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惯了东野圭吾老练狠辣的笔法与残酷如童话般的真实故事,我在读完这本最长“伽利略系列”作后,竟感到一丝不适。掩卷沉思,我突然感觉到原来如此熟悉的那位物理学教授突然变得难以捉摸。这种匪夷所思的改变,完全可以用蜕变来形容。
在讲述蜕变之前,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汤川学教授所参与过的那些案件。从《侦探伽利略》(1998)开始,这位物理教授便开始被冠以伽利略之名,在难以言喻的谋杀现场找寻他所深感兴趣的逻辑关系,这个时候的汤川学无疑是一位科学家或者学者而已,他对谋杀背后的故事丝毫提不起兴趣,这个阶段一直持续到《预知梦》(2000)也未有很大的改变。
变化是在东野圭吾把汤川学融入更加复杂的案件中去之后发生的,随着《嫌疑人x的献身》(2005)的问世,汤川学声名大振。在这个案件里,随着调查的深入,汤川学第一次为案件真相隐匿的情感与理性科学的推断充满矛盾而感到痛苦。尽管在小说的最后,汤川学依然做出了尊重真相的决定,但是东野圭吾先生的文字里却显现出了他的疲惫与烦恼。
而这个阶段到内海熏出现后,更是变本加厉地困扰着这位理性的科学家,让他苦恼不已。内海熏是在《伽利略的苦恼》(2008)中首次出现的,正如书名,汤川学在这5个事件里经常感到烦恼重重,他为事件中所牵扯那复杂的人际关系与难以理清的情感线索痛苦不已。内海熏这位偏重于感性认知的警察,也打破了汤川学原本“理性侦破”的格局,我想从这时开始,东野圭吾已经打算调整汤川学的原始形象,让他更加鲜明了吧。紧接着《圣女的救济》(2008)更加细微的诠释了汤川学新的变化,在第二部伽利略系列长篇小说里,案件已经完全丧失了原本华丽诡秘的谋杀外衣,留下的仅仅是汤川学的理性推测而已。原本重要的理性科学逻辑已然被难以揣测的动机所代替。
当然,这些都不能称为蜕变。完全蜕变是在《盛夏的方程式》(2012)的故事里发生的,而且毫无征兆。
汤川学在前往玻璃浦的途中遇到了放假的小学生恭平,经恭平介绍来到了绿岩庄居住。结果却碰上了疑似事故的案件,死者竟是原搜查一课的刑警。当然,起初汤川学对这起事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直到他感觉到无法再放任不管。随着调查的深入,16年前的杀人案重新浮出水面。围绕着绿岩庄、大海壁画和未知的杀意,汤川学重新分析并组合了仅仅知晓的事实,推断出意外地让人难以相信的臆测。
尽管汤川学在事件的开始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对案件的关注,但这次却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调查案件,而且促使他会如此行动的原因与杀人手法毫无关系。这在原来讲述伽利略的故事里是绝对不存在的。
在《盛夏的方程式》里,原本冷漠孤傲的物理学教授竟多次对恭平表现出温柔的微笑,令人不适的感觉也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冷峻的科学试验狂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富有人情味了呢?我们难以解释。不仅于此,在汤川学的调查下,尽管是臆测的结果,也还是得到了证实,可是在对待真相的问题上,他选择了与以往明显不同的处理方式。这个夏天,汤川学究竟做了多少改变,恐怕连东野圭吾先生也无法给我们满意的答案。
我们说过太多关于东野圭吾笔下人物的细腻与真实,他们的选择常常让人难以释怀而无可奈何。所以在《盛夏的方程式》里,我就不再讨论期待、守护和选择这样的人性话题。我们来说说小孩子。
恭平拥有所有小孩子都有的共性:叛逆、好奇、贪玩,对科学兴趣平平,讨厌大人的啰嗦叮嘱。但是汤川学和这个孩子却显得交流融洽,一起做实验一起玩游戏,乐趣横生。在《盛夏的方程式》里,恭平的内心想法常常流露在文字之中,这与《湖边凶杀案》、《红手指》完全不同。如果说在《湖边凶杀案》里,小孩子的想法远比大人想象中的难以揣测得多的话,那么《盛夏的方程式》里则不需要过多的去思考恭平的行动,我相信,在汤川学的眼里,恭平的行动都是任性和可爱的冲动,倒不是怀有强烈目的的宣泄。
这么看来,东野圭吾确实让小说里的人物显得乐观和拥有希望,那么会有这样的结局也是情理之中了。与其说汤川学经历了一次完全蜕变,还不如说东野圭吾是主观上让自己的故事更加温和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