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农家乐银杏山庄是老姚张罗的。
老姚当年插队在瑷珲古城北面的第四生产队,同我们是一个大队,那个生产队又叫头道沟。依次排下去,瑷珲古城的北面还有二道沟、三道沟、四道沟,但与我们就不是一个大队了。
头道沟,队不大,才17户农家,但那个“头”却令他们自豪:在沿黑龙江各支流里,这可是领头第一沟。
这个队的上海知青入乡随俗,也以“头”为荣,相互起了好多有“头”的绰号:狗头、摇头、小头……
不过,我们在农家乐聊得最有意思的并不是这些绰号,而是草爬子先后咬了老姚“大头”与“小头”的故事。故事虽不光彩,但毕竟与“头”有关,也算是当年一件广为流传的大事了。
那年春季刚下乡没几天,老姚既没感冒也没碰着磕着,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觉得头痛。男知青懒,一般不洗头的,所以也没发觉头上有什么异样。
好几天后,痛得实在受不了,他禁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头,心中咯噔了一下,头上竟有一个鼓包,有蚕豆那么大。鼓包的上边光溜溜地连毛也不长,鼓包下边却硬硬地生出几根叉。
赶紧找旁的知青看个究竟,知青一看,鼓包的下面是弯弯曲曲的八条腿,于是惊呼:这不是一只虫吗!用手一拽,鼓包破了,淌出一包血,但虫子的头却深深地埋在头皮里,怎么也弄不出来了。
事情惊动了老乡,过来一看,说:“这不是草爬子嘛!这东西可厉害啦,将头埋在肉内吸血。没吸血前只有虱子般大小,吸饱血后,可胀大到手指甲那么大。被咬了千万不能用手硬往外拽,要用烟头烫它屁股,它一疼松了口,才可以拿下来。”
老姚急得哇哇叫:“别说那么多了,快把它的头拿出来!”
老乡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一边口里说着:“没事没事”,一边在老姚被咬的头皮上划了一个小口子,用刀尖轻轻一挑,把草爬子那个三角形黑黑的头挑了出来。
当天晚上,老姚的头也不痛了。
事后才知道,东北的草地森林里,到处都 有草爬子,草爬子分泌出的毒素,会麻醉人畜的患处,让你暂时没有感觉。人被叮咬后可引起敏、溃疡、发炎或发烧等症状。
在当年夏天,去深山老林建战备公路的老姚又有了一次难忘的经历。
那天,老姚手扶“小头”撒尿,觉得不对劲,怎么有虫叮那里?急中不问就里,他顺手一拽,原来是个草爬子!偏偏不巧,只拽了个肚子下来,那草爬子的头又深箝在“小头”里了。
老乡说得轻巧,用烟头烫。这回就算知道是个草爬子,老姚也不敢用烟头去烫自己的命根子呀!
老姚提着裤子,一路颠跑着回到宿营地,大叫:“快拿刀!快拿刀!”弄得大伙儿莫名其妙。
等知道怎么回事后,大伙乐得前仰后合。
下乡已经好几个月了,几乎每个知青都有被草爬子咬过的经历,像什么胸、背、腋、腿等有毛发的地方抓个草爬子出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老姚上次被草爬子咬了“大头”,这次又被草爬子咬了“小头”,这就让人觉得稀罕了。有人调侃:“到底是从头道沟出来的,不管大头小头,就和头干上了!”
嘻嘻哈哈之中,只听插队干部喝道:“他都这样了,你们还笑!”他让老姚躺下,亲自操刀,在鸦雀无声之中,小心翼翼地对老姚的命根子动起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并且成了小兴安岭战备工地上广为传颂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