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症》:一种末世情结
黄礼孩
对于广告奇才贾斯汀来说,婚礼那天黄昏,她意外发现那颗燃烧的星并非是什么好事,敏感的她有一丝不祥掠过心间。患有忧郁症的贾斯汀试图以婚姻来治疗自己的痛苦,但在婚礼上,她难以控制自己,她跑到姐夫的高尔夫球场上撒尿,躺在外甥的床上感到自己沉重的肉身难以搬动,而所有宾客等待她和新郎切蛋糕时她自己跑去泡澡......她的行为看起来十分的怪异,最出格的是她不理会新郎,独自跑向野外去,面对追过来想获得自己的广告创意的男同事,她显得气愤,推倒他在草坪上跟他做起爱来。变本加厉的是,她无法忍受自私自利的老板,她对自己的老板辛辣的嘲讽使她丢掉了刚获得广告总监的位子。一个看起来高规格的婚礼就这样被自己砸了。爱情并没有拯救她的灵魂,婚礼也没有成为救命稻草,反而把她推向更恐怖的深渊,贾斯汀迷失在忧郁症的迷雾里,走不出幽闭的谜团。
贾斯汀的忧郁症如何得来,影片没有交待,但其父母的行为像是很早就把一粒生病的种子种在她童年的土地上。其父是一个顽劣嬉皮的糟老头,在婚礼上以偷汤匙为乐。其母也不是省油的灯,愤世嫉俗又尖酸刻薄。婚礼上,父母致辞的针锋相对让贾斯汀情绪不安,心灰意冷。一个没有爱、缺少欢乐的家庭总是隐藏着某种潜在的忧郁,是一颗肉眼看不见行踪的“忧郁星球”。
《忧郁症》第一部分的笔墨重点落在妹妹身上,第二部分说的是姐姐克莱尔的故事。克莱尔看起来是家里最正常的人,婚礼由她一手操持,她深爱着自己的妹妹,即便婚姻失败依然没有离弃妹妹。面对难以拯救的妹妹,她爱恨交加,在骂她“有时候我真是恨死你了”之后,还要陪她到野外去骑马散心。但天边那颗“忧郁星”总是不时出现在姐妹的眼里,更深的恐惧弥漫着这个靠着海景但又孤独的花园,这对姐妹也就成为挣扎的玫瑰。随着“忧郁星”要撞向地球的日子临近,克莱尔患上末日恐惧症。身为天文科学爱好者的丈夫用各种方式安慰她,比如用儿子玩的铁圈来看观赏“忧郁星”的距离。这位看起来清醒、理性和坚强的丈夫,在“忧郁星”撞向地球前却撇下妻儿自杀了,死在马房里。绝望中的克莱尔像一匹受到惊吓的马抱着孩子四处找掩护之地。
与姐姐的惊慌失措相比,妹妹反而舍弃平日的怪异,显得镇定从容。这个认为地球上的生命都是邪恶的人,当她面对死亡时的态度却有别于生活正常的姐姐,电影似乎要让人在姐妹俩人的身上悟到,对于末世的来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姿态。妹妹甚至为“忧郁星”所诱惑,她裸体躺在临水的山坡上为月光所照亮,在寂静无声的世界,她可以赤裸地回归自然或坦然面对死亡。对于将要到来的死亡,她没有恐惧,她带着姐姐和外甥相拥坐在用树枝搭起的棚子下,等待大于地球十倍的“忧郁星”的到来,来取走一切。
对于拍过《狗镇》《反基督者》等电影的导演拉斯.冯.提尔来说,《忧郁症》是他的末世情结,也是他“忧郁症”的镜像,他通过“忧郁症”来看这个同样生病的世界。当人们惊恐地面对世界的末日,他却缓慢的看着这个世界毁灭。俄国哲学家别尔嘉耶夫说:“忧郁指向最高世界,它伴随的是这个世界的虚无、空虚、易朽的感觉。”忧郁症是另一种生命症状,是非理性自私心理的梦幻状态,更多的时候是内心的一种焦虑和臆想,拍摄起来是有难度的,但忧郁天生就是浪漫主义的缪斯,导演正好利用忧郁是哲学的面相的性质来拍此片,在渲染压抑、颓废、虚无、绝望的氛围之外,他用迷幻的手段来处理,画面有临界的凄美,比如雪花的飘落和冰雹的倾泻都是内心情感的外现。再比如天上同时出现两个太阳,一个可理解为现实世界的,另一个应是主人公的心魔,但因为同时出现在天空中,它们给人带来末世的诡异和惊悚。《忧郁症》以慢镜头来拉开序幕,贾斯汀十指向上燃烧着白色闪电的画面给人梦魇之感,而影片结束处三人等待蓝色忧郁星吞没地球的创意更是导演忧郁浪漫主义美学孤独的飞跃。
电影《忧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