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叶斯·克·尼雷尔 尼雷尔国际会议中心

这是一个令人敬佩的人。

与其说他是个政治家,不如说他是一个怀着梦想并数次尝试实践梦想的社会活动参与者。

但,他的确是个政治家。是在那个所谓的“伟人政治时代”被诸多政治“伟人”所淹没的一个政治家。纵观二十世纪50年代80年代的世界,无论是带有激情激进色彩的社会主义运动潮流,还是现代民主文明制度最终确立的战后重建,拥有太多的被史学家们称之为伟大的人物。相信即使世界历史可能只能勉强及格的人,也能述略不少几个出来。

即使在被人公认为贫穷落后的非洲,也冒出过一个又一个让世人印记深刻的人物。目前处于漩涡之中的卡扎菲,不过是那个时代偏居非洲北部的一介武夫。让世人更为熟悉的,恐怕是让埃及独立并成为地区政治大国的纳赛尔或者萨达特;让南非彻底完成政治解放和种族隔绝彻底终止的曼德拉等等。非洲的一些名人,作为非洲遥远国度的中国,很多普通百姓也能如数家珍。巴希尔,卡扎菲,穆巴拉克,阿里等等等等,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

但知道朱利叶斯·克·尼雷尔的人,真的不多。

在前往坦桑尼亚的航班上,第一次听说了这个人物。我很自以为是的以为,不过就一个曾经的国家领导人而已。即使到了坦赞铁路局办公大楼,看到大厅挂着毛主席老人家的照片两边各有一副肖像画,其中一个被告知就是尼雷尔的肖像,我更加自以为地以为: 哦,他不过是曾经的坦桑尼亚领导人而已。

几乎所有坦桑尼亚政府部门的大厅、官员的办公室都挂着尼雷尔的肖像照。甚至一度以为:靠,原来世界上居然有比金正日还要“被自恋”的人物。坦桑尼亚的实际首都Dar Es Salaam的机场,就叫做萨雷斯萨拉姆尼雷尔国际机场。

因为想了解更多坦赞铁路方面的信息,而尼雷尔是最早提议希望得到援助修建坦赞铁路(Zabara)的人。另外,他最开始是希望西方英美帮助其修筑。

朱利叶斯·克·尼雷尔 尼雷尔国际会议中心

于是,开始认识到一个让我诧异并为之敬佩的尼雷尔。

他出生在一个异常贫困的乡村。即使父亲身为酋长,家境依然穷困异常。异常频繁的雨季里,只有在母亲用身体遮挡的情况下,才能勉强避免简陋草房携杂的雨淋风宿,这几乎是他儿时最为深刻的记忆。

作为一个放牧的儿童,他直到12岁才有机会上小学。

14岁,刚刚度过童年,便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礼。随后,进入英国殖民地大学——乌干达麦克雷学校。

毕业后,成为一介书生,教书育人。并不久成为坦桑尼亚第一代留学生前往殖民地母国英国爱丁堡大学深造。回国后继续教书,并开始参与社会活动——渐渐的成为寻求非暴力民族和国家独立政治运动的领袖。

他在英国殖民或者委任统治的坦葛尼喀自治政府中,当过议员,任过首席政府部长。他提出并倡导实现坦葛尼喀国家独立,却反对暴力运动;他用慷慨陈词而非军事武装成为坦噶尼喀民族主义的真正领导人;他领导“坦噶尼喀民主联盟”通过几乎没有任何社会暴力或者冲突的方式,实现了民族民主国家坦葛尼喀共和国的成立。

他和同时代的其他领导人一同,提出了“非洲一统”的思想。为此,通过其智慧,在让很多人吃惊和差异之下,将同坦葛尼喀共和国在居民民族成分、宗教信仰、社会政治体制上大相径庭的具有强烈伊斯兰宗教色彩的、几乎已经迈入苏联社会主义运动蓝图的桑给巴尔革命共和国合并,成立了联合的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

也许,这样的联合,远不如苏维埃的联合更难;更也许,这样的联合远不如美国各州之联邦成立的国家在人类历史上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但绝大部分桑给巴尔岛人,在最初的不解之后,坦然接受了联合;即使宗教、社会、居民部族、文化传统有着如此之多的不同,但,没有发生大的动乱,没有发生冲突,更没有发生战争。这,纵观整个非洲的近代史,已经难能可贵。

如果说,坦桑尼亚作为一个独立统一的国家成立,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和偶然的辩证结果。那么,实际统治一个国家长大35年的领导人,带领一个由民主议会制国家和革命委员会制度国家合并成立的联合共和国;又带领这个过埃及在东方社会主义运动潮流和西方霸权膨胀的碰撞时代,实践了社会主义运动的潮流的激情梦想;也最终实现了现代民主制度的确立,这样的作为,远不是统治时间久了就成为独裁的领导人所能比拟的。更何况卡扎菲之流。

他曾带领坦桑尼亚从民主走向专制。并以此平息了工人大规模的罢工,平息了某些士兵的哗变。还将将坦葛尼喀的政党坦桑尼亚民族联盟和桑给巴尔岛的革命政党非洲-设拉子党合并为坦桑尼亚革命党。由此,坦桑尼亚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有一个地区(桑给巴尔)自治革命政府的一党专制的联合共和国。

他又带领坦桑尼亚从专制走向了民主。1992年,已经树立绝对统治威望和地位的尼雷尔,在执政的革命党全国执委会提出回归多党制民主。以此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绝大多数坦桑尼亚人和革命党人,坚持认为一党制符合坦桑尼亚国情。但尼雷尔坚持多党制有利于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

于是,1995年,坦桑尼亚实现了多党自由选举。实际上,直到目前,一直以来坦桑尼亚革命党一直都是最重要的执政党。也许正因为如此,即便实现了所谓的民主制度,在西方国家有关国家民主化的排名中,目前坦桑尼亚只排名世界90多位。

两次转型,世界很多国家很多地区都经历过。但两次转型,社会稳定、国家完整从来没有面临挑战,且转型社会代价之少,却举世罕见。这就难能可贵。也因此,我开始敬仰引导一个联国家和社会转型的尼雷尔。不要忘记,坦桑尼亚周围是那些国家:乌干达、刚果、索马里……

更何况,大部分转型国家至今依然面临着转型的阵痛。

如果说这些事情不能成为一个人被敬仰的理由,那么他作为一个社会运动者的贤达之德就无法再被人所忽略。

管教子女很严格的尼雷尔,有三个儿子。老大在家务农,作为大学生曾因参加游行被遣送回家;老二曾贵为飞行员,但因身体不好,同样回家务农;老三,充其量,也最终不过一个农村农业技术推广员之类的名分。尼雷尔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也大多在家务农。莫说坦桑尼亚,就纵观全世界,几人能做到?

也许他管教自己更为严格。刚年循七十,就主动辞去坦桑尼亚总统职位,之后,又坚决辞去党主席职位。辞职时,他说:“我虽然不再担任党主席的职务,但仍然是革命党的一名党员,如果国家机构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随时恭候。”要知道,他辞职之时,从一个政治家的成长过程来看,正当年富力强、所积累政治资崇高声望和至上权威根本无人可撼之时。

这些不能成为你敬仰尼雷尔的理由吗?

如此些理由还不足够?纵观整个非洲大陆,唯一一个能做到使用本土原生态语言作为国语的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坦桑尼亚,斯瓦西里语是其国语;即便如此,坦桑尼亚的英语教育普及程度,最简单的比方,就是一个坦桑街头出租车司机的英语水平,远非中国重点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所能比拟。

他亲自制定的“为自力更生而教育”(Educationfor Self-Reliance)的纲领,把教育作为新独立的坦桑尼亚立国之本,实践他当年梦寐以求的理想:让每个坦桑人识字,学自己的语言。

他退休后做了什么?回到自己的乡村,下地干活,和乡里乡亲聊天串门,完全一个慈祥的老农。

尼雷尔也并非完美,甚至有悲剧。作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他带领全国人民,也轰轰烈烈的搞了场乌托邦式的计划经济和公有制运动。事实是,接近20年的时间里坦桑尼亚经济停滞不前;被邻国侵略,国民被屠杀抢掠,却在寻求国际调停无望的情况下才奋力率领国民反击。更无奈的是居然还因此被不少政客奚落为推翻他国总统,算是干涉他国内政。更遗憾的是,这场战争,进一步使坦桑尼亚经济更加停滞不前。

也许,尼雷尔老人家更无法释怀的是:坦桑尼亚至今依然还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人均GDP不过几百美元,一半以上的人口在联合国认定的贫困标准之下。“政治上一篇大好,经济上毫无起色”,也许是尼雷尔老人一生的悲痛。不过至少,几乎所有的坦桑尼亚人相信,实现现代民主政治的坦桑尼亚大有希望。事实是,在世纪末痛失国父尼雷尔的坦桑尼亚,在21世界初的十年,一直保持稳定经济增长。一位坦桑尼亚官员谈到尼雷尔的逝世时说:“是的,他的离去让所有的坦桑尼亚人悲痛;但他留给了坦桑无法衡量的现代社会制度,并已经开始让这个联合的国家受益。”

你可以仍然对内雷尔老人家无所谓、不感冒。但他的反对党们,却不这样认为。据说,尼雷尔逝世后,某一个反对党的领导人,仅仅因为自己所在的政党没有举行降半旗仪式,就带领一堆党员直接退党。直到如今,大部分执政党的反对党成员,仍然以“尼雷尔信徒”自居。

就这样的一位离去的老人。可能有人还只是提:他是带领“带领非洲兄弟,抬中华人民共和国恢联合国合法席位”的主要非洲领导人之一。也许的确是很多多人喜欢说他是毛主席老人家的学生或者弟子。但坦桑尼亚人民更喜欢称他为“姆瓦利姆”,Mwalimu,斯瓦西里语“老师”的称谓。

也正因为如此,我所敬仰的,是一位参与社会活动的曾经的老人。如开篇说言:朱利叶斯·克·尼雷尔

,与其说是个政治家,远不如说他是一个怀着梦想、并数次尝试实践梦想的充满理想却又理性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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