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几大语系之一的阿尔泰语系包括着众多的语族,除了常见的突厥和蒙古语系之外,通古斯语系是其中主要的组成部分(有些人还把韩语和日语也算上)。但是通古斯人和突厥人乃至蒙古人却有很大差异,语言的一致性并不代表人种的一致性,正如很多亚洲国家把英语奉为母语一样,语言是高于生物层次的特征。在更高的文化层面起着凝聚与排斥的作用。古人类学的研究表明,通古斯人属于北亚蒙古人种通古斯亚种,而蒙古人属于东亚蒙古人种,至于突厥则是蒙古人种与高加索人种(白种人)的混血。
实际的通古斯人是与繁衍地望相联系的,具 体的说是我国的东北,外兴安岭以内,包括库叶岛广大地域内生活的从大约3万5千年以来的具有类似文化、语言、习俗的族群集合体。这些人最早在中国的历史上称为肃慎人,与周代有一些政治联系,而后在战国被称为挹娄,南北朝之勿吉,唐代的靺鞨,宋辽的女真,明清的满族都是通古斯人历代的称呼。很容易看出,挹娄、靺鞨、女真实际都是肃慎的别音,至于满族,前身即是明女真。
关于通古斯人的研究目前开始在历史学界发展开来,朝着蒙古学、突厥学那样发展通古斯学。那为什么会引起大家的关注呢?实际的需要往往是研究的动力,通古斯人所生活的区域,目前分别属于中国、朝鲜和俄罗斯,为了顺应某种政治上的需要,各国都希望通古斯人历史的研究更能巩固该片土地与各自国家的联系性,甚至不惜胡说八道,这一方面,朝鲜的南边韩国倒是很多杰出的人才。比如俄罗斯就提出,通古斯人历史所建立的种种政权是独立的,与中国无关,通古斯人是通古斯人,中国人是中国人,而朝鲜则毫无廉耻的认为通古斯人历史中的政权之一渤海国是高句丽人的国度,试图觊觎渤海国土地的归属权。
中国当然也会提出顺应政治的历史观点,那就是通古斯人的历代政权都是中国的少数民族的地方政权,通古斯人是中国人。然后举出一系列的证据,比较重要有:一、通古斯人是南来的,其始祖与中原地区的汉族通源,这个论据的基本证据在于所发现的早期遗址呈现着典型的南多于北的形态,表明南来的人逐步的向北迁移;二、通古斯人的后裔赫哲人流行着一种射日神话、蛇图腾等与华夏族类似;三、通古斯人的历史上的政权大都与中原政权有臣属外交关系,因此渤海也罢、后金也罢都是当时中国的“地方民族自治机构”。
我个人觉得这种观点值得商榷,首先所谓的南来说,是发生在多么遥远以前的事情,东北很多早期遗址都是2万年的遗留,这么久之前的迁移即使是同源,也因为长期的不同环境下的适应差异发生了很多本质性的变化,比如,通古斯人受到周围蒙古族系、突厥族系的影响,其语言是阿尔泰语系的,而汉语是汉藏语系的。现在有个理论叫做人类同源说,所有人类来自20万年前埃塞俄比亚的同一个人类母亲,难道以此来论证全世界是一国人、一族人?民族形成前的同源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形成后的同源倒是体现着极难随着环境改变的民族特征。比如犹太族,这个流浪世界2000年的民族,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同化入所在国的文化。
其次是神话、图腾上的类似,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通古斯人的神话是射三日与华夏的射十日有些不同,至于蛇的崇拜,联系到射日,实际是提供了南来说的论据。那就是古代南方人,因为不堪忍受酷热而北徙射日实际是一种远离酷热的另类表达。也就是说,这种同源还是民族前的同源,不具有太多的意义。事实上南来说也有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东北的遗址文化与黄河流域的遗址文化在同期并没有发现有太多的类似与继承的情况,我的猜测是的确有部分南来的东亚蒙古种人,但是还有很多原住民在那里,他们的融合形成了通古斯人。至于谁占优势,则是需要进一步研究。
最后,则是有些困难的,古代的那种所谓的臣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如果仅是逢年过节送点礼物的话,这是所谓的“地方民族自治机构”吗?如果中国政权对这个民族机构的一般政治生活毫无影响的话,不能决定诸如首领的任免、内部事务的参与等,恐怕其定位也最多如明朝的那些所谓的东南亚属国了。但是到了明朝,问题有点变化,奴儿干都司并不是全放任的机构,明女真的各个部落的事务,它是管的,各个部落还要经常上贡,甚至帮明朝打仗。从这个意义上说,明女真类似于殖民地一般被明朝统治者统治。
所以,历史上通古斯人与中国人的关系是复杂的,通古斯人成为中国人是一个历史的过程。通古斯人的历史的各个政权与中国当时的朝代是随着时间推移关系愈密切,这种逻辑下,俄罗斯人所谓的独立的通古斯人是无法得到证明的,但是从古至今通古斯人都是中国众民族之一的说法也不妥当。真正客观的历史看法则是:根据当时的具体实际去判断、评价,而不能因为后来的结果来倒推先前的情况(这是普遍的政治历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