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年04月15日 05:48:26分享人:坚守一份信念来源:互联网15
读《暴风雨的记忆》
近日,读了三联书店出版的《暴风雨的记忆—1965-1970年的北京四中》。这是一本关于文革运动的回忆文集,18位四中当年的学生“从不同的角度和立场,记述了这场暴风雨中的个人经历。有些叙述往往会溢出校园以外,因为暴风雨是没有边界的”(北岛)。文章内容从1965年的“社教”(四清)运动说起,包括红卫兵运动、破四旧、抄家、武斗、串连、复课、读禁书、上山下乡等,“力求复原这所百年名校在那个年代中发生的热点事件和自己置身其中的生活场景,即便各有不同的经历和当年的不同立场,但都在努力为后人留下真实的历史细节。”
对这样一本书,不同的读者自然会有不同的的评价。5月5日新京报《书评周刊》就有这样的议论:
近些年来,为“文革”叫好的人,希望回到“文革”的人逐渐变多并出声。所以,但凡有任何反思“文革”的书籍出版,不管思考深度如何,档案资料挖掘多少,都是一件在特定时代中带有很多功德的事。
北京四中不是一所普通的中学,学生多为干部子弟。从作者们的履历能看到,“文革”厄运对于这个群体来说,只是耽误了一下,并非永久导致了命运的下沉。在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年代里,他们可以第一批成为红小兵,也会立马随着父亲的被打倒而成为黑帮子弟。同学们的回忆叙事,在此汇成一本书。
可惜的是,更多是展现凶猛荒诞时代如何吞噬个人,更确切说是革命吞噬了自已的孩子。写尽自己一家和小群体的苦难,对于自己曾参与过的罪恶,对于体制性的反思,基本上回避了。众人的叙事大致都是那么回事,更多时候,就当成沉闷年代颇具一波三折情节的故事来猎奇,偶尔有他们的朋友遇罗克登场,已经是起高潮了。
这段评论并不很严谨,我对其中部分文字也颇不以为然,继而又想,这大概反映了现在部分年轻人对我们这代人的看法,也值得我们思考。因而,我很赞同编者北岛在序中所说:
记忆往往具有模糊性、选择性及排他性,在这个意义上,没有所谓“历史的真实”,或者说,“历史的真实”存在于不同的记忆的重合、错位与对立中。
作为四中曾经的学生,读这本书,多少都会有点亲切感:十八位作者中,有我初中同班的同学;书中提到的同学,有的近年来仍有交往。阅读的过程也是回忆的过程。书中有两组照片,是那个时期四中在文革中的写照。我特别喜欢四中老校园的照片,令人尤感亲切,仿佛又回到旧日的校园。阅读中时而想到,若当时我还在四中就读,会是什么样子?
这两天在网上看到有关这本书的文字,选一篇转载如下,可以作为了解这本书的指南和参考,也省却了我的许多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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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
3月,《暴风雨的记忆:1965- 1970年的北京四中》(以下简称《暴风雨的记忆》)在内地出版。这是一本关于北京四中的回忆文字结集,十八位作者都曾是北京四中的学生,其中大多数属于“老三届”,即1966年、1967年和1968年的初中和高中毕业生。
曹一凡、北岛、维一三人任此书主编。北岛是核心。
在书的序言中,北岛写道,“北京四中是北京乃至全国最有名的中学之一,曾处在暴风雨的中学,在这小小的舞台上,展开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历史场景”。
就在这个舞台上,高干子弟、知识精英、平民子弟被推拉上阵,大幕拉开,剧情浓缩了一个中国。
这本书中的文字,真切记录了“文革”暴风雨怎样冲刷一代人的心灵,又如何影响他们的一生和他们所代表的这个国家的未来。
“暴风雨过去了,如果什么记忆都没留下,我们不仅愧对自己,也愧对我们的后代----―所以才有了这本书。”北岛写道。
1 风暴眼
由于高干子弟云集,内部消息灵通,四中曾一度是北京中学红卫兵运动的中心。
1965年夏天,16岁的北岛考上北京四中高中部。在《北京四中》一文中,他形容自己是“小瞎子终于摸进天堂门”。让他更惊喜的是,同住一栋楼的“发小”曹一凡也考进了北京四中。两人都在高一(五)班。
四中是当时北京最好的学校之一。“我1964年考入四中初中,当时北京城区的男校,没有比四中分更高的了。”本书作者之一、现任北京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印红标说。
北京四中位于北京市西城区,离长安街很近,正门不远是西什库教堂,后门对面便是林彪的住所。四中以拥有大批党政军高级干部子弟而闻名。“在男校里四中考分要求最高,西城区是国务院各大机关和家属集中的地方,所以四中有很多国务院各大部的子弟。”印红标告诉南都记者。
“文化大革命”前夕,四中云集的子弟包括“一二三”,刘少奇的儿子一个(刘源源),彭真的儿子两个(傅洋、傅亮),薄一波的儿子三个(薄熙永、***(专题)、薄熙成),再如像谢富治的儿子,谢觉哉的儿子,徐向前的儿子徐小岩都在北京四中,将军级的子弟就更多了。
“大部分人都是凭真本事考进去的。”曹一凡说,陈毅的儿子陈小鲁在北京四中念完初中后,没能考上四中的高中。虽然陈毅时常去北京四中,但陈小鲁最后还是不得不去了北京八中。
表面看来,当时的北京四中学风正派、欣欣向荣。
但在“文革”爆发前,“整个学校气氛让人感到压抑,又很难说清来龙去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显然有什么东西被掩盖了,正如处于潜伏期的传染病,随时会爆发出来。”北岛写道。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文化大革命”爆发,四中停课,北岛、曹一凡以及整个“老三届”瞬间卷入复杂的政治斗争之中。当时,北岛和曹一凡同属于北京四中的“造反派”。
由于高干子弟云集,内部消息灵通,四中曾一度是北京中学红卫兵运动的中心。
1969年,北岛被分配到北京第六建筑公司当工人;1971年,曹一凡被分配到西城碳素厂做烧火工。此后,两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北岛成了知名诗人、作家,曹一凡则成了成功的商人。
2001年,北岛回到阔别十三年的北京。北京的剧变让他震惊,“我在自己的故乡成了异乡人。”北岛在《城门开》的序言中感叹道。
记忆中的北京四中也早已消失。1986年,北京四中校舍全部翻建。面对这个白色现代建筑群,“我试图辨认,但一点线索也没有,茫然摇摇头。”北岛写道。“我生在北京,在那儿度过我的前半身,特别是童年和青少年----―我的成长经验与北京息息相关。而这一切却与这城市一起消失了。”
北岛决意用文字来重建自己的北京城,由此开始了《城门开》系列文章的写作。写作过程中曹一凡惊人的记忆力为北岛写作提供了大量的细节,尤其在《北京四中》一章中。
2009年10月,曹一凡到香港探望北岛,再次聊起北京四中的往事。“记忆那么好,历史那么独特,应该编一本书。”北岛建议曹一凡可以和维一(黄其煦)合作,编一本关于北京四中“文革”的回忆录。维一是北京四中1966届初三(一)班学生,与曹一凡是多年的朋友,去年出版了《我在故宫看大门》一书。
“我对四中的印象特别深,一直想给学校留点什么。”曹一凡说,正是在四中的那三年,让他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他接受了北岛的建议,并为此四处联系。
由于联系出版社、编辑稿件等原因,北岛最终参与进来。“这恐怕也和我编《七十年代》有关。”北岛说。
《七十年代》是由北岛和李陀在2009年出版的一本回忆“七十年代”的文集。收录了阿城、朱正琳、陈丹青、北岛、张抗抗在内的三十篇记忆文字。“如果追溯历史,势必要从七十年代推向六十年代,必须要到‘文革’的暴风雨中寻找答案。”北岛说。
2009年11月29日,维一回复曹一凡,同意参加《暴风雨的记忆》一书的编撰。
曹一凡在北京,负责约稿及收集图片;北岛在香港,负责文字编辑;维一在美国,负责协调和编校。
在约稿前,北岛确定了稿件编辑原则。
“我们的出发点就是要尽可能保持客观立场,要能把完全对立的声音汇集起来。”北岛说,为了尽量容纳当年不同的视角和立场,他们特别选取了当年具有代表性或争议性的人物,同时也兼顾不同类型的角色。“重要的是通过个人的视角、感受、情绪等细节,去展现历史的复杂性和可感性,从而最大限度地还原那些历史事件和场景。”
“老兵派”、“造反派”,悉数登场。
2 各派别
伯仁非我所杀,伯仁因我而死。
“要想把各个派别,各种人的观点都反映出来,并不容易。”曹一凡说,当时北京四中有两大派别:“老兵派”和“造反派”。“老兵派”主要由高干子弟组成,是最早的红卫兵组织。“造反派”主要出生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算是“文革”中的激进派。
北岛和曹一凡都属于“造反派”,同其他“造反派”都还有些联系。问题在于“老兵派”,虽然“文革”中他们也倒台了,但由于生活经历和环境的差异,他们同别人并不交融,彼此也没什么往来。
曹一凡最先找的是刘辉宣,他们是高一(五)班的同学。
刘辉宣是北京四中“老兵派”的代表人物。他1965 年考入北京四中,“文革”中广为流传的“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正是由他谱的曲。
口号喊出来非常偶然。“当时,我同学的哥哥在轻工学院被对立派围攻,我们赶去支援。当时也没有涉及出身问题。但为了造声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给对方扣个帽子,骂他们出身不好。先声夺人,让对方一下乱了阵脚。战略方针定下来,大家想找个歌到会场上造声势,一时找不到,就撺掇我瞎编一个,我连词带曲,一挥而就。”刘辉宣在《昨夜星辰昨夜风》一文中回忆道。
这首鼓吹“血统论”的歌迅速传播全国,成为红卫兵的“战歌”。反对之声也如约而至。为评判这首歌,遇罗克在《中学文革报》上发表了《出身论》,因此入狱,最终被枪决。
“血统论”后来受到“中央文革小组”的评判,刘辉宣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各路红卫兵都追着他打,争相批斗。巨大的恐惧让他做好了随时被枪决的准备,有段时间,每天都在家里练习“慷慨就义”。
刘辉宣答应了曹一凡的约稿,但不是给他写,而是将两篇访谈录给了曹一凡。一篇是讲西城纠察队,也就是“老兵派”的事;另一篇谈高一(五)班的事。北岛在这两篇文章的基础上,摘取一些内容,做了大量的改写,最终成文。
“我觉得很自然,只要是有人对这段历史感兴趣,不管是对‘文革’还是对我感兴趣,我都会说给他听。”对于“文革”期间的事,刘辉宣早已释怀。而遇罗克之死,刘辉宣认为与《出身论》并无关系,但“伯仁非我所杀,伯仁因我而死”。
“我的态度是先看事实,动机都是次要的。完了以后,就说我们影响到什么程度。如果不太重要,那就过去了;如果很重要的话,那承担嘛。”刘辉宣说。
之后,北岛和曹一凡又争取到高三(五)班红卫兵的头儿、教师劳改队队长刘东和“老兵派”领袖秦晓的参与。最终在《暴风雨的记忆》中,共收录了三篇“老兵派”的回忆文章。
除了“老兵派”和“造反派”以外,北京四中还有一些人什么派别也没参加。影响较大的有赵京兴。
赵京兴是六六届北京四中初三(三)班的学生。赵京生的父亲是个裁缝,家庭条件比较差。这种家庭背景在四中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赵京兴是个真英雄。是个跨了时代的人,又有胆,比我们看得不知道远多少。”曹一凡说。
1967年初,赵京兴在《中学生文革报》上读到遇罗克的《出身论》,非常赞成。当时还和同班同学组成“红旗”战斗队,旗帜鲜明地支持《中学文革报》。
在一次同“老兵派”的辩论中,赵京兴引起遇罗克的注意。遇罗克给赵写信,此后频繁来往,直到两人入狱。
“我当时就认为,《出身论》只是个简单的真理----―父母的政治面貌当然不会像血型那样是可以遗传的。若无‘血统论’,它本来是不言自明的,用不着那么多人摇旗呐喊,更用不着遇罗克献出生命。但随着对社会认识的深化,我才明白,它触动的实际是某些人感情背后的权力与利益。”赵京兴在文章中回忆道。 1968年底到1969年初,毛泽东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指示发布后不久,赵京兴便写了“我为什么不去上山下乡”的大字报,申明自己不参加上山下乡的理由,他认为当时的政策歪曲了毛泽东的指示,纯粹为了解决就业问题。而自己的志向是从事理论研究,通过其他方式同样可以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
大字报发表之后,赵京兴很快被“工宣队”隔离审查。
真正让赵京兴获得牢狱之灾的,是《哲学评判》。这是赵京兴送给女友陶洛诵的生日礼物。在这篇“不到十万字的论文”中,赵京兴阐述了自己对哲学的独立见解,并提出了自己的哲学命题。当时,赵京兴只有十八岁。
1970年,赵京兴被西城区公安局逮捕。此后每次政治活动,赵京兴都会成为活靶子,什么罪名都往他头上安。
“我之所以答应写文章,也是希望澄清事实。”赵京兴告诉南都记者,他同遇罗克的关系一直都有误传,《哲学评判》一直也有传闻,甚至被人叫做《历史哲学》。他希望通过这篇文章能有所订正。“这是我自己亲身经历,事实是怎么回事,尽可能在篇幅内表现出来。”赵京兴说。
“不需要怎么说服,参与者对书的意义都是基本认同的。”北岛和曹一凡当时找了五六十个当年北京四中的“老三届”,大部分人的稿子都交过来了。经过北岛长达半年时间的编辑和梳理,最终确定了目前十八个人、十八篇文章的基本格局。
十八个人分别是:牟志京、刘辉宣、陈凯歌、周孝正、秦晓、杨百朋、刘东、冯永光、王祖锷、赵振开(北岛)、印红标、李宝臣、黄其煦(维一)、赵京兴、白羽、高中、唐晓峰和曹一凡。
曹一凡当时还想找在“文革”中出身不好(地富反坏右)的同学也来写。他们在“文革”前就被打倒,“文革”中也挨了不少打。但没有一个人答应。“这也正常,当年挨打的同学,现在也是大学教授,你说他还愿意出来写他那段吗?”
3 写历史
要抢救历史,应该提倡大家动笔做起,而不是依赖几个名人靠不住的回忆。
北岛希望当事人不带任何评价地回忆过去。
“现在还不是反思‘文革’的时间。”北岛说,“文化大革命”非常复杂,应该趁当事人记忆力还好,记录下当时人的视角、感受、情绪、立场等细节,通过细节来回复历史原貌。只有等“文革”资料丰富了才能反思,否则会破坏当时的现场感。
“如果连历史背景与脉络、派系背后的利益冲突、革命话语及斗争方式、个人本能的压抑与释放等都没搞清楚,‘反思’从何谈起呢?”北岛说。
细节比对带来差异。在《暴风雨的记忆》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刘辉宣究竟有没有打过牟志京一事。
牟志京是六七届北京四中高二(二)班的学生。他曾激烈地反对“血统”论,并创办了《中学文革报》。
在回忆文章《似水流年》中,牟志京详细回忆了他在北京四中被刘辉宣打松一颗门牙的经历。
当时,牟志京带朋友赵颐庚去宿舍。宿舍里有人问赵是什么出身,赵不愿回答。很快就冲进七八个手持武装带的红卫兵,问是哪一个。 “为首的那人方脸盘,个不高,但肩很宽,目光凶狠。上去就给了(赵)一拳。我见状便朝那大手喝道:‘你凭什么打人?’他转身朝我走来,站在我跟前,上下打量着我说,‘看你蛮会打架的样子,不过,老子不怕你。’话音未落,一拳就向我脸上挥来……后来才知道,那个为首的就是为‘对联’谱曲写歌的刘辉宣”。牟志京写道。
刘辉宣的回忆文章《昨夜星辰昨夜风》中,坦诚自己曾打过“牛鬼蛇神”和流氓,并没有提到打同学的事。
“我打过不少人,还真是没打过同学,我当时也不认识牟志京。”刘辉宣对南都记者说,曹一凡曾把牟志京的文章发给他看。“看完之后,我就说了两点:第一,没这事,真没这事;第二,你还是把原样给登出来”。
“当时在学校‘开我的批斗会’,我有一个策略,一上台就给自己安一个罪名,说我打过人,向同学们请罪。”刘辉宣估摸着牟志京就这样给弄混了,“他可能被外班的打过,我又冒出来承认自己打过人,这事在他心里就挂上了”。
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还让照登呢?
“第一,牟志京‘文革’时挨过揍;第二,我‘文革’时揍过人,这不就完了。这个理在这儿,具体这个事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能说明牟志京没挨过打吗?能说明我没有打过人吗?我们有过这行为,那就有这责任,我让他一定要登出来,就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刘辉宣对南都记者说。
北岛乐见这样的比对。“根本不存在所谓历史的客观。人的记忆具有模糊性、选择性和排他性。你把不同的回忆放在一起,远比轻易下定论或空谈‘反思’更有意思。”他说。
“要抢救历史,应该提倡大家动笔做起,而不是依赖几个名人靠不住的回忆。”维一告诉南都记者,过去的回忆录,仅为名人专利,使历史被强势群体霸占,这样的历史往往一面倒,且大多是不真实的。
“历史是一个完整全面的实体,不会因人的观察而改变。但人的观察却会因为心中的壁垒而改变历史映射出的色彩和形状。”维一说。
同一件事,不同当事人的观察,在书中也得到强调。最明显的是赵京兴和白羽的例子。
白羽是北京四中70届的学生,已经超出“老三届”的范畴。但最终还是把他加了进来,因为他在“牛棚”看守过赵京兴。“把他们俩儿的回忆一比对,那就非常完整了。”曹一凡说。
在白羽看管赵京兴的回忆中,提到一个细节:“我经常向赵京兴请教各种学术问题;他则欣然指点,侃侃而言,让我受益匪浅。有时批斗回来,赵京兴会告诉我今天批判稿写得怎么样,哪些地方批得好,哪些地方应该怎样批才深刻,我简直就是在他的‘指导’下撰写批判他的发言稿的”。
“这种事,你是根本没法编出来的,都是活生生的事。也正是这样的细节一点点汇成了现在这本书。”曹一凡说。
书出来后,“老兵派”的强烈反应倒让曹一凡有些意外。
“‘老兵派’对普通人的生活,对他们迫害过人的生活并不了解。”曹一凡说,他们没想到“造反派”其实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的爱情,有自己的善良,有自己的追求,都是阳光的。“他们发现,当时平民子弟关心的事情,当时的追求,其实并不比他们差”。
“之前只知道,‘老兵派’带着原始股来,一直在压迫我们。”曹一凡说,现在也开始看到了人的另一面。当时大家追求的很多东西,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想革命,都有共产主义理想,只是每个人具体走的路可能不一样而已,“说白了,大家都是个悲剧”。
即便如此,从当年到现在,“老兵派”同“造反派”间的隔阂,并没有因了解而稍有减弱。
“也不可能减弱,这和权力的远近有关。”印红标说,为什么“西纠”有权威性,完全是因为他们是中国最高级干部的子弟;中学“造反派”之所以要造反,也是因为他们对权力不满,要评判权力,批评出身。
离开北京四中后,经历暴风雨后的同学各自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刘辉宣,1969年离开北京四中,随即入伍。1980年,他以礼平的笔名发表了中篇小说《晚霞消失的时候》,深刻反思“文革”和红卫兵运动,主张用真、善、美来认识科学、宗教和艺术,引起文坛的争议与批评。刘辉宣因此转业,回到北京,先后在市政府、工人日报、光明日报工作,当过教员、编辑、主编。2008年从鲁迅文学院退休。
秦晓,1968年离开北京四中,在内蒙牧区插队。改革开放后,曾任宋任穷的秘书,后进入中信集团任总经理,之后又担任招商局集团董事长、招商银行董事长。现在是博源基金会董事长。
赵京兴,1969年入狱,1972年出狱后,先是做临时工,1975年在北京市一轻局工程处当工人。1972年,赵京兴的阅读兴趣从哲学转向经济学,1980年起,担任《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编辑。1986年至今,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担任研究员。
印红标,1968年离开北京四中,到北京市门头沟煤矿做工。1978年考入吉林大学本科,1982年在中央团校任教,1984年在北京大学攻读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
风雨四中
北京四中
北京四中创建于1907年,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校史。起初叫顺天中学堂,1912年改名为京师公立第四中学校,1949年定为北京第四中学。2005年与北海中学合并,恢复初中招生。校门是灰砖和石块构筑的牌坊式建筑,带有清末民初的风格,校名由郭沫若题写。四中的著名校友,包括陈凯歌、北岛、孔丹、秦晓等。
废除高考
1966年6月,四中高三(五)班的学生响应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的倡议,以“北京四中全体革命师生”名义,给毛主席写信,要求废除旧的“高考制度”。委托四中学生刘源(刘少奇之子)将倡议和信呈交毛泽东。他们可能事先获知中央希望展缓高考的消息。6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中共中央、国务院改革高校招生办法的决定,以及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学生给毛泽东的信、北京四中师生的倡议书和高三(五)班给毛泽东的信。高考直至1978年才恢复。
“鬼见愁”歌曲
1966年8月,红卫兵运动高潮中,高一(五)班班长刘辉宣谱曲的对联歌,成了“文革”广为流传的歌曲,此歌最后一段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要是革命你就站过来,要是不革命你就滚他妈的蛋!”人称“鬼见愁”歌,是流行的红卫兵歌曲之一。
“西纠” 1966年8-9月,北京的一些中学红卫兵组织发起成立“红卫兵纠察队”,当中最早成立、最有威信的是“首都红卫兵纠察队(西城分队)”,简称“西纠”,主要负责人有孔丹、秦晓、陈小鲁(陈毅之子)。周恩来认同其做法。“西纠”根据他们对中央政策的理解,规范红卫兵活动,包括制止打人等暴力行动。但“西纠”也存在打人现象。同年11月,“西纠”遭“中央文化革命小组”批判,停止活动,主要负责人被批判,甚至关押。
《中学文革报》
“文革”初期,红卫兵、造反派办的小报铺天盖地,当中最热销、最具影响的莫过于《中学文革报》。由四中学生牟志京、王建复与遇罗文于1967年1月18日创办,截至同年4月共刊出六期,总印数达30万多份。该报创刊号刊登遇罗克的《出身论》,遇罗克随后还发表《谈“纯”》、《“联动”的骚乱说明了什么》、《反动血统论的新反扑》等,影响很大。此报后被戚本禹称为“大毒草”,被迫停刊。
“新四中公社”
从1966年10月起,“老兵派”逐渐被北京中学造反派取代。翌年春,由于中央首长4月3日和4月4日的两个讲话,形成“四三派”和“四四派”,“四三派”的社会构成以平民子弟特别是知识分子子女为主,“四四派”以工人和普通干部的子弟为主。四中校内的造反派成立“新四中公社”,属温和的“四三派”,四中绝大部分学生都加入在内。他们发表《论新思潮----―四三派宣言》,提出“打碎特权阶层”,有理性的政治、社会诉求。
作者:安普若在 海归茶馆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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