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童年时,我写给他的一封信:
《孩子,那些你人生不能做的事情》
不能在阳台上点火。
不能把手指插进电源插座。
不能在车辆飞驶的马路上玩。
不能动冒着蒸汽的压力锅。
不能骂人。
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小时候,我总是阻止你做一些事情,因为你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能够带来什么危险,还没有能力控制它们。
现在来看,它们都是一些小事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一些事情让你去做,你也不会做了。
但是你长大了,也有了另外一些不能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里面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不能吸毒。
我采访山东省女子劳教所的时候,见过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六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父亲经营一家大酒店,母亲又嫁了人,并且有了一个男孩。这个美丽的会弹钢琴的小女孩,放学以后便经常到家门前的理发店里玩耍。有一天,店里的一个女人让她品尝了一点白色的粉末,此后,她便每天都去理发店里买那种粉末,到她父亲知道以后,她已经成瘾了。我见她的时候,她的胳膊上、大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她对我说她是多么怀念她美好的童年,说她是多么想从这里走出去,做一个正常的人,但是说着说着,她就坐立不安起来,攥起拳头、咬着嘴唇,身上也颤抖起来。管理员不得不把她扶回了宿舍。她的父亲已经把酒店转给了别人,锁上了家门,用所有的钱来为她戒毒。
这个女孩的形象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毒品是很容易染上,却难以戒掉的,它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你的处境多么痛苦、或者多么随意,你都不能去沾染它。
第二件事情是你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不能赤手空拳地跟歹徒搏斗。记得我们大院里有一个人回家时被抢了手包,你当时说要是有人抢你的钱包,你就会一拳打过去,把他打倒。儿子,你把歹徒想得太简单了,你也没有想,钱永远不能跟人的生命相比。那些手持凶器的歹徒是不顾一切的,他们要抢你的钱包,就先让他们拿走,然后再想法报警。有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就是为了追赶一个偷别人钱包的人,被捅在了血泊里。他的母亲抱着他,喊着他,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妈妈,我不想死。”
儿子,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世界在我的面前,惟有你最重要。我不愿意成为二战以后的那些母亲,人们都在欢呼战争的胜利,她们却在街头上疯子一样地寻找自己已经葬身战场了的儿子。
你可以帮助别人,但要力所能及。你不要自己不会游泳,却跳下水去救人。你可以呼喊或者组织营救。你可以为别人献血,它不会危及你的生命。你也可以为社会捐款,建一座座学校,或者一所养老院。有很多的方式能够让你帮助那些遇难或者不幸的人。
第三件事情是不能随便地拿别人的东西。你从小就不肯要别人的东西,就是大院里的阿姨给你一块糖,你也不肯要。但是在一些紧急的情况下,你可能不得不使用一下朋友的自行车,或者桌子上的一元零钱。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记得告诉它们的主人,并且表示深深的谢意就行。如果你捡到了自己正好需要的东西,不要留下它,要想法归还丢失的人。你可以自己去买,买不到同样的,你就买一件比它更好的。我曾经捡过一张近万元的购物卡,上面没有名字,我无法知道是谁丢失的。我把它放在包里,有一个星期了,我也想过用它来购物,但是摸到它的时候,我就感觉它像是一件异物,我喜欢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后来大院里的一个人说是他丢的,还说了一个钱数,我就毫不犹豫地给了他。
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特别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使用起来才安心、踏实、愉悦。
第四件事情是不能放任自己的心灵和身体,让它们沾染一些龌龊的东西。你小的时候,我们俩谈论过人有两条命,一条是肉体的,一条是精神的,两条生命我们都要爱护。我们总是选择那些干净、饭菜可口的饭店去吃饭,我们也要选择真正喜欢的人,来满足我们的爱情、性欲和婚姻。还要选择那些有品位的影视和图书,让它们丰富和高贵我们的心灵,而不是降低。
第五件事情是不能去赌博的场所。那里总有一些诱惑、阴谋和陷阱,却根本就没有幸运。有一位赌王,在赢了一笔钱以后,被人剁去了手指,砍断了双腿。他此后离开了赌场,向人们公开了赌场的秘密以及他是如何在赌博时造假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不知道的阴谋和陷阱就有很多,已经知道了有它们的地方,除非没有办法,否则就一定要避开。
美好的人生是要自律和有禁忌的。在一些不能做的事情上,多一份坚定的克制,也就少一份长久的损失。
巴西有一个叫贝利的男孩,在足球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巴西的街道上经常有一些抽烟、汹酒和打架的年青人。贝利有一次也点了一根烟,学着别人的样子抽着。回家以后,他的父亲没有责骂他,而是给他指出了两条人生和道路,一条是像街道上的那些年青人一样抽烟、汹酒和打架,毁掉自己的身体和前程,另一条是不让自己沾染上不良的习惯,做一个有出息的运动员。贝利选了后面的一条,他此后就再也没有抽过烟。
还有一些不能做的事情,我一时还没有一一地想到,等我想到了,就会告诉你。
也有一些事情,是可做可不做的,要看你的处境,看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比如说谎、从众、一次小小的投机和侥幸。一个人的脚步,不可能避开所有的错误、危险,径直地走下去,也不可能一点也不沾染上尘土,只要在一些大事情上头脑清醒,有一个明确的分界就行。
但是那些坚决不能去做的,并且从小到大到老都不能去做的事情,无论处于什么环境,都一定不要去做,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去后悔一生。当你的理性控制住了一些诱惑和放纵,人生也会更为顺利、成功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