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关成华私人访谈—王光宇
纯属私人访谈
2005年11月2日
北京大屯慧忠北里304号楼
王广宇家中。
我和王广宇就私人问题进行访谈。
关成华问：
1：关于在7·20事件期间，中央派关锋和李富春去东北鞍山一事的情况
王广宇答说：当时决定你爸爸和李富春去东北是在7·20事件之后，其配备是一个文革成员，一个副总理。和王力，谢富治的配置是一样的。当时中央的态度很明显，东北原本是想按照武汉的情况去解决解放军支左错误的问题。不但做了各方面的准备，而且还让我选各大专院校的参加。王力去武汉选的是北航，你爸爸说：就选清华大学的吧。但你爸爸明确指示，不要选蒯大富。而是叫我到清华争取意见后，由我选定。
这件事是我和滕文生一起去的清华。我们找的是一个叫潘剑虹的女同志，她是勤务组的。说要选一个有能力，比较稳健的人和中央的人去东北。潘剑虹推荐了一个叫李小平的女生（还是张小平的记不太清楚了。）当时我和滕文生就敲定了。可后来文革小组就迟迟再没有提及去东北的事啦。看来是毛主席经过武汉事件后到了上海，就开始权衡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秀才。而与军队妥协了。
2：关成华问：关于1956年关锋调北京工作的起因。
王广宇答说：有的文章说是康生调你爸爸到北京的。因后来康生是叛徒了是坏人了，就把你爸爸挂到他的线儿上了。其实是你爸爸写了一篇文章，先是胡绳看到了，很欣赏，就推荐给了毛主席。毛主席看后很欣赏关锋，也更欣赏他的文章。正好中央需要人，就提议先把他调到政治研究室。毛泽东是很欣赏关锋的，赞扬他的文章文风犀利。
1958年成立红旗杂志社，就有调到《红旗》了。1965年春、夏。毛主席两次召见关锋，甚至曾想让关锋做他的秘书。后来可能是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才没去的。胡绳很支持关锋。邓力群也一直是支持关锋的。你爸爸的哲学史组是比较特殊的。当时的编辑又要编红旗每期的稿件，还要日常值班。可是对你爸爸的哲学史组很宽松，不但你爸爸可以不负责编辑稿件，就是他手下的林杰、阎长贵、平时也不负责编辑稿件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你爸爸带着他们写文章。机关有的人觉得他们写东西是名利双收。不用应付日常工作，很羡慕也很有意见。林杰在你爸爸的带领下写文章，很快就小有名气了。在对待哲学史组的问题上，胡绳，邓力群都是支持你爸爸的，并且是大开方便之门的。邓力群也是看毛主席很器重关锋。包括四清在‘斋里’支持邓万田，邓力群也是支持关锋的。‘斋里’原本是北京市委的工作范畴。北京市委原本是树立邓广福，我们‘四清’工作组去后，听到群众反映了邓广福的‘四不清’的问题，就支持了邓万田。当时也拿不太准，因邓万田的哥哥曾经被劳改过，怕说成支持了右派，就将情况汇报给了邓力群，会后是邓力群拍板儿支持了邓万田。当时你爸爸只不过是‘四清’工作组的组长，我和吴传启是副组长。凡是有和北京市委不一致的事，或针对北京市委的事，都是由邓力群出面去顶着，去应对的。总的来说邓力群是最支持你爸爸的了。一直到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触及到邓力群，被靠边站了以后。
3：关成华问：关锋和彭真矛盾的起因？
王广宇答说：
1）：在‘四清’之前，关锋和彭真个人之间是没有什么矛盾的，接触也很少的。关锋是斋里‘四清’的工作组组长。当时斋里又是北京市委的工作管辖范畴。‘斋里’的支部书记邓广福出身地主，有群众反映他贪污，霸道，村里的老百姓都支持邓万田，推举邓万田担任村支部书记。工作组到村里后先调查情况。调查的结果邓广福民愤很大。而且当时邓广福已经把邓万田给扣了，并关押起来了。工作组也了解到邓万田的哥哥在解放初起，他哥哥种田，在一次发大水时，借机用他管理水源的权利，发灾难财而被判刑关押的情况。是不是能支持邓万田你爸爸和我们开会讨论，还是拿不准就请示了邓力群。邓力群明确的表态支持邓万田。后来以贪污罪抓了邓广福并判了两年的刑。这就引起了北京市委的反感。这等于否定了北京市委的工作。其他关锋和彭真没有任何个人的矛盾，甚至彭真当时也不是针对那一个人的。他的部下反映了关于‘斋里’的情况，他是本着维护部下的角度，提出要重新复查斋里的问题的。一共复审了两次，邓广福的案子最终都没有翻过来，维持了原判。毛主席是支持‘斋的‘四清’成果的。工作组在1965年7月份就撤出了‘斋里’，‘斋里’的‘四清’也就告一段落了。只留了一个留守组，是留的首都钢铁厂的工人负责留守，其他人就回原单位了。
邓万田当了党支部书记。他在后来的文革中还当选进了革委会。1967年1月夺权后，‘斋又把邓万田打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又夺了他的权把他关了起来。邓万田通过哥哥邓倾田想找你爸爸谈谈，想让你爸爸去救救邓万田，是我接待的。他说邓广福的人把邓万田绑起来吊在房梁上，快要打死了，情况非常危急，如果不赶快去救人，就要被打死了。我向关锋汇报了这个情况，其实从‘四清’工作组撤出斋里后，我们和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也是出于保卫‘四清’成果吧。你爸爸让我找王志民了解情况。王志民当时还在留守组，他去‘斋里’过问情况是名正言顺，我就找了王志民，让他带了几个人以巩固‘四清’成果的名义去‘斋里’把邓万田救了出来。之所以是组织了几个人去，是因为对方有棍棒队，也考虑到对方有不放人的可能，或许以武力威胁，担心会不会打起来。
关锋特别指示说：千万不要让对方抓小辫子。王志民去后也是发生了点儿冲突，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人碰破了点儿皮儿，我也向你爸爸汇报了一下，就这样把邓万田给救出来了。关锋因为工作太忙，事情太多，也就顾不上此事了。后来就这件事儿，成了关锋挑动武斗的罪状。也成了批斗我挑动武斗，是5·16反革命犯罪的罪行之一。
2）：再就是好多材料都提到的，关于杭州会议纪要的事。是彭真和关锋矛盾的另一个原因。当时参加杭州会议的除了毛主席还有胡绳、田家英、彭真，康生，关锋。会上毛主席说到吴晗的《海瑞罢官》问题，毛泽东说：以前写的批判文章，问题在于没有涉及‘罢官’，问题的要害在‘罢官’，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就此，也就把原本的学术之争提高了路线是非斗争上来了。当时是你爸爸负责记录。回到北京后，田家英，彭真让关锋整理会议记录。关锋如实的整理出了会议记录递交给田家英和彭真后，田家英和彭真让关锋把毛主席说到的：《海瑞罢官》的要害是罢官这一段文字给删掉。关锋不同意删掉，还是坚持要按原记录上报。后来彭真和田家英就重新整理了会议记录，在涉及到毛主席的这段讲话时，还是把这一段给删掉了。就这事儿，关锋向康生做了汇报。对彭真、田家英这种欺上瞒下的做法，毛主席当然很不满意，其态度反映也很强烈。或许这件事是彭真和关锋产生矛盾最重要的原因吧。
4：关成华问：关于清查“5·16”反革命集团？
王广宇答说：就所谓“5·16”反革命集团起因这件事，我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党史博览上了。这个“5·16兵团”原本是个很小的小群众组织，是一个记者很偶然的得知了他们的一个行动计划，要贴反对周总理的大字报。对于总理，江青对这个事从来没直接表过态，但江青对“5·16兵团”要贴总理大字报的行为的却是纵容的态度。从得知毛主席放弃王、关，他们（指江青、陈伯达）就开始整你爸爸。其实你爸爸除了写文章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罪名可抓。正巧在抓捕了5·16的头头的记事本本上，查出有你妈妈周英的电话号码。“5·16”兵团的头头又说：曾经和《红旗》的林杰有过联系。结果就拿“5·16”反革命兵团作为事由，把周英，林杰，以及我们都挂在这条线上了，以此确定了关锋的罪名事实。其实北京钢铁学院的“5·16”兵团是个很小的组织，人也很少，也很快就把基本事实查清楚了，但江青就拿着这个事儿来推卸责任。她当初针对这个“5·16”兵团要贴总理大字报的事，不予表态，就表明了她从心里对总理是不信任的。关于这个“5·16”兵团要贴总理大字报的电话记录，江青他们都传看了，江青不表态制止，就已表明了她对总理的态度了。她不站出来保总理，也是犯嫌疑的，正好就此把这个事情推到关锋的头上，抓个替罪羊。再就是当时北京各地的反对解放军的组织也都挂到了这个“5·16”反革命兵团上来了，后来给“5·16”定的罪名就是三指向吗！
不能不说周英，由于她的不检点给你爸爸帮了倒忙。她要是不当红旗杂志的文革副主任，要是不在前头出头露面，要是退出《红旗杂志》的文革领导小组，不直接去参加那么些个事情，就会好很多。当然，这也只是要整你爸爸了，必然把很多莫须有的事情都和他联系上了。比如周英就不应当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提出把周凡英（周凡英—周英的弟弟，原本在在马列研究院）调到红旗来。这件事情是你爸爸听了周英的，才办的。
5：）关成华问：你对关锋的看法？
王广宇答说：你爸爸不适合搞政治。他的性格，脾气，他的处事方法都不合适。他就是搞学术研究的。关锋在政治上太嫉恶如仇。但他看问题太片面，斗争有余妥协不足。毛泽东从井冈山到长征也经常妥协呀！你爸爸不懂得妥协。在看待问题上缺乏辩证，比较极端。他觉得好的人就什么都好，就都给予肯定，他看不上的就一无是处，全盘否定。对林杰他是很欣赏很器重的，可文革后期你爸爸对他也有了很大的看法。1967年的6、7月份，你爸爸和我说：林杰自行其是，什么也不和我说，也不听我的了，翅膀硬了。他做什么事情也不让我知道。你爸爸所以这么说是因一件所谓‘秘书’的事情引起的。王力的秘书小岚（音译）很老实，可是能力不行。你爸爸身边除了秘书瞿怀明外，还有从红旗调来的贾春风，滕文生。他们不是中央文革的编制，而是你爸爸调到钓鱼台来的，都住在15号楼。其实瞿怀明也是有秘书之名而没有秘书之实，就是一般的工作人员，收发收发文件，接听电话等事务性工作。王力的秘书病了，你爸爸临时让贾春风去帮了王力几天忙，贾春风的工作能力很强，王力三次和我说：那贾春风这么一比较，我就更觉得小岚能力不行了，有时耽误事儿。他想把贾春风要到他身边来。有一天，你爸爸没在钓鱼台15号楼。我去时正好林杰、贾春风、滕文生他们三个都在，我就没敢说王力想要贾春风去他身边工作的事儿，只是说：王力有这么个意思。你们谁想去。贾春风没有直接表态。他的意思是：这不是我们自己考虑的事情。你爸爸回来后，他们三个人向你爸爸告了我一状。当晚你爸爸就打电话找我，批评我为什么不和他打招呼，就私自动他的人？而且还和我发了脾气，说：你们，你们的翅膀都硬了，不听我的话了。你从来就不到我这里来，来了就动我的人来了！
我本不是《红旗》的人，原是马列研究院调来的，但调我来《红旗》这里，是你爸爸提出来的。别看都在钓鱼台了，楼与楼也相隔不远，可正像他们说的：我们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呀！”
6；）关成华问：锦州绝食时，我接到中央文革给我的一个电话的细节是怎么回事儿？
王广宇答说：1967年5月锦州绝食，你记得吧？正是我和你爸爸都在文革值班室，是你爸爸让我亲自和你通电话的。我记得是5月份，沈阳锦州有人向中央文革反映了锦州绝食情况。并说你，关锋的女儿也参加了绝食。那时上访告状的很多。关锋就让我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吗？当时我正在值班室值班，我拨通了电话，你也说了些锦州绝食的情况。我告诉你，你爸爸让你马上撤出绝食现场，搞绝食是错误的。我传达完了后，你爸爸又亲自和你通话，让你赶快撤出绝食。还说让你说服群众。有什么事情可以谈，也可以反映。你还记得吗？
7；）关成华问：毛主席对关锋的欣赏？
王广宇答说：毛泽东很欣赏关锋，赞扬他的文章文风犀利。1965年毛泽东就两次召见关锋。就关锋的级别在《红旗杂志》编委里不算高的（10级），但就他的级别，毛泽东能亲自召见，这也说明了毛主席对关锋的欣赏程度。邓力群非常支持关锋，他也是看毛主席欣赏关锋。1965年底1966年初毛主席多次召见关锋，我们都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但知道那时候，他经常能见到毛主席。毛主席很欣赏也很信任关锋。毛主席是在“武汉七.二0”事件后，到了上海针对军队的对立情绪经过反复思考后；尤其是考虑到部队激烈的反映，甚至达到了势不两立的程度了才有所考虑，关锋，王力才停职检查的。这就是毛主席和军队妥协的结果。为了他的部署必须要找个人来做替罪羊。古时候就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当时要动王、关肯定得是毛主席下决心，主席点头才能动得了他们呐！那时候，不是毛主席点头，谁也动不了关锋、王力的。毛泽东一开始也不一定就想把他俩打到。我们也没预料到后果会是这样的。就连戚本禹，连江青也没有料到，最后会被打倒。8月31日凌晨，周总理到钓鱼台宣布王力、关锋“请假检查”后，关锋、王力每人拿了一套毛著，还有笔和稿纸就到钓鱼台的2号楼隔离反省了。2号楼的工作人员，厨师问道他们的待遇和伙食标准时。戚本禹说：和从前一样，和我们一样。一切照旧。
那时连大家私下里议论，也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会一切如初的。到了9月份。戚本禹给毛主席写信检讨自己时，毛主席回信时还称关锋、王力是同志呐，还说，有错误改了就好。连主席都没想到后果会是后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