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家好,谢谢大家的掌声,也感谢大家还在等候光荣绽放,等候今晚的嘉宾。今天到这里来绽放光荣的这位嘉宾非常地特别,他是一位优秀的演员,但是他却说自己一无是处,他说他把演戏当成一种修行。他就是吴秀波,大家掌声欢迎,欢迎吴秀波。
吴:田歌姐,你好。
田:你好。其实你拥有众多的观众,但是每每看你在镜头上出现的时候好像都有一些胆怯。
吴:害怕。
田: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吴:我,不、不是特习惯。
田:好,请坐。
波蜜(献花):田歌老师好。
吴:谢谢。
波蜜:我们都是秀波的影迷,然后来自全国各地,我们都知道田歌老师都特别特别的有才,您的节目都特别地出彩,那希望等一下在采访节目当中,我们田歌老师能够高抬贵手,然后嘴下留情。谢谢田歌老师。
田:请坐,谢谢,谢谢。秀波是不是经常能够接到鲜花啊?
吴:这几年是。嘿嘿。
田:你看它这花好像都是有用意的:睡莲,希望我温柔一些;你的那个是太阳花,你在他们心目中就像太阳一样。职业的需求,我必须还要保留一双清醒的眼睛,但是还要谢谢你们的一片好意。吴秀波要来上我的节目了,我得上网上去了解了解他嘛,我上你的吧里去看了一下,这为了来参加你的这期节目,很多人从外地来的。
吴:我知道。
田:而且是还一直说在哪儿住,我们住哪儿,住在这儿以后会离吴老师以前经常练功的公园比较近,然后我们在这儿还可以一起去逛秀水、北京电视台新台址,哪儿近哪儿近。我心说呢,这吴秀波把他影迷给激动成这样,他有没有内疚啊?
吴:一开始有,一开始真的有,一开始我还跟贴吧的吧主说过,我说严禁18岁以下的到处乱跑。因为波蜜,实话啊,我见着的都是女的,然后偶尔有个男的是那女的老公。
田:我看现场,两个男的,还是某某某老公吗?
吴:但是后来啊,我真正理解一个艺人的意义的时候啊,我反而觉得很释然,什么叫做好的艺人?最好的艺人就是笼子里的猴子。所谓你去动物园要看什么?你是要看那只猴子。如果猴子是别人装扮的,那你看他干嘛呢?对吧。所以就是说你们来,没问题,我一定要做那只笼子里的“猴子”,不说假话。
田:他的意思是说他是你们喜欢的一个真实的“宠物”。
吴:哎?野、野生的。
田:野生的。
吴:野生的。
田:野生的。
吴:但、但是被关起来了。
田:所以这是一个好演员的品质,他看透了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属性。你看我,我就不行,我看完以后,我就愤愤不平地替这些影迷:凭什么呀?现在是不是用一个特别的形式,得答谢一下你的这些真心的爱你的这些波蜜?
吴:有这么多人那么老远的跑来看你,你再,唱首歌你再不唱,太拿自己当个事了。(唱)“在乌兰察布草原的冬季”,是高吗?对不起啊。“在乌兰察布草原的冬季,一个大雪纷飞寒冷的天气,所有的人们怀着同一种心情,等待着苏格尔家姐妹的消息。噢,你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创造着不属于你们的奇迹,在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如何走完那饥饿的七十多里。那片片拳拳的爱心,是你幼小而纯真的眼睛,不怕天空中翻转不定的阴云,有心中的共产主义。我亲爱的英雄的草原姐妹,你们是否真的不会后悔?是怎样的力量,是怎样的思想去支撑那冻僵的双腿?(站起)我亲爱的英雄的草原姐妹,你们是否真的不会后退?当春暖花开,山川披上了新绿,冰雪化大地的泪。”
田:(对波蜜)哎,他唱歌的时候你们什么感觉啊?好听,陶醉啊?深情啊?哎哟,我的感觉反差太大了。正常人看了都不正常。可是当演员的你就不能,你的思维,你的感受,你的视角,就不能太正常,尤其是好演员。
吴:某某人有过一句话,就是好演员在台上要脸就是不要脸。我说句题外话,前两天我看见你和田岷做的一个节目。我、我看了你很多的主持节目,我喜欢你的主持,但我更喜欢看见你是嘉宾,对然后全是,你们姐俩都是那种特别真性情的流露,这个不是恭维你,因为我看见好多主持人上节目像主持。
田:就我不想?
吴:对,就你不像。
田:哎,太好了!我就喜欢这个标准。就你要是像主持人,你就太假了,没劲。
吴:说得对。咱们不假。我觉得那是一个做艺人的本分,特别好,我会向你学习。我今天,您随便问。
田:谢谢。秀波呢演过很多戏,也有很丰富的人生经历,可能今天一下是完成不了的,所以我们找了三个道具,是不是这样能够更简捷的进入你的世界?我们选了一本书,一瓶酒,还选了一种食物。你愿意从哪个道具进入啊?
吴:吃的。
田:吃的。来,看看是个什么食品?
吴:好啊。卤煮。
田:卤煮。
吴:我最爱吃的。
田:坦率的说,这个食品也是我最爱吃的,它那个口味特重,喜欢这种食品的人自己内心也是一个很丰富的人。
吴:真的很好吃。
田:据说这个胆固醇特高,所以我也不太敢吃了。
吴:不用在乎。
田:不在乎。
吴:管它呢。
田:其实从这个食品我们也可以看到,吴秀波的经历,因为这是北京特色的小吃。
吴:对对对,穷人乐。
田:你是怎么爱上……
吴:卤煮的?
田:对。
吴:我,就是有一个特、特、特老、老、老的事儿,就是我不是做过手术吗,我切,我切了40公分结肠,然后我妈呀,小时候总说吃什么补什么,小的时候告诉说吃核桃补脑子,就是因为它长得像嘛其实,或者说吃红豆补血什么的。然后我就想,那我切了40公分这个……田:我多吃点。
吴:多吃点。所以我对这个东西特别地……
田:有特别的情结。
吴:留恋,特留恋。
田:他以为多吃一点猪大肠他那个去掉的那段肠子就可以长出来。秀波是个北京人,我觉得你和所有北京爷们不同的是什么,北京爷们都是热情,甚至有点糙。你呢,有北京劲儿,但是你却是小资的。
吴:北京人有一个字就是“爷”吧,我觉得这个词意味着一种辈分。像我们这一代人有着特别强的礼教观念,然后这些礼教观念呢让你到外面去你会觉得自己会变得很谦卑,然后也会变得,我不知道别人,我是觉得我变得会有些病态的胆小。然后我不喜欢北京人身上的那种,简单的说我不喜欢那种“爷气”,我看不惯别人对别人不尊重。就是其实北京人都是好心人,“大爷您知道东西怎么走吗?”“哪儿?东四?”就是那种,就是有种你求着我你得怎么怎么着,就是其实我老觉得人能帮助一些人是一件快乐的事儿,然后应该也是一件谦卑的事儿,所以我就觉得怎么那样?干吗这样?有的时候就是你偶尔到了南方,你说阿姨怎么走?“你去哪儿啊?”去哪儿哪儿。噢,你要从这儿转,从那儿那儿转,她比你还麻烦,有的时候你都说行了行了。所以就是说我觉得,可能是受父母的影响吧,对,我不喜欢北京人身上那股“爷气”。
田:其实北京人说“哪儿?东四?”他实际上是一种……(吴:对,其实特洒脱)是一种仗义,(吴:对,特别仗义)很仗义,但是如果一个很讲究感觉的人,他就会觉得这太糙了。吴秀波的小资还表现在他和北京爷们之间既像又不像的地方,北京爷们好面儿,爱装束爱打扮,但是你的打扮和他们不一样。
吴:我说你看(抬双脚展示鞋底的图案),我不大在乎搭配起来是什么样子,你比如这鞋,就是我老愿意回家,比如我儿子在那儿,我说你看,其实这个东西,对,其实这个东西你走起来的时候看不见,然后你有了这么一双鞋的时候吧你就想我是不是应该跑一下。因为你跑起来的时候这个东西……
田:跑过吗?
吴:啊?
田::跑过吗,在家?
吴:还没。
田:其实还是精心搭配的。
吴:瞎、瞎、瞎穿。
田:一个它能体现你内心的那种不安、活泼和对生活的热情。
吴:不安是对的。
田:第二个呢还是很讲究图案造型的。但是我更注重你是在意造型啊设计还是在意品质和名牌?
吴:我在意心情。我不仅记不住衣服牌子的名字,我也记不住人名字。人名字和电话,哎呀,就是我的噩梦。前两天还出过笑话,我们公司的,已经带我出去好多次的女职员,然后因为也是在采访过程中,她进来,我以为是波蜜呢,我说:嗨,你好。她说吴老师我都跟了你四五回了。小的时候啊我近视眼,两个眼睛都是600度的近视,所以根本看不见人,奥运会里管这叫B级残废,就是有光感但没有具体轮廓的。然后呢就是你看不见人呢你就不敢盯着人看,你不知道人家怎么看你,然后慢慢大了大了,你把眼睛做了手术调回来了,这个毛病还有,就是你不敢看,然后每回我最郁闷的就是,如果能借着这个节目跟所有曾经碰到过我这种状况的人解释一下,就太好了。(田: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一定要利用。就是人家说:哎哟秀波怎么样?拍什么呢?我说:哎你好你好,你怎么样?我还行。我说你还在那儿吗?哪儿啊?我说那原来你在哪儿来着?聊到最后崩溃了。最后那人看着我:你是不是想不起来了?我说:对不起,我真想不起来了。
田:我觉得非常真实,而且绝对不是说他清高。(吴:真记不住了。)也绝对和他的这个社会地位无关,他就是这种品质的人。(吴:我忘性贼大。)高创作的人魂不守舍是正常的。(吴:根本记不住。)但会得罪人吗,因此?
吴:还好。就是,因为我第一也不求人办什么事,就是都是自给自足那种工作,第二人家看长了人家也都说这人就那样,甭理他。
田:其实也不是,就是随着你社会地位的改变,假如你一天比一天“爆红”,你再这样就会有人说你。
吴:改不了了,就这么着吧。
田:这也是想改也改不了,肯定改不了。这种人经常是找东西、忘事儿、记不住数字、记不住别人名字,其实呢和他内心无关,他这种……
吴:我觉得你、你好像也应该是这,类似,差不多,我喜欢你(田:我为此刚为这个发生矛盾……)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精明,真的是因为你糊涂。
田: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应该说非常可贵的一种品质,他的那种品质可能更在于在创作上的一种感受,(吴: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忘的快。)我老觉得你,你的懦弱是表面的,你的谦虚也是表面的,你的不自信更是表面的。
吴:我真的想过这种问题,我认真地想过,一个采访的一个场所,我都会觉得:哎,噔噔噔在跳,特局促。但是就像你说的似的,我知道我心里有一种特强的东西,强到我自己,就是一旦压力过于巨大或者面临崩溃的时候,我知道有一种特强大的东西在支撑着我,就是什么都不怕,什么什么都不怕,死都不怕。有的时候我就看见那些上班的男士,黑色的西服,然后雪白的衬衫,硬挺的领带,拿着一个包,把自己捯饬的像一只狼一样,就是那时一种他希望此时我是狼,我有团队精神,我可以撕咬,我可以争夺,也有人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抻了一下自己的花衬衣)他可能此时希望自己是另外一种动物。有的时候他就喜欢把自己弄得遮头盖脸,一个毛茸茸的,然后他可能希望自己是一只猫,可以柔软,可以躲避严寒,可以逃跑。
田:你心中长了一个动物。
吴:但是我内心里那个动物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田:但我老觉得他内心还长了一只螃蟹,他心中还孕育着巨大的欲望,正在蠢蠢欲动。你的影迷给你画了三幅漫画,宅男。
吴:宅男,这跟我今儿的衣服还挺配的。
田:再看看这张。
吴:啊,名牌控。
田:太爱穿牌儿服装的人。还有这张(吴:《黎明之前》。)这是你留给影迷的那种感受,我不知道是不是准确,但是起码跟我的感觉天地之遥。你是不是容易给人带来误解的人?
吴:我真的不在乎。
田:是吗?(吴:一点都不在乎。)其实他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吴秀波肯定是个不好驾驭的嘉宾,不好驾驭并不在于他的外在,而是在于他的思想。
田:咱们进入第二个话题,现在如果说你更愿意说你是一瓶酒呢还是愿意说你是一本书呢?
吴:就是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接下来会选择酒。我是个很糙的人,除了吃就是这个。
田:那你是,是一瓶烈酒啊,还是一杯醇厚的葡萄酒啊,还是一杯很花样、色彩丰富的鸡尾酒啊?
吴:其实我平常生活中谁都知道我滴酒不沾,但如果你要逼着我喝,你就给我最烈的酒,我想喝得最快。(田:我觉得也是。)对,我不喜欢那种什么所谓的回味,不,给我来个痛快的就行。
田:我觉得把男人比作酒,是真的特别准确的一种形容。我看见你身上挂的这个牌子上面写着“憨”,我觉得从你身上一点看不到憨的东西。
吴:我儿子。
田:哦,他的名字?(吴:对。)你是把儿子挂在心上了。
吴:从小看你的节目,送给你另外一个秘密。(田:雨。)我的另外一个儿子。
田:一个儿子叫憨,一个儿子叫雨,反差很大。(吴:对。)代表你有两种感觉吗?
吴:我觉得名字啊,名字是个缘份。小的时候我也找人算过,别人也说你的名字不好,你看你老没工作,我的名字总体的意义,主题思想就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人家说你改改吧。说你应该叫吴瀚。就是浩瀚的瀚,听起来我觉得特别大气,不遗憾,声音好像是,然后浩瀚又特广博,然后又斩钉截铁,我特喜欢这名字。但是我舍不得用,对,我说万一以后我有孩子呢,这么好的名字给他吧,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算了。然后就给了他。我先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只知道我的大儿子,不知道我的二儿子。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不是你一个人,你有你的家人,你要养活你的家人,你 要挣钱。我的大儿子7岁,我的二儿子3岁半,我要抚养这个家庭,我要做,做一个让人没有意见的演员,所以家人说,等二儿子出生的时候说,你不要告诉别人你有二儿子,这样恐怕不好。我说会怎么不好?她说你可能工作会不好,那样你就挣不了更多的钱,让我们活得更好,我说好那我就不说。然后前几天我爱人说,你应该跟别人说你有二儿子。我说为什么?她说那样如果不说的话会不好,我说会怎么不好?她说会对小雨不好。我觉得她说的都对,我随时要改我不好的东西。
田:是,孩子是需要被爸爸承认的。(吴:对。)当了爸爸以后,你理解的男人的意义?
吴:我一直,一直想着我什么时候能是男人。就是说从上小学的时候我觉得到了初中就是男人了,然后到初中我觉得到了高中就是男人了,然后到了大学我就觉得工作,工作就是男人了,然后回来以为有了女朋友就是男人了,后来以为结了婚就是男人了,或者有孩子就是男人。结果最后我发现其实你在任何一个阶段你都可以是、是男人。但其实我觉得人生最快乐的和最向往的到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不要做一个男人,我要做一个孩子。我觉得成人不好,软弱、兜圈子、虚伪,孩子诚实、直白、勇敢,然后善良。
田:他这个话很真实,尽管他内心是这样的,可是这个社会还需求他必须以一个成熟的男人状态和男人的素质来面对这个社会。(吴:说的对。)你觉得一个男人是早有孩子好还是晚有孩子好?
吴:早有好。
田:为什么?
吴:我觉得早有孩子以后,他可以跟你共同体会成长的快乐,就是说我觉得一个,我不知道别人啊,我到现在为止都不认为我比我的儿子聪明多少或者明白多少,我老觉得他们特老谋深算,明明知道还问我。我如果真的能做到的时候,就是憨憨七岁,小雨三岁半,我现在十岁。那将是非常幸福而快乐的一生,太美好了。
田:他太想回到孩子的世界了,他厌恶成人的世界。但是生活是无情的,你必须要有勇气和能力面对成人世界来保护你的孩子,保护你内心的那片儿童世界。那你想在你孩子的心目中留下一个什么父亲形象?
吴:我不善于言表,我跟我儿子打电话会很短,最重要的两个口头语,一个是“我爱你”,一个是“撒有那拉”。第一次说也挺别扭的,会害羞,但是说完了以后我发现没有比这三个字更有用的了,所有的话就这一个意思。所以每次你只要说完这三个字,舒服极了,太幸福了。我儿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发呆的时候,哥俩就躺在我边上,我管他们都叫哥,“怎么着,憨哥,雨哥,还不睡呀?”。然后我觉得我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沟通,我想他们也绝不会问我,说爸爸你想啥呢?(田:早就知道了。)绝不会。他们应该是不在乎,就像我小时候不在乎一样,所以我同意他们不在乎。所以我要写歌,我要拍戏,我要做所有能留下来的事情,把这些东西留给他们。因为我真的特后悔我没有问我爸爸,就是你是怎么样一个人?你想干吗?你到底怎么样?你会怎么样?碰到这种事儿你会怎么样?碰到那种事儿你会怎么样?所以我特遗憾,然后我就会不停地用这种东西记录我自己,我怕以后他们大了见不到我的时候,他们可能会、会想:说我爸爸如果这时候会怎么样,至少我看一看,不是正面教材也是反面教材,我就给他们看一看。
田:我特别理解吴秀波的这一段话,就是我们这代人,或者整个我们这中华民族的这些每一个分子们,其实心中都不乏爱,但是我们却找不到或者甚至没有勇气去表达心中的爱,所以说亲人之间,父辈之间,姐妹之间,爱的表达都是很疏远的,很贫乏的,(吴:很闭塞)所以他现在,今天我们这个时代,我们的民族开始改变了,我们可以对自己的孩子说我爱你,可以对自己的爱人说、妈妈说我爱你。当然真正能做到的还并不多,所以我觉得千万别让爱迟到,如果你对谁心中有爱,你就及时地说“我爱你”吧。一定不会后悔的。你是一个什么颜色的男人?如果我说你是灰色的,你愿意吗?
吴:我觉得很准确,我不觉得我干净。是真话。
田:你是一个坚强的、脆弱的、自由的、散漫的、慵懒的、不想负责任的,但是又仗义的,可是有了孩子以后,你必须要有责任的男人。
吴:我一直觉得雌性动物比雄性动物更具智慧和更聪明,对,然后对世界更有意义,所以我对她们存在着天生的恐惧感,我怕女人。
田:但是如果没有这些爱慕的眼光,他还活不下去呢。
吴:我认真想想啊。(认真想了一会儿)我可以。
田:这么短,是一个不负责的思想。你刚才提到了,当你有了女朋友以后,你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你也说了很多你的影迷大部分都是女的,所以我觉得你在爱情的这个海洋里,一定是个游泳健儿吧?
吴:游过,奋力地游过,终于上岸了。想问啥?
田:就是你伤别人的时候多,还是别人上伤你的时候多?
吴:我觉得这件事就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谁都不想伤人,谁都想碰见一个就百年好合,这方面真的是没有天赋。也没想明白。就是谈恋爱呀不像演戏,说这戏我没演好,我再演另外一个。恋爱谈了,也许成家了,也许没成家,也许有孩子了,也许没孩子,也许什么都没有,但一定有时间,时间意味着两个人的生命,就是两个人共同渡过的这段生命里究竟留下了什么?我期望不是怨恨,也不是悲伤。以前我谈恋爱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突然间有一天人家告诉我,说20岁以前犯的罪都不算罪,我说你确定是20岁吗?他没说30岁吗?所有的事情都,都,(田:释然了)都可以原谅。我觉得如果她们不原谅我,是她们的不对,如果我不原谅她们,是我的不对。
田:可是我觉得男人在爱情这个问题上,一生都会犯错误的。
吴:(沉思)说的太对了。
田:原因是什么?
吴:我斗争了一下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田:好我们换书。假如你是一本书的话,你肯定是故事多于别人的男主人翁。但是有的人的故事是不可告人的。你有那不可告人的故事吗?
吴:当然有,很多。
田:而且一个有魅力的人,一定不要把你所有的故事告诉别人。
吴:其实不告诉人不是因为故事罪恶,是因为那是属于我独有的,我不想跟别人分享。
田:对。当然我们今天的这个故事可能并不完全属于你个人,你打开看一下。
吴:噢,真好,真好。我演过的所有角色。谢谢。
田:他演过的不能说是所有的吧,我们也尽力而为的搜罗了一些他塑造的人物形象。我可能还是更喜欢这个吧。
吴:这是《上海上海》老了的时候。
田:老年的吴秀波我们已经看到了,比现在那可真是有魅力多了。
吴:太好了,我特怕说到了老年就没魅力了。
田:没有,你那个老年相当有魅力。但是我比较赞叹的是你能够那么自如地掌握自己的老年状态。(吴:谢谢)这里头最喜欢哪个角色?
吴:我是真心真意地说,就是一个演员呀演戏真的分不清是不是喜欢哪个角色,我可以真诚地告诉大家我三个演戏的状态,就是以后可能还有更多的状态。我在最初的阶段里,我体会到的是一个表现状态,比如说特早期的戏,我总是想表现我自己,然后后来当那个状态过去以后,我开始进入了我的愤青时代,就是我渴望是一种表达的状态。一部戏五六百场,现在我演了七八千场戏,当我演到五六千场的时候,我开始突然间觉得我特别不喜欢这份工作,就是你不停地在表达,表达,你能表达的都表达完了,我那时候就不想演戏,那是我噩梦一样的砍坎儿,噩梦一样,当你标榜过无数次说这是你最喜欢的职业,然后你的家人知道你没有这个职业你将丧失生存能力,你不能抚养家人的时候,突然间你对这个职业没兴趣了,然后你又会觉得我、我怎么干下去?然后你就想我要不要当一个骗子?其实这个行业里好多的骗子,骗子太多了,碰见一个真演员的概率跟碰见一个能算出真命的人的概率差不多。
田:对,滥竽充数是大多数。
吴:我花了两年的时间,重新找自己的状态,重新找,找着一种心态,我要重新喜欢这个行业,喜欢这件事儿。我现在找到的是感受。我甚至于在别人的戏里我都说你们是演戏的,我是来看戏的,所以我现在为什么快乐,因为你不是不愿意在这儿站了吗?没关系,把这个身体留在这儿,把心搁在那儿去,啊爽死。对。(田:真的?)所以我演戏,整出戏我都在看戏,我都在感受,包括《黎明之前》。
田:真可怕,这种境界。这一定跟你在学校老师教的不一样。
吴:双手互搏啊。
田:哦。这样会帮助你塑造人物,是吗?
吴:这样会让我还能够真实地生活在戏里,还能够砸碎我的骨头卖我的血,还能够不做那个骗子,然后我还能够不愧对谁。也许现在的戏演得比过去的淡,但一定还是真的。
田: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就是说一个人自己的事业正好是自己的热爱,那才是幸福的。如果用这个定义来说,你是一个不幸福的人。
吴:对,我生活美满,工作等同于我付出的价值、我得到的收入,然后我没有仇人,然后我睡得着觉,我问心无愧。千万别变,千万不要变。
田:吴秀波最近频频出镜,主要是为了宣传《黎明之前》,你演的那个刘新杰。
吴:我真诚地说啊,他是我在表演意识转折中的一个角色,因为我不是一个天生的演员,说句苦大仇深的话,这话我一般真的不爱说,我演戏演到自己回去开着水龙头在宾馆洗澡不停地哭,就不停地哭,因为哭不是因为别的,因为每到喊完开始的时候,我有,我曾经说过,我有一千万个障碍在那儿,而这一千万个障碍全源于我的生活、生命和我所处在的周边环境,我无法改变它,所以我要克服这一千万个障碍,我要费好大的力气,我才能换这碗饭吃,所以但凡有一个不用解放天性就能够让我表达天性的工作,我一定不当演员,打死都不当。
田:刘新杰是一个特别幽默的人,(吴:有的时候,偶尔。)甚至有点儿戏,你是这样的人吗?
吴:因为我看你的节目,从小看。
田:你不许说看着我的节目长大的,咱们是一个年代的。
吴:我看你从小说到大。(田:对。)好吧?
田:我在你的眼光里成长的。
吴:我看着你长大。哈哈哈。
田: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是专门阐述什么是好演员的,说这个好演员啊,就当他迎面走过来的时候,指的是男演员,他就会给你带来一种不安全感和破坏感。不管你塑造了多少个职业不同的人物,多少个让女观众神魂颠倒的角色,但是无一例外的,您的大鬓角都没被消灭掉,为什么?
吴:嗯,消过,可能你没看到。
田:我只是在昨天看你的访谈的时候,有一个访谈的内容是这两边剃成青的了,我当时觉得哎呀真好,他有破坏自己的时候。
吴:对对对,就是《追捕》,《追捕》。其实在《追捕》之前我还有一个更有欲望破坏自己的时候,就是没得逞,就是《老马家的幸福生活》呀,那个杀猪的爸爸,我跟马中俊要求了无数次,我说我要演,然后他不让我演,最后他让林永健演,他说林永健比你像得多得多得多,我说我一定能比他像,他说你怎么像?我说我会把我的眉毛剃掉,我说我会把我的头刮掉,我说我会让自己再胖15到20斤。他打死都不让我演,他说不行你给我演一个帅的。呃,其实帅不帅,一个人能帅几年?就是说,当然好看点好,没什么亏吃。就是,而且一个真正的演员其实特明白,当你特真实的时候一定是你最帅的时候,虚伪的时候,好多特虚伪的帅哥,我看着都特寒碜。
田:他道出了演员这个职业的被动性。其实好演员实际上要诞生于导演有破坏性的眼光,否则演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悲哀的。
吴:对,我想过我,我特别嫉妒达斯汀·霍夫曼,但是我相信我一定有一天能做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