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章士钊长子:章含之养母,乃上海“大享”黄金荣的干女儿
在章士钊的妻妾中,只有前妻吴弱男留下子嗣,三个儿子中,二男早殇,长子章可活到1983年。
前面说过,章士钊出生贫寒,没有家族背景。但他的前妻却不是等闲人物。章含之称自己是“总督孙女”,似有源于此脉之由。
章士钊元配夫人,名吴弱男,生于1887年,小章士钊6岁。
吴弱男的祖父是安徽望族淮军名将吴长庆,做过清朝浙江水师提督。吴家跟清末民初势力最大的北洋系关系甚深,李鸿章、吴长庆和袁甲三原本同属淮系,而吴长庆又是袁世凯的恩公,吴弱男称袁世凯为“四伯”。吴父是吴长庆次子,弃官闲居,以诗酒自乐,是清末诗人,又倡言革命,常与维新志士如蔡元培、章太炎、陈范等人交往,是“清末四公子”之一。
(注:清末四公子为: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陈三立;湖北巡抚谭继洵之子谭嗣同;水师提督吴长庆之子吴彦复;福建巡抚丁日昌之子丁惠康。)
吴随父移居上海时,吴父礼贤好客,章士钊已是座上客。
吴弱男于同盟会成立的1905年春在日本与章士钊相逢。由于章拒不加盟,吴被派出作说客,结果两人竟成情侣,1909年在伦敦结婚。从此章士钊时来运转。
吴弱男跟随章士钊赴英、德等国,她曾赋诗“若论东亚西游者,我是中华第一人。”在当时,除了少数女眷随同王公大臣去欧洲之外,她也算是最早去欧洲的东方女子。
章士钊1919年在上海认识一青楼女子暗中来往,1925年到北京后渐次公开。吴弱男吵闹无效后,1929年与章士钊分手,带三个儿子在欧洲定居,直到欧战爆发才回国。1973年4月1日在上海病逝,享年87岁。生前,被周总理礼为辛亥革命老人,尊称其为“吴先生”。
吴弱男为章士钊生三子:章可、章用、章因。
章含之自称“总督孙女”,可能挪用养母情敌吴弱男的“提督孙女”身份,但差了一辈,若是这样,章含之将与养父同辈。
章含之在说起养母时说:
“不过,父亲后来与吴夫人感情发生裂痕。这似乎是因为吴夫人个性很强,致力于妇女运动而不善家务。用现在的话说是“女强人”这一类的妇女活动家。而父亲在有了相当的社会地位之后,大概需要一个不介入社会活动、温顺美貌的女性做妻子,因而终于在20年代末与吴夫人离异并与我的母亲奚夫人结合。”(《跨过…..》P312)
而事实是,章士钊养妓在先,元配吵闹无效,愤而离去。长子章可回国后随父亲生活。
《章士钊传》说:
大约1919年,章“背着吴(夫人)在外已与一女士奚贞同居,住处比较秘密,每天回来很晚,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久天长,后来终被吴发觉,于是,她在怒气难消之下,便带着大儿子章可找到奚贞处,吵闹了一番。之后吴对章的这种毛病,甚为不满,关系一直不好。”(《章士钊传》P248)。
《章士钊传》进一步引用章可的话(P273):
“据章士钊的大儿子章可说:“奚贞,乃上海“大享”黄金荣的干女儿。1919年章士钊在上海,经黄(金荣)介绍相识,之后常有往来。1925年章任北洋政府总长曾移居北京(指奚)。奚因膝下无女,抗日时期收养了一个叫王秀兰的小孩为女儿,这便是后来长大成人的章含之了。”
“黄金荣干女儿、青楼女子”,这就是所谓的“蓝色贵族血液”?令人震惊!若不是白纸黑字,又出自章家人之口,简直令人怀疑是仇家胡言。
反观章女士在电视上款款而谈“物以类聚,青红帮黄金荣杜月笙进不了我们上流社会圈子”,你不知道是应该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应该怀疑章女士的神经。
关于章家与黄金荣的关系,还有一个细节要补充。
1949年,解放大军兵临上海滩,中共地下党组织,利用奚女士与黄金荣的关系,托她带话给黄金荣希望黄留在上海,她果然进入黄府把话带到,有一部影视剧本《上海滩黑道枭雄》表现了这个细节。(此剧将拍摄,剧本网上有)
另外,章含之在上述电视节目中漏嘴提到她小时跟大人出入黄金荣家,此话不假。
六、考证:章士钊与杜月笙换的是哪个情人
洪晃说其外公第三个老婆原是杜月笙的情人,在重庆时互相换情人。
章士钊与杜月笙的关系,非同寻常。可以说,解放前,章家是靠杜月笙给房子、供吃饭,解放后,章家是靠毛泽东给房子、供吃饭。(还供大烟。传言毛泽东曾特批大烟给章,知情扩散者均属恶毒攻击领袖罪,据说源头是邓拓,邓死于文革初,已死无对证也)。
章、杜交情的渊源,说来话长,在此不一一细表出处。但为证实这不是我瞎编,暂且先引章早年好友胡适的一段话:
“(今天)见着章行严,多年不见他了,他现在上海做律师,实在是靠杜月笙等人吃饭。他说,他现在是‘吃流氓饭’!我劝他写一部自传。他现在吸鸦片烟,每天跑马场,甚可怜”。(《胡适日记》1934年2月7日)
杜月笙贩鸦片起家后,认为“青帮”名气不好,成立“恒社”组织,社员从千,社址在杜家,夜夜开饭桌,饭后各厅灯火辉煌,谈事、麻将、烟榻、锣鼓清唱京剧等等,纵情尽兴。章士钊在杜府门下行走,杜每月供给生活费三百元。章出入杜府,吃喝玩乐、烟嫖狎戏子,倒也很逍遥。
杜月笙喜捧戏子,自己也能唱一段。章士钊后一个妾,应该是受过杜月笙捧场的角儿,但是只查到,是通过杜月笙介绍给章士钊姘居的,至于是否先前与杜姘居过,是否是杜的情人,还没有找到旁证。
章士钊62岁时,1935年在南京的一次堂会上,认识26岁的京剧刀马旦演员殷德贞(珍),艺名雪明珠,无锡人,演过《三娘教子》,听说还是四大名旦之一程砚秋的入室弟子。后来嗓子倒仓了。
据章的大儿子章可说:二人的姘居“1936年就有了”。这时章还与奚妾同住上海,不便把殷带入家门,于是赁房在外。
抗战时期,章携殷德贞避乱重庆,公开同居。章可陪在父亲身边。一家住在重庆南岸汪山的杜公馆,两家人各住上下层。杜除解决章衣食住行,还解决抽大烟。
重庆袍哥首领是杜的江湖兄弟。在重庆上清寺的公馆如同高级俱乐部,各类“娱乐”设施齐全。戴笠、胡蝶、杜、章等众多名流在此痛快“娱乐”。戴笠开玩笑说:“委员长领导我们抗战,xxx(指袍哥)领导我们为抗战而娱乐,xxx是奉命腐化的,也是委座特许的”。
章士钊混迹其中,得以与戴笠结交,戴暴死时,章写的挽联流传于世。(以上均见《章士钊传》)
但是,我没有找到“在重庆互换情人”的依据。在重庆“腐化俱乐部”进进出出的众多名流名单中,没有出现我认定的那个“互换”对象。
我认为,如果章与杜“互换情人”之说成立,那互换的另一人应是同为戏子的“孟小冬”。
章士钊与孟小冬交往过十年。媒体采访录中有这样的描写:
“忆及四合院的当年,章含之不胜唏嘘。“津桥昔日听鹃声,司马梨园各暗惊。人面十年重映好,梁州复按陡生情。”四合院正房东墙挂着一幅立轴,落款是“小冬女士清鉴章士钊”。有一次朋友来访,指着立轴说,你父亲大概是单相思吧?不然送给孟小冬的字怎么会在自己手里?章含之笑着点头。孟小冬是梨园名角,后嫁与上海的杜月笙。虽然事关老父隐私,但章含之仍将立轴坦然高挂。看到这些,她就觉得父亲就活生生站在眼前。“
殷德贞作为章士钊的“抗战夫人”胜利回沪后,章与殷同住。章含之说母亲“默默地接受了那种令人心碎的现实。”
至解放前夕,章殷同到香港,殷留港,奚滞沪,章北上。解放后,章含之得以与养父共同生活。章家三角鼎立。
董桥近期在《章士钊「浮」名满天下》一文中说:
“有人说章先生命中注定是清客,早岁是青帮杜月笙门客,晚年是红朝毛润之委派的说客,可惜铸不出什么大业。”
行笔至此,我想,章女士本应从养父沉浮多变的一生中,引出一些历史的思考。
家事本无高贵可言,如若以此去叁悟世理,沁肺彻骨的痛苦后,说不定也能散发出些许高贵的思想光芒。
可惜,章女士没有。
闪烁其词的背后━━从章含之的“生父哑谜”谈起
[一]再寻“总督”
一些网友,在读过我《“美丽离真实有多远?━━从章含之的“总督孙女”谈起》一文后,发帖说:“你说清了章含之养父母,那么她生父是谁呢?也许其生父家有个“总督”呢。”更有帖子说:“查查其生母众多男人的背景”。
其实,查所谓“总督”,只是个引子,目的是质疑当前“上流社会”、“中国最后贵族、最后名嫒”之类的热炒。
清末民初的知识分子,存有许多先天缺陷,一边要求社会变革,一边附庸于统治阶级,游走于各个实力集团之间,在夹缝中取得利益。像章士钊投于杜月笙门下,自认是在“吃流氓饭”,也是旧中国文人的无奈。章含之生活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中,奢谈高贵上流,总显虚假。
有网友言:“祖上贵又如何?又不是自己。真正经历过大贵的人家,必然已经体验了大乱,看透了虚名。现在蹦出来的,不过是当年喝汤,却羡慕别家吃肉的罢了。”所言极是。
既然谈过章含之的养父母,再谈谈其生父母也无妨。
[二]生父哑谜
各类名人中,像章含之这样爱谈自家门第、但又云里雾里摆迷魂阵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章女士提出那个莫名其妙的“总督”,现有的家庭关系中找不到,最后可能,似乎只有那个甩手而去的生父了。章又不说明来源,媒体也哑然,媒体不追问是不可能的,不报道倒是真的,其中似有难言之隐。
先讲讲其生母。
章的养母“奚翠贞不能生育,1936年抱养了一个遭遗弃的私生女,当时8个月,原名王秀兰,即后来的章含之。”(章士钊大儿子语)
小王秀兰的生母名谈雪卿,大家都已知道是上海滩交际花,曾是永安公司康克令金笔专卖柜台的“导购小姐”,人称“康克令西施”,被一“小开”始乱终弃,“小开其实早有婚配,而他那沪上巨贾的父亲,并不认可容忍儿子的婚外情”。(素素《前世今生》)
“小开”,在旧上海是特指沪上大公司老板之子,一种荫借家产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富商子弟。而那位姓王的“巨贾”是哪家?虽然这个风流案件在当时的十里洋场非常著名,但记得这家背景的竟然没有。如果是某位如雷震耳的“总督”之后,岂能淡忘得如此之快。
章含之对生父闪烁其词,本人不明说,旁人就只能发挥想像。
比如说,也许其生父,根本就不是那个赔了五万元的小开,当年根本就没在报上露过面。
理由是,近来有传言说其生父是军阀陈调元之子。陈在军阀混战时当过安徽都督。都督,是北洋军阀时军职,后改称“督军”,陈调元1945年死于重庆。此说纯属网上闲谈,尚无文章、访谈佐证。
如果真有其事,那么陈调元的这个“都督”,倒可与“总督”混谈,就像“经理”与“总理”混谈一样,反正百姓分不清那么许多。
“气质高雅”的章女士,可以把此公的职位放在嘴边,“含蓄”地露一手;但此公的嘴脸,是绝对放不到“台面”上的。近来山东文艺出版社出了一本专讲民国军阀大结局的书,其中有一节“投机将军━━陈调元”,看过便能明晓。该武夫位高品贱,极可能是令章女士“闪烁其词”的原因之一。
[三]何来亲哥?
说起章生母的男女情事,另有一段令人费解的描述。
章前夫洪君彦在《我和章含之离婚前后》中提到:“1953年章含之18岁时,一天她和同母异父的哥哥谈□明拿了一张章襁褓时在生母谈雪卿怀抱中的相片,来与她相认。谈□明当时在北京中央乐团任定音鼓手,打听到章家的住址找来了。”
这说明,在章(含之)之前,生母谈雪卿在做姑娘时,还与别人生过孩子,否则不会称此兄与章“同母异父”,又姓着谈女士的姓。有网友开玩笑说:谈女士还有没有其他男友?越多,“总督”的可能越大。
就算有个“总督”存在,章女士为何不挑明了说?
应该体谅章女士。真是这样,也还是难以启齿:从小被人家一脚踢出家门,曾经凛凛然打过官司,拿了五万元损失费一刀两断,任你再是天皇老子我也义断情绝、决不希罕。而现在到了七老八十,如果生父是个黄包车父,打死也不会寻去。如果还有“资源”可挖,那倒又是另一码事。这认祖归宗之事,定是要在“利益天平”上仔细掂量一番。
但是,干脆讲明生父姓氏吧,又怕“总督”(如果是的话)其他后代“拍砖”,骂声“死不要脸的野种”,掐起仗来,也是难堪,毕竟矮人一头。
然而,不讲吧,“蓝色血统”的资源,不能充分利用,实在于心不甘。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也许是章女士“闪烁其词”的另一原因。
以上种种,都有可能。
名人爱说自家事,向媒体提供些谈资,再弯弯绕似地打几个结,让我等不务正业的小民,在茶余饭后猜谜。
不管猜出与否,一个“候门深似海”的“名嫒”形像,已经成功构建。
[四]生母沾光
1953年,那个来路不明的“谈”姓同母异父的哥哥找来后, 前夫洪君彦写到:
“章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非常震惊。当她知道章夫妇并非亲生父母,而生母还在世时,觉得长期受欺骗,委屈得不得了。
她一边哭一边向我诉说身世,说从小到大没有得到母爱。她当时已加入了共青团,思想很偏激,正在和章划清界限。因此把怨恨全记在章夫妇身上,甚至想脱离关系。
为此,她写信给当时任职中央政治委员会主任的彭真,要求与养父母脱离关系,彭派秘书见章,劝她要正确对待。告诉她:生母虽然和她有血缘关系,但抚养她成人,培养她成长的是章氏夫妇,劝她不要偏激,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不符合政策的事。
章自从得知身世后,产生了想见生母的愿望。同年暑假,我陪同她瞒着章氏夫妇到上海见她的生母。她见到生母谈雪卿后免不了母女相拥哭泣,互诉思念之情。但除此以外似乎没什么共同语言。因为章自出生后,已与生母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因而形成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她生母年轻时是上海滩上有名的交际花,是永安公司康克令钢笔专卖柜台上的售货员,人称康克令小姐。她与生母相认时,生母已年近半百,但风韵犹存。已经嫁给姓顾的进出口商人,育有三名儿女。1953年家里仍拥有洋房、汽车,生活颇富裕。
她住在生母家期间,生母与继父天天带她出外吃饭、游玩。但她觉得思想上与生母有很多隔阂,代沟很深,无法交流。再说她想见生母的心愿已了,所以住了一星期就辞别生母离开上海。
关于她得悉自己的身世、到上海与生母相认,章氏夫妇至死懵然不知。”(以上摘自洪文,字句上有简化)
章老夫妇去世后,“生母也曾经为有一个外交部长的女婿而骄傲。她曾经去过北京,坐过部长的红旗牌轿车,很是风光了一阵。”(媒体访谈录)
1983年乔死后,章回到生母身边。
“可当章含之“逃”到上海之后就不一样了。生母觉得她身无分文积蓄,一无所有了,就一天到晚“教导”她:你年纪还轻,以后寻个有钱的……”(媒体访谈录)
对再婚,章引用黄宗英一句话,“曾经经历过大海以后,不可能再在小溪里游泳。”(《爱是不可以忘记的》)。黄宗英说这话时,还没有嫁给冯亦代。
不过黄宗英的为人,倒是高爽许多。嫁进冯家前,黄提出三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不许冯亦代把亡妻安娜的照片从墙上取下。现在,冯黄书斋里,一边挂着冯老与郑安娜的合影;另一边挂着黄宗英与赵丹的合影。
不似当年乔、章结婚,提出要过“二人世界”,乔府上下,为了卧房墙上一张孩子他妈龚澎的照片,拿下、挂上,挂上、拿下....。惊天动地,不亦乐乎!
津津乐道的背后━━从章含之的“主席老师” 谈起(上)
[一] “津津乐道”的头衔
“主席老师”,放在古代,就是“帝师”,见了皇上不用叩头,有权坐在皇帝右侧。
毛主席有过几位老师?
岳父杨昌济,众所周知是毛泽东青年时代的老师。除此之外,现在名声在外的,就只有章含之了。而章的养父章士钊,正是杨昌济湖南同乡好友。
有趣吧!青年毛泽东的恩师的朋友的养女,成了老年毛泽东的“老师”。
有人说,是因为章士钊曾拿出巨款支援了毛的革命,毛为了感恩,而惠及恩人的女儿,这段往事,先按下不表,放在后面专讲。简言之,全是“湖南同乡”这个因素,一路起了重大作用。
先说说章女士,对“主席老师”头衔如此珍爱,到了逢人便“津津乐道”的地步。
其“津津乐道”,竟早在十来年前,便被一位著名学者写在日记中,这就是上海的王元化先生。在其所著《90年代日记》第226页写到:
“1994年1月29日。晴冷。夜失眠。早去八厂为《笔会》瑞华杯评文授奖,见章含之,她也是得奖人,谈话中问及章士钊著述事,她所知甚少。但对章死后房子事十分关注。至于在毛身边教英语事,则颇津津乐道,饭后回家倦甚。”
当然,如今是用不着本人再来“津津乐道”了,自有媒体记者、纯情青年主持来热情引导,章女士可能还会抱以谦逊优雅的笑容,客气地说一句:“主席称我“章老师”,我是实不敢当的。”(章语)
对于这个“主席老师”的性质,坊间多有质疑,比如“陪聊”、“养眼”、甚至“有一腿”。排除种种附会、臆想,基本事实是,这个“主席老师”是“业余的”、“玩票的”、“松散型的”,每周上门一次,弄上一小时,然后聊天吃饭,“教了几个月”(章语)。
毛主席身边另有长期的、固定的英文老师。只不过这个正式编制的“角儿”不事声张,反不如客串几场的“票友”艺名满天下,稳坐了梨园头牌。
有趣的是,这位“正式”老师,还是通知那位“业余”老师前去上课的联络员。他就是毛的英语秘书,林克同志。
[二] 毛主席身边的英文老师━━林克
林克,男,解放前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1949年北京刚解放时,就在新华社社长李慎之手下工作。1957年秋天,从参考消息选报组组长的任上,调到毛身边工作,帮助毛看一天几十万字的参考资料。(见李慎之《大民主和小民主》)。直至197x年(待查)正常调离,在毛身边工作了近二十年。
林克被毛称为“英文老师”,据记载,最早是在1958年出巡的列车上。
陶鲁笳在(原山西省委书记)《一个省委书记回忆毛主席》(山西人民出版社 2003年)中写到:
“1958年9月间,…一天中午主席留我们在火车上的会议室吃饭,同桌吃饭的有一位30来岁的年轻人,主席给我们介绍说:“他叫林克,是我的英语教师。”主席说:“我每天总要挤时间请老师教英语,现在算已有了点成绩,譬如过去不晓得'一分为二'英语怎么说,现在会说了:onedivides in to two。而且在老师的帮助下,现在我已能阅读《纽约时报》了。”
要交代的是,贵为一党主席,毛身边英文秘书的进出,还是要通过“党组织”的。有一次林克下放临时离开,毛专门写报告给中共中央办公厅:
“小平、尚昆、冷西同志:
林克下放,我这里缺少一个替我看国际资料的人,也没有人帮助我读英文了。因此,请你们替我从新华社国际部编辑及翻译同志们中,找一位适当的人。年龄不要太大,以25-28岁之间、又有过翻译英语新闻一段经验的为宜。又是聪明、诚实、有朝气、有造就为理论干部可能的。又性格较温和,说话不甚刺耳。英文程度,有中等水平即可。说明初来只是试用,如不行,仍回原职。他作林克的助手,林克回来,他就下放,他回来,林克再下放,如此循环下去。还有,要能保守机密。……毛泽东三月廿五日”
林克在毛身边近二十年,是毛“大家庭”的重要成员。关于毛学英语,林曾写过《忆毛泽东学英语》。
其中提到,有一张毛在飞机上工作的照片,实际是毛正在与林克学习英语,毛出巡乘火车、飞机,都要带着林克,挤出时间操练英文。照片是1957年3月19日晨,从徐州飞往南京,摄影师侯波拍摄前,跟林克打过招呼,林闪在一边,只留主席一人入镜,但桌面上可看见有两只对放的茶杯,另有两份对摆的文件,是人民日报《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的英译本。
此时,离章含之走近毛,还有六年。
[三] “一见”之下入法眼
原设标题是“一见钟情入红墙”,虽取的是词语最表层意思,但容易引起联想。实在太俗,便作修改。
有人猜测,是出于章的才华,经周总理发现后,推荐给毛作“私人翻译”,或是毛本人发现,欣赏其学识而加以启用。其实,章从未做过某人的“私人翻译”,也没有一段被“发现”的过程,完全就是“一见”之下做出的决定。
改成“入法眼”,而不说“入红墙”。是因为,起初章并没有被正式委任,只不过是“走穴”,或“串门”。先是入了老人家的“法眼”,几年之后,才有乱世之秋的“点将”。
“一见”的那天,是1963年12月26日,毛70岁寿宴,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章含之,当场邀请做他的“英语教师”。
之前,在章还是14岁小姑娘时(章1935年出生上海),曾见过一次毛泽东。1950年国庆节,毛在中南海举行国庆招待会,章随养父章士钊同去。被邀客人很多,不少人带了孩子,大约有十多个半大不小的一群,毛见大人说话孩子们无趣,便让江青带着去后花园玩。“于是江青笑着要我跟她走”,章在《忆主席中》中写到。
十三年后,也就是毛70岁生日这次,毛办的是家宴,除了亲属,外人只请了四位湖南老乡,包括章士钊。接到邀请时,有一项很独特的说明:“毛说很抱歉不请夫人,但可以带一名子女。(章文)”于是,章随父前去。
章含之此时已27岁,是北京外语学院英语系任教三年的青年教师,1957年入党。章在《忆主席》中写到:
“毛主席突然从大厅尽头的沙发里朝我说:“含之同志已经当老师了?你教英语有多少时间了?”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1957年本科毕业,下放农村一年,又读了两年研究生,1960年正式开始教书,三年了。”主席又问:“教什么啊?”我答:“低年级的英语口笔语实践课,还准备高年级的英国文学史讲座。”
“谈话到此时,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毛主席的下一个问题竟是:“章老师,你愿不愿意当我的老师啊?我跟你学英语。”我绝对认为毛主席是在开玩笑。而且即使知道是玩笑,我也惶惶然地不好回答,于是我期期艾艾地说:“主席,我哪里敢当您的老师!您是我们大家的老师。”毛主席却很认真:“教英语我就当不了老师了,还要拜你为师啊!”我不知所措。这时父亲打圆场说:“主席什么时候要含之来,告诉她就是了。”主席说:“那好!”我的窘迫过去了,我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戏谈,随着家宴结束没有再想过。”
一周后,学校校务办公室派人找章说主席办公室的秘书打电话,打电话的就是上面提到的林克。他对章说:“主席吩咐我给你打电话,说他同你讲好了,你教他英语。主席问你是否可以从这个星期日就开始。”林还说:“你不要紧张,主席很和蔼,他想读点英文也是作为一种休息,你就来吧。”
“于是,1964年元旦过后的那个星期日,我到主席那里开始教他英语,从此我生活中一系列的重大转折都离不开毛主席的决断。”(章文)
[四] 毛身边的家乡故旧
毛何以对章士钊家人如此厚爱?本人觉得,“湖南乡情”是因缘之一。
上面说了,毛那次70岁寿宴,外人只请了四位湖南老乡,都是民国时期老人,
他们是程潜、叶恭绰、王季范 和章士钊。
其中,程潜(1882-1968,湖南醴陵人)的政治影响最大,一级陆军上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参谋总长,后率部在长沙和平起义,毛泽东亲自到北平火车站迎接。程在解放后长期任湖南省长。
毛一直尊称程潜是“我的老上司”。因为辛亥革命时期的毛泽东,怀着“学不成名誓不还”的壮志,剪去头上的辫子,参加革命的湖南新军,程潜正是湖南督军府的参谋长。后来在国共二次合作、重庆谈判,程、毛相识并多有交谈。故直到20世纪60年代初,毛还说:“枪上肩、枪放下、瞄准、射击等那几下子,我至今没有忘记,这还是从程颂公指挥的新军那里学来的。”“颂公是老前辈,他从事革命工作时,我们还是学生。”
程潜与章士钊的私人交往很深。1949年3月,为了促成程潜率部起义,正在西柏坡的“南京和平访问团”成员章士钊,曾受毛泽东之托,向程潜转达毛对他的期望。
当年的老上级,后来的旗下败将,又是家乡的客人,毛终于能在一国之君胜利者的位置上,对以前的“老上级们”,做出“礼贤下士”的恭让,这样充满湖南风味的家宴,毛泽东一定是充分享受了“一家之长”的快乐!
程潜这次是携大女儿程熙(有文说还携夫人郭翼春)赴毛寿宴。程潜与共产党元老林伯渠是儿女亲家。
另一位客人叶恭绰,带的也是女儿。叶恭绰在北洋军阀时期曾任铁道部长、交通总长(上海交通大学首任校长)、著名收藏家。(存疑:叶应该是广东籍,番禺人)。
客人中,只有王季范带的是孙女。王季范(1884~1972),是毛泽东亲姨表兄弟,也是毛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老师、学监,主席说过:“没有九哥,就没有我。”
至于王与毛关系紧密的程度,以后还会提及,因为,王带来的孙女王海容,将是外交部风云人物之一。
章含之与王海容,当二个青涩的姑娘,怯生生地跟随各自的家长前来赴宴,围坐在毛泽东身旁时,决不会想到,不久,她俩将会在毛泽东身边激烈地“斗法”,章含之碰到的是未来的“克星”;而章终将败下阵来。这都是后话,将是另一篇文章的内容。
[五]“老虎总长”章士钊
寿宴客人中,年纪最大的,应该是章士钊(1881~1973)。
论做官,不是章士钊所长,仅做了二年“总长”,留下的却是千古骂名。
1924年11月,章投靠段祺瑞临时政府,出任司法总长。
1925年4月14日,章兼任教育总长。恰逢反帝学潮,后因北京学生“驱章”运动而呈辞,
1925年7月,再次出任教育总长,让出司法总长的兼职。12月又被学生赶下台。
1926年初,章任执政府秘书长,又碰上开*枪*打*死41名学生的“3.18”惨*案。
当年4月20日,因开枪彻底失去民心,另一派军阀奉军围攻北京,段祺瑞通电宣告下野。章士钊从此离开政坛。
章含之写到:“鲁迅在很多文章里都骂过父亲,我在上中学语文课时,老师在台上讲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论费厄波赖应该缓行》,都点父亲的名,我坐在课堂里如坐针毡”。
毛也对章说过:“你父亲历史上做过几件错事,那是很早的事,他当教育总长,不喜欢学生闹/事,雇了一批老妈子硬是把罢/课学生挟去了。学生有气,砸了他的家。”
所以,章家从来不藏鲁迅的书,直至文革中,乔冠华再娶后,才把成架的鲁迅著作(光是全集就有两套),带入章家。
可见,章士钊在一个动荡的临时执政府里,做了一年倒霉的教育总长(与一年的司法总长有几个月的重叠)。期间,二度遭“驱章”、“讨章”而下台,二次被群众冲入家中捣毁,(为此章写过《寒家再毁记》),在开/枪/死/人的三月十八日,章已被赶下台,但还任着政府秘书长,所以被媒体指为罪魁。(章含之现辩解,那天章不在北京,应与此事无大干系)。最后在一片骂声中,从此告别政坛。
其实,章士钊一生学识渊博,文采风流,曾三次游学欧洲,研习西方哲学、政治学、法学,对康德、柏格森、马克思、弗洛伊德诸家作说均有论文和译介文字,对逻辑学尤有深厚造诣,办过报纸编过杂志,著述也多,书法诗文,更是别具一格。
可是,章含之却从不称自已是“国学大师的女儿”。
想来,再是“大师”,难免令人联想起“青灯黄卷”的穷酸。
哪比得上皇皇的“教育总长”,任你骂作“老/虎/总/长”(因章编过《甲寅》月刊,封面又绘猛虎),青史留的是恶名,好歹也算个耀武扬威的官职。
可见,自诩“总长女儿”,再与那个来历不明的“总督孙女”排在一起,章女士的价值取向,倒也是坦白明了。
[六] 章(士钊)、毛交往的发端
那么,章士钊又如何成为毛泽东“青眼有加之师友”呢?
从性格上说:
“章士钊日子过得顺,不仅是命好,识时务,关键是性格上顺。历史上此公作金刚怒目状只有两次:一次是在编《苏报》的时候,那时还是“愤青”;一次是在段祺瑞政府里做老虎总长,镇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学潮,撤鲁迅的职。除此以外,跟谁都混得不错。”(《顺人章士钊》中国人大教授张鸣著《历史坏脾气》)
从主张上说:
“章一生主张“调和论”,早年对此论述甚多;其行为亦多取调和方式,力图在激进与渐进、正动与逆动势力间消除矛盾,化解纷争。穿梭往来于不断更迭的军阀政要、党魁、豪雄等“猛人”之间,条陈谏言,如鱼得水;虽备受责骂,一再翻车,却败而不馁,屡挫屡起。”(《多变人生章士钊》陈铁健《文汇报》2004年06月25日)
本人认为,还应从“湖南乡情”上说。
章士钊说过:“他同主席是世交,说起来他是杨怀中(杨昌济)先生的老友,从二十年代起就认识了主席。他说过去称主席“润之”,现在当了领袖了,见面称主席,但毛主席仍尊他为长,称他“行老”。”(章含之《忆主席》)
就在上任那个倒霉的“教育总长”之前,即1917年,章士钊应陈独秀之邀任北京大学教授,讲授逻辑学,并兼北大图书馆长。
章士钊进了北大后,又推荐湖南老乡杨昌济来北大任教,并推荐李大钊做北大图书馆长。
这就是章(士钊)、毛友谊的发端。
因为,杨昌济(杨怀中,1871-1920)是毛泽东的恩师、后来的岳父,曾留学日本、英国共九年,研究教育与哲学;而章士钊在长沙当穷教师时,就与教育家杨昌济有过交往,后在日本、英国,与杨共同研习过学术。
而青年毛泽东,1918年在长沙师范近毕业时,有许多湖南学生都计划到法国去工读,出国以前,预备先在北平读法文,毛陪了到北京去。为找工作,寻到从前师范学校的伦理教员杨昌济,经杨介绍给北大图书馆长李大钊,做了图书馆佐理员,薪俸是每月八块大洋。
在北大,毛不仅接触了一大批久仰的新文化运动精英,包括胡适、鲁迅、李大钊、陈独秀,还遇到了后来的妻子杨开慧,即恩师杨昌济的女儿。
毛泽东后来回忆北大岁月时说:“我的职位如此之低,以致人们都不屑和我来往。我的工作之一就是登记来馆读报的人名,不过这般人大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在这许多人名之中,我认得有几个是新文化运动著名的领袖,是我十分景仰的人。我很想和他们讨论关于政治和文化的事情,不过他们都是极忙的人,没有时间来倾听一个南边口音的图书馆佐理员所讲的话。…但是,我并不因此而丧气,我仍然参加哲学研究会和新闻学研究会,想藉此能听大学里的课程。”(斯诺《西行漫记》)
[七] 二万元援款的来由
同样因为湖南老乡,章士钊还给予青年毛泽东经济上的援助,这就是那段著名的佳话:毛泽东向章士钊“稿费奉还二万元捐助”的由头。
这件事,一般文章是这样记载:“1920年,赴法勤工俭学运动中,毛泽东、蔡和森,持杨昌济手书拜见章士钊,求予资助。章当即以二万元巨款相赠,毛以一部资助赴法学生,一部用于湖南革命活动。1922年,周恩来等在欧洲创建共青团,托章将一部印刷机由法国运至德国,章照办无误。”
当事人章士钊本人,则更详细地谈到了那二万元巨款的来源。章于1949年初,在北京六国饭店对宋云彬这样说:
“那时赵恒惕任湖南督军,正在提倡联省自治,他怕旅外的湖南人反对他,划给我一大笔款子,请我相机“应酬”在沪的同乡。有一天有两个青年,拿着杨怀中先生的介绍信来见我,说这二位是他的得意门生,想筹集赴法勤工俭学的旅费,请予协助。怀中是我的朋友,我看这两位青年又十分优秀,就在赵的款子中拨给了他们一笔钱。事过境迁,我早已把这事忘了。”(见《章士钊传》白吉庵著,P143)
看来,那个傻瓜湖南督军赵恒惕,真是买了鞭炮让别人放,人情都让章士钊赚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章士钊为人仗义,先赢得督军老乡的信任,后慧眼相助师友的得意门生。这二万元钱,也到不了革命的帐上。毛对章含之说:“行老哪里晓得他募捐来的这笔钱帮了共产党的大忙。当时,一部分钱确实供一批同志去欧洲。另一部分我们回湖南用去造反闹革命了!”(章含之《忆主席》)
有人说,这钱也不是章士钊从家产中拿出来的,要还,毛也不应还给章个人。
我倒觉得,这钱也不是毛泽东个人花的,原本也不应由毛个人还帐。
想当年,青年毛泽东“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这时,天下识君,能有几人?毛泽东拿着别人的条子,看着别人的脸色,募到这二万元,真真是给足了面子,是雪中送炭。
彼一时此一时也,看万山红遍,江山稳坐,当年的革命书生,现在的万户侯,这二万元早已不在话下。毛以个人名义拿出这二万,表达的是一种不忘旧情的个人情怀,也是胜利者的满足感。
1963至1971年,十年间,每年正月初二,毛用稿费送二千元到章家。1973年又续送。(存疑:按章文应是从1964年元旦章含之上课后,毛提出,从1964年春节开始,至1973年春节满十年。)
看看,一个湖南人章士钊,把湖南督军划出的,用于应酬湖南老乡的钱,拨给湖南朋友杨昌济介绍来的,湖南优秀青年毛泽东。
怎么样,我说都是“湖南乡情”起作用,此话不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