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对我来说,是一个熟悉的陌生城市,最早的记忆,是很小的时候,父母带我去武汉,走过武汉长江大桥,看过长江里游弋的江豚;后来在武汉学习,给我的记忆是黄鹤楼、归元寺、东湖、汉正街和江汉路;离开武汉十几年之后,给我的印象,却已是旅行者们津津乐道的户部巷小吃一条街。
有人说旅行就是到别人熟悉的地方,而到熟悉的地方去旅行,又能看些什么呢?再次回到阔别十几年的武汉,问朋友,有什么地方我以前没去过的,他们说有一个地方你肯定没去过,那就是昙华林。一个崭新的老街道,这个说法,倒是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一定要去看看,能否找回一点武汉的记忆。
从武昌粮道街转入胭脂路,继续前行不足百米,便看到一条并不宽大的街道——昙华林街。这条街道就在花园山旁,藏身于湖北中医学院背后,长约1200米。猛一看有点像崭新的建筑,但仔细一看,又都是古老的建筑物,似乎有点成都宽窄巷子,不过又没有那么精致。有点像阳朔的西街,但又没有那人头攒动的拥挤,在这里游荡的人们,似乎都在找一种感觉,一种记忆。
据介绍,昙华林在武昌东北角的老城墙内的花园山下,是明朝洪武四年(1371年)武昌城扩建定型后逐渐形成的一条老街,据说历史上的昙华林是指与戈甲营出口相连的以东地段。昙华林之所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应该是它的建筑风格具有西式的特点。1880年,意大利天主教会传教士购买了花园山南坡的大片荒地,倚山兴建了规模宏大的鄂东教区主教公署。
1889年在主教公署左侧原有的小教堂的基础上修建了庄严华丽的主教座堂,接着又在其相邻的地方修建文学书院。主教公署右方,小院后的一排两层楼房是专为培养教会神职人员的鄂东教区大修院,对外名称是崇正书院,东边不远的一栋二层楼房是基督教工办的一所医院,其进出口仍在山后。
再东面的一片房屋则是天主教嘉诺撒修女会在华的总会院。到了20世纪20年代初期,鄂东教区一分为四,新成立的武昌教区由美国传教士负责,文学书院改为育婴堂。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听到批判育婴堂的新闻,感觉是万恶的外国人在虐待中国孩子,现在看来,育婴堂只不过是教会当时的慈善机构,育婴堂于1951年由政府接管,先成为武汉市儿童福利院。
鄂东教区大修院改成了武昌教区小修院;嘉诺撒会院迁往汉口,原址几经扩建,美国仁爱会修女在此先后开办了圣若瑟诊所、圣若瑟医院(该院解放初由政府接管,即今湖北中医院的一部分)。1946年以前,昙华林的街名仅指戈甲营(在武昌区正南,当年设有负责提高兵器并以戈甲命名的营盘。后戈甲营成名,地名沿用至今。)1946年,地方当局将戈甲营出口以西的正卫街和游家巷并入,统称为昙华林,并沿袭至今。
现今所说的昙华林一带,具体指东起中山路,西至得胜桥,包括昙华林、戈甲营、太平试馆、马道门、三义村及花园山和螃蟹岬的两山在内,全长约1.2公里的狭长地带。刚开始听说昙华林,第一印象就是昙花很多,一了解,昙华林三个字,确实与昙花有关。据说以前此地多有小型庭院,并种植了许多的昙华,因古代的“花”与“华”二字相通,故得此名,但是,这次去昙华林并未发现昙花,颇有些令人遗憾。
明清时期,昙华林曾是湖北全省各县秀才下榻于此、苦心研读备考的地方,也是清廷负责地方军事衙门的所在地,并有以戈甲命名的营盘。1861年汉口开埠后,外国人来武汉的很多,特别是传教士尤多,昙华林一代逐渐成为外国人的居住区。意大利、英国、美国和瑞士的传教士都在此传教、办学、施医。受西方文化及资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思想和价值观的影响,中国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学科在此建立。
昙华林不仅是因为其西式建筑群而出名,这里也是近代革命的发源地,当时,一批中国的民主斗士在此组成了湖北最早的反清反封建的革命团体。吴禄贞领导的“花园山聚会”,刘静庵领导的“日知会”,熊十力领导的“黄冈军学会”,梁耀汉领导的“群学社”相继在这里诞生。这些团体催生了一大批辛亥武昌起义的仁人志士。
这里隐没着西方传教士在汉设立的最早的文华书院(华中师范大学的前身)和天文台(后很多设施被侵华日军破坏),有修建于1895年的仁济医院、石瑛(湖北三杰之一,民国第一清官,曾任国立武昌大学校长)故居、钱基博(钱钟书之父)老宅、瑞典领事馆等众多近代历史建筑,有五百多处百年以上的近代历史建筑,这里的老教堂、老医院、老学校、老民居、老城墙,每一处地方无不有着悠久的历史。
最早发现昙华林的人据说是刘谦定,他是武昌粮道街的一位退休干部,他认为昙华林更像一个隐没于市井中的没落贵族,表面颓败,内里却藏着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东西。在他与媒体的共同呼吁、努力之下,2005年7月开始,武汉市政府先后启动一、二期保护工程,对这条历史名街进行抢救性修复。
到2008年,昙华林抢救工程历时三年,耗资近一亿,仁济医院、嘉诺撒仁爱修女会礼拜堂、孙茂森花园、翁守谦旧居、昙华林32号民居、昙华林34号民居、昙华林81号民居、教士公寓楼八栋历史建筑已全部完成修缮保护工作。2008年9月正式对外开放。现在走在昙华林的边缘,修缮工程依然还在继续施工。按照规划,昙华林将改造成集武汉近代自然文化、历史文化、宗教文化、建筑文化、教育文化、卫生文化于一体的历史名街。
如今,一些嗅觉敏锐的商家已经进入了昙华林街道,他们主打工艺品、纪念品和传统工艺,老街道虽然有了些商业化的味道,不过也成为游客最喜欢的逛街景点,似乎与武汉九省通衢大商埠的定位也并不相悖,当然对于喜欢文化旅游的旅行者来说,还是有些不安。
一些商店充分利用了老街的特点,在保持古色古香的味道的同时,将自己的门面建得更有特色,这些店面也成为很多游客争相拍摄的对象。
也许一个很小的门面,在艺术家的手中,就会变得更有味道,这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商店,在门前稍加改造,感觉就不同,边上还建了一个街头咖啡座。
有些民宅并没有商业化,虽然门前都经过了改造,不过依然保持着以前的风格,虽然这些地方看似没有什么特色,也能引起众多游客的“围观”,因为原来的自然生活状态,就是一种风土人情。
当然更多的游客似乎更喜欢那些已经商业化的小店,许多的工艺品成为他们参观的对象,每一家小店里面都是人,也许都是冲着昙华林老街而来,最后还是不知不觉步入了现代化的棋局。
商业化的进程必定带来新一轮的改造,那些看似破败不堪的建筑物能否存活下来,将面临着考验。纵观全国多处历史老街,商业化的后果,负面的效应必然是历史遗迹的破坏,很多地方成为了外表看似古老的,内部却已经荡然无存。商业利益的驱动带来了汹涌而至的拆迁潮,打破了古街的清幽,在昙华林随处可见拆迁时留下的残砖断瓦。
目前,武昌区文化产业办先期已将“石瑛故居”提供给艺术家们无偿使用三年,很多美术、雕塑、手工艺专业人士也都进入昙华林,为古老的街道增添了许多艺术的气息,在街头,在店铺内随处可见艺术家们在“旁若无人”地工作着,成为街头一景。
昙华林至今居住着一些武汉的老市民,他们并没有因为街头的改造而改变自己的生活,一些传统的手工艺后者手工服务的行业随处可见,这样使得昙华林比起其他城市的一些老街多了一些特色。
如果你不满足于昙华林街道外围的一些改造的人工雕琢,不妨沿着昙华林的小巷或者大门走进去,你会发现里面还有很多建筑物,依然保持着改造之前的原貌。虽然当地居民然在此处生活,或许显得不够完美,但是它是真实的武汉生活。
当地居民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纷至沓来游客的骚扰,他们还保持着过去的生活状态,在街头下下象棋,还有一堆的人在围观,多么熟悉的场面,这才是江城武汉的一道真实街景。
如果你觉得昙华林的完美有些矫情,那么你可以往探访一下周边的小街小巷,在没有改造的区域,依旧保持着真正的街景,虽然有些乱得感觉,不过这才是没有“包装”的、原汁原味的武汉街道。
走进昙华林附近的一些小巷,漫步在晾晒在街头的衣物之下,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十年代的那个时候,破旧的建筑的虽然有点不堪,不过是那么的亲切与真实,我想拍下更多的场景,也许过几年之后,这一切荡然无存,照片将成为了最后的记忆。
这些小巷虽然破旧,不过四处都比较干净,很多人还生活在这里,沿袭着多年来未能改变的生活,也许我们还觉得新奇,但是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每一个场景都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虽然时光飞逝如梭,现代化的进程势不可挡,但总有一些东西定格在那里,无法改变,总有一些记忆让我们倍感熟悉与亲切,因为那是我们曾经经历的生活,是无法磨灭的记忆。昙华林虽然翻新了,不过它似乎也是为了留住过去的记忆,不至于被人们所淡忘。
虽然这里的每一个巷子,每一栋建筑物记录着武汉这座城市的百年历史,印证了武汉的兴与衰,可是依然发生了辛亥名人石瑛故居被拆损、三菱公司旧址遭拆除这样令人痛惜的事件,希望有关部门和民众都能意识到短期的商业利益将只会损害更长远的利益,但愿更多的老街小巷被完好地保留下来,不为商业目的的改造。
当浙江的同里,安徽西递宏村的民居已经成为全国知名旅游景点之时,昙华林也正在申报历史文化街区。不管成功与否,昙华林将封存着过去的记忆。也许从旅行的角度来看,昙华林街区还不能算得上是一处令人满意的旅游景点,但如果你喜欢探寻武汉的历史,不妨行走在昙华林的那些老街,从另一个角度去阅读武汉的近代史,找到一份武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