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是女性,一个女性出走,人们很容易把她同“女权主义”、“女性解放”挂上钩。娜拉首先是个“人”,然后她才是个“女人”。当然,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里,提一提娜拉身上显示出的“女权主义”色彩也是有必要的,但仅从这个高度看娜拉的出走是不够的。说到这,我想说点闲话,人类社会的伦理基础是家庭制度,所以一般人会认为人生最重要的关系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建立家庭,大部分人都会有子女,否则就大逆不道了。但是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讲,当然,这要抛弃家庭制度,人生的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男女朋友”、“普通朋友”、“夫妻”、“情人”等也不能完全概括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你可以用“婚姻之下爱情之上”、“介于爱情与友情之间”来茏统地说。当然,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同性恋或许很特别,但也属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从侧面给了我们另一个体会:语言并不能表达一切,“能指”永远达不到“所指”。
回到刚才出走的话题,人为什么要出走呢?因为人觉醒了,人为什么会觉醒呢?如此追问下去永远也问不完。只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人生最痛苦的事是觉醒了发现无路可走。确实如此,当你想要出走的时候,你会发现无处可去。从很多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你可以发现,它们也没有回答出走以后怎么办的问题。比如《大红灯笼高高挂》,颂莲觉醒了,可惜她没出走就疯了。《安娜卡列宁娜》,安娜背叛了她的家庭,最后却自杀了。《红楼梦》,贾宝玉最后是出家了。《头顶一条路》的作者沈青,她也是疯了。《楚门的世界》,金凯瑞是打破了幕布,但是打破了之后呢?《泰坦尼克号》,杰克和露丝的爱情应该是“出走”的爱情,但是如果杰克不死,你能够想象杰克和露丝是怎么样的生活状态吗?《海上钢琴师》男主人公有出走的潜质,但他选择了逃避。《末路狂花》里,两个女人最后也自杀了。死、疯、逃避,面对出走,导演和作家们只给出了这些答案,甚至你不能说他们给出的是答案,相反,他们和你一样,也只是提出了问题。
鲁迅先生回答过娜拉出走以后怎么办的问题,他说:不是堕落,就是回来。我想回来应该是大部分人的选择,最近大陆有部电视剧《北京青年》讲的就是出走以后回来的故事。跟卢梭一起过了几年田园风光的华伦夫人,最后也是回来了。
娜拉出走以后怎样?我们得不到肯定的答案,难道我们就不能有点头绪?这个可以有!《神雕侠侣》里的周伯通,《燃情岁月》里的崔斯汀,《飞越疯人院》的男主角,《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男主角、《巴黎野玫瑰》里的女主角,《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的萨比娜,萨特和波伏娃、莎乐美、杜拉斯等等,虽然他们有些癫狂、有些极端,但他们是可爱的。我想,真正的出走,绝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浑然天成。像我这样一个还在追问出走以后怎么办的人,即使出走了,可能也不是真正的出走者。真正的出走者都是生活的表演者,像我这样的,顶多只能是他们的欣赏者。王小波说,明白些事理,遇见些趣人趣事,有些人天生只能欣赏趣人趣事,而不能自己成为趣人,做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