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如果金起范是自由而不羁的,那沈昌珉就是禁锢而无力的。他的人生,被制定成一份详尽的规划书,只能按部就班地,波澜不惊地,进行着。
林允儿说的,我们只有微笑和点头的权利。即使万般痛恨这虚伪的世界,但也只能告诉自己习惯成自然。他公式化地微笑,机械地做好每件该做的事情,麻木地接受一切。
连朋友,也是那样功利性的。在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身边,所有的人都该是能为家族而用的。没有人可以充当救世主,所见到的只有一个个茫然而孤独的灵魂。没有人来得及关心,沈昌珉这个人是否真实地活着。
他在公司周年庆上接受采访——
“比起恋爱,我更倾向于婚姻的形式。我想早点结婚,早点完成任务,希望在老去之前能够有时间去做一些期待的事情。”
可是,他期待的事情是什么呢?
沈昌珉所期待的,渴望的,珍惜的,讨厌的,痛苦的,通通被封存在他小小的宇宙里,不见天日。于是人们见到那对漂亮的瞳仁里,总是冷冷清清没有温度的。
沈昌珉在红灯前停下车子,捏了捏眉心,开会开了一整天,头就要炸开似的疼。这种时候还要开车去参加什么鬼party,实在是虐身又虐心。
没办法,崔珉豪诱拐十八岁少女郑秀晶秘密结婚的事,背后压力肯定不小,好歹担了个朋友的名头,怎么样都得去一趟表示坚持。
他点燃一枝烟,放下车窗,吹吹冷风。
“吱——"一辆极漂亮的摩托车刹到车旁。黑色车身,流畅的线条,车手一身皮衣装扮,这画面像足机车广告。忽然有点好奇头盔下的脸是否也是如模特儿一般好看?
似乎感觉到沈昌珉的目光,车手偏过头,透明玻璃里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随即一扭油门,尾灯在夜色里划出模糊的荧光线。
后面车子一叠声地按着喇叭。沈昌珉赶紧开动车子。
那样的眼睛,又骑着耍帅的机车,应该是个年少轻狂的男孩子吧。
当崔秀英为两人做介绍时:“这是金起范,这是沈昌珉。”
“我叫Kid。”金起范抬起脸,又撇到一边:“啊,我讨厌和长得太高的人说话。”
“我……”沈昌珉硬生生咽下自己未说完的话。第一次被人当面讨厌,而且居然是用这种理由。
事实上,金起范是本能地反感高人一等的人。
总有一些人,长相好气质佳,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偏偏性格又极其谦和亲切,待人做事滴事不漏,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众人的赞叹。沈昌珉就是其中一个。
人以群分,沈昌珉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朋友崔始源同是这类人。
那一晚,沈昌珉和金起范再无交集。毕竟,这个叫kid的像小孩子一样无礼的家伙,并没有刻意讨好的理由。
只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会扫到那个人--。
一只手提着香槟酒瓶子,神情懒懒的,不管和崔秀英聊天,还是阻止郑秀妍发飙。那身皮衣包裹着的身体过于纤弱,只有那双野性难驯的眼睛,夹带点骄傲,竟有些睥睨世俗的意味。
中文不怎么灵光,不自觉就蹦出一长串英语,说得不高兴了,就干脆闭上嘴走开。和小新娘郑秀晶的暴君姐姐郑秀妍,两个人把香槟酒当水一样喝着,亲密依偎的样子,旁边看来一点暖昧姿态也无。
K,I,D,kid。沈昌珉默念着。
居然堂堂正正地成为一个人的名字。大概金家的长辈是希望金起范一直像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反观之自己的max,实在是老土又无趣。
聚会结束已是凌晨,能凭一己之力走出酒吧大门的没几个人。
沈昌珉静静地坐在车里,没有发动车子也没有开灯。
金起范脚步颇为轻松,车钥匙在食指上一圈一圈晃,走到车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昌珉的车,露出一个戏谑的笑,骑上摩托车消失在出口的尽头。
沈昌珉启动手刹,跟上去。
自己好像有点陷入莫名的情绪里面了。被一阵风带进一个前所未见的迷宫里,走着走着,竟然连入口都迷失了。
金起范惯穿黑色,长年不见阳光,一身皮肤白得透明,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小小面孔上透着诱人的绯色,菱形的嘴唇似笑非笑,包子脸鼓鼓的,一双笑眼平时是孩子气的模样,仔细看去,却深沉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星球。
沈昌珉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已经陷入那无尽幽远的目光里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性急的人,这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扑过去,用尽全力,像是要把金起范嵌入骨肉里去。
手触摸到的皮肤柔滑而温热,嘴唇掠过之处皆是深深浅浅的红色,有一些在明天就会变触目的紫色。沈昌珉把头埋在金起范的胸前,啃咬着小小的乳尖。金起范的双手无意识在后背上摩擦着,一下一下似乎擦出火在烧。
金起范扬起头,雪白的脖颈仰出好看的弧度。他觉得像是全身心躺在棉花上,手和脚都找不到着力点。喉咙里呜咽着,眼前雾茫茫一片,眼角有湿漉漉的液体滑落。
“kid,我爱你……”
沈昌珉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舌尖伸进湿润的口腔里撩拨,缠住金起范的舌头轻轻吮吸。另一只手摸到下腹,有一下没一下抓握着。
金起范颤抖着,不自觉勾着沈昌珉的脖子。
两人很快就裸呈相对,皮贴皮,肉贴肉,彼此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沈昌珉,我们就这样一起死掉好了!”
金起范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又狠狠掰过沈昌珉的脸啃下去。不仅是眼眶,胸口,全身都烫得要爆炸了。
我们,一起爆炸好了。
半夜,沈昌珉被冷风冻醒,勉强坐直身子,发现落地窗大开,金起范窝在圆椅里抽烟。
金起范没有烟瘾,有人给他一根,他就抽一根。白色外包装的七星,银色ZIPPO,再加一个白色手机,他走到哪里都带着的。
沈昌珉披件睡袍走过去,烟灰缸里全是烟头。“kid。”
金起范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全是红丝。
沈昌珉忽然觉得这一晚的风似乎全部从心口上穿堂而过的。
“沈昌珉,我放手了,你也放手吧。”话一说出口,全世界的光亮和温暖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沈昌珉咬紧下唇,脸上血色尽褪,忍了许久也无法平静:“如果,我说不呢?”
“tiffany来找过我,我答应她放手的。”
“我订了机票,明天下午走。”
沈昌珉双手揉一揉脸:“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昌珉,这一切都太难了,你太难了。”
沈昌珉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心脏痛得快要死掉:“我爱你,你也爱我的!”
金起范站起来,抱住他:“对,我也爱你。”
两个人哭得像一对迷路的孩子。这样的爱情,因为太年轻,还不懂这世界的规则,一点阻挠都能惊天动地。
——这个开篇有一个转折,就是珉范的第一次见面和分手的场景重叠了。后面会两条线同时进行,现实和回忆。按照之前的思路,珉范的感情发展太过平淡缓慢,为了避免情节太过无趣,重新调整思路。
以上
赤小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