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很多很多唱了几代人的经典歌曲,“黄河大合唱”、“我的祖国”、“红梅赞”、“小小竹排江中游”、“我爱你,中国”、“血染的风采”、“再见吧,妈妈”、“一无所有”————、“阿里山的姑娘”、“何日君再来”等等。它们是那样深深地打动过我们的感情,激发出我们的豪情壮志,爱国热情,由衷地滋生出对革命先烈们无私奉献的敬仰,对纯真爱情的无怨无悔,它们让我们崇高或是让我愉悦。当然,西方古典音乐或流行音乐也曾经一样地感动过我,让我感到生活的美好与绚丽,生命的寂寞与神奇,爱情的甜美与奔放,友谊的珍贵与诚实。我吸允着中外歌曲的旋律,丰富起我的情感世界。
但是,当有一天我听到韩国歌曲《二等兵的信》时,才突然发现我的音乐感情世界里缺少的东西,也许那应该叫亲情的哀伤。歌曲《一等兵的信》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离开家,登上开往新兵训练所列车的那天
大礼拜过父母,踏出家门的那一刻
胸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遗憾
眼前浮现出朋友们的面孔
所有这些都是那么鲜明
这时刻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年轻的生命啊。
……
……
剪了短发的我,一眼看去很可笑。
镜子里的我,僵硬的面孔,连同我的心。
登上后山,或许可以看到我的村庄,
军号声,响彻在寂静的夜空中,
……
这首歌曲的旋律舒缓、忧郁,带有几分无奈。
韩国法律规定,凡大韩民国男性公民都负有当兵的义务。就如同中国人坐在一起聊天,五分钟之内定会有“吃”的内容一样,韩国男人们在一起聊天,不出五分钟就会谈起部队。当兵对韩国年轻人是一个“坎”,军队就像一所学校,当过兵与没有当过兵的男人判若两样,这种烙印随之终身。
这首歌曲以一个二等兵发出的家书形式,描写了入伍那天离家时的心情。让我触动我情感神经的是这句“大礼拜过父母,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胸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遗憾”。
其实我早就知道,韩国是一个传统儒教国家,讲究孝道,但是当我听到这首歌,想像着歌词所描绘的画面时,我还是被深深地感动了。虽然我没当过兵,虽然我见过的兵都是“子弟兵”人民解放军,听到的是“当兵最光荣”,最悲情的也不过是“血染的风采”、“再见吧,妈妈”,但这些军旅歌曲都充满了革命的英雄主义色彩,慷慨激昂。
《二等兵的信》这首歌,没有豪情壮志,没有英雄色彩,只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一个小小兵卒的心情。带有几分稚气的孩子,将要离开父母,开始独自一人迎接陌生世界,几分恐惧,几分孤独,几分勇气,几分自信。更难能可贵的是,离家的仪式是对父母行大礼,我可以想象出在这个家庭,在上演那一幕时的氛围,难舍的亲情,强作出的冷静,聆听父母谆谆的嘱托;儿子还没来得及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便要让父母牵挂担忧的内疚;这个告别仪式带有对父母的感谢,带有对父母的安慰,又是一个自我完成,因为自己是父母的好儿子,怎么能让父母失望呢?
韩国类似的歌曲很多,还有一首名为《七甲山》的歌曲,描写的是一位女孩子在出嫁路上,听到鸟儿的叫声,触动了她的心。母亲把女儿养大成人,女儿却把孤苦伶仃的母亲留在家里,自己出嫁作他人,女儿的心好苦啊,这伤心却无法表达,只有鸟儿代她哀鸣。七甲山是一座560多米高的小山陵的名字,在韩国忠庆南道,现在那个山岭上终年回荡着这首歌曲的旋律。
怀念充满亲情的社会,充满亲情的家庭。我不想做狼的孩子。当我清楚地明白了这种感情时,已经晚了。现在孝顺在我们是学做孝顺了,是一份学习内容,需要忍耐,承受负荷,当然不会是快乐;如果我们从小接受了孝顺的教育,孝顺是我们的习惯,是空气,是享受,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