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出自《春秋左传-桓公十年》,原文如下:“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用白话简单翻译一下,大概意思是说,张三有一块宝玉,李四想要。张三开始没给他,后来想起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谚语,有点后悔,生怕给自己招来麻烦,便把宝玉给了李四。但是,李四又想要张三的宝剑,张三说,李四太贪得无厌了,一味让着他,将会给我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张三带着宝剑去打李四,李四只好逃走了。
对于这个故事人们有很多解读,最常见的是说,贪图别人的财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贪就能免祸,因而告诫人们不要有虚荣心。这种解读当然也不错,但是,这种解读是单向的,它只针对贪求者,那么,针对“被贪求”的人呢?我发现把这个中国古代故事运用到国家关系上会有新的感受。首先,“怀璧”之罪的本质,并不是说张三没有了“璧”,就没了“罪”,而是说,张三的“璧”一定要给李四。换句话说,按照李四的标准,张三“怀璧”就是罪,李四“怀璧”就不是罪。李四所要的结果,也并不是把“璧”毁了,大家都没有,从此天下太平,大家免于纷争,而是要自己独占这个“璧”。再深入一点看,张三本来无罪,在李四看来,张三的罪过,只在于他拥有了某种李四需要的东西。说的好像有点烦,那就把它说白了。
在中国和西方国家的关系上,中国有没有罪,就看中国有没有西方国家所要的“璧”。这个“璧”可以代指很多东西。比方说贸易保护。按照自由经济理论,中国不能搞贸易保护,如果中国没有贸易保护,至少在这个领域,中国大致可以“无罪”。中国一旦搞起了贸易保护,那就是有罪,为什么?因为贸易保护是一块“璧”,西方国家只想自己拥有,而不想让中国拥有。套用一下,中国的处境是:中国无罪,怀“贸易保护”其罪。例如,中国对本国稀有金属的管制就是西方眼中的罪,而他们自己可以拥有“贸易保护”之璧,西方就是这个中国古代故事中的“李四”。
再比如说,中国人要爱国,爱国也是一块“璧”,中国无罪,怀“爱国”其罪,中国不能有爱国之心,西方可以有。在这里,爱国可以等同于民族主义、国家利益,民族主义是璧,国家利益是璧。言论约束也是璧,西方自己对于言论、新闻、媒体都有约束,但是,中国无罪,怀“言论约束”其罪。因为西方只想把“言论约束”之璧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怀璧其罪”最典型的就是军事,中国搞点军事,西方就说“威胁”了,就不透明了,就破坏平衡了,中国无罪,怀“军事”其罪,因为军事也是璧,中国不能有,只能西方有。
中国也许有太多西方需要的“璧”,因此,西方一次次地向中国夺璧,一次次地指责中国还有没交出去的璧。中国长期以来,也像张三那样,因“怀璧”而害怕了,因“怀璧”而后悔了。面对西方贪得无厌地索中国之璧、夺中国之璧、骂中国之璧,中国如何才能永远后悔、永远害怕、永远拱手相让?那就是摩罗先生在《中国站起来》一书中所说的那样,让中国人彻底接受自己几千年来是一贯落后、野蛮、愚昧的,就是从根本上不如西方的,就是从资格上,根本不配“怀璧”的。张三老老实实把璧送给李四,就是曾经的中国。在这样的过程中,国境线属于选择性通过的滤网——西方想进来的、想出去的,都是西方的自由,中国想出去、想进来的,都不是中国的自由,自由也是璧。中国无罪,怀“自由”其罪。中国的国家主权被西方选择性地削弱、选择性地加强。为便于西方获取利益,中国的主权应削弱,应一体化、全球化;为免去西方的麻烦,中国的主权应加强,应强力控制精华已尽后的残渣流向西方,应做一个负责任的大国。
中国在自己的努力下,找到了几块新的“璧”,西方又“怀璧其罪”了。中国怎么办?能否像张三一样,因为李四要拿走他的宝剑而奋起反击?西方确实很担心,因为他们的小人之心无法理解中国,因为他们以前夺璧、抢璧惯了。在与摩罗先生交流的时候,我曾经提过一个比喻。按照中医的理论,阴阳调和才能健康。中国此前一百年来的逆向种族主义,把一切问题都归到自身国民劣根性的倾向,其实是阴气太重了、阴盛阳衰。我们说西方惯于强盗行径,实际上也是它们阳气太盛了。中国现在要增强自信,要保护国家利益,用中医的说法,就是要补补阳气,补补阳刚之气,早日实现阴阳调和的健康状态。至于西方,他们旺盛的肝火能否调节,我不知道,因为他们不懂中医,也不相信中医。于是,我们就又要回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说中国有哪一块璧绝对不能交出去,那么,宝剑就是最后一块璧。我们实现阴阳调和,未必要像故事里那样,主动去打李四,但是,我们必须保证充满暴躁火气的李四一旦来夺,不可能夺去。只有让最后一块镇宅之璧的宝剑保持锋利,我们才能保住其它的璧。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正是因为李四总想拿走张三的“璧”,张三才被“怀璧其罪”,事实上,张三是“匹夫无罪”的。逆向种族主义必须从这里清除掉。李四的霸道才是罪,李四的强权和话语垄断权,才给张三捏造了一个“怀璧”之罪。今后,当我们再遇到被“怀璧其罪”的时候,我们都应该问一下:难道我们不能拥有这块璧吗?难道我们的璧一定只能交给李四吗?难道李四捏造的“怀璧”之罪就是唯一终审判决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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