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上将孙连仲
孙连仲念过中学,因不满家庭包办的婚姻,离家外出当兵,很快受到冯玉祥的重视,在四川叙州的一次战斗中,孙连仲一炮获得满堂彩,被冯玉祥提升为炮兵连长。后因战功,升任营长、团长、旅长。
孙连仲(右)与陈诚
孙连仲,字仿鲁,直隶(今河北)雄县龙湾村人,1894年2月生,家境小康。其兄是清末一个武秀才。孙连仲6岁读私塾,后考入保定中学堂。
1908年,孙连仲16岁,长得人高马大,打拳习武、游泳骑马无所不能。在10月间,爱国士绅要求开国会、并争取东三省路矿,保定各中学堂的学生纷起响应,举行罢课,孙连仲回家。11月间,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继逝世。也就在这一年的冬天,由母亲和婶子做主,孙连仲结婚了。因为当时全国要戴国孝,禁止一切娱乐活动,红白喜事都得禁止。因此没有摆喜酒,就连鞭炮也没有放。新娘子是同县东留侯村一个叫苏兆兰姑娘,两人婚前没有见过面,因此也就谈不上什么感情,显然,在保定中学读过书、有了一定新思想的孙连仲,对自己的第一次由长辈包办的婚姻不满意,不想呆在家里,于是产生了外出打拼的念头。
1912年旧历正月,龙湾村有户王姓人家娶亲。孙连仲在一早起来备好全套骡马拉的大车,为王家接送宾客,等喜事办完后,王家酬谢了一些红包,按照规矩,他应该将此钱交给母亲。恰好有个年轻伙伴赌博输了钱,被赢家逼着还赌债。不得已,他向孙连仲借钱。生性慷慨的孙连仲就毫不犹豫地拿出钱替朋友还了赌债。但孙母误以为为儿子在外赌博输了钱,一怒之下,便严厉地斥责了他。孙连仲受了委屈,但不敢争辩,又想到这件事传到村里,在乡亲面前很不光彩,无颜见人。于是背着家人和两个同伴去县里报名参军。他大哥知道后,立即赶到县城进行制止,甚至请县长出面劝阻,但孙连仲毅然决然投入北洋第二师的炮兵营当了一名正兵。
1914年,孙连仲所在的炮兵营划归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当时冯玉祥很注重练兵,经常观看士兵下操,他很快就注意到孙连仲,并能叫出他的名字。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复辟帝制,自称中华帝国皇帝。蔡锷、唐继尧等在云南宣布独立,组织护国军进行讨袁,攻入四川。冯玉祥部奉命进川镇压,从泸州进攻叙州。北洋军和护国军在一个叫龙头山的地方展开争夺战,双方用山炮轰击,步兵展开激烈地争夺。冯玉祥带着团长、营长们亲自在前线督战。当时,冯部炮兵营两位连长都被对方的炮弹炸死。冯玉祥急了,问司务长孙连仲:“你上去代替连长指挥行不行?”孙连仲回答:“没什么不行的,开炮就是了。”说完他带着几门山炮,迂回到敌军后侧的山下,亲自扛起一门重达238斤的山炮炮身登上山坡,选好地形,支起炮架,由于距离不到100公尺,如果一响,炮身一定要翻个个儿,于是孙连仲让士兵都躲开了。他凭着目测拉炮轰击,第一炮就正中敌人阵地,人仰马翻,步兵乘势猛攻,护国军向后退去,冯旅攻下了龙头山,占领了叙州。孙连仲就这一炮,被冯玉祥提拔为炮兵连长。
就在孙连仲拉炮栓时,由于炮架支撑不稳,炮弹出膛后,反座力把炮架震翻,炮身就翻了一个个儿,直向孙连仲打来,幸而他身手敏捷,一个跳马式大回旋,闪过一边。紧接着,整个炮架又向孙连仲的腿部扫来,他眼明腿快,向后又是一跳;周围的士兵一起大喊:“孙老爷,真漂亮!”
不久,护国军大队来增援,冯旅撤退,由于山炮炮弹已经打完,后有追兵,加之天将大雨,炮兵在泥泞的田埂上,骡马前进一步车轮就滑到田里,孙连仲带着士兵把炮在抬出来。然后车轮又陷进另一边,于是他们又抬,简直寸步难行;炮兵团长见此情景,命令孙连仲把炮都扔了。孙连仲脖子一拧,说:“这不行,遇着一点困难,就把大炮扔掉,一来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二来回去拿什么脸面去见冯旅长?”他带着弟兄们咬牙死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大炮撤到安全地区。冯玉祥一见,夸奖道:“孙连仲,你真行!所有的大炮你都弄回来了!”
1917年,冯玉祥部改番号为第十一师,驻西安,孙连仲任炮兵团第一营营长。在1922年的直奉战争中,孙连仲指挥炮兵狠狠地打击了奉军骑兵,直军的步兵乘机进攻,夺取长辛店,进逼卢沟桥,奉军溃退。孙连仲立了大功,升任炮兵团长,后任冯玉祥卫队旅旅长。
在“首都革命”时,孙连仲大宴宾客,请曹锟卫队团正副团长在全聚德吃烤鸭,酒酣耳热之际,孙连仲带人直闯中南海延庆楼,软禁了大总统曹锟。冯玉祥下野后,西北军溃败,孙连仲退往甘肃。
1924年10月21日晚上,在北京全聚德烤鸭店灯火通明,高朋满座。冯玉祥卫队旅参谋长王德晋以旅长孙连仲的名义,宴请负责保卫中南海曹锟总统府的卫队团长张汉臣、副团长邱瑞峰。张汉臣原是冯玉祥第十六混成旅老人,邱瑞峰是孙连仲雄县的小同乡,又是老熟人。孙连仲凭这层关系,让参谋长王德晋在全聚德请张、邱两位团长吃烤鸭,酒足饭饱后设下牌局,几个人吆五喝六,张、邱二人连连赢钱,兴奋不已,完全忘记了他们保护中南海的职责。
凌晨3点,负责包围中南海总统府的孙连仲率手枪团首先进入北京城,他在旃檀寺布置了行动方案,部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中南海总统府。
“什么人;站住!开枪啦!”总统府门前岗兵发现有情况,大声吆喝,接着卫队营长也出了门房。孙连仲大踏步向前回答:“你们营长呢?卫队团张汉臣团长有手令在此!让你们立即全体集合。”说话间,他用手枪顶着营长的胸膛,低声威胁道:“少废话,再敢吭声就毙了你!”他一挥,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营长和卫兵都捆了起来。部队冲进了新华门,立即包围警卫人员的住处,缴了总统卫队的枪。
孙连仲的部队水不惊、鱼不跳,将总统府包围得铁桶一般,并将总统府的岗哨全部换成自己的人。夜色茫茫,中南海沉浸在宁静如水的月光之中。东方既白,中南海内一阵大乱,杂沓的脚步声惊醒了延庆楼内高卧的大总统,他立马火了,骂道:“何人敢在此放肆、喧哗?”侍从惊慌失措,腔调都变了:“大……大总统,来了……来了……”哆嗦着用手往门外指。
孙连仲带领着佩带“国民军”臂章的士兵直闯进来,立正敬礼,粗声大气地报告:“大总统,您不要怕,我奉冯检阅使的命令,特意来保护您的安全的。”他手一挥,端着雪亮刺刀枪的士兵分散开来,将总统曹锟软禁起来。直系军阀控制的北京政府垮台了。
“首都革命”后,电邀孙中山北上,共商国事。孙中山应冯玉祥的邀请,扶病北上途中,肝疾复发,到北京后即住进了协和医院。孙连仲实际上成为冯玉祥的副官长,什么事都由他经手。1926年1月3日,孙连仲代表冯玉祥到协和医院慰候孙中山的病况并请示对局势的建议;还会见了宋庆龄、戴季陶、宋子文、张继等人。
此时,奉系与国民军关系开始紧张。奉军张作霖、张学良父子带着一个团到了北京,住进顺城王府,国民二军的岳维峻、邓宝珊等人想缴张作霖的械,冯玉祥却犹豫不决。第二天晚上,孙连仲得报:张作霖的卫队抬着重机关枪在街上跑步赶往火车站,逃离北京,前往天津。孙连仲知道走漏了风声,立即去向冯玉祥报告,他虽然不敢向冯玉祥建议,也认为冯玉祥感情用事,贻误时机。国民军改为西北军,孙连仲升任西北军骑兵第二师师长。不久,冯玉祥下野去了苏联。
1926年4月,原本在第二次直奉战争的死对头奉直两系,成为新的搭档,造成了奉、直、直鲁(李景林、张宗昌)晋(阎锡山)军队联合“讨赤”,进攻西北军的不利局面。
孙连仲、韩复榘、石友三等部进攻雁北地区,孙部为左翼,在大炮掩护下,利用挖坑道,一举突破了阳高县城;接着又包围了天镇。他的对手是以防守而著名的晋军名将傅作义。孙连仲久攻不下,遂留一个团监视,转攻克应县县城,又向灵丘、蔚县而去。这时,南口失守了,西北军溃散,孙连仲率部撤退到甘肃一带。冯玉祥从苏联回来后,在五原誓师,重整旗鼓,制定了“固甘援陕,联晋图豫”的方针,很快与国民革命军会师中原。北伐完成前,孙连仲任第二集团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在彰德与奉军主力大战。北伐胜利后,孙连仲坐镇青海,担任青海省政府委员兼主席,不久他改任甘肃省政府主席。
中原大战前,在冯玉祥主持的军事会议上,孙连仲提出与冯玉祥相左的意见,认为不能放弃后方根据地全力进攻。冯玉祥否定了孙的意见,结果大败亏输,孙连仲投蒋介石,改编为第二十六路军。1932年12月中旬,在赵博生、董振堂领导下,一万七千多人在宁都起义,参加了红军。由于孙连仲但是不在部队,因此也没有受到蒋介石的重责,从此孙连仲便死心塌地地跟着蒋介石。
1930年3月,孙连仲接到冯玉祥的命令,迅速从兰州赶到潼关。冯玉祥亲自去车站接他。孙连仲急忙立正敬礼,喊了声:“冯先生,你好!”冯玉祥用一用讥讽地口吻说:“如今你们都是封疆大吏了,还管我好不好?”孙连仲听出他话里有话,于是说:“儿大大不过爹,山高高不过天,我们再咋样,还是你的部下,还是得听你的招呼!”冯玉祥这才有了笑容:“那好,仿鲁,可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冯玉祥在军事会议上,提出和阎锡山联合反蒋介石的作战计划。由于西北军刚和中央缓和关系,得到了部分军饷和枪械,突然听到冯玉祥提出又要反对中央的主张,众人都感到意外,大伙七嘴八舌,纷纷表示反对。虽然冯玉祥没有骂娘,但他的家长作风再一次显露出来。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只有石敬亭站起来说:“冯先生,打蒋介石可以,但我反对联合阎老西!”冯玉祥眼一瞪:“你不干可以辞职!”石敬亭说:“那好,我就辞职吧!”接着冯玉祥给他的大将们分配作战任务。一共是六路大军,孙连仲为第五路。
冯玉祥对孙连仲说:“仿鲁,你速回甘肃,立即动员全省人力和财力,要组织一切力量,倾巢东进。”
孙连仲在甘、青一带刚站稳脚跟,听说要放弃地盘,认为实在不妥,于是说:“冯先生,我以为孙殿英、刘镇华靠不住,阎锡山更靠不住。我们自己的实力不是太强,再说西北境内有许多土匪没有肃清,后方不靖,实在不应该在这时候出兵!过去我们在南口失利后,就是在甘肃建立了一块根据地,西北军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就是靠着后方根据地的支撑,才能杀出潼关,挺进中原。现在我部一旦全力东进,马家军会趁机扰乱我们的后方,岂不是后院着火?不如让我留守战略大后方,万一打败了,也好有个退路。”
冯玉祥沉下脸训斥道:“仿鲁,不必再说了!都要像你一样留个后手,都不抱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们肯定打不赢。此次大战,务必孤注一掷,胜则到江南组织政府,败则不惜一切同归于尽。对我们来说,现在已经到了不需要战略大后方的时候了。是你说要听我招呼的,你速速回去准备,令所部火速东开,3月16日一定要赶到陕州。”
冯玉祥说给孙连仲的这一席话,其实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随后,他又问:“谁还有啥话?现在痛痛快快倒出来!”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
4月1日,孙连仲在兰州就冯玉祥所委任的第二方面军第五路总指挥。著名的中原大战拉开帷幕。仅冯、阎和蒋军,双方动员的兵力就达150万人以上。大战开始后,孙殿英孤立无援,退入亳州城一个多月,被中央军三个师团团包围。7月1日,孙连仲率四个师来援救亳州,凶猛的攻击下,中央军大败,阵亡了一个团长,连师长也受了伤。孙连仲本待与孙殿英里外夹击,然后合兵南下,奇袭宿县、蚌埠,截断中央军的后路。此时却接到冯玉祥的命令,让他迅速撤回,加之他率领的甘肃、青海的骑兵部队,长途跋涉,给养和弹械得不到补充,于是他和孙殿英一道撤回豫东,贻误了重挫中央军的最佳战机。反蒋军由于内部不和,得不到有效的配合和协调,阎军首先失败。8月份西北军组织了最大的一次进攻,由于天降大雨,攻势顿挫。冯玉祥决定撤退,命令孙连仲的第五路军退往陕西、甘肃一带,但归附中央的杨虎城部占了洛阳,截断了陇海铁路,孙连仲失去了退路,他在战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冯玉祥“胜则到江南组织政府,败则不惜同归于尽”的做法,终于导致了大后方根据地丧失,失败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兵败如山倒,很多西北军将士都改换了便装,孙连仲仍旧穿着一身的丘八的行头,抽着烟,跟着残将败兵乱烘烘地拥上郑州黄河铁桥,人马杂沓、水泄不通,军官和士兵全都徒步而行,终于到了新乡车站。此时,部队给养全无。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何应钦派人来劝降说:如果不归附中央,即派大军进剿豫北。孙连仲得知冯玉祥在晋南,打算先撤到晋南再说,派高树勋部先行开拔。
一天,孙连仲给晋南孙良城打电话说:“少云,你来吧,你来当我的副手,我们再轰轰烈烈干正说间,参议张宪从北平回来,听了半句,忙问:“总指挥给谁打电话?”
孙连仲对电话说:“你稍等一会儿。”回头又对张宪说:“来得正好,我正与孙少云打电话,商量大事呢。”
“这不是个平常人,您请他来当副总指挥,您知道蒋介石、张学良对他印象如何?千万别招惹他!”
孙连仲犹豫着拿起电话:“少云,刚才说的话,以后再说。”他放下电话说:“我还是主张投北不投南,宁投张学良,不投蒋介石。”张宪苦口婆心地劝说:“常言说,扶竹杆不扶井绳嘛。而今天下是姓蒋的天下,蒋张两人合作只是权宜之计,翻脸是早晚的事,还是投蒋为上策。”孙连仲拿不定主意,遂派派参谋处长李汉辉去济南找韩复榘商量。
当李汉辉到济南时,正值韩复榘的专车去南京升火待发之时。韩复榘听说孙连仲的代表到了,立即令其上车,一同前往浦口。他们到达浦口车站准备过江之际,前往迎接韩复榘的军政要人和记者围上来。韩复榘得意扬扬,指着李汉辉说:“这位是孙连仲的代表李汉辉,是与我一同前来向蒋主席输诚的。”
消息传到新乡以后,孙连仲怒不可遏:“李汉辉冒充代表,我啥时候让他去向蒋先生输诚的?”张宪等人劝道:“您既然派李汉辉去见韩复榘,为您做主张的,那么李汉辉随韩到了南京,不用说,这是韩复榘替您作的主张,你应该赶快去电承认李是您的代表,并指示活动方略,否则将会弄巧成拙。”孙连仲只得同意。
几天之后,在韩复榘的活动下,军政部来电慰问孙连仲:“已派军事参议院中将参议姚以价为慰问团团长,即来新乡慰问。”姚以价带慰问团到新乡以后,当即发给孙连仲慰问金20万元。
孙连仲此时心情非常复杂,自投奔冯玉祥后,东杀西伐,南征北战。也曾遭到失败,但五原誓师后,由绥远地区经甘肃陕西至湖北河南,一直是夺关斩将,所向披靡。缴他人之枪,受他人之降。就是因为穷,最终才打了败仗;正是因为困,才低头称降。从今以后,脱离了西北军,成了中央军的旁系,作了贰臣。内心痛楚难以自持。
军政部命令该部驻扎山东济宁。孙连仲赴南京,向蒋介石汇报。蒋介石比冯玉祥会做人,殷勤招待孙连仲夫妇。在南京最华贵的中央饭店为孙连仲举行盛大的宴会,宋子文、孙祥熙等部长亲自出面招待。这一切令孙连仲感动得不得了。再与冯玉祥对部下的作风一比,孙连仲感激涕零,从此死心塌地为蒋介石效力。经军政部同意,孙部改编为国军第二十六路军,后改编为第十七军,含两个甲种步兵师即二十五师、二十七师,和骑兵第四师。孙连仲任总指挥兼第二十五师师长。
人逢喜事精神爽,孙连仲改换门庭,部队有饷有械,面目一新。正值孙母七十大寿。孙连仲将老母专车接至济宁庆寿。蒋介石知道后,为笼络孙连仲,特派军政部次长曹浩森为专使至济宁致贺;并赠贺礼五万元。其余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等人都送了大礼。一时间少长咸集,宾客盈门。孙连仲满脸红光,右眼眯成一条缝,右唇露出大牙,再加上一身崭新的黄呢子军装,黑斗篷,锃亮的大马靴,神气十足。与西北军相比是天壤之别。
1931年1月8日,第二十六路军总指挥孙连仲,在济宁防地,接到蒋介石急电:“请来京一叙为盼。”孙连仲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于12日赶到南京,晋见蒋介石。蒋介石设宴款待,笑容可掬,一个劲地劝酒。孙连仲迫不及待地问:“蒋主席,不知唤连仲有何指示?”
蒋介石摆着手:“不忙,不忙,我家乡的花雕酒,味香醇美,多吃几杯。”
孙连仲的酒喝不下去:“蒋主席,连仲不善饮闷酒。”
蒋介石的脸上依然和蔼,但态度却很坚决:“仿鲁兄,你部限于2月15日以前,开至南昌,参加肃清湘赣红军的剿共战争。希望你部官兵有上乘表现,不要辜负我的良苦用心。”
孙连仲听说要去打红军,酒无心再喝下去。军情紧急,他不敢怠慢,立即告辞,动身赶回防地,星夜调动部队,参加第二次对江西中央苏区的“围剿”行动。
是年8月,孙连仲部攻克宁都,由于不服水土,所部传染疟疾,每天都有十几人死亡;厌战情绪蔓延。孙连仲心知人心散了,部队不好带,也怕出事,于是借口身体不适,去南京养病,部队由军参谋长赵博生掌握。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反对内战,一致对外成为官兵的普遍的要求。在红军的耐心细致的工作下,1932年12月中旬,在赵博生、董振堂领导下,第二十六路军一万七千多人在宁都起义,参加了红军。由于孙连仲但是不在部队,因此也没有受到蒋介石的重责,从此孙连仲便死心塌地地跟着蒋介石。
孙连仲部队的是中央军的旁系,装备差,待遇低,虽然是国军,还是背大刀的部队,人们戏称为“叫花子军”。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却创下了台儿庄大捷的骄人战绩。由于战功卓著,孙连仲升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
1937年“七七事变”后,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在河北琉璃河、山西娘子关与日军作战,伤亡很重,后调到许昌一带整补。为了防止被蒋介石缩编或取消番号,孙连仲派人到鲁西、豫东招募壮丁,补充训练。当时名义上辖二个军,即第三十军军长田镇南,第四十二军军长冯安邦,但第四十二军所剩无几,等于空番号。第三十军可参加战斗的只有三个师:第二十七黄樵松师、第三十张金照师和第三十一池峰城师。
孙连仲回忆:“那时我们只有两门战车防御炮(德国制),没有马拉,只好用人拉,什么地方发现敌人,战车防御炮就拉到那里,不但苦,而且很不方便。”
蒋介石在郑州召见孙连仲,严厉地说:“我们在平津撤退,淞沪失利,南京沦陷,军心、民心影响甚大。我们再也不能失败了。日寇为打通津浦路,一路由南北上,一路由北南下,两面夹击我军,李宗仁长官目前在台儿庄部署会战,你率部星夜去他那里报到。你不要让我失望。”
孙连仲已听出蒋介石的话中话,但第四十二军只是空番号,他虽屡向蒋介石请求补充,均未获批准,此次大胆地提出:“委座,我不会辜负你的厚望,只是四十二军缺额太多,能不 能予以补充?”
蒋介石不耐烦地说:“这个,中央另有考虑,先这样吧,以后中央新成立的部队可以顶此番号。”
孙连仲明白蒋介石的用心,于是便告辞出来,带着队伍向徐州奔去。
李宗仁一见,很是高兴,夸奖说:“你们西北军最善于防守。目前汤恩伯军团让开了津浦路正面,我判断以敌军之骄狂,矶谷师团一定不待蚌埠方面援军北进呼应,便会直扑台儿庄,以期一举而下徐州。仿鲁兄,我命令你部去台儿庄布防死守,发挥防御战的最高效能,我即命汤军团潜行南下,拊敌之背,包围而歼灭之。”
孙连仲即命池峰城率第三十一师全部先行进驻台儿庄及其附近地区,构筑工事,掩护余部陆续集中。
日军大队南下,李宗仁坐在徐州要钓大鱼,池峰城便成了诱敌深入的鱼饵。孙连仲率第二集团军其余部队赶至台儿庄附近的运河南岸,池峰城部突出在台儿庄。在城寨里的是第三十一师一个加强团,团长王冠五任守城司令,一部防守范口村和官庄,支援台儿庄核心阵地外,其余部队沿大运河南岸布防。西北军修工事在行,所有掩体都挖在地下,每处一至二丈,修筑得上小下大,掩护很方便。
日军矶谷师团总数约有四万人,拥有大小坦克七八十辆,山炮、野炮、重炮不下百余门,加上飞机临空助战,气焰万丈,不可一世,根本没将中国军队放在眼中。
3月23日,敌军开始猛轰我阵地,一日之间,约七八千发炮弹落在我工事上。炮轰之后便是隆隆前进的坦克车,向阵地猛扑而来,将外围的工事摧毁殆尽。池峰城率部沉着应战,拼命苦撑。29日,日军在九辆战车的掩护下,猛攻台儿庄,突破北门,占领了东北角。我军仍扼守在西南城角的最后堡垒中顽强作战,与敌人逐屋逐巷地拼杀。第九十三旅旅长乜子彬、池峰城之弟池峰峻和许多营级以上军官都光着脊梁,挥舞大刀与敌拼杀,乜于彬身负重伤,仍坚持不退,指挥杀敌。日军凭借优势火力,白天夺得不少地方。入夜,我军摸黑夜袭,一顿砍杀,又夺了回来。双方进行艰苦的拉锯战。有一次,第三十师吴明林团在黄昏时跑步进城增援池部,激战一夜,尸体累累,到天亮时,吴明林一数人头,全团只剩数十名官兵,浑身是泥土、汗水和血,回到司令部报告作战经过,池峰城也掉了泪。
战斗最激烈时,池峰城上身只穿一件咖啡色绒线衫,下身穿一条旧军裤,腰间佩着左轮手枪,身边只留一名叫屈仲的参谋作助手,帮他接电话,协助组织反击。部队一个团、一个营地往里填,渐渐人都打得差不多了。池峰城急了,打电话向孙连仲乞求说:“我们的部队伤亡惨重,再打下去就没人了,实在顶不住了,你让我们撤出来吧!暂时退往运河南岸。”
孙连仲急忙请示长官部参谋长徐祖诒和参谋处长黎行恕,得到的答复是“汤军团援军快到了,严令死守。”
孙连仲直接与李宗仁通电话。在电话中,孙连仲哀婉地恳求:“报告李长官,第二集团军已伤亡十分之七,敌人火力太强,攻势过猛,但是我们把敌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可否请长官答应我部暂时撤到运河南岸,好让第二集团军留点种子,也是长官的大恩大德。”
李宗仁口气生硬地说:“敌我在台儿庄已血战一周,胜负之数决定于最后五分钟。援军明日中午可到。我本人也将于明晨亲来台儿庄督战。你务必守至明天拂晓。这是我的命令,如违抗命令,当军法从事!”
孙连仲知道只能死,不能退,横下一条心说:“好吧,长官,我绝对服从命令,整个集团军打完为止。”
李宗仁口气稍稍缓和,命令道:“你不但要守到明天拂晓之后,今夜你还须向敌夜袭,以打破敌军明晨的攻击计划,待汤军团明日中午到达后,我们便可对敌实行内外夹击!”
孙连仲苦笑一声叹道:“预备队已全部用完,夜袭实为不易。”
李宗仁翻了一下手掌:“我现在悬赏十万元,你将后方凡可拿枪的士兵、担架兵、炊事兵与前线士兵一齐集合起来,组织一敢死队,实行夜袭。这十万块钱将来按人头平分。胜负之数,在此一举!”
孙连仲一挺胸脯,大声回答:“服从长官命令,绝对照办!”
孙连仲亲自赴台儿庄督战。他瞪大眼睛给池峰城打电话:“士兵打完了你就自己上前填进去。你填过了,我就来填。有谁敢退过运河者,杀无赦!”
池峰城见没了退路,只得与阵地共存亡,亲手处决了一名身负重伤而擅自后退的营长,并向剩下的官兵昭告:“负伤无命令而下者,杀!”
战局最危急时,日军攻占了台儿庄城内五分之四。4月1日,日军占领了城西北角,池峰城当机立断,组织了敢死队员57名,人人手持长枪,斜背大刀,身穿日本军服,腰上别满了手榴弹。池峰城命人扛来一坛白酒,亲自给每个勇士斟满酒,他将自己的酒端起,悲壮激昂地大喊:“弟兄们,哥哥给你们送行。盼望你们都能回来!有回不来的,我给你们的父母养老送终摔老盆!只希望你们不要丢西北军的脸,做鬼也做个雄鬼!”
一位带队的军官含泪答道:“请长官放心,不成功便成仁,下辈子还当西北军!”
大家端起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纷纷将酒碗砸得粉碎,以示决心。
午夜时分,敢死队分成几组向敌逆袭,呐喊着杀人敌阵,见目标便狂扔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炸得日军人仰马翻。敢死队员各自为战,奋勇异常。敌军设料到中国军队已到疲惫不堪的程度,犹能进行夜袭,当呼呼带风的大刀砍来时,早吓得丧魂落魄,乱作一团,四下里乱叫乱窜:血战数日得来的市街,又被我一举夺回四分之三,仓促间,只能退守北门。我敢死队勇士生还者仅12人。但为台儿庄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是时,汤恩伯军团已向台儿庄以北迫近。天明即可到达。李宗仁也于午夜后搭车亲赴台儿庄,在外围督战。矶谷师团已陷入我军前后夹击之中,撤退已来不及了。我军士气大振。池峰城兴奋地给孙连仲打电话说:“报告总司令,敌人被我们打退了,原来的阵地都完全恢复了,我们正在乘胜追击。”
孙连仲眯起右眼,龇着牙笑着说:“你这家伙,我差点搬掉你们吃饭的家伙,现在得意啦?”
是役,敌军死伤约在两万余人,坦克车被击毁三十余辆,中国军虏获大炮机枪等战利品不计其数。此战为抗战以来,中国军队取得的一个空前胜利。
孙连仲后转战豫南、鄂西、湘西等地,在正面战场的重大战役中屡建战功,1942年冬,蒋介石电召孙连仲到重庆,命其去湖北恩施代理第六战区司令长官。次年1月23日,被正式任命为第六战区上将副司令长官,担负起保卫重庆门户的重要职责。同年4月由国民政府颁发任官状:孙连仲任为陆军上将。
孙连仲上任不久,驻宜昌的日军向鄂西进犯,常德会战打响了。敌十三、三十九、一一六各师团集中十万人,分别集结于沙市、江陵、藕池口、石首一带展开全面攻势,连陷南县、公安、澧县,迫近常德,并施放毒气,一度攻陷常德。孙连仲亲赴前线指挥,全力反攻,我军第一五0师师长许国璋、暂五师师长彭士量、预备第十师师长孙明瑾先后阵亡。经过苦战,我军先后收复了南县、津市、澧县、松滋等地。1944年1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任陆军二级上将孙连仲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1945年6月,国民政府特任孙连仲为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北省政府主席,主持华北军事。此时,他有四个军的基本部队。
日本投降后,孙连仲担任了第十一战区的受降主官,接受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根本博的投降。但蒋介室排斥异己的作风,使战功卓著的孙连仲杯酒失兵权。
1945年10月10日,是中华民国国庆节。秋高气爽,上午要举行接受华北日军投降仪式。上午8时以前,参加受降典礼人员及中外观礼贵宾和十数万群众来到会场,整个太和殿广场成为欢乐的海洋。8点30分作为华北地区的受降主官的孙连仲进入会场,心情格外激动,看着眼前的胜利场面,回想八年来坚苦卓绝的抗战,不禁喜极而泣。此时,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日军司令官根本博中将率21人来到午门前,步行到典礼台前,向孙连仲恭恭敬敬地呈交了军刀,孙连仲代表中国签下受降书,根本博用略微颤抖的手拿起笔,在投降书上签字。孙连仲庄严地大声宣布:“日本投降代表退席!”然后向欢声雷动的群众挥手致意,完成了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任务。
就在当天,孙连仲便按照蒋介石的指示,命令主力部队沿平汉路限期向石家庄前进,以便夺回被八路军控制的平汉铁路。10月24日,高树勋部由新乡向北进犯,来到马头镇。此时,刘伯承、邓小平派参谋长李达与高树勋谈判,高决定率部起义。10月30日,邯郸前线一声惊雷,高树勋率新八军和河北民军一万余人宣布起义,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马法五部被八路军全歼,在国民党内引起很大的震动,孙连仲因此受到蒋介石的训斥。他的直属部队除了高树勋、马法五外,突围出来的第三十军拨入第二战区;第四十军拨入第一战区,再加上他手下在抗战中能征惯战的第三十一师乜子彬部也被一纸命令撤消,全师官兵都哭了。因此,孙连仲的基本部队没有了。
1946年6月下旬国共内战爆发后,东北的局势进一步恶化,时任北平行辕副主任孙连仲指挥的中央军嫡系部队都调到东北前线去了。1947年4月,陈诚路过北平时,问孙连仲如何加强华北的军事力量?已是光杆司令的孙连仲提出建议:调绥察傅作义和他的部队到华北。
是年11月26日,蒋介石飞北平视察,在与孙连仲共进午餐时突然问:“半年前你向陈诚说过调整军事的意见吗?”孙回答:“是啊。”蒋介石问:“那么你呢?”孙连仲明白蒋介石已有撤换他的意思,于是说:“我没有关系,我本来就不想干。”第二天,蒋介石召开军事会议,宣布统一华北军事指挥机构,调傅作义为华北“剿匪”总司令。傅作义站起来向蒋介石报告:“主席希望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但我的才德资望实不能担任华北重任。”蒋介石答应再考虑。当晚,傅作义跑到孙连仲家中,要求孙连仲继续干省主席一职,孙说:“我不能干!”傅作义急的直跳脚,说:“这么大的局面交给我怎么可以?”孙仍坚持不干。11月30日,国民政府命令傅作义为华北“剿匪”总司令。
蒋介石给孙连仲两个选择:一是任参军长;一是任首都卫戍总司令。孙连仲对李宗仁说:“参军长连个传令兵都没有,我还是作首都卫戍总司令吧!起码还能带一个特务营。”
1947年2月1日,孙连仲在南京就任首都卫戍总司令。不到8个月,孙连仲又被特派为总统府参军长一职,他的一个营的部队全部交给了蒋介石的嫡系、继任者陈继承。参军长的职责说起来是承蒋介石之命,办理有关军事事宜,其实就是一个闲差。孙连仲每日与蒋介石共进午餐。当时的战局不妙,蒋介石的心情不好,孙连仲常给蒋介石说笑话,逗其开心解闷。
1949年3月,孙连仲改调总统府战略顾问,挈眷赴台湾。晚年的孙上将,生活不甚如意,曾经到了想吸烟却无钱去买的境况。1990年8月14日,孙连仲因患肝癌病势于台北市中心诊所;享年98岁。
上将孙连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