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格aigirl、小说〗『微酸袅袅』希望转角遇到你。 爱格aigirl投稿
可即使如此,每天放学后仍是有不少男生吹着口哨骑着脚踏车,成群结队的相伴去踢球。有时风沙实在太大,骆百色在河这边只隐约看到几个影子。
三米宽的小河,像一道界限,将世界分隔成两个部分,河岸那边热情喧闹沙尘满天;河岸这边冷清安静绿草如茵。
骆百色中意这安静,每日放学都会在河岸边坐上一会儿,耳机里放着从网上下来的《疯狂英语》,一边把当日该背的单词背完。
茂盛鲜嫩的绿草长至脚踝,骆百色蜷腿坐在那里的时候,有时会听到年轻的女生张扬清脆的笑声从岸堤上一路滑过去,伴随着脚踏车链条转动的声音。穿校裙的少女坐在白衣少年的单车后,清脆的笑声装点湛蓝的天。
记不清男生的脸,印象中似乎不只一个,女生倒是一直只有一人——林嘉童。
林嘉童与骆百色也算得上是发小,家离的极近,又同龄,从小一起长大。只是除了年少时几次无疾而终的过家家,以及兜兜转转之后在高一时做了同班同学,她们对彼此其实所知不 多。
骆百色对林嘉童最深的印象停留在驶过身边的单车后她娇艳的笑脸;而林嘉童对骆百色的所有认识,也不过是“安静,内向,成绩很好”这几个机械的,经常出现在学生手册上的词。
【1】等爱的狐狸。
即使同班后,能想起来的对话也不过那么几次,用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
一次是上体育棵时林嘉童忽然来例假,迫不得已跑过来向女生借卫生巾。可是她平日言行打扮都太令人侧目,尤其是和男生说话时常常笑的花枝乱颤、媚眼横飞的模样,早有人看不惯等着她出丑。想帮她的女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伸出援手。
林嘉童压低声音,又羞又急的问了几次都没有人理她,就在她恼怒羞愤的时候,一直坐在后面的树荫下像是睡着的骆百色忽然缓缓举起手说我有。
她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眉眼皱在一起。可是林嘉童的心里突然的暖了一下。
还一次班会,桌子被搬到教室四周,所有人的位置都打乱胡乱坐在一起。不知为何那日林嘉童没有选择和那些整日围着她转的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而是默默的坐在几乎看不到教室中心表演者的偏僻位置。骆百色坐在她身边视角更差的位置上画画。伛偻着背,神情专注,一笔一笔仔细描绘。
那其实只是一个画在试卷背面少年的侧影,也许下课后就会被丢掉,可是在那之前,骆百色的神情像是在绘制她最伟大的作品。
“真漂亮。是你喜欢的男生吗?”
问题问的奇怪又唐突。骆百色抬起头,愣愣的望了林嘉童几许。
她笑,说:“是,他是我喜欢的男生,他叫小王子。”
骆百色又在小王子身边画了一只狐狸的侧影,手里握着一朵孤单的玫瑰花,介绍说:“它是小狐狸,一生都在等爱。”
林嘉童没有看过《小王子》的童话,不懂骆百色在说什么。骆百色也不在意,反正常常有人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久而久之已经习惯这样茫然的反应。
骆百色在画的下方写了几个字,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将试卷递给林嘉童。——“送给你。”
林嘉童受宠若惊,第一次有女生对其表达善意而不是趾高气扬蔑视嫉恨。她看到骆百色写的那行字,怔忡许久,忽然落下泪来。
骆百色写的是:“我们都是那只等爱的狐狸。”背面是她几乎满分的期中考试试卷。
其实骆百色才是这个班里真正的怪胎,她才真正另类。
【2】她以为,林嘉童是不会喜欢男生的。
几天后,骆百色在河岸边她习惯坐的位置上看到林嘉童。她一身白衣素颜,坐在绿色的草坡上,眼神飘在前方,似乎看不到什么焦点。六点的夕阳点燃天边的云朵,浅金色的阳光温柔的覆盖她的眉眼,让她不像平日的林嘉童那么刺目耀眼。
甚至有一刻,骆百色觉得林嘉童像一朵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静静的盛开在河堤上,独自芳华独自凋谢。
骆百色在林嘉童身边的草地上坐下,像往常那样塞上耳机听“疯狂英语”背单词。
她的未来早就被人预设:一年后考托福和SAT,申请全额奖学金去美国最好的大学念最有前途的专业,几年之后镀一层金回来,摇身一变成精明干练的金领,好收入好人生……
“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骆百色胡乱驰骋的思维被林嘉童打断,她取掉她耳里的耳机,不知何时已靠的那么近,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林嘉童虽然算不得漂亮的女生,鼻子塌塌相貌平平,可是一双眼睛生的真是好。可以懵懂天真亦可妩媚动人。
骆百色不置可否。但关了MP3收了起来。林嘉童满意的挨在她身边。
说是要说话,但却长久的不出声,只是肩挨肩坐着,静静的望着对岸热血的足球少年。夕阳西下,两个少女的背影逶迤了一片草地。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林嘉童忽然扭头看着骆百色郑重的说,“帮我拍些照片。”她递过来一个佳能的数码相机,千万象素,有长时间摄像功能,骆百色一看就喜欢。
“我知道你想要一个数码相机很久……求你帮我。”眼神哀哀的,让人看了忍不住心软。
“为什么?”骆百色不敢贸然接下这奇怪的任务。
“我想留下一点照片和生活片段给我喜欢的男生。我怕我活不过二十岁。”
“别胡说。”
“是真的。我有家族遗传病,我爸爸就是因为这个病才早早离开我的。”
林嘉童来自单亲家庭,这骆百色一直是知道的。
犹豫再三,终是扛不住林嘉童一双大眼无声的哀求,还有千万象素数码相机的诱惑,骆百色点了点头。
林嘉童欢呼一声扑过来亲了亲骆百色的脸颊,说:“我知道你会答应。你是好人……而且喜欢摄影。”
骆百色用手背擦拭被突袭的脸颊,望向林嘉童,后者已不再看她,抱着膝盖坐在草丛里,妖艳又脆弱的花朵围在她脚边绝望的怒放。
咯嚓。角度和光线都极好。
骆百色并不知道林嘉童所说的喜欢的男生的是谁——她以为,林嘉童是不会喜欢男生的,至少不会太过投入的喜欢。因为虽然看起来她与众多男生交好,感情丰沛,但其实多情的人才最无情。
她爱的应该只是被围绕被关注,享受那众星拱月的感觉。
但这几天拍了几段林嘉童一个人对着镜头的独白后,骆百色忽然又有点动摇自己的想法。
从镜头里看林嘉童,和直接面对面看时的感觉又不一样。镜头里的林嘉童总是充满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感。无论是在安静的河岸边还是喧闹的篮球看台上,她的笑容总是让骆百色有一种风过空谷的寂寥感。错开镜头看现实的林嘉童,她的笑容依然是明亮又张扬,眼底流淌着大多女生都不会喜欢的媚态。
林嘉童常常只是对着镜头絮絮的说一天里遇到的事情,偶尔夹杂一两句疑似想念的话,含蓄的常让骆百色忽略。直到事后重看片段,才会注意到那些小细节。
例如说到想念时眼里一晃而过的闪光。例如忽然咬唇望天的羞涩表情。
天,林嘉童居然会羞涩?骆百色一直当她阅人无数久经沙场。
也许她错了。也许她们都错了。
【3】他是头顶光圈的白马王子范本呀。
除了拍林嘉童,骆百色也常常拍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东西。放学后遇上大雨,便在屋檐下仰拍灯光下落下的雨水;上体育课时借口请假,去大树下拍蚂蚁搬家,长长的队伍蜿蜒几米;凌晨站在天台,拍清远寂寞的天空。
有一日大约午后三四点的样子,阳光稍稍有些斜,骆百色在走廊里拍墙上的影子,忽然看到班里的几个男生从眼前走过,相互侧脸微笑说话的样子特别好看,就举起相机拍照。其中有一人,忽然转过来眼睛盯住骆百色的眼睛,害她呼吸停滞,几秒似有几个世纪那么长,手指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中按下了快门。
他见她呆愣似某种蠢笨的小动物的表情,忽然嘴角扬起清浅的微笑,然后转过头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骆百色偷偷吁了口气。
他是沈若初,与骆百色、林嘉童一班,次次年级前三的资优生,所有的优点概括起来形容,他就是白马王子的范本。
晚上回家把照片上传电脑,骆百色浏览时看到沈若初回眸的那张——明明不是拍他,却因为那道好似黎明时划破黑暗的光影一般的眼神,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纤长的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整个人鲜活立体得好像立刻会从屏幕里走出来,使得他变成整个画面的主角,周围的人自动黯淡沦为背景。
沈若初这样的人,生的真叫人嫉妒,头顶天生带着光圈,在哪里都是人瑞。
因为要记录林嘉童的一些生活片段,骆百色自然和她走的近了些。不是没有女生跑过来语气不善的问她为何要“自甘堕落和那样的女人同流合污”——真是好笑,林嘉童“那样的女人”又是“怎样的女人”?骆百色最看不起的不是违背社会道德追逐自己心中所愿的女子,而是心胸狭隘又爱背后长舌的女人。
她不理她们,依然和林嘉童正常接触,不刻意疏远,也不刻意靠近示威。
因为家住的近,所以放学后林嘉童若不去约会,就会和骆百色一起。
林嘉童边走边听电话。电话那头应该是高几届的学长,升入大学依然对小师妹念念不忘,打长途来诉衷情。林嘉童像那只最聪明的猫,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不答应也不拒绝,撒娇发嗲却又一项不落,声音甜的软的可以腻死人。难怪没有女生喜欢她。但,她打电话时的表情真是鲜活精彩。
骆百色觉得有趣,就在林嘉童前面后退着走路,拍她说电话时的种种神情。
踩到不知谁的脚,后背还撞上对方的手臂。直觉的回过头去道歉,匆忙的眼神停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然后上移,偷偷在心里膜拜了那光圈一下。
“对不起。”780的NIKE白色新款,此刻多了一个黑色的鞋印,不知会立时贬值多少?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真是好脾气,语气舒服得像一汪春水,眉眼也极其谦和有礼。但,当他的目光淡淡的滑过她身后的林嘉童时,骆百色确信她有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闪而过。
难道又是一裙下之臣?
谁都像,就沈若初不像;谁都可以,就沈若初不可以——他是头顶光圈的白马王子范本呀。
林嘉童打完电话,抬头看到站在一起等公车的沈若初,明显愣了一下。而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和骆百色说话。
【4】我以为,男生都是一样的。
沈若初说:“骆百色,你怎么会和林嘉童变成好朋友?”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是清晨,天空是纯净的婴儿蓝,骆百色正仰着头在教学楼的天台拍天空。
“啊,你也来的好早。”答非所问。
重新调了焦距和曝光度,才慢慢抬起眼:“有什么奇怪?”
骆百色长得顶多算是清秀,且长了一张大众脸,平日又总是神情淡漠,所以存在感比较弱,出去玩落了队许久都不会有人发现,新朋友根本记不住她的脸。
她此刻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可那亮如星子的眼神却像一道明亮的光束,看的沈若初无所盾形,好似他心里所有的肮脏卑鄙都被她看了个精光。
“是有些奇怪。”沈若初镇定的,温和微笑着解释,“总觉得你和所有女生都不一样,不属于班里任何一个帮派。可能是我更习惯你独来独往的样子。”
是不是耀眼的人都擅长轻轻挠人的心,招惹了却还故作天真无辜——林嘉童是这样,沈若初也是这样。
幸亏她骆百色不会花痴的把他的话往“他原来有偷偷注意我啊”这样的方向想。
“你在拍什么?”
“天空啊。无论它看到多肮脏的人间,每一个晴日的清晨,天空的脸总是洁净的。”骆百色扭过头冲沈若初笑,风吹乱她的妹妹头,发丝遮住眉眼贴在嘴角。
沈若初站在骆百色身边抬起头,仰望同一片清晨的天空。
林嘉童开始给对着镜头描绘她遇见她喜欢的男生时的情景。
“……虽然你生的好看,可是一开始,我真没注意到你。因为一直是男生围着我转的,我怎么来得及去分心看那些不注意我的人?我想即使有些人现在不注意我,以后也会注意我的。我是不是很无耻?……可你偏偏就是不看我,看得出还不是假装。我有点生气。
我知道好多女生喜欢你,而那些女生都不喜欢我。我想,如果你喜欢我的话,那该是一记多么有力的报复!哈哈,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们气的牙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心碎一地的表情……所以我不着痕迹的刻意的接近你,要来你的手机号码和QQ号,给你发短信找你说话。可你还是不怎么搭理我,这让我真生气,满脑子都是你,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
我以为,男生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林嘉童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
“我早该知道,你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我真蠢。你如果和他们一样就不是你了……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穿哪件衣服吗?那件,美特的,蓝白横条的T恤。你穿起来特别好看,气质清新,我在你眼睛里好像能看到蔚蓝的大海和洁白的海鸥。我偷偷去买了一件小号的,但是没敢穿。”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喜欢你的呢?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一次考试,你擅长的科目输给一个女生。她上去领试卷时你一直望着她,那种眼神……我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眼神。我知道那绝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怒,而是……欣赏吧?或许还有惊喜,甚至还有‘你到底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能量,你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的期待。那一刻我真是嫉妒。我多希望被你看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林嘉童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一直扬着的天真的脸也渐渐低下去,直至低入双手间,抵在膝盖上,“可是,从来也没有那样的情景。你和她们一样,都当我是坏女人。甚至因为我接近你讨好你,你比她们更轻贱我,更信了几分那有关我的真真假假的传言。”
“我只想你像你望她时那样望我一眼。一眼也好。”
骆百色垂下手,未关的数码相机镜头里一丛绿色的草,两只粉蝶嬉闹着上下飞舞。她听到她轻轻哭泣的声音。
“喂……”
她抬起脸来,晶莹的泪水挂在腮边凝在睫毛。那是骆百色见过的林嘉童最美丽的时刻——奋不顾身去爱的年轻女孩子总是美的,身上有一种“开到荼蘼花事了,此花开尽便无花”的绝望的美。
“喂,他是谁?我认不认识?”
骆百色拍林嘉童抽烟的样子。她深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样子又美又寂寞。望向骆百色时眉头一挑,笑容落拓又充满玩味。
她望向镜头——“我知道你最不喜欢我抽烟,说我这鬼样像个小姐。哼。你总是不看我,不注意我,吝啬关心我。只有当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才会望我几眼,我知道你恨不得将我搓骨扬灰。我偏要做尽你不许我做不爱我做的事情。”
“你看见我了吗?是,我是个坏孩子,坏一千遍,坏一万遍!坏到……你终于看见我……”
“笨蛋,你哭什么?”林嘉童遮住镜头站在骆百色面前笑。
“啊……谁哭。”
林嘉童一味的笑,骆百色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是湿的。
“是眼睛流汗了啦。”
骆百色最近一直在摆弄数码相机,学习曝光、焦距、饱和度之类的东西,下载剪辑软件和PHOTOSHOP学视频剪辑和PS。好久都没有看过单词了,怕是她爸妈知道这个,他们的眼睛才会流汗吧。
呼,下周又有月考,这次怕是会死的很惨。
【5】我真的喜欢你!
沈若初,果然是没有什么悬念的第一。骆百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英语试卷,最有优势的科目这次只超了他七分,语文、数学两门合起来打平,理综不出所料的狠狠输给他一大节。果然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林嘉童今日有约会,骆百色也没什么心情去小河边看英语。仰着脖子在公车站牌下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坐538去位于市中心那家最大的新华书店。上了车才发现,沈若初也在这辆车上,只是她在头他在尾。
他朝这边望的时候,骆百色急忙将目光调向别处。
他们应该是“仇人”吧?至少是学习上的对手。那就不要虚伪的热情握手你好你好了,寒暄一句都是多余。
公车上的人多的差不多能将车身撑成不规则体了。林嘉童被人从车头挤到车身中部,她暗叫不好,而偏偏此刻身后有一只手又不合时宜的毛手毛脚。
她忍他三次,当他是不小心,但对方终是没接到她目光发出的最后通谍,一而再在而三的乘车身摇晃,触碰少女的身体,还自以为做的高明。
“大叔,你都是可以做我父亲的人了,请你自重一点!”骆百色回头,口齿清晰目标准确的大声对身后的猥琐中年男人说道。车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过来,包括沈若初的,都看着骆百色和她身后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脸涨成猪肝色。
下一站即是新华书店,骆百色挤下车,长出一口气。没想到中年男人也尾随她在这一站下车,跟至路口,忽然从后面拽住骆百色的脖子,拖她进旁边的小巷,一边拖,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骆百色用后跟用力狠跺对方的脚背,待他吃痛手松,迅速挣脱出来,回首就是一拳,正中他面部最脆弱的鼻梁骨,一下子就血流如注。
“王八蛋!”再迅速用力的踹上两脚——一脚在肚子上,一脚在腹下的男人脆弱位置。
骆百色整整衣衫转身,看到沈若初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真想告诉他王子不适合这样的表情,王子应该永远优雅而淡定——可,这关她什么事呢?骆百色视而不见的绕过沈若初往新华书店的方向走。
“真是……不可爱。”沈若初跟在骆百色身边轻声说,接到她淡淡的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忽然摸着鼻子笑起来,“你还有多少我没有看到过的样子呢?冷淡的,骄傲的,闪亮的,开心的,凶狠的……骆百色,你总是让我吃惊。”
“你今天很烦。”
骆百色在“工具书”的区域翻找摄影方面的书籍,沈若初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我以为你是来买辅导书的……我还以为这次你输我那么多,会不甘心。”他说。
出了书店,骆百色低头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书说:“不甘心是正常的,但也没有强烈到让我放弃所有现在生活里的乐趣去与你争什么‘第一’。沈若初,你实在没什么必要这样防着我。”
“你以为我今天跟着你只是因为你所谓的‘防着你’?”沈若初瞪大眼睛问。
他的眼睛,真是漂亮。墨一般,又温柔的像一面湖水。
骆百色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才能平静的直视他的眼睛反问:“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理由吗?难不成是你喜欢我,所以一直跟着我?”
沈若初不躲闪,静静的望着骆百色。骆百色心里暗叫“糟糕”,正准备转身走掉,却被沈若初抢先一步。他上前握住骆百色的肩,口吃清晰的答:“是。”然后就是让骆百色躲闪不及的亲吻。她睁大眼睛,周围是喧闹的潮水,挤的满当当的公车飞驰而过。
“你疯了。”这是骆百色挣开沈若出的亲吻后的第一反应,随即抬手擦拭自己的嘴唇。这个动作让沈若初很受伤。
“我真的喜欢你!”
“疯子。”见沈若初又想靠前,骆百色转身就跑,背影看起来有点惊惶失措。
【6】你的灵魂,它看起来真寂寞。
骆百色把这段时间拍的照片和视频剪成小样刻成碟,送去林嘉童的家。虽然她们两家只隔了三分钟的路程,但那是骆百色第一次走进林嘉童的家。
宽敞明亮的三室一厅,装修的很有格调。白色的窗帘和湖蓝色的墙壁,天花板上有很漂亮的大朵花纹图案。碎花的布沙发和柔软舒服的大靠垫,进门放着一排价值不菲的高跟鞋,电视旁随手放着的高档护肤品。林嘉童的家里充满了很浓的女性气息。
那气息,原本应该是软的是暖的,可不知为何,骆百色总觉得林嘉童的家很冷清,即使她的房间摆了一柜子的布玩偶都没有办法抵御那种冷清的感觉。
林嘉童的妈妈是个看起来很优雅的女人,挽着发髻,穿柔滑的丝质家居服,拖着一双棉拖鞋,礼貌客气的招呼骆百色。她保养极好,近看也只是眼角的些许细纹透露岁月的痕迹。她叫林嘉童出来后,自己就进了房间,关上门。
期间与林嘉童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林嘉童拖骆百色出门,说是有“好戏”让她拍。
市公园的假山后,林嘉童安排骆百色躲好,自己则站在骆百色恰好能拍到的木棉花树下。她头顶的木棉花正开的极其热烈,如花云缭绕枝头。
大约五分钟后,骆百色看到一个男生匆匆赶来——她认得,是同班同学许伟,家境极好,不爱念书,平日最喜欢跟在漂亮女生后面转悠,林嘉童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骆百色的位置离他们还是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举起相机忠实的拍下他们在树下的画面——起先只是站着说话,林嘉童仰脸微笑的样子很动人;不知为何越靠越近,许伟忽然抱住林嘉童亲吻起来;林嘉童也不反抗,轻轻搭着对方的肩像是鼓励;许伟把林嘉童按在树上,动作越加大胆。
骆百色不知道林嘉童让她目击拍这些画面的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站出来打断这激情的画面,还是翩然退场,别扰了这一双鸳鸯。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林嘉童推开了许伟。许伟正头脑发热还想继续,被林嘉童狠狠的瞪开。又不知说了什么,许伟忽然露出愤怒的表情,拂袖离开。
林嘉童脸上张牙舞爪的表情在许伟消失后忽然全速崩溃。她呆站在树下很久,而后慢慢蹲下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浑身发抖。
骆百色一直将相机调在摄像模式,把林嘉童的背影拍的分外无助。
林嘉童蹲在路边用矿泉水漱了无数次口,骆百色站在路边狭窄的突起边沿上像一尊骄傲的雕像。
“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趣啊~”林嘉童回头冲骆百色笑,可是笑颜还未完全展开就突然枯萎了。她的眼泪在瞬间大片大片的涌上来,好像决堤的洪水。
“百色……他拒绝我了……我喜欢的男孩子,他拒绝我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百色……”林嘉童眼泪鼻涕粘在一起,完全不顾形象的哭得像个小小的孩子。
“百色,我该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爱我,我觉得好孤单……”
骆百色轻轻叹了口气,沿着路边的突起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然后在林嘉童面前,轻轻的跃下。她抱住林嘉童颤抖的身体,下巴抵在她垂着发丝的肩头,说:“还有我啊。还有我爱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但是,我真的爱你。与你相处过,真的了解你的人,都会爱你的。”
林嘉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随即又摇着头说:“不,你骗人!你怎么可能会爱我,我哪里值得爱?”
骆百色恍然像是穿透了林嘉童的身体,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她体内的小小的自卑的孤单的灵魂。她平日那样招惹众多男生,怕只是因为觉得没有爱,所以才想要以那样的方式要很多很多爱吧。看到“我们都是那只等爱的狐狸”就会哭,可见心里有多么渴望爱,又多么缺爱。
骆百色忽然明白为何林嘉童家会显得那么冷清——因为她和她妈妈,就像两个陌生人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任何温情,更别提爱。
“林嘉童,你的灵魂,它看起来真寂寞。”骆百色轻轻拍了拍林嘉童的头。她怀里的人怔了一怔,而后放声大哭起来。
【7】希望永远在转角。
班里有一个保送去B大的名额,原本是在骆百色和沈若初之间选,不知为何班主任突然划掉了骆百色的名字。沈若初是唯一候选人。
原来那天沈若初强吻骆百色时,班主任正坐公车经过,只是一闪而过只来得及看清骆百色惊慌的脸,没看清男生是谁。
“百色,毫不掩饰的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聪明又用功,有才华,从来就不惹麻烦。如果你对这件事能有一个好的解释,保送不是没有希望的。我可以再为你争取一个名额。”班主任真的是惜才,即使亲眼目睹那样的场面,仍愿意给骆百色一个机会。
沈若初在一边低着头替班主任整理试卷,可是骆百色知道他正竖着耳朵在听。若仔细看,他的手指正微微发抖,脸色发白。
骆百色不语,只是侧着头望着沈若初。沈若初抬头时恰好看到骆百色的眼神,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她终于失望了,闭上眼睛看到王子头顶的光圈“啪”的一声碎掉。
骆百色向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王老师,让你失望了。那个男生是我初中时的同学,碰巧遇上,那天只是闹着玩。另外我很早就开始准备考托福和SAT,那个保送名额,还是留给需要的同学吧。”
骆百色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脊背挺的笔直,没有望谁一眼。
骆百色把所有拍摄的素材都传给了林嘉童,而后把数码相机也还给了林嘉童。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她要全身心的投入准备托福考试,准备SAT。
林嘉童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还是和很多男生关系暧昧,但已经很少看到她在男生堆里碍眼的媚笑的情景了。
她说她要做个和骆百色一样骄傲的女生。一个月不行那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那就三个月……半年……一年……三年……她说她一定再不要做那个卑微可怜等爱的林嘉童。
沈若初试图找过骆百色几次,都被她用冷冷的目光推的很远很远。
事后她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没有一只鸟可以倒退飞行,没有一个人可以重新长大。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你只能让它安静的过去。沈若初,就算为了我,保留你在我心中最后一点点尊严吧。”
三个月后骆百色通过所有相关考试,收到美国洛杉矶加州大学电影电视制作研究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家里简直要闹翻了天。
“为什么不是当初说好的国际金融或者会计?”
“为什么会是电影电视制作研究?听也没听过!”
“你存心气死我们吗?”
……
骆百色只是不语。她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她,因为她的对手都深爱她,何况所有一切都无法改变。
她曾以为和林嘉童之间莫名其妙出现的友情,是上天安排的,让她拯救林嘉童。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是谁拯救谁,而是她们互相需要。
若不是因为认识林嘉童,若不是因为看到她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的模样,骆百色是永远不会想跳开已经安排好的生活,走虽然前途未卜,但真正是自己想走的路的。
暑假,骆百色被林嘉童拉着报了健身班,日日在健身室里挥汗如雨。下课后就一起回家。林嘉童喜欢去骆百色的家。虽然小,但是充满温情。
那日两人一起坐在地板上吃冰,林嘉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包里翻出两张碟,放入VCD机。
第一张是骆百色当初剪的小样,背景音乐是王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各种表情神态的林嘉童从镜头前一一掠过,而后是几段剪辑的非常漂亮流畅的独白,包括她对那个男生的初遇,暗生情愫,苦恋,准备告白等等。
第二张是林嘉童自己剪的,骆百色没有见过的。没有陪乐,只有混乱的,当时拍画面时的周围的声音。有林嘉童抽烟的画面,在迪厅蹦迪时群魔乱舞的画面,和许伟激吻时的画面,然后画面暗了一下,最后出现的是林嘉童的平静的坐在镜头前说话的样子。
“妈妈,你看了前面的内容是不是更加讨厌我了?哈哈,那正好,我永远不会再来烦你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养我那么多年。明天晚上表演跳楼,希望你赶得及。欢迎收看。永不再见。”
骆百色怔怔的回头看林嘉童,她微笑着抱住骆百色的肩,把脸,深深的埋下去,不让谁看到,然后缓缓的说:“我原本,打算自杀的,在请求你帮我拍照之前,我就决定,要自杀的。没有人爱我,我在这世上孤单的活了那么久,觉得好辛苦……从小我爸就去世了,我妈不爱理我,甚至不愿看到我。她从不打骂我,但亦不给我任何温暖。我想要抱她的时候她会把我推开。我十岁的时候意外得知她其实不是我的亲身母亲——当年,我的妈妈是以第三者的身份生下我。有一次爸爸慌称出差谈生意,实则和我妈一起去海南旅行途中,车祸双双遇难。她在我爸爸临终前才得知我的存在,被迫答应照顾我……她一直视我如包袱。可虽有这样的隐情,但事情都过去了,我又没有错,她即使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都想和她做母女,想要爱她,想要她爱我……可是她不给我……那时我又爱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可是他偏偏和所有人一样以为我是个‘贱女人’。我第一次那么真心的喜欢一个男孩子,我向他告白,可是他竟然说‘你对我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百色,你能不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所以我早早写好了遗书,然后准备自杀。我想我自杀之前应该还要留下些东西,所以我找你,帮我拍一些生活片段。真的,或者假的。我要剪辑成两个版本,一个温暖干净的我,寄给我暗恋的那个男孩子,希望他在我死后能明白我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一个堕落肮脏的我,寄给我的妈妈,希望她看到我的坏,坏到她能记住我,觉得我的死真是应该……我无法很好解释自己这种心态,但,百色,我当时真是非常非常绝望,闭上眼睛就能闻到死亡的气味……是你,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你说你爱我,你说了解我的人都会喜欢我——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安慰。那天我坐在天台上很久,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些话,想到如果我死了,你应该会伤心吧。然后我就决定不要死了,也不要再做以前那个可怜的林嘉童。我发誓我以后要像那个叫骆百色的女孩一样活的骄傲又勇敢。”
林嘉童说完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好像是累了一样,静静的靠在骆百色身边一动不动。可骆百色分明感觉到,有温暖的液体缓缓滑过她的脖颈。
“有人和我说,两个女孩子相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骆百色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林嘉童,遇见你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事情。”
“如果我们两个的故事写成小说的话,我死了,这个故事才会变得更好看更生动,更打动人吧?”
“不,我不要你死。情愿故事平淡,你也要好好的活着。不是活给谁看,而是为了自己。何必用一条生命成全一个故事的精彩?唯有生命才是最精彩的,因为不到最后闭眼的那一刻,怎么都不算真正完结。希望永远在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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