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因为一直在电台里听她的节目,而每每提到她的名字WUJIHONG,脑海里出现的就是“吴继红”三个字,今天终于在网络上搜索她,发现是“吴继宏”。我还是觉得我的第一印象里的名字更贴合,不过仅仅是感觉而已。
刚刚在网络上看到有关她的信息里,大多以才女称呼。好像现在能写几句,会弹会唱的都可以列入才女一列。对此我不感兴趣,我还是很喜欢她的节目,可以了解到我想知道的书籍和音乐,好像还蛮对味的。看了她写的一些文字,似是故人来:
记忆 :
作者:“飞一般音乐空间”主持人吴继宏
刚入行的时候,资料匮乏。四处收集海外唱片公司的地址,用国际信封工工整整写上英文或繁体字,寄去香港台湾。
回音也许在数月之后,好多石沉大海。上华和福茂最先给我寄来唱片,连同细心整理、分类复印的各色剪报。华纳寄过一阵子。宝丽金没理踩。滚石上海有办事处,好心的工作人员在他职权范围之内为我大开绿灯,送给我大捧滚石音乐杂志。他现在是SONY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飞碟也寄来杂志和唱片。打印出来的落款上,写着匡萃洵三个字。其实唱片公司给我的资料,在我所有节目素材中所占比例非常小。我又没有很勤奋一直跟他们不断沟通,所以后来渐渐这些联系都中断了。宝丽金和飞碟甚至都已经不存在。
最近在丰华唱片一张专辑的版权页上,看到匡萃洵的名字。他们说匡先生人很好,说话慢慢的,目前是公司外派的经理级人物,常驻新加坡。全家都搬了过去。匡先生,以前每到过年的时候,我都会给他寄贺卡。虽然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太知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他表示我的感谢,感谢他寄来的唱片,让我可以和更多人分享音乐。我只能给每一个人寄一张卡片。
那是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国际长话十几块钱一分钟。点歌节目每天收到雪片般的信件。我们抱着磁带快乐地走进直播室,尝试着在说话的间隙,把磁带倒到合适的位置。我练出极好的手感,并为此相当骄傲。
那时候,对很多事,都拥有完整的记忆。现在时代列车加速了。新的记忆,往往被吹成碎片
南京像小户人家安稳的妻,相处久了才知道她的好。然而渐渐习惯以后,也不觉得有说出来的必要。
下雨天我们都喜欢去鸡鸣寺,拣一个见山见水的位子坐着慢慢喝茶。这儿地势很高,山下几棵樱花树颇有来头,每年春天樱花盛开,浅色的花瓣轻盈秀美无风自落,其绚烂飘逸,非笔墨可以形容。隔着鼓楼广场的北京西路,是两排高大的银杏,秋天一树金黄的小扇子,衬着湛蓝的天空,一路飞驰而去,心里满是明亮的温暖。
喝茶的地方叫豁蒙楼。推开木头雕花的窗格格,右边是九华山,左边可以看见台城和玄武湖,窗前的树叶子被雨水洗得碧绿。虽然素面和干丝难免令人有金玉败絮之想,坐在窗边的人还是美得不行。
雨停了,就可以去爬台城。城墙上杂草丛生,也算是这城市里人迹罕至的一个所在。青色的城砖天生有一种踏实稳重的质感,一步步走下去,烦恼全消。玄武湖的水面水气氤氲,天空也是同样的青灰色,间或一两只黑背白腹的水鸟一掠而过,你只觉得心中忽然一动,转瞬又消失于无形。我时常在这荒凉的地方消磨掉一个下午的时间。
一到冬天,我就满大街找馄饨挑子。一头是“噼里啪啦”烧着木柴的火炉,一头堆放些杂物,一张小矮桌,几根窄长的条凳,简直就是凄清长夜中不可抗拒的诱惑。舍得花本钱的摊主留得住常客——他的汤原比别人浓稠,是自家熬的骨头汤,碗底的葱花、开洋、榨菜,也比人家多出许多。辣油不能马虎,挑剔的客人只消一瞥就知道它是不是上等货色:总归是自家做的要比买来的好。
就气候而言,南京不是特别适合居住。冬季奇寒彻骨,阴冷潮湿;夏天日照当头,既闷且热;春季梧桐飞絮,是不是明星都得戴一副大墨镜;秋天倒是很好,可惜稍纵即逝。收入比上海差了一大截,消费可是一点也不比人家逊色,商家竞争只会个价格战,老百姓买东西就好个新街口。住在高层建筑的人,哪天若是忘了关窗,晚上回家一准发现家里变成了沙滩。可是南京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城市,去海军指挥学院的宿舍区闲逛,竟然就顺带拜访了王安石的故居,骑着自行车一脸油汗穿过洪武路去上班,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小周后罗袜生尘之地。此类地段,在别的城市多数要挂一块匾,拉一根铅丝以示重要,南京却一任它在民间自生自灭。“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不喜欢的人嫌它破败伤感,喜欢的人却很宝贝它这种凋零的美。这样喧嚣的年代,这样无心的寂寞,也算是难得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完美(再说徐志摩)
撰文/吴继宏
我没有读过徐志摩的传记,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作品和这部《人间四月天》。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世都有致命弱点,猝死于三十六岁也算是天网恢恢。不过,我还是喜欢他。
去北大上学前,家人为他提亲,徐志摩断然拒绝。趁天黑,他溜出家门找同学商量对策,深夜回来时却发现祖母一直在院子里等他。更深露重,从小与祖母感情深厚的徐志摩再也不忍伤老人的心。既然从古至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徐志摩凭什么例外?结婚罢!
结婚以后,徐志摩发现张幼仪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后他爱上了林徽音。这时候他才明白,男女之间应该先有爱情再有婚姻,自己当年的软弱到现在已然是大错。和他有同样经历的男人很多,例如鲁迅。“我的妻子是目前送我的一件礼物,”纵然再不喜欢,也只能忍受。所以面对许广平的追求,鲁迅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直到鲁迅去世,许广平也没有任何名分。照现在的观点,他们简直就是一对狗男女,但在当时,这却是有可能获得幸福的一种途径。但是徐志摩不要这样。他要对每一个人公平。父亲说:“你可以纳妾”,他不肯。“薄命怜卿甘作妾”,中国女人受的苦已经太多,徐志摩不仅希望自己获得自由,也希望张幼仪可以走出这个失败的婚姻,选择新的生活。知识,想法虽然简单,操作却极困难,单纯冲动的徐志摩最后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不过,他的出发点是善良的。
林徽音的父亲以风流自许,老婆两三个,儿女一大群,妻妾之间为争宠常常鸡飞狗跳,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林徽音不愿再生活在这种痛苦中。为了不伤害张幼仪,林徽音回国和梁思成订了婚。可怜徐志摩捧着一纸离婚证明回来时,已经找不到他的幸福。
徐志摩不甘心,就在他死缠烂打之际,梁思成跛了腿。林徽音衣不解带。心灰意冷之时,梁思成想放弃林徽音,徐志摩气坏了:“你不能放弃,因为徽徽要你;你不能放弃,因为我也从未放弃!”梁林二人出国前,徐、梁、林最后一次见面,在嘈杂的月台,梁林并肩而立,徐志摩泪湿长衫。他其实早就放弃了,在林徽音决定放弃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和强大的世俗,礼教作战,就算战胜了,也没有林徽音作战利品。
与陆小曼相恋,同样有巨大压力。徐志摩聪明绝顶才情洋溢,但是面对日常生活却总是大败而归。结婚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和别人一样忍受,结果不能;离婚的时候以为张幼仪和自己一样需要解脱,却不知她的生命远比自己脆弱;爱陆小曼是因为她不受寻常礼教约束,却不知如何应对她花天酒地的另一面。后来的徐志摩,生活的很绝望,为生计疲于奔命。在飞驰的列车上,他说:“我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
这是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徐志摩。我喜欢他的坚定,一旦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从来就不会后悔,“得不到无所谓,知不知道有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我喜欢他的天真,他一直说在这世间只求一个真字,作事情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喜欢他的骄傲,“这世间已有太多的枷锁,这道德的外衣我不披。”尘土飞扬的现实生活一直在消磨他的锐气,但他借诗歌保留自己想飞的愿望。“如果这个时候,窗外有风,我就有了飞的理由……翅膀的命运是迎风,眷恋的命运是寂寞”,至少在电视剧里面,徐志摩没有辜负自己的情感,他认真、深情,写了很多好文章和诗,尽管看起来很柔弱,却有一根傲骨。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那又怎样呢?
流年
文/吴继宏
先锋书店六折抛售陈子善新编的《张看》,几个朋友不约而同去捡回一套。书架上她的各式选集早已山重水复,然而我们的血肉之躯,终于敌不过这一个苍凉跌价的手势。
九五年张爱玲去世,第一反应是“她居然还活着”。从简桢钟晓阳逆流而上,追随她堪堪数年,骤然大热,措手不及。其后不久,得知她在对岸早已是显学,原来,只有孤陋,才是我独有的。
“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张爱玲辗转到美国后,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偶尔,她会解释为何一直留在大城市:“热闹,像上海。”守着对红尘万丈的眷恋,守着清坚孤绝的生活。
爱她到偏执的人,在她隔壁赁屋而居,捡起垃圾桶中一小片饼干包装纸,为它是张爱玲所遗之物雀跃。受此惊吓,张爱玲漏夜搬屋,自此行踪杳杳。世面流通的无数本张爱玲传,都是她自己文章里提到的事情再重新组合———这个过程,就叫从流光溢彩到黯然失色。
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描画这“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水中的清影,读到后来,伤痛兼怜惜。惊鸿初遇的惊喜,废耕废织的缠绵,真相大白的难堪,离别时分的黯淡,他洋洋得意的铺陈,是她后半生绝口不提的怆然。
她的一生,大多数是孤单。父亲知道他有个会写文章的女儿,但是他更在意自己的享乐;母亲,总是在千山以外;弟弟,当然也不懂得她。
是有许多人对她好的,却不能将她的落寞减少半分———这真是一件叫人难过的事情。她的萎谢如此缓慢而又安静,硬是将惊心动魄碾成司空见惯,时间是无垠的旷野,触目所见的,只是一片赫赫迷城之荒
多余的素材
《多余的素材》是陈丹青天马行空的随笔集,从军绿少年写到功成名就。浴室小弟的梦想和邱岳峰的性情,都是精彩的段落。词句激烈,情怀平和,但有傲骨,无分贵贱。
身为上海知青,陈丹青与江苏渊源颇深。上世纪80年代《西藏组画》一举成名后,移居纽约。2000年,陈在南京作过一次演讲,痛骂目前研究生入学考试之荒唐:“就是考英语,叫什么考研!”与之相映成趣的是,是他细细描摹的前人风致:“解放初期,钱还值钱,艾青先生买了不少齐白石的好画,八元十元一幅。他们那时多年轻,得了稿费,也竟有闲钱去买名家的原作。”爱恨之间,一目了然。
这几年,读过两本回忆录,沈从文的《从文自传》和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前者质朴厚重,生命河流穿行草莽江湖之间,不动声色的慈悲;后者清秀妩媚,平生遭际散落星天雨山之外,理直气壮的清扬。而相对于前者的声誉日隆,陈丹青更乐意解说的,是后者的温州隐居。今人多因《民国女子》接触胡兰成,随着他汪精卫幕僚身份的公开,多数怜其才而恶其行。至于“觉醒”的“共和国女子”,对他的薄幸尤其不肯原谅。惟有陈丹青,在《民国的教师》一文里,毫无保留地赞美,光明磊落地引用。达到这样的境界,除了超卓的艺术直觉,更要有一份洞察世情的洒脱。
隔着一个海洋,以及激情翻滚的岁月,客居纽约的陈丹青擎起酒杯殷勤致意,着实浇了太多同道的块垒。这一块“和氏之壁”,藏于江苏美术,延宕两年,最终由山东画报〃再版〃发行。惟愿读者的欣喜之情,可以冲淡知情人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