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实录》卷一下 明太祖实录有一段圣旨

时孙得崖等四人起自农亩,性粗戆(gang鲁莽,愚钝),智识皆出子兴下。

子兴易视(轻视)之,每议事独与四人异,四人多不悦,协谋倾子兴。子兴时多家居,少公会,每视事,四人当先至,待子兴。及子兴至,谋不合,辄起去,四人乃专决之。

自是会集日简,或数日始一会,会则四人瞠目视子兴。子兴不自安,谓上曰:“诸人若此,奈何?”

上曰:“此无他,乃简会至是耳。”

子兴曰:“然”。

明日,即出同视事。未数日,复家居不出。自是,意愈不协,互相猜防。

是岁九月,元兵复徐州。

徐帅彭早住、赵均用率众奔濠,德崖等纳之。二人本以穷蹙(cu窘迫)来奔,德崖等四人与子兴反屈己下之事皆禀命,遂为所制。

早住颇有智,数临权专决,均用但唯唯而已。

子兴礼早住而易均用,均用亦衔(恨)之。德崖等四人遂与均用谋,伺子兴出,执之通衢(qu岔道),械于孙氏。将杀之,上时在淮北,闻难亟(ji急速)归,道遇故人,止之曰:“郭公已被执,并欲执公,且勿往。”

上曰:“郭公于我恩厚,有难不救非义也!何丈夫之为?”乃驰。

至郭氏,惟见其妇女,问其“诸子安在?”妇疑,不以告。

上曰:“我岂外人?而乃疑我!今来谋脱公难也。”诸妇乃告以实。

上曰:“我公素厚彭而薄赵,祸必赵发,此非彭不可解!”乃与子兴二子往诉于早住,早住怒曰:“我在此,谁敢尔?”即会左右,呼兵以出。

上亦被甲持短兵,与俱至孙氏,围其家,发屋而入,见子兴钳紧幽窖中,肌肉皆伤,乃破其械,使人负以归,子兴遂得免。

是冬,元将贾鲁与月哥察儿围濠城,城中极力拒守。

癸巳春,元将贾鲁死。

夏五月壬午,元兵解围去。城中乏粮,人艰食。上以盐易米于怀远,归赡(供给)子兴家。

乙未,张士诚据高邮,彭、赵二帅既据濠州,挟德崖等为己用。

是春,早住自称“鲁淮王”,均用称“永义王”。

六月丙申朔,濠城自元兵退,军士多死伤。上乃归乡里募兵,得七百余人以还。子兴喜,以上为镇抚。

是时,彭、赵二人驭下无道,所部多暴横,上观其所为,恐祸及己,乃以七百人属他将,而与徐达等二十四人南去略定远,中途遇疾,复还。

半月,疾始愈,间闻户外有杖策啧叹而过者,上问故,左右告曰:“定远张家堡,有民兵号‘驴牌寨’者,孤军乏食,且无所属,欲来降,犹豫未决。主帅将遣人召之,念无可行者,故惋恨耳。”

矍(jue)然(着急)曰:“此机不可失!”即强起,诣子兴请行。子兴喜曰:“吾固知非尔不能办此,然尔疾方愈,奈何?”

上曰:“此岂高枕养病时耶?今失机不图,将为他人所得。”

子兴曰:“须人几何?”

上曰:“人多则彼疑,十人足矣。”乃选骑士费聚等二人、步卒等九人,从行至定远界。

上病暑,再越六日,至宝公河,隔水望其营。

营中见上至,勒兵以待。

步卒惧,欲走还。上谓曰:“彼众我寡,走将安之?且彼纵骑以蹑(nie踩踏)我后,必不能免。汝等且勿恐,但随我入其营,观其从、违。”

顷之,营中遣二将出,逆(迎着)举手大呼曰:“来者为何?”

上遣人答曰:“自濠来与主帅议事。”

二将归告其帅,复出曰:“请下马。”

上下马,以久病步行甚艰,前阻水,费聚见彼疑虑有他,欲代上渡水而往,上曰:“今与君至此,福祸共之,岂可代耶?”乃同往。

既至,其帅出,逆曰:“公远来,郭公必有所命。”

上曰:“郭公与足下有旧,闻足下军艰食,他敌欲来攻,特遣吾相报,能相从,即以俱往,否则移兵避之。”

其帅许诺,请留物为信,上解所佩香囊与之,彼以牛脯为献,谓上曰:“请帅(率)从者先还,俟(si待)诸军去装,即叩军门。”

上将还,虑其不诚,留费聚伺(等候)之。后三日,聚还,告曰:“事不谐矣,彼且欲他往。”

上即率兵三百人,复抵其营,谓之曰:“汝为人所凌,怨尚未复。今从我而北,恐不能释憾于彼,我助汝兵,可以报之。”

帅且诺且疑,然设备甚至。

上观其情状,非可以言喻,谋以计取之。

适里人有勇力者在行,上谓曰:“吾欲用尔,能乎?”

曰:“惟命是听。”

乃密告以计,使往诱其帅来会,潜约我众,俟其至则聚而观之,既聚复开,如是者三,即于众中缚之。

既而,其帅至,众如约,遂缚之,令壮士五十人拥之以行,其营中不知也。行十余里,乃遣人喻其营中曰:“尔帅已往观营地,可移军来就。”于是营中兵皆出,即焚其营垒,悉驱其众以还,得壮士三千人。

后七日,率之而东,夜袭元知院老张于横涧山,黎明入其营,老张遁去。降其民兵,男女七万,得精壮二万,悉加训练。

上喻之曰:“尔众初非不多,一旦为我所有,何也?盖将无纪律、士不素练故尔!今练习尔等者,欲令知纪律也,宜共戮力,以建功业!”

众皆罗拜曰:“唯公所命!”于是率之南略滁(chu)阳。

道遇定远人李善长来谒(ye拜访),上与语,悦之,留置幕下,俾掌书记,语之曰:“方今群雄并争,非有智者不可与谋议,吾观群雄中持案牍及谋事者多毁左右将士,将士弗得效其能,以至于败其羽翼。既去主者,安得独存?故亦相继而亡。汝应鉴其失,务协诸将以成功,毋效彼所为也。”

善长顿首谢曰:“谨(严格)受命。”遂与俱攻滁阳,下之。

《明太祖实录》卷一(下) 明太祖实录有一段圣旨

未逾月,彭早住、赵均用遣人邀上将兵守盱(xu)泗,上以二人鲁暴浅谋,不可与共事,辞弗往。

未几,二人自相吞并,战士多死,早住亦亡。惟均用专兵柄,狠戾(li残暴)益甚,子兴势孤。上闻而忧之,遣人说(shui)均用曰:“方今海内淆乱,正收揽英雄之日。公昔窘于元兵奔濠城,约与郭公共守,以抗元兵,郭公开门延纳,推诚相待,既不见疑,又屈己以事公。郭公之德,于公甚大,公乃不思报反听左右之言,欲先图之,是自翦(jian割裁)其羽翼,失豪杰心。且吾闻之,有德不酬,是谓悖(bei)德;有恩不报,是谓孤恩。悖德孤恩,丈夫不为!又况人心难以逆料。郭公虽或可图,其部属犹众,万一事有不然,公亦岂能独安?莫若善待之,使各守其所,唇齿相依,计之上也。不然,唇亡齿寒,吾窃(私下)为公不取。”

时均用闻上入滁州,兵势甚盛,心颇恐,待子兴稍以礼。上又使人赂其左右以解之,子兴乃得免。

(子兴)遂将其所部万人至滁州,阅上所将兵三万余号令严明,军容整肃,乃大悦。居再阅月(经过一月),子兴惑于谗意,始疑上。悉夺左右任事者,又欲拔李善长置麾下,善长弗肯行,涕泣诉于上,上曰:“主帅之命,弗可违也。”善长终不肯去,久之,复召乃止。

自是四方征讨总兵之权,上皆不得与。上虽见踈(同“疏”)远,而事子兴愈恭,未尝有怨言。

既而元兵围滁,有任某者忌上功,譛(jian诽谤)于子兴,云上每战不力,子兴颇信之,令与任某俱出城接战。任出城未十步,即被矢走还,上犹直前奋击,众皆披靡。上徐还,了无所伤,子兴乃愧叹。

又常与三百人出城,顾闻鹁鸽声,飞矢堕空中,心异之,遽(立刻)还。俄而,敌兵骤至,无所获而去。

上每遇敌,智勇奋出,身先士卒,故所向克捷。凡军中有所得,上皆无取,辄(立即)令分给群下他将,有所获,辄以献子兴。

子兴以上无所献颇不悦,故谗言得以间之。

孝慈皇后知其意,後将士有献者,(皇)后悉以遗子兴妻张氏,张氏喜。后又和顺以事之,由是疑衅渐释。

甲午春正月甲子朔,张士诚国号“大周”,自称“诚王”,改元“天祐”。

秋七月,滁大旱,上忧之。滁人杨元杲(gao)曰:“滁之西南丰山阳谷柏子潭有龙祠,水旱祷之辄应。既祷,或鱼跃,或鼋(yuan鳖)、鼍(tuo鳄)浮,皆雨兆也。”

上闻,即斋沐往祷,祷毕,立渊(深潭)西崖,久之无所见,乃弯弓注矢,祝曰:“天旱如此,吾为民致祷,神食兹土,岂可不恤民?吾今与神约‘三日必雨’,不然,神恐不得祠于此也!”祝毕,连发三矢而还。

后三日,大雨如注,上即乘雨诣(yi前往)祠谢,是岁滁大熟。

冬十月,元将脱脱攻高邮,分兵围六合。六合遣使求救。其使者与上有故,中夜至,上闻之即起,隔门与语,请诸子兴开门纳之。子兴与其帅有隙,怒不发兵,使者诉其情甚急,子兴不答。

上谓子兴曰:“六合受围,无救必毙。六合既毙,次将及滁,岂可以小憾而弃大事?”

子兴闻上言,意少解,欲遣他将率兵以行。

时元兵号百万,诸将畏之,莫敢往,皆托以‘祷神弗吉’为辞。子兴乃召上将兵往,亦令祷于神,上曰:“事之可否,当断之于心,何必祷也?”

于是率师东之六合,与耿再成守瓦梁垒。元兵攻之急,每日暮攻垒,垂(接近,快要)陷,复去之。明旦,复完垒与战,如是数四。上以计绐(dai哄骗)之,乃敛兵入舍,备糗(qiu炒熟的米麦等谷物)粮,遣妇女倚门,戟手大骂。元兵相视错愕,环垒不敢逼。遂列队而出,牛畜妇女居前,丁壮翼(在两侧)之,徐引而去。元兵不敢近,遂还滁州。

既而,元兵大至,欲攻滁,上乃设伏涧侧,令再成佯走,诱之度(通“渡”)涧,伏发,皆下马走,城中鼓噪而出,元兵大败,获其马甚众。

是时虽胜,然元兵尚强,恐益兵来攻。上谋款其师,乃具牛酒,敛所获马,遣父老送还。令告其帅曰:“城主老病,不任行,谨遣犒军。城中皆良民,所以结聚,备他盗耳。将军以兵欲狝(xian处死)戮之,民固畏,死非得已也。将军幸抚存之,惟军需是供。今高邮巨寇(张士诚)未灭,非并力不可,奈何舍寇分兵攻良民乎?”

其帅信之,谓其众曰:“非良民,岂肯还马?”即日解去,由是滁城得完。

上以四方割据称雄者众,战争无虚日,又旱蝗相仍(连续),人民饥谨,死者相枕藉,心甚忧之,乃祷于天曰:“今天下纷纷,群雄并争,迭(die交替)相胜负,生民皇皇,坠于涂炭,不有所属,物类尽矣!愿天早降大命以靖(平定)祸乱,苟元祚(zuo国运)未终,则群雄宜早息,某亦处群雄中,请自某始。若元祚已终,群雄之中当应天命者,大命早归之,无使生民久阽(dian面临)危苦。存亡之机,验于三月!”

及逾三月,上兵益盛,时子兴名称尚微,且无意远略,但欲据滁自王。

上察知其意,因说曰:“滁,山城也,舟楫(ji桨,民船)不通,商贾(gu做买卖)不集,无形胜可据,不足居也。”子兴默然,事遂止。

上姊夫李贞携其子(李)保保自淮东来见,上以姊早殁(mo死),见之甚喜,因养为己子,俾姓朱氏,更名“文忠”。教之读书,常使居左右随侍。出入虽马上,亦随事诲之。文忠时年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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