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驱车钓鱼。
车内放着我们这个年龄段年轻时的流行歌曲,现在应该是怀旧歌曲了。很经典的----《驿动的心》。那种亲切与伤感油然而生,此情此景,不免想起了许多往事…….
十九岁那年,我参加工作,离家几百里。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我来说,绝对是一种痛苦。上班不到一个月,便和车间领导请假回家休息了一个星期。那时一年之内总要隔三差五的请几次假回家探亲。爸妈笑着说:你的工资不够铺铁路的。回家是一种幸福,爸妈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弄些好吃的,好象我在外吃了很多的苦,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吃,那样的快乐。走时母亲总是要送出很远很远,一遍遍的嘱咐我,不要受凉了,吃饱饭。那时的我真的不知为什么一个大小伙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在家读书时整天听着爸妈的唠叨,一个字,烦。报考单位时便选择了较远的企业,现在看到同学们留在市里,两个字,羡慕。回厂的脚步总是象灌了铅一样,沉重,难挪。想家的日子只有经历过那种离愁的人才能完全体会的到。那时的一张张票根便是回故乡的枕木。
结婚后,我调到公司的驻外办事处,一个月有半个月常住在外省。从女儿呀呀学语到上幼儿园大班,一直在外面工作。记得有一次妻子医院的同事逗女儿,女儿很认真地说,有一天晚上我醒来,以为妈妈身边睡了一个老俵(指乡下人)。医生护士们笑的前仰后合。记得每次出差,女儿总是哭得很伤心,这让我走的更加难过。每每临近回来几日,归心似箭。
这时的票根被财务保管着,但每一张票根都寄托着我出差时对妻儿的思念和深情。有时我会突发奇想,要是把这一张张票根粘贴在一本精美的笔记本里,那一定是一本绝美的人生自传。
成熟的我,很明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企业与个人的关系,再也不是十九岁的我,将感情放在第一位,想回家就走。工作的责任,家庭的责任,某种意义上说,应该高过小家的爱情。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生活。我只能收起心中的无比思念与情感,让工作冲淡一切。常常只能是妻儿在电话那头,我在电话这头。许多许多思念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瞬间变成淡而又淡的寻常问候,毫无罗谩谛克。没有动车没有高铁,只有绿皮壳子慢得如蜗牛般的火车。眺望车窗外不断延长的铁路线,我的思念也被拉得悠长悠长,心中不断数着慢慢移动的火车小站,盘算着回家的距离又近了几许,每当看到家在地平线上出现时,心中顿时无比激动。回家脚步轻快了许多,仿佛身上的大包小包轻如羽毛。
如今已是五十的我,又被迫走上积赚票根的岁月。
一个运行良好的大型国有企业,被迫拉上改制的轨道。卖给一个靠短短几年做国企钢铁贸易发家的年轻老板,据说资产有上亿。可他在更短的时间里-------一年半的时间里,将我们企业做倒了。几千人生活无着落,有技术有能力的尚能找到出路,大部分人的技术只局限于我们这个行业,找工作谈何容易,况且公司70%年轻人都有房贷。改制当初政府为推动改制,首长为了按时完成任务,(因为改制省里是有完成时间表的)为了保住乌纱帽,为了安抚职工,为了公司改制工作不出乱子,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全体职工说,你们改制企业的员工,什么时候政府都不会不管你们,现如今市长走了。罢,我们也只得走人了,曾几何时,我们自膏地唱到我们是企业的主人,我们是主人翁。我们的青春岁月悄悄地留了下来,多少家庭几代人与企业经历过风霜雪雨,又有多少年轻人对企业充满深情的希望。
票根,五十岁的票根,漂迫的票根。这一张张票根是对社会的无奈。中国人最大的梦想是一生安居乐业。这一张张票根绝对码不起我们的屋梁,更抚平不了我们对亲人的离愁别绪。
票根,一张张大大小小的票根,她印染了多少欢乐多少愁,正所谓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