻,但目光深沉,举止气派,它说:“你们不要闹了。”其他鸟就不再吵闹,安静地看向它,看来,它是鸟们的首领;
正在众人肩头跳跃的一只颜色鲜艳,喙部像细针,小得不能再小的鸟儿。它时而前飞,时而后飞,嗡嗡嗡地扇动翅膀,极其欢快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一只雪白美丽的天鹅无精打采地盘在一把椅子上,神色落落寡欢,似乎在想着什么烦心事,对周遭的一切视若罔闻;
一只雄赳赳的高大鸵鸟迈着步子,神气地昂着头,向众人显摆着它雄壮的体型和结实的长腿,像个威武的骑士;
一只与天鹅同样雪白的猫头鹰在空中转圈,对众人看也不看,突然烦躁地冲向红鸟,红鸟大叫:“我怕你吗?”两只鸟刚要对啄,威严的鹰冷哼一声,它们擦着翅膀飞向不同方向;
一只红色的长尾翎的小鸟缩在一把椅子上打瞌睡,一旁有一只黄色的温和的夜莺对它说:“醒醒吧?你不能一直睡觉!”天上飞的红毛说:“别理它!它是个废物!”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只灰色的大鸟,那是一只信天翁,回以红毛冷冷的眼神,这只信天翁比一般的信天翁体型小,看上去十分倔强。
此外,还有一只不知名的蓝毛小鸟,一只乌鸦和一只不说话的鹦鹉,它们落在椅背上,时而看看大厅里的人,时而看看自己的同伴。
“请选择吧!”皇后下令,兔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机,听里边的人说话,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它龇着牙对众人说:“十二星座告诉我们一件好玩的事!你们想不想听啊?”
“说。”穆看了一眼撒加,见撒加没有说话的意思,才意识到撒加依然让他暂时充当首领。他简洁地开了口。
“制约是什么东西啊?呵呵呵呵呵呵!”兔子龇牙咧嘴:“真是有趣的东西啊!哈哈哈哈哈哈!总部决定,在游戏进程中,你们将在制约条件下进行游戏!”
众人的脸色全变了,但是,没有人质问是谁在真理廊透露了这件事——谁都有可能;也没有人抗议,他们知道这只兔子此时说这件事,显然是在浪费他们的十五分钟选择时间,他们的脑筋飞快地转着,想着制约带来的麻烦,只有加隆虽然听到过“制约”这个词,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并没有亲自见识过众人的制约,此时他有些糊涂地看着众人。
“很显然,这有失公平。”穆开了口,以极快的语速说:“我在真理廊里已经问过游戏规则,这个游戏的参与者必须以个人的身份进入游戏,而不是与他人绑定,成对进入游戏,你们怎么解释?”
“呸!”兔子大叫:“你们的试玩步骤是作弊,知道吗?我们必须对你们略施惩罚,才能保证双方的公正!”
“公正是必要的。”穆沉着地回击:“但是,我们只有一个人试玩,你们加以限定,也应该只对一个人限定,而不是我们十二个人。这就是不公正。”
“一个人试玩让你们十二个人受益!你敢说没有试玩步骤,你们都能平安无事地走出真理廊?”兔子说。
“一个人受制约限制也会让我们十二个人同时缚手缚脚!”穆立刻回击,“何况,在我们走真理廊之前,你们根本没有把负责援助的向导交给我们!”
“呸!”兔子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作弊的可不只是试玩步骤,你们每个人还都可以带一样武器进游戏!”
“很好。”穆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与白兔对视:“我们接受制约,但我们要把‘液冰’带进百万城市沉默!”
白兔噎住了,和皇后面面相觑。穆根本不给他们思考时间,咄咄逼人:“第一,十二件武器带入游戏,虽然是附加款,却已经是游戏的既定规矩;第二,十二件武器必须是现实世界存在的,液冰这个武器一直由卡妙随身携带;第三,十二件武器由参加者自行决定,决定权在我们手里!我们要带液冰进入游戏,你们无权驳回!”
白兔仍然说不出话,皇后说:“可是,液冰这种武器你们也无法使用!”卡妙插嘴:“我们可以使用。”穆疑惑地看了卡妙一样,接口道:“没错,我们可以使用。”皇后和白兔迅速变出两本厚厚的书翻看,面色越来越严肃,穆笑着说:“按照武器的功能,这个武器可以毁灭世界,你们不能改变武器的设定。带着这个危险品进入游戏,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不如一人带一份吧。嗯?”
“你们爱玩不玩!大爷我不伺候——”子弹射来,愤怒的兔子摔倒在地,退了几步,刚好撞到穆的椅子,它再次噤声。
“请不要生气,既然你们也有难处,我们也不勉强。”穆面带微笑,礼貌地扶起兔子。其他人和兔子一样打了个冷战,似乎都能感受到兔子内心对穆的畏惧,超过对艾俄洛斯的子弹。穆双手按在餐桌上站起身说:“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做交易吧。我们只带常规武器进入百万城市沉默,你们把制约局限在一个人身上。”
“绝对不行!”白兔和皇后同时大叫:“不符合公平原则!”穆继续说:“那么,我们继续给自己增加劣势好了:我们带的武器数减半,只有六个人带武器进入。你们还可以限制我的超能力,如何?”
“哼,在游戏世界里你们也可以找到武器啊,何况你们中的有些人根本不需要武器吧?你的超能力也是一定会被限定的。”皇后说。穆笑眯眯地回答:“可是,我们在地面上定制了功能多多,得心应手的武器,如果都带进游戏,一定是强助;我的超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可不是武器,如果你们要无理限制,有失公平原则,现在我自愿放弃,难道不是让步?”皇后不甘不愿地握着电话说:“总部,听到了吗?”随即说:“总部的判断出来了,六个人携带武器,两个人遵从制约,超能力者只能使用最简单的能力。”
“好的,那就这样说定了。”穆知道这个决定没有斡旋余地,又问:“哪两个人?”
“遵循公平原则,我们选择一个,你们选择一个。”白兔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对穆说:“我们选择那个叫艾欧里亚的异乡人,你就别多嘴了!由异乡人艾欧里亚选择另一个受制约游戏者。”
“真恶毒。”米罗冷笑一声:“选一个最单纯的人,然后挑拨离间?”
“这是总部的决定!”白兔和皇后恼羞成怒地叫道:“提醒一下,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米罗继续冷笑,转头对艾欧里亚说:“艾欧里亚,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选,但选完之后,一定要对我们说出你的理由,这样就行了!”
“那……”艾欧里亚知道时间紧迫,他的额头手心都有点出汗,在每个人的脸上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说:“我选迪斯!”
“什么!?”迪斯大为不满,其他人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艾欧里亚看了米罗一眼,后者回他鼓励的目光,他说:“我来说理由,撒加和阿布罗狄,米罗和卡妙,沙加和穆,他们的制约过于限制行动;亚尔迪、加隆制约不明,我不敢冒险;艾俄洛斯没有制约,其实也是一种制约,如果出意外,会导致他残杀同伴;剩下的只有迪斯和修罗,选修罗的话,他的行动依然受到影响,迪斯有事,他就会有事,我们损失太大;只有选迪斯……那个……”有些抱歉地看向迪斯,后者阴沉地看着他,艾欧里亚带着恭维地笑:“我觉得你变小了战斗力还是一等一的,真不简单啊!”这句话让众人哄堂大笑,迪斯以踩到狗屎的语气说:“谢谢你的夸奖,处男!”
皇后和白兔同时露出遗憾的表情,显然,他们的挑拨离间没成功。穆笑着对他们说了声“谢谢合作,跟你们交谈很愉快。”转头对撒加说:“任务完成,会长,回收你的职权吧。”
“OK!多谢,你干得太漂亮了!”撒加做了个夸奖的手势,又对艾欧里亚说:“你也是好样的,艾欧里亚!”艾欧里亚一脸得意。而迪斯一脸不满,可惜撒加根本不去安慰他,只有米罗上前大声嘲笑,亚尔迪喜上眉梢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加隆却露出疑惑的表情,撒加、沙加、穆等人也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他们心中有个共同的疑问:为什么游戏选出来的不是加隆?迪斯说:“别看他了!如果让他选人,撒加一定会越俎代庖,难道不是吗?”撒加微笑:“也对,而且,我选的话,也一定选你。”迪斯说了一连串“呸”。
“穆,你开始选吧。我们的向导。”撒加说。
“注意你的言辞。”那只威严的鹰说:“要不要当你们的向导,决定权在我们手里,我们并不是你们的附属物。”
“穆,你开始选吧,我们的宠物。”撒加微笑着盯着那只鹰,把那只鹰气得全身发抖,白兔和皇后也笑了出来。迪斯在米罗等人的笑声中,似乎已经从沮丧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阴阳怪气地说:“别和我们的老大较劲,他可是绝对的权威,你和他争老大的位置,他敢把你烤了。”
“挑拨离间二号把戏开始。”米罗说:“很显然,这些鸟有强有弱,先选的人占便宜,就算想要协调,时间也不够用,穆部长,开始吧,别让他们失望。”
“知道了,谢谢提醒。”穆说,随即对椅子上的小黄鸟招了招手,“你愿意做我的向导吗?”
“你竟然选了一只最没用的鸟!”几只鸟同时大叫,“你为什么不选我!”显然,穆方才的表现,让鸟儿们心生好感。
黄色的夜莺受宠若惊地飞向穆,停在穆的手掌中,小声地对同伴们说:“可、可是,我是最温柔的鸟……”“你就是最没用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没有知识!没有战斗力!什么也没有!”猫头鹰大叫,其他鸟也在鼓噪,小黄鸟委委屈屈地对穆说:“我、我唱歌很好听……”
“我喜欢听歌。”穆对它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小黄鸟开心地围着他飞了几圈,大声说:“你真好!你真好!”又落在他手掌中问:“我叫什么名字?”
“你的眼睛,很好看。”穆仔细观察手掌里的小夜莺,漆黑的瞳仁有一层明亮的光泽,看上去深邃漂亮,他用手指摸摸夜莺的头:“瞳。这就是你的名字。”
“真好听的名字!我喜欢!你真好!”夜莺再次转起圈,其他人面面相觑,问:“它叫什么?瞳?那是什么?”穆解释:“它的黑眼睛很漂亮,瞳是中文,就是眼睛的意思。”
“我麻烦你起个通俗易懂的名字行不行?就叫它黑眼睛吧!用什么中文!”几个人同时嚷嚷,穆无奈地说:“好好,小名叫黑眼睛。”正说着,个头最小的鸟跳到亚尔迪肩头上说:“你是金牛座,选我好不好?我可有用了!”是活泼可爱的童音。
亚尔迪眼神一软,问她:“你有什么用呢?”
“你看我的嘴!我可以变大,还能变得更小,我能用它打开游戏里所有有锁孔的门!你说我是不是很有用!”亚尔迪大笑,说:“是的,你非常有用!你是蜂鸟吧?”小鸟说:“对!我是蜂鸟!”亚尔迪说:“那是我们南美洲的鸟类,你就叫托帕斯吧,那是南美洲盛产的一种宝石!”蜂鸟大叫:“这个名字真可爱!还有,我是这些鸟里最可爱的!”
“最可爱?也是最不可靠的吧?”突然插入的冷冷的声音,让相谈甚欢的一人一鸟同时闭上嘴,说话的人是副会长沙加,他看了眼蜂鸟,不再说话。众人同时觉得他很欠扁,只有撒加说:“副会长。”
“有事?”沙加抬起眼睛。
“你是我们中最有智慧的人,借用一下你的智慧可以吗?”撒加说。
“在一群目空一切的人中,你的评价未必是他人的判断。而且,怎么借用?”沙加问。
“多评价几句,对这些鸟。”撒加说。
“没问题。”沙加点头,爽快地答应了。随即,他对蜂鸟说:“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不可靠,才找一个看上去最强壮最可靠的人?”蜂鸟大惊失色,似乎被说中了心事。
“没关系没关系。”亚尔迪对沙加说:“她是万能的钥匙。”
“打开一切有锁孔的锁?电子锁呢?”沙加问,“游戏中有锁孔的锁恐怕不多吧?”蜂鸟再次大惊失色,其他鸟盯着沙加,露出警惕的目光,特别是威严的鹰,目光中的敌意最为明显。
“至于这只鹰,恐怕只有会长你能消受了。”沙加满不在乎地看了鹰一眼,撒加说:“嗯,我也这样想。”鹰倨傲地对撒加说:“我已经为自己起好了名字,我叫KING,因为我是鸟中之王,它们全要听我的。”
“好的,你的名字就叫小K,这样可爱多了。”撒加面露微笑,鹰再次气的全身发抖。迪斯和米罗嘀咕:“这就叫以恶制恶吧!”黑眼睛的小黄莺说:“它是最有谋略的鸟,我们都愿意叫它头儿!”沙加说:“最有谋略的鸟?又可以叫做最不可信的鸟。会长,我建议你小心这位向导。”撒加说:“我会的。”小K以恨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加隆正用挑三拣四的目光看着剩下的鸟,突然,撒加一把抓住刚要降落的雪白猫头鹰塞进加隆怀里,以命令的口吻说:“你选它!”
“我为什么选一只愚蠢的猫头鹰!它简直和斯基拉那只蠢鸟长得一模一样!”加隆立刻反对,没错,这只猫头鹰和波士顿商学院那只出镜率很高的猫头鹰罗琳长得太像了!
“你不是总带着一只猫头鹰,这不是挺合适的?”撒加愉快又挑衅地看着加隆,加隆刚要发火,雪白的猫头鹰勃然大怒,向加隆展开猛烈的攻击,“你说谁是蠢鸟!谁是蠢鸟!”加隆连忙躲闪,一面不甘示弱地说:“是你!你就叫罗琳吧!”——他发现这只猫头鹰战斗力挺强,不像自己学校里的那只任人宰割的可怜鸟。
“你选了我们中间最好斗的鸟,有你受的。”红毛嘲笑。沙加闭上眼睛说:“最好斗?那么一定是最死要面子又最怕输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时,迪斯拍了拍鸵鸟的背说:“我选你,你就叫‘骑士’!”
“是想拿它当坐骑吗?但它不会飞……”米罗和艾欧里亚嘀咕,鸵鸟得意洋洋地说:“你很有眼光,我是跑的最快的鸟,我保证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用处。”红鸟冷哼:“它是我们之中最胆小的鸟,也可以称作逃的最快的鸟,眼睛瞎了的人才会选它。”迪斯放在鸵鸟背上的手明显地僵住了,鸵鸟面露尴尬,随即大叫:“胡说!胡说!”沙加选了张椅子坐下,说:“没关系,越是胆小的东西越谨慎,越会保护自己,至少它活得久。也许你选的鸟是最好的。”
迪斯露出夸张的懊恼神色,又对沙加说:“副会长说起人话来还真像人类!”一片窃窃的笑声,笑的人里包括加隆,尽管他正在和那只白色的猫头鹰对战。
“副会长说的话挺有道理的。”艾欧里亚思考了半天,才来了这么一句,“这个游戏,真可怕。”
“每个步骤,每个角色都别有深意。”米罗说:“你留意到了吗,那个皇后胸口的图案不停变化,红心、方砖、黑桃、梅花,代表她的不同情绪。”红毛对艾欧里亚说:“嘿!我建议你选鹦鹉!”
“啊?”艾欧里亚看着红色的鸟,艾俄洛斯说:“这只雨燕说的话你要三思。”
“知道吗?这只鹦鹉通晓百万城市沉默中的所有语言!”红毛欢快地推销着那只鹦鹉。
“是、是吗?这个游戏有很多语言?”艾欧里亚问。
“当然!百万城市!不可能用同一种语言!”红毛说。其他鸟也拍着翅膀表示赞同。
“我要!”艾欧里亚大喜,连忙示意那只鸟停在它肩膀上,突然,他停止了动作,怀疑地说:“这只鸟是不是尖牙利齿,以嘲笑人类为乐?”红毛摇着头说:“怎么会呢!”黑眼睛说:“它的脾气可好了!从来不嘲笑别人!”艾欧里亚连忙再一次抓住鹦鹉,“我要你!你就叫‘翻译官’吧!负责给我们翻译!说起来,你长得很像我在地面养的那只鸟。你满意你的名字吗?”
鹦鹉不说话。
“咦?你怎么不说话?”艾欧里亚问。
“我……我……我……说……话……我……很……高兴……高兴……”鹦鹉结结巴巴地说,艾欧里亚大惊失色:“你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红鸟得意地转了几圈:“因为它就是个结巴,哈哈哈!”
“我和你有什么仇?!”
“你不是那个恶霸的弟弟吗?我就是要整你!”红毛理直气壮。
“你真欠扁!别让我抓到你!”艾欧里亚比划着拳头,叹了口气,对鹦鹉说:“结巴也不是你的错,我们好好相处吧。”红毛眨眼,再眨眼,又眨眼,看着艾俄洛斯,气急败坏地说:“这个善良的人真的是你的弟弟吗?”艾俄洛斯说:“我承认他很傻。”红毛气得一头撞在金属墙上,大叫:“天啊!我怎么能坑害一个这么纯良的人!”黑眼睛对大家说:“它是我们中间最有正义感的鸟,它现在很后悔。”沙加说:“最有正义感?难怪这么古板。”随即在众人和众鸟的大笑中,踢了踢身边的凳子,对那只一直睡觉的红鸟说:“起来吧,凤凰,我选你。”众人这才留意到,那只不到巴掌大的鸟原来是一只凤凰。
“啊,它是我们中间最有神性的鸟!而且,它通晓百万城市里的一切知识!”黑眼睛说,托帕斯也跳跃着说:“但是它实在太爱睡觉了。”沙加摇晃着那只睡眼惺忪的鸟,对它说:“你叫瞌睡虫,记住了吗?”众鸟又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凤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沙加一眼,以极慢的速度扑了两下翅膀,飞到沙加头上,继续打盹。
“它只是想找个固定的睡觉地方吗?”米罗问。沙加不在乎地耸肩:“谁知道?最有神性的东西最无情,知识越多越没人味。休想要求它什么,也休想和它讲什么道理。”
“副会长说人话的时候还真是别有深意啊!”艾欧里亚又夸了一次,用肩膀推推米罗:“米罗你选哪只?”米罗走到那只落落寡欢的天鹅身边说:“我就选这只。”
“咦,你选天鹅?”艾欧里亚绕着天鹅看了一圈,天鹅站起身,这只天鹅非常美丽,且举止优雅,神情冷傲,艾欧里亚说:“真像卡妙……”米罗笑嘻嘻地点头,卡妙横了他一眼,艾欧里亚说:“可是,你不觉得它太骄傲了吗?”天鹅像是被激怒一般,狠狠地向艾欧里亚啄去,米罗一把拉住它的脖子说:“脾气真大啊,不过,我们美其司家没有娇惯宠物的习惯……”艾欧里亚等人议论:“他们美其司家那两只无法无天的猫难道是虐待出来的?”只见米罗眼珠一转,露出一个坏笑:“你以为你很美丽,所以很骄傲?你就叫鸭子好了。”
“你真不是好东西。”艾欧里亚、迪斯同时说,米罗洋洋得意,突然,那只天鹅伤感地垂下了头,美丽的眼睛里流出一串晶莹的眼泪。
“喂……”米罗说:“不要这么脆弱吧……”
“你这个人真坏!”小蜂鸟托帕斯说,“它从小就想当一只鸭子,你取这个名字,不是在讽刺它吗?”
“什么?从小就想当一只鸭子?”众人又一次大惊。
“它在鸭子群里长大的,从小就羡慕鸭子,整天想变成鸭子。”托帕斯说。
“这是……《丑小鸭》逆转版吗?设计这个游戏的到底是谁啊?”米罗喃喃地说。
“可是,它看上去很骄傲啊!”艾欧里亚说。
“越自卑的人看上去越骄傲。”沙加说。
“我们都不明白它为什么自卑,它明明是我们中间最美丽的鸟。”小蜂鸟说,天鹅瞪着它,吓得它躲到亚尔迪的头发里。
“越注意美丽的东西越虚荣。”沙加说。
“不要争论,时间不多了。”撒加看了一下手表,提醒说,“修罗,你呢?”
“信天翁。”修罗指着信天翁说:“名字叫‘水手’。”黑眼睛对穆说:“他选的是我们中间最勇敢的鸟!”沙加说:“但愿它不是最冲动冒失的,虽然它一定是最傻的。”修罗横了他一眼:“少废话。”沙加不以为意。迪斯美滋滋地说:“和骑士一对的名字,真不错,真不错。”
也许是为了节约时间,修罗没露任何表情,撒加笑了笑,这又引起了加隆的思考,他狐疑地看着撒加和迪斯,反复思量,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自己:“不会吧?他什么时候变成重口味了?奇怪……”
现在,只剩下一只乌鸦和一只蓝鸟,卡妙左看右看,问那只蓝鸟:“请问,你是什么鸟?”
“青鸟,象征幸福的青鸟。”蓝鸟说。
“我选你。”卡妙转头对乌鸦说:“就叫……埃德加。”
“埃德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艾欧里亚刚问完,随即想到:“知道了!埃德加·爱·伦坡写过乌鸦!”卡妙点了点头。
“你想把幸福留给别人,愿望是好的。”沙加泼来冷水一盆:“但幸福是世界上最挑剔的东西,你未必得到想要的结果。相反,你这只乌鸦倒有很多优点。孝顺、爱干净……”
“而且它是最哲学的鸟!”蜂鸟补充。
“哲学?那它一定是最悲观的鸟。”沙加下结论。
“可是……”亚尔迪担心地说:“乌鸦……”
“不吉利的鸟,带来噩运。”乌鸦满不在乎地说:“想得越多危险就越多,世界上有多少灾难是人凭空想出来的。”
“也许你们会交流的很愉快。”亚尔迪郑重地对卡妙说,卡妙不置可否。
“而且,阿布罗狄,”艾欧里亚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生病了吗?”阿布罗狄对他礼貌地笑了笑,又对卡妙说:“谢谢卡妙。”这才走到青鸟面前说:“你叫蒂蒂尔吧。”
“《青鸟》里的那个小男孩!”艾欧里亚说。阿布罗狄也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想要碰那只其貌不扬的蓝鸟,蓝鸟大惊失色地飞了起来,逃难一样地远远离开阿布罗狄,还掉了几片羽毛。
“?”阿布罗狄不解地看着它。
“青鸟只和幸福的人在一起。你现在一定觉得不幸福吧?”黑眼睛小声问。
“谁跟你们说青鸟能带来幸福,我是只跟着幸福跑的鸟。”青鸟在众人上空盘旋一圈,最后落在艾欧里亚的肩膀上。沙加说:“这说明此时此刻,你是我们中间最幸福的人,这不奇怪,头脑简单的人才容易幸福。”米罗不满地对蒂蒂尔说:“那你不当向导鸟了吗?”蒂蒂尔扭过头,根本不理它。
“米罗,没事。”阿布罗狄毫不在意。撒加看着表说:“时间刚刚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尊敬的女士?”一双眼盯着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皇后。
皇后咳嗽两声,问白兔:“晚饭还没准备好吗?”
“马上!马上!”兔子从怀表里变出了更多的东西,眨眼间,桌子上摆满了香气扑鼻的菜肴,胸口的图案由梅花变为红心的皇后说:“这是为异乡人特别准备的,为了让你们精力充足的进入游戏!请放开肚皮尽情享用吧!”
雅典学派的人早已饥肠辘辘,也懒得计较这究竟是不是晚饭,道谢之后开始大吃特吃,皇后和兔子也享用着同样的美食,对他们说:“在吃饭的时候,我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这个游戏,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提问!”
“这位女士,我突然发现,你不但美丽,还很和善!”艾俄洛斯说,迪斯和米罗随即附和,皇后听得心花怒放,允诺会透露更多的消息给他们,兔子气得咬牙切齿,很多人看向阿布罗狄,不明所以。在他们长久以来的印象中,这种恭维女性的事,一向由阿布罗狄负责。阿布罗狄只是一言不发,安静地吃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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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众人喝着兔子端来的花茶,聚精会神地听着皇后说的每一句话,不敢有丝毫怠慢,皇后很满意众人的洗耳恭听,说的越发来劲。
“这个游戏是谁设计的?这是个秘密。”她带着神秘的笑容说,在坐的人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故弄玄虚。通过与这位小姐的对话,他们知道这位小姐喜欢被人吹捧,于是也不去拆穿她。皇后果然多说了一些:“这个游戏应该早就存在,不过,它的很多部分是在几十年前才开始设计制作的。我们就在那时候出生。等着你们到来。”
“等我们?”
“确切的说,是十二位少年。”皇后说:“十二位有勇气的少年。”
“也就是说,还可能是别人?”卡妙说:“那个叫塔塔的人说过,只有杀了我们,他们才有机会,会不会十二人队,就是为了这个游戏培养的?”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皇后说。
“玩这个游戏真的能得到宝藏吗?”艾欧里亚问。
“何止是宝藏!”皇后说:“宝藏只是游戏通关后的奖励之一。”艾欧里亚、加隆等人双眼放光,“怎样才算通关?收集塔罗?”
“对,在游戏中把大阿尔克纳和小阿尔克那全部收集起来。就算通关。”皇后说。
“不过,每个关卡里未必能得到塔罗牌,也有可能在一个关卡里得到好几张。”白兔补充,“看你们的运气吧!”
“是什么样的关卡?”
“百万城市!”
“一百万个城市?我们哪里走得完!”有人抗议。
“有各种方法决定关卡,比如系统随机决定,你们自己输入编号,抽签……总之你们慢慢就知道了。”皇后说:“这个游戏分为五个部分。”
“五个?”几个人同时问,带着殷勤的笑容。
“对。”皇后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她说:“第一部分,地下虚拟情境。你们带着向导进入休息室,躺在指定的床上,系统会连接你们的神经元,在虚拟情境中创造出你们和向导鸟的形象。在完全虚拟状态下,你们仍然拥有五感,不但要负责自己的安全、生存,还要照顾向导。在虚拟情境中受伤,伤害不会转移到现实中的肉体,但是,如果在虚拟情境中死亡,在现实中的肉体也会被系统碾压消失。”
“不可以重玩吗?”
“当然不可以。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尊重生命!”
“道貌岸然,”最有正义感的红毛大叫:“道貌岸然!真恶心!”皇后白了它一眼,继续说:“第二部分,地上虚拟情境。这一部分需要你们在地面世界进行,我们会负责转移。地上虚拟情境是地下虚拟情境的辅助,出现的并不多。”
“有地上部分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地面看看。”穆对一直停在自己肩膀的小鸟说,黑眼睛欢快地跳了两下,小声说:“其实,这个部分就是为了让我们……”在撒加桌旁慢条斯理喝水的小K斜了它一眼说:“你说的是不是太多了?”黑眼睛不敢再说话,很内疚地对穆说:“对不起,我……我们……”
“没关系,你们有自己的任务,没有一定要帮助我们的义务。”穆大度而善解人意的说,换来黑眼睛一个劲的点头。
“请继续,美丽的小姐。”几个人抢着帮皇后倒茶,皇后愈发得意,说的更多了:
“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地下真实情境和地上真实情境!是你们要用肉身直接接触的部分,完成系统指定的任务,这个部分的任务你们一定很喜欢,因为每一个任务都会有塔罗牌奖励!这是我特别告诉你们的!”
“那么,地下真实情境,是指自由海洋吗?”
“咦?”皇后和兔子互相看了一眼,兔子说:“这和备忘录上写的不一样吧?他们怎么会知道自由海洋?”皇后也一脸费解。
雅典学派诸人也陷入沉思,和他们之前猜的一样,他们应该由那个占卜女郎直接送入游戏,或者送到地下大厅的入口,而不是自由海洋。那么,到底出现了什么偏差?这个偏差是系统错误,还是外力造成的?
“第五部队,半虚拟情境。与真理廊相似。”皇后和兔子显然不想多说关于自由海洋的事,他们立刻说:“半虚拟情境一共有十三个,真理廊是一个,接下来的十二个需要你们一人完成一个,以真实身体完成,不可以使用向导。”她补充:“还有,剩下十二个情境,每个都会有大阿尔克那奖励!这也是我的贴心特别提醒!”
“美女,增加三个步骤指的是什么?能说详细一点吗?”艾俄洛斯问皇后,后者很满意他的称呼,欢然答道:“好啊!”兔子吃醋了,不满地说:“你说的是不是太多了?”皇后横着眼看它:“系统并没有限制我回答这类问题,他们让我开心,我就告诉他们;他们让我生气,我就不告诉他们,这是我的自由!”
“这个游戏的设定还真是……”米罗苦笑:“遵循人性。”
“没错!”皇后说:“百万城市的一草一木也是有生命的!”
“这话在自由海洋也听说过。”穆说。
皇后却根本不接这个话头,“我听说,七年前有人为了测试这个游戏,将自己的一百个孩子送入系统,这些孩子只有十个活了下来。因为这个人牺牲太大,系统允许他给游戏加上三个附加款,他增加了‘试玩’、‘带武器’,还有一条现在不能说。”
“城户光政?”撒加和艾俄洛斯同时说,一直面无表情的卡妙惊骇地抬起头。
“对,就是他,参与游戏的一批人之一,东方人。”皇后点头。
“可是,带武器进入游戏有什么好处啊?游戏里难道没有武器吗?”艾欧里亚问。
“游戏里的确有武器,不过,自带武器的人可以直接增加技能值和财富值,在一些需要清零的世界中,可以让你们大占便宜。不,在很多世界中,你们都能占便宜!如果你们没钱吃饭,还可以把它们放在当铺,或者直接卖一大笔钱!”
“技能值和财富值?”
“是虚拟情境中的积分系统,分为生命值、技能值、财富值、经验值、道德值、情感值、幸运值。前三个数值也就是人身健康、武力、钱,可以在游戏中随时查询,后四个可以付费查询。经验值本来是能查询的,不过几十年前有人说智商无法表面化,于是也成了付费查询项目。”
“付费?”
“是啊,虚拟情境里随处可见自动存取银行,你们可以慢慢了解功能。还有,各个数值无法直接兑换,和你们的世界一样,技能可以赚钱,但不能直接折合货币;财富可以买药请医生,但不能直接转为生命;幸运可以给你提供契机,但抓不抓得住要看个人的能力;感情强烈的时候,技能值和经验值会突破上限;道德有时会带来游戏生命体的帮助,有时会给自己添麻烦。还有,向导本身也要遵循这个系统,主从协作,能够增加彼此的数值!”
“增加武力值吗?”加隆问。
“每只鸟的功能不一样,比如青鸟的功能就是增加幸运值,它跟谁在一起,谁就能一路走好运。”皇后说,艾欧里亚歪头看自己肩膀上的蓝鸟,大喜道:“那就拜托你了!”蓝鸟发出一声“嗯哼”,继续对人爱理不理。
“那,如果有某个数值到了零呢?”穆问。
“除了生命值,其他数值都可能到零,甚至出现负数。”皇后说。兔子不甘寂寞地插嘴:“负债了,财产就是负的;走霉运,幸运就是负的;居心叵测,道德就是负的……财产负数会被讨债;幸运为负会处处受到阻挠;道德为负会被那个世界的人收拾……像某种强盗的道德值一定很差——”子弹擦掉几根兔毛,兔子瘫软在地,亚尔迪说:“真仿生,兔毛燃烧起来就是这个味道。”
艾俄洛斯绅士地对皇后说:“收拾机器和动物是男人的义务,请继续说。”皇后大喜,美滋滋地喝着花茶,“不过,百万城市沉默是一个复杂的游戏,没有统一的标准,也不用太在意道德啊金钱啊……”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皇后转了话题:“初次进入时你们没有任何技能,等级为0,随着经验的增加,等级会不断提高,技能增强,对任务的选择性也有更大余地,有了足够等级,还可以使用集体技能——这些都是你们要在游戏中慢慢了解的。”
“那这个游戏有地图吗?”艾欧里亚问。
“当然没有!”皇后慢悠悠地说:“这些任务是随机的,任务内容随时会发生改变,比如你现在在大西洲,下个目的地本来是美洲,可是你们搭错船,也许就去了南亚。”
“这些概念在虚拟情境里不适用……”兔子提醒。
“老婆说的话都是对的!”
“对的!对的!全是对的!”兔子迭声说。
“就是说,我们没有一个既定的路线?”穆问。
“对,因为百万城市也许不止百万,你们不可能一个个走过去!所以路线是由你们自己决定的!”
“说不定一路霉运,损失惨重,最后肉体全部消失……”兔子说着风凉话。
“揍他。”艾俄洛斯说。米罗和艾欧里亚已经上前拳打脚踢,加隆反射性地跟着踢了半天,艾俄洛斯仍然彬彬有礼地为皇后倒茶,皇后开心得完全忘记了自己那哀嚎的丈夫。
迪斯走上前,拿出一个打火机,在兔子面前晃了晃:“兔子,你听过兔子灯吗?”“不不不,我没听过!那一定是血腥的东西!我们是文明人!”“那你最好取消制约限制。”“这是总部决定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一只可怜的无辜的善良可爱的兔子啊!”
“别做无谓挣扎了。”撒加笑着说。迪斯难得地皱起眉,他知道撒加说的是实情、在地面,为了防止真理廊窃取到更多关于他们的情报,他们做过很多次模拟问答练习,寻找最为滴水不漏的回答方式。显然,十二星座仍然把他们的老底掏的一干二净。
“不要再吓唬它了!”皇后跳下椅子把痛哭的兔子搂在怀里,开始护短:“总部的任何决定都和我们这些操作员无关!”
兔子的怀表叫了几声,它打开看了下时间,“老婆,时间到了,让异乡人休息吧!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需要二人世界!”
皇后对这热闹的晚宴颇为恋恋不舍,不太开心地说:“好吧,请各位带着向导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养足精神,等你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游戏了!”
“这个游戏的设定真夸张!人和兔子都能谈恋爱!”艾欧里亚说。
“能不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迪斯问。
“啊,这个啊!”兔子和皇后晕陶陶地说:“几十年前这个游戏完成后,只有我们两个任务员还有那群鸟可以说话,和他(她)说话最开心,就开始恋爱了!可惜我们一个在黄道大厅,一个在接待大厅,今天才见面!”
“这是……网恋吗?”
“不奇怪,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一定会相爱,因为没有第二个选择。”沙加说。艾欧里亚说:“副会长你的作用已经结束了,闭嘴吧。”沙加说:“我还有问题,你们说的‘总部’是什么?”
“总部……”皇后和兔子转着眼睛。
“是生命还是机器?”
“生命!”皇后说:“是我们的神!”
“机器!”兔子说:“和我们一样!”
“我们也是有生命的!”
“老婆说的太对了!”
沙加放弃和他们继续对话,拿出一本书继续看。皇后和兔子看着他手中的《三夜雨阴谋》,再一次惊讶地互相对视,满眼睛都是要说的话。兔子说:“总之,快去睡吧,快去睡吧,明早还要送你们上路,快去快去。”又被人踢了几脚。
“谢谢美女,愿你美丽常在。”艾俄洛斯说。接下来,雅典学派的人各自说了一句恭维和祝福,就连加隆也一脸笑容地祝福她“身材越来越好”,皇后心花怒放,大叫道:“我决定了!明天你们的旅程就从‘大地小镇’开始!”白兔抗议:“那太便宜他们了!”“要你管!我乐意!初选编号本来就是由我们决定的!我就是要让他们占便宜!”“我没有意见,老婆英明。”声音带着哭腔。
众人嘻嘻哈哈地道了谢,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各自带着向导回自己的房间,米罗又和皇后耳语了一会儿,最后他将天鹅乌鸦扔进一个房间,搂着卡妙去了另一个房间。白兔嘟囔说:“他们根本不按照星座进入房间!”皇后说:“根本没有明文规定十二个人分属十二个星座,只要他们在指定时间一人进一间就行了!”——撒加和加隆很默契地不再走进一个房门。米罗转头抛个飞吻,“谢谢全天下最美丽仁慈的皇后!我会按照时间回自己房间的!”
此时,更多的人已经倒头大睡,他们咀嚼着“大地小镇”这个词,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有无限的诗意与深意。经过几天的折腾,他们来不及多想,在翅膀的拍动声中,进入了梦乡。等到闹铃声响了起来,他们糊里糊涂地洗漱,推开门,惊讶地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雾气蒙蒙的空间,而且,身上还穿着类似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服装,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们确定自己穿的是制服,而现在,面对陌生的装扮,他们一时不能适应。
这时,加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他指着已经变成小孩的迪斯,想要说什么,但只能发出笑声,迪斯摔了下他的披风,米罗努着嘴笑着说:“你们知道吧,帅哥和披风成对出现,杀伤力大四倍。”说着笑眯眯地对卡妙上下打量。
“满意我选择的服装吗?”皇后在白兔的服侍下走了过来,众人全都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太满意了!”“您的品位太出众了!”——坦率的说,身上的服装虽然脱离时代,但穿在他们身上的确衬托出每个人的挺拔与不凡气质——最矮的那个除外。
“我们现在已经在游戏中了吗?”大家跟随皇后向前走,皇后昂着头说:“是的,我们正在进入中央车站,这是百万城市的交通枢纽,可以到达七成以上的城市。”
“城市之间的交通靠什么?铁路?海?飞机?”艾俄罗斯问。他观察着这个车站,这里不像交通枢纽,而像地平线,空旷辽远,像是坐落在世界尽头。
“包括你说的所有交通工具,还有更多你想不到的东西。能把这些城市与这个车站连起来,不知耗了多少个世纪,多少人的智慧和辛苦。”皇后说。
“多少个世纪?”
“是啊,我早就说过这是一个复杂的游戏,你们甚至可以不把它当做游戏。”皇后说着在一个检票口按着各种按钮。转过身说:“我已经输入了你们的目的地,也买好了车票。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这就要和你告别了吗?”几个人同时露出恋恋不舍的神色,对皇后又是祝福,又是恭维,皇后心情大好,又说了一句:“在百万城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来自哪里,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要问任何人类似的问题。”
“老婆,他们也很难沟通吧?”白兔补充。
“说的也对,总之,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皇后和白兔已经退到了很远的地方,众人夸张地挥着手,红毛唾弃地看着他们说:“你们的行为太丢脸了,你们竟然是男人!”艾俄罗斯白了他一眼说:“男人需要智慧,不然就会和你一样头脑简单只会乱叫。”
“不要吵,检票口只开30秒。”小K喝止住忿忿不平的红毛,一行人和一群鸟火速冲进圆形的检票口,进入车站。
中央车站内部和外部一样空旷,一个球形的入口伫立中央,一排排粗糙的石头座位环形分布,一些面目模糊的人坐在那里等候,更多的人来来走走,像一片史前荒原。撒加等人茫然地看着往来的人,他们的服装都有些奇特,连长相都让人觉得陌生,有的极高,有的极矮,有是极胖,有的极瘦,有的有尖耳朵,有的有细长尖锐的手……艾欧里亚问天空飞的翻译官:“他们……是?”翻译官急切地说:“他、他、他们……他们……”
“不要多说。”小k下令,鹦鹉不敢继续说话。撒加停住脚步,看着天空的鹰,半晌对沙加、穆等人说:“把你们的向导扔掉。”
“什么!”迪斯不满地大叫,短短的时间,他竟然已经骑在鸵鸟背上,骑马一样威风凛凛,他可不想失去坐骑。
“不是扔掉,是放掉。”撒加盯着鹰的双眼说:“你们如果不打算帮忙,那现在就各走各的,别在我们身边碍手碍脚。”
“你们不表现出符合我们要求的能力,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帮忙?”小K不甘示弱地说。
“我认为一种平等的关系贵在真诚,而不是基于价值判断的等价交换。”撒加对小K和落在石头上的鸟类们说:“我们的世界,人们喜欢养宠物,不是因为想要宠物为自己做什么;同样的,宠物不需要主人具备什么样的条件——最需要承认的是对方的存在,这才是深厚感情的基础。而你们,特别是你,小K,你根本没有这个意识,那么我们也不需要一群需要不断算计、防范的旅伴,你们有你们的任务对吗?去忙吧。”
小K一时无言,红毛说:“我们的任务也需要它们的协助!这些异乡人虽然有点讨厌,但他说的有道理,你做为首领必须考虑!”水手信天翁说:“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以它为首领,就应该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不然选择首领有什么意义?”
“我认为这个事情很好解决。”穆上前搭话:“我们也尊重你们的感受,希望大家能够友好相处,不如我们暂时同路,你们给我们适当的提醒,我们也会让你们看到个人的能力如何,符不符合你们的条件,没有谁对其他人有天生的义务,但如果大家都能友善一些,对我们各自的目标都会大有裨益。对吗?”
“对啊,对啊!你看他说的多有道理!”黑眼睛急切地拍着翅膀,托帕斯也凑上来不断说:“我们也不需要回答每一个问题,只需要回答几个简单的,不然,他们把我们带到危险的地方怎么办?”
鹰环视自己的同伴们,见它们大多露出赞同的神色,这才缓缓地说:“那就观察一段时间吧。”撒加也不与他挑衅,穆这才问黑眼睛:“这里的人,都是游戏里的人吗?”
“有游戏里的角色!更多的是和你们一样的异乡人!”
这句话让十二个人大惊失色,穆问:“难道,还有其他人进入这个游戏?”黑眼睛抱歉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我们各自有自己的记忆库,关于游戏,我们知道的也仅仅是它已经存在了很多很多年,它很大很大很大,玩的人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熟悉的,是你们这样的人,我们的记忆库里记录的全是你们——就是你们这样的,两个脚,两只手……”
“难道还有外星人在玩吗……天啊……”几个人同时揉着脑袋,他们现在愈发不解自己究竟到了哪个空间。
“说不定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卡妙说。
“是啊,说不定自由海洋也是游戏的一部分,我们遇到的全是游戏人物。”米罗附和,但语气并不自信,也许他更想相信自己说的话。
“那边不是有个和你们长得一样的人吗?”猫头鹰一直在高处飞,突然叫了一声。
“什么?”众人连忙转身看向远处,一个穿着红色披肩、红色长裙的红发女人正向这边走来,众人一齐打了声口哨。
女人抬起头,她已经被几个年轻人围住——还有一个灰发小孩,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美女!真是奇遇啊!”“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吧!”“你要去哪里?需要保镖吗?”小K瞪了红毛一眼,红毛有些懊悔地说:“我也觉得他们的德行很差劲,但是……”
红发美女正是他们在宇宙空间遇到的占卜女郎,看到他们也面露诧异,随即说:“你们为什么才到中央车站?”沙加不客气地说:“这要问问你是怎么引的路。”女郎更加诧异,说:“我承认我的交通运比较差,可是,你们的道路是系统定的,和我没有关系……”
“不要研究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艾俄洛斯搂住美女的肩膀:“美女,名字?”
“这可不是我能记住的事,不过大家都叫我阿德莎。”女郎毫不避讳地与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孩调情,众人注意到她没穿鞋子,脚趾甲上涂着鲜红颜色。
“阿德莎?!”加隆叫了出来,“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太婆!”
“咦,你认识和我同名的人?”阿德莎眨了眨眼,别具风情。
“不,我们只是见过年老的你。”沙加肯定地说。
“难道在异乡人的世界,也有一个‘我’?”突然想起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阿德莎用手指塞住耳朵,等声音停止,她才放下双手,“女人老了都是一个样子,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沙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其他人迫不及待地请阿德莎讲解这个世界、这个车站,一堆问题让阿德莎眼冒金星,她说:“我知道的事未必有你们多——如果我想知道当然也可以知道,但知道命运的线索一点也不好玩,我宁可不知道——我只能说说我的情况,我从前一直在百万城市闲逛,靠为人占卜维生。我最重要的工作是在某个时间去某个地点等你们,把你们送进游戏,然后就没我的事了,现在我要继续闲逛。”
“没你的事?你不是我们要帮你收集塔罗牌吗?”
“收集塔罗牌是你们的任务,我不过在说台词,也许我会在塔罗牌齐全之后出现,也许在那之前,我或你们已经死了,总之,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相遇就是有缘,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沙加说。加隆发现雅典学派其他人全都张大嘴巴,他本人也很意外沙加能说出如此客气的话。
“可以啊,如果你们要去禾禾小镇的话。”
“我们要去大地小镇。”
“那就没办法了,我要找的人在禾禾小镇。”阿德莎一摊手,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表情。
“你能为我们占卜吗?”沙加问。
“没问题,钱。”说着右手抬起,向众人摊开,左手缓慢地撩着长发。
一瞬间,众人露出尴尬而痛苦的表情,艾欧里亚嘟囔:“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算得上有钱人,为什么总会觉得自己比穷光蛋还惨呢?”
“会赚钱才算有钱,这难道不是真理?”乌鸦优哉游哉地插嘴。
“话说,这里没有任何提示,怎么搭车?”撒加换了个问题,虽然他不能确定他们即将搭乘的东西是不是“车”。
“会有信号的,信号响了,你们走进那个圆球就行。”鲜红的长指甲指向中央。
“信号?”众人环视周围,什么也没发现,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远处的几个旅人向圆球走去,撒加等人面面相觑。阿德莎说:“这就是信号,不过,这是别人的信号。每一个候车大厅都会根据异乡人来自何处,播放正确的信号,至于我这种游戏中的人,遵循的是另一套信号,与你们无涉。”
“难道信号就是一种声音?”米罗问:“可是,我们怎么确定哪一种声音是让我们上车的信号。”
“没有一个异乡人会听错信号。”阿德莎故作神秘了眨了一下眼睛。
这时,旷野之上突然响起了音乐,这音乐柔和,宁谧,像是和风吹拂丛林和大海,说不清楚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音,高高低低,时急时徐,但这声音里有一种魔力,它唤起了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每个人都觉得怀念和说不出的美妙,想这种音乐一辈子伴随自己。
“这就是,我们的信号吧?”几个人同时问。
“如果身体能有应和感,就没错。”阿德莎回答。
“这到底,是什么音乐……”米罗百思不得其解,“不像是乐器发出来的。”
“用音乐当信号很恰当。在人类是有语言中,音乐和绘画是无国界的,音乐更胜一筹。”卡妙难得说上一句。
“没有字母,没有文字,没有数字,用这种信号,这个车站真有意思。”穆似乎很中意这种方法,“不过,的确听不出是什么演奏的,旋律也从没听过,但又觉得熟悉。”
“这个嘛,”阿德莎继续撩着她的头发,“你们的音乐来自哪里呢?模仿风,河流,万物发出的声音,模仿自然的旋律,这些旋律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在人类诞生之前就有,你们的祖先就是听着这种旋律诞生的,你们身上的每一个DNA都记录着这些旋律,绝对不会‘听’错。”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些异乡人不是来自地球?”撒加问。
阿德莎妩媚一笑,不置可否,一旁的小K却说:“我们就听不出这是发车的信号,虽然和你们来自同个地方,但是,不论如何智能、仿生,机械生物永远没有代代相传的DNA。这就是我们不得不屈服的理由,我们无法感应信号,没有你们,我们只能在这个游戏里乱打乱撞。”它的语气竟然有些伤感,让撒加等人一怔。
阿德莎的手指再一次指向球体:“不去搭车吗?列车不会等你们,只停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果然,音乐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请给我们一个忠告——”沙加抓住阿德莎的手,恳切地说。
“我可不给任何人忠告——”阿德莎想要挣开,看到沙加的双眼和神情,又软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说不出的眼熟,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她甩开沙加的手,快步走向圆球,“我送你们过去,跟上。”沙加带着众人紧紧跟着它,鸟儿们也飞向圆球已经敞开的发出亮光的入口,入口内是一个老旧的车站,一辆蓝色的铁皮列车正在等候,只有一个门敞开着,没有检票员。
“快上去吧,到站会自动停车。”阿德莎说,随即又说:“我给你们一句忠告——不论什么地方,只要你爱它,它就是你的世界。”
“王尔德的话?您的占卜方式在哪里都一样。”沙加说。
阿德莎仍旧回以妩媚神秘的笑容,车门半开着,列车发出启动的巨响,烟雾腾空,艾俄洛斯清点了人数和鸟数,对列车外的阿德莎挥了挥手。
“你们说,我们到底会去什么地方?大地小镇究竟什么样?”艾欧里亚问。
没有人能回答他,列车内部没有车窗,他们坐在空荡的封闭车厢中,不知这辆车会将他们载到何处……
(第六章·大地小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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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插图作者:他吃吧那
向导鸟们,猜猜看都是谁:
皇后与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