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吉时已到！有请新娘！”司仪喜气洋洋的吆喝着，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厅堂一下子衙雀无声。看到满堂宾客的表情，司马长风明白，今天这里的人，大半都是为了上官燕的美貌而来的。女神龙的美貌江湖尽知，而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莫过于批上嫁衣的时候了，他们都想知道，女神龙施了容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哇~”伴随着一片惊叫声，上官燕缓缓的饶过回廊，走进大厅。只见她姣好的身段在一席落地红装的包裹下更显得玲珑有致，头上戴着高高的凤冠，凤冠上镶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金燕；盖头朦胧的透出女神龙脸部的轮廓，却看不见她的一双巧目盼兮；盖头上用上等金丝逢制了一多耀眼的百合；腰间两条飘逸的裙带，如同游龙惊凤，翩然若舞；裙摆向后长长的拖着，扫净满室风尘；不过，她手中提着的凤血剑，倒是大煞风景。“成亲也要带剑，真是江湖儿女啊！”“可不是，你看鬼见愁不是也……”原来，鬼见愁手中也握着龙魂刀。最奇特的是，上官燕的颈上，戴着一条长长的金线——这套新娘装，是欧阳明日亲自为上官燕设计的，其实昨天晚上金线作画，不过是结婚礼物的一小部分。
“女神龙的美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唉~只可惜她要嫁作人妇啦！”“也罢，女神龙配鬼见愁，好一对江湖侠侣，般配，般配啊！”“……”“……”
婚礼还没开始，宾客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人们似乎看到了这对幸福的新人日后在江湖中并肩杀敌的情景，只是他们不知道，新郎新娘对生活早已有了他们自己的打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我来也——”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在最恰当的时候从屋外凌空蹋顶，和丁雪莲，玉竹夫人一起坐在了高堂的位置上。
“夫妻对拜！”鬼见愁和女神龙互换了手中的刀剑，刚要行礼，司马长风只听上官燕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长风你可听见有人吹萧？”长风仔细听了听，并没有萧声。他没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新婚妻子眉头一紧。
向着龙魂刀，凤血剑，这对撮合他们二人的刀剑，他们深深的拜了下去。
“送入洞房——”整个婚礼总算结束，司马长风刚想松一口气，只听——
“且慢！”
第十二节洞房惊变
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说话人身上，不过，让人失望又庆幸的是，他只是一个武林小卒，不过女神龙和鬼见愁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呵呵，大家放轻松点，我是说——新郎倌，能不能先揭了盖头，让我们大伙看看女神龙的美貌啊！”
一听这话人群中响起一阵椅子松动的声音，随即附和声连连：“就是呀！反正新娘子这一辈子都是你的，今天你就大方一点，让我们同道中人一赌女神龙的美貌吧！”“是呀，是呀！”
盖头下的人略微颔首，鬼见愁也微微一笑，接过媒婆递过来的喜帕，轻轻的挑起妻子的盖头。只见施了淡妆的上官燕含羞半笑，美目低垂，秀发飘逸，满座宾客也都惊艳的说不出话来。连古木天也对边疆老人说：“你瞧瞧我这做师父的，小燕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她会如此漂亮！小燕儿长大了，长大了啊！”边疆老人气哼哼的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徒儿现在身在何处呢！
“女神龙脸色不对啊！”人们中忽然有人叫道。司马长风一看，妻子脸色的确不好。
“燕儿，你没事吧？”
上官燕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小声的问鬼见愁：“长风，你真的没有听到萧声？”
“没有。”鬼见愁见到上官燕的眼神，心中疑云重生。
“可能是我听错了，听错了……”上官燕嘴上呢喃着，可脑中，一段记忆正在慢慢的浮现……
“送入洞房！”
礼乐响起，全场宾客起身相送
“恭贺司马少侠，司马夫人！”宾客们万口一言，声势如潮。
“司马夫人……”上官燕只觉得这四个字在自己耳边，心中不断的回响，不像是祝福，却像是——诅咒。
蹋出大厅，鬼见愁单手环住妻子的肩，将她拥在自己怀中。“司马夫人，你今天是司马夫人，你这一辈子，也都将是司马夫人。”司马长风说的很温柔，却也很霸道，上官燕听来，每一各字都像是利剑一般，使她很心痛。可是，为什么会心痛呢？
不知是云逐月，还是月随云，云和月总是缠绵着，追随着，从天穹的一般，走到另一端。司马长风微醉着回到洞房，上官燕已在房中等候多时了。他掀开盖头，在微弱的烛光下一个人静静的欣赏着妻子的美丽。
“燕儿，你真美。燕儿？”上官燕的目光似有一些呆滞。“你今天好象一直不大舒服。”司马长风关切的把手搭在妻子额头上，谁知道，上官燕顺势一躲，他的手就冻在了半空。
“燕儿，你……”
“啊？长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还以为……”上官燕的眼睛一直躲避着丈夫的视线。没有注意，那双眼里闪动着的怨意。
“燕儿，”鬼见愁把女神龙让到了梳妆台前。“现在，让鬼见愁为老婆大人卸妆吧。”上官燕对着镜中的丈夫，不自然的笑了笑——她的确是“越来越不舒服”了，因为，她现在可以真真切切的听到萧声，就在不远处，而且似乎能听得懂吹萧人悱恻的心事。
“长风……你看，化妆真的是个麻烦事，要那么多的发簪，还要上胭脂，朱红……”上官燕尴尬的说着，长风却已经将她头上多余的饰物全部拆掉了。然后，抽出最后一跟最大的发簪，上官燕的一头秀发便如瀑布般从头上飞泻而下。
“长风，你……”上官燕清楚的感受到了丈夫眼里传来的热烈的目光。
司马长风牵起上官燕的手，走到床边：“燕儿，一辈子呵护你，是我最大的心愿。”
随着丈夫温热的唇的压下，上官燕无处可逃，倒在床上，头枕上了欧阳明日为她准备的凤枕上——这间新房，也是赛华佗为他们二人精心布置的。就在碰到凤枕的一刹那，上官燕猛的感觉到了一段记忆冲击着自己的大脑：阴阳隧道，万箭穿心，真心表白，生死相随……原来，原来！阴阳隧道里的回忆已经全部恢复了。
“独拥佳人一夜。”
“今日虽欲风雨阻，明日亦有燕归处”
“暖日照芳菲，无须如影随。”
“而我愿倾天下之力，换你真心一笑。”
“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要的是你的心。”
………………
所有的关切，所有的表白，都在一瞬间冲击着上官燕的大脑。她瞪着惊恐的眼睛，猛的一把推开自己的丈夫，匆忙穿起外衣向外跑去。
“燕儿？！”司马长风大叫一声，让上官燕稍稍安定了一下。她回过头来，用一双晶莹的眼睛，如怨如仇的望着司马长风。“长风……”似乎想说太多太多，可她最后只是在奔出去之前，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司马长风楞楞的坐在床边，用手抚摩着上官燕刚才躺过的地方，感受着妻子身体的余温。眼里，有疑惑，有仇恨，有愤怒，有嫉妒，有伤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燕儿，难道你忘了我们过去的种种吗？过去的种种，过去的种种……”不过，司马长风也大概知道，妻子反态的原因了。从上官燕昏迷中叫喊着明日的名字开始，不，或者说，从明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赤裸裸的坦白：“我也爱上官燕”的时候开始，这种疑惑，就已经诞生，并且深深的根植于他的心底了。
女人吃醋是麻烦，而男人吃醋，是可怕。
夜深风紧，女神龙只穿一件凌乱不整的单衣，手提一柄凤血剑，盲目的在诸忘峰的一片竹林中奔跑着。她在寻找，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很乱，真的很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洞房花烛夜丢下夫君自己就这样跑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赛华佗念念不忘，更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听见这萧声，不是用耳，而是用心。她的心告诉她，萧声来自于诸忘峰。她的心还告诉她，让她去找吹萧人。她跑呀跑呀，一头散发随风飞舞，凌厉的竹叶把霞帔割碎了，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停下来休息。
一个笃定的信念，一个飘渺的声音，为她指引着前路的方向，她只是跟随信念不断奔跑着。
第二章爱深恨切
第一节再战观天峡
“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风雪庄总坛中，缓缓走入一名一身黑衣，手提孤灯，手握长刀的男子。“恭迎庄主！”总坛中百余号人齐齐下跪行礼，而那黑衣男子，则目不斜视，直行向前。
“哈哈哈！”游龙屏风后传来一阵阵狂笑声：“长风，你的孤灯，照得出多少江湖人心啊？”
“半天月？”长风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会来我风雪山庄？”
“长风！”半天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还是一张狰狞的面具。“十年了。这十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很清楚。不管你把我当成义父也好，杀父仇人也罢，这十年来，我一直当你是义子，帮了你许多忙啊，哈哈！神月教与风雪山庄也算相安无事。我知道，不是你不想杀我，而是我的霸呈天尊和乾坤无极练成之后，你还没有能力与我为敌。”
“你今天来，绝对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司马长风不耐烦的擦拭着龙魂刀。
“好！我的儿子，你到底是个直爽人。接住！”说话间从手中飞出一枚暗镖。司马长风一侧身，两指准确的夹住了暗镖。
“这是送到我神月教来的，可是，你应该知道，对方挑战的对象不是我。你好自为知吧！别再为一个情字，误了大事。”
“不送了！”司马长风对着半天月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五日后，决战观天峡。一年前的恩怨做一了断。”司马长风把暗镖上的纸条放到蜡烛上烧掉，暗暗想着会是谁下的战帖，一年前的恩怨又指的是什么。也罢，风雪山庄在江湖上也竖敌不少。解决一个少一个，可是，为什么要选择在观天峡呢？
“观天峡……”司马长风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往事的一幕幕又浮上心头。
“来人。”
“是，庄主。”
“准备一下，到夫人的寝宫。”
“庄主……”
“你想违背我的旨意吗？”语气中暗藏杀机。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燕儿，我来看你了。”司马长风轻轻的推开檀木房门，手中，仍然提着一盏孤灯。他走到灵台前，点燃三柱香。“燕儿，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气我，恼我。我承认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让你伤透了心，可是，你可曾知道，我牺牲一切，甚至不惜出卖灵魂，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燕儿！”说话间，泪水已经湿润了面颊。
“燕儿，五天后，又会有一场决斗了。这一斗，不知是生是死，你会保佑我吗？虽然你走了已经一年了，可是……一年？”司马长风灵光一现。“莫非，这场决斗会与燕儿的死有关？是有人要杀我而为燕儿报仇？可是，这个江湖上，还有谁会为燕儿报仇呢？”
一阵幽风吹来，灵台上的蜡烛明明灭灭。
五天后
一切和十几年前一样。早早的就有好多人等在了山下，也有许多人兴高采烈的买着赌注。司马长风提着孤灯，站在远处的山峰上，看着这一切，唇角流出一丝苦笑。“龙魂……凤血……刀剑合一……刀剑有情，人亦……”唉，一切都好象昨天的事情一样啊！只是，蓦然回首处，已是百年空。
时辰已到。鬼见愁提刀放灯，凌空上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断崖上，身影未免显得孤独萧瑟。
对手是谁，为何还未出现？司马长风正在疑惑着，迎面飞来一把周身泛着绿色光芒的利剑，这一剑，目的明显，力道十足，直刺司马长风的心口。司马长风赶忙将龙魂刀横在胸前，挡住飞剑。然后猛一用力，将剑顶了回去，自己也向后退了好几步。
“司马大哥，十年不见，你的内力进步不少啊！”顺着刚才剑飞来的方向，飘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那男子以一招巧燕踏云的轻功，纵身飞上崖顶，收了宝剑，与鬼见愁对站着。
“阁下是……”司马长风打量着眼前人，不过二十岁上下，然而眉宇清秀，双眼奕奕生辉，一席白衣翩然潇洒，唇角浅笑气定神闲，全然没有高手过招，生死之斗的紧张。
“司马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十年，你就不记得我小豆芽了？”那男子一甩衣袖，剑插入鞘。
“你，你是小豆芽？！”司马长风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没想到，当年的一帮朋友，如今还真有活在江湖中了，而且，当年的小鬼头如今竟然已经长成如此风流的公子。不过一想到战书上的话，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对手，鬼见愁心中喜忧参半。
“不错，你想不到吧？江湖上人称笑面剑侠的就是我，周云，昔日的小豆芽！今天，我就是来替燕姐姐，来向你这个负心人、狠心人，索命来了！接招！”小豆芽漂亮的拔剑，豪不犹豫的直出杀招。
第二节“冤魂”再现
“小豆芽！你先别急着动手，你听我说！”司马长风一边用龙魂刀迅速挡住小豆芽一招招猛烈致命的进攻，一边对发了狂的小豆芽喊着。
“多说无益！以前燕姐姐常说这句话，今天我就把这句话送给你！受死吧！”小豆芽猛的腾空一跃，手中的利剑飞快的舞动着，天空中顿时雷电交加，一条青龙从浓浓乌云后昂首而出，其霸气绝盖昆仑，凌于乾坤。青龙随着周云剑锋急转，长啸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直冲司马长风面门。“领教了！”司马长风见情形不对，刀锋立现，顷刻一道金光划过天穹，化作一条金龙，张牙舞爪，怒目圆瞪，随龙魂刀的舞动，在空中与青龙扭杀起来。
“喔~~”在场的看客被这十年难见的武林奇观所震惊。许多年纪稍长的人纷纷议论道：“想十年前，司马少侠和司马夫人，当时人称女神龙的上官燕，也是在这里比武。结果，龙凤有情，促成一段良缘。今日，二龙争锋，谁知又会有怎样的因缘呢？”
几十回合打过之后，二人依然不分上下。突然，只见金龙似乎疲于应战，身子一缩向下冲去。小豆芽岂能如此轻易的放手，一招“海底穿梭”直追金龙。不料，小豆芽到底年纪太小，江湖经验尚浅，中了司马长风的圈套。只见金龙迅速调头反击，龙头一摆，正中青龙要害。
“可恶！”小豆芽，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好几步。待他刚站稳，略微调整一下气息，又举剑重来。
“且慢！”
这声音犹如来自天籁，从四面八方将观天峡包围了起来。人群中立刻大乱，甚至有人吓的坐在地上：“是……是女神龙~女神龙的鬼魂回来啦！”“呼啦”一声，看客们散的无影无踪。整个观天峡只剩下两个人在崖顶对峙而立。
“燕儿，是你吗燕儿？燕儿你在哪里啊！”司马长风向着灰蒙蒙的天空狂喜的呼唤着。他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听错，他认得那是上官燕的声音。
“燕姐姐，燕姐姐真的是你吗？”小豆芽也垂下了手中的剑。
二人正向着天边极目远眺时，发现天边夕阳落山之处，下起了漫天飞雪，从白色的雪花中飞出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披肩，额上一跟发带，眉间垂一块黑玉，手中，一把亮紫色的宝剑格外耀眼。那人以一式“踏雪寻梅”的轻功，仿佛从天外直冲而来。“小豆芽，你让开。这个人的命是我的！”
说着，高举凤血剑，笔直的刺向司马长风。看清了！看清了，司马长风终于看清了。那双燃烧着复仇之火的眼睛，分明就是——上官燕！可是容不得他多想，他的龙魂刀已经出鞘，与凤血剑激烈的拼杀起来。“燕儿！你还活着，你真的活着！”鬼见愁手上阻止着上官燕凶猛的攻击，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你没有资格叫我燕儿——我当然还活着，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的就死掉吗？——司马长风，还我儿子命来！”
金光一现。两人都被震的退后好几步。“燕儿，你发什么疯！”司马长风显然是被激怒了。
“发疯？发疯！哈哈，我是疯了！我是疯了，可是司马长风你给我记住，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上官燕无比凄惨的说道：“你杀了我丈夫不够，又残忍的杀死了我的儿子。我原本幸福的家庭被你一点一点毁掉了！不错！十年前我上官燕变心，自知有负于你，但你要报复的话为什么不杀了我？却一定要残忍的，让我亲眼看见我的丈夫，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赛华佗的事……”原来燕儿心中始终误会是我残忍的杀死赛华佗，可我没有！一切都是半天月所为。可是司马长风知道，此时和上官燕解释，真的是多说无益。也罢，真相迟早要被揭开，也不急于一时。况且——平心而论，赛华佗与上官燕的儿子欧阳凌月，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他鬼见愁，绝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而且，是始作俑者。
“燕儿！你太激动了。我真痛心，你我夫妻那么多年，你竟然还是不肯信任我！”
“你住口！”他这一句话激到了上官燕的痛处。“若不是你以凌月相要挟，我怎么会忍辱负重的在你身边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你用离间计，让我和明日夫妻反目，让我有家不能回，有子不能认！司马长风，你断送了我一生所有的幸福！今天，我就在这里，将我十年来所受的屈辱，和你做一个了断！”
“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司马长风十指指节握的发白，咆哮着将龙魂刀向后一挥，只听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连磐石也被刀气所伤。“我说过，你上官燕一日是司马夫人，一辈子都是司马夫人！永远都是！凌月是我儿子！他姓司马，不姓欧阳！你听清楚了没有，司马夫人！”
上官燕也运足真气，横挥剑，只见司马长风凌空一跃，躲过攻击，而他脚下的地已被划出深深的沟壑。
“燕儿，你！”司马长风不敢相信，自己爱了十年的妻子竟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上官燕剑锋前指，单手后摆，缓缓抬起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我也要你记住，我最恨别人叫我司马夫人！”说完迅速挥出几十招，招招夺命，鬼见愁抵挡的有些吃力，一个转身，虚晃过上官燕又一轮攻击后，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燕儿，事实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做你的刀下冤魂的！”
司马长风在风中，留下这样一句话。
对着司马长风离去的方向，上官燕愤愤的看着，看着，忽然指剑向天，仰天长吼：“苍天在上，我上官燕此生不除司马长风，为我夫我儿报仇，为己雪耻，有如此石！”
一道凌厉的剑气挥过，远处一块巨石碎成碎片。
“上官姐姐……”听到背后怯怯的呼唤声，上官燕才擦干眼泪转过头来。
“燕姐姐？你真的是燕姐姐！”小豆芽仍下手中的剑，飞身扑入上官燕怀中。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
“小豆芽……真的是你吗？让燕姐姐好好看看，我们的小豆芽长大了，潇洒了，英气了。”
“燕姐姐，你没有变，一点都没变，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了！”小豆芽惊奇的发现，十年的风霜，竟没有在上官燕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只是，我的心已经老了，”上官燕幽幽的说：“我的心，死了。”
第三节痛陈往事（一）
“燕姐姐！”小豆芽在江湖上虽然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笑面剑侠周云，可是在见到了“死而复生”待他又长姐如母的上官燕之后，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小豆芽，燕姐姐还能这样叫你吗？”上官燕轻轻的擦拭着周云脸上的泪水。
“当然，周云是别人的笑面剑侠，在燕姐姐您这里，我永远都是小豆芽。燕姐姐，告诉我，一年前，你不是和凌月一起……”
“是。当年，我的确是和凌月一起从碎心崖坠崖。可是我并没有毙命，反而找到了千年冰潭。那里是清修的好地方。我在冰潭中沐浴，浸泡了千年冰水之寒气，而人剑相通，凤血剑也浸润了寒气，消除了龙凤情，这也是今天我能毫无顾及的杀司马长风的原因。”
“可是我不懂，”小豆芽的脸上又出现了孩童时的好奇表情：“你和司马长风分明是夫妻，为何他要在一年前向你痛下杀手呢？”
“我们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上官燕一把推开怀里的小豆芽，朝他咆哮着。
“燕姐姐，对不起，我……”小豆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四方城到天山学武的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自从两年前他学成下山回到这片土地上之后，就听说司马夫妇反目的事情，可是个中隐情他却始终不得而知，直到一年前得知司马长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便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燕姐姐报仇。
上官燕猛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平静，摸了摸小豆芽的脑袋：“对不起，是燕姐姐不好，燕姐姐不应该和小豆芽发火。可是，我实在不愿意再有人提起我是司马夫人。”
“可你们十年前明明是成了亲的啊？还有，当年你们成亲的第二天怎么就双双消失了呢？古木天老前辈和边疆老前辈还在怪你们不辞而别呢！”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一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我和司马长风只是当年举行了新婚仪式而已，可是在洞房里，我恢复了我与我的丈夫，也就是凌月的生身父亲，哦，就是你明日哥哥，在阴阳隧道中的回忆，发现了自己的真情所属并非司马长风，于是我就跑了出来……”
这个故事的确很漫长，很复杂，很伤感。
让我们在把记忆转回到十年前的那个新婚之夜。话说上官燕在头碰上欧阳明日为她定制的凤枕的一刹那，想起了阴阳隧道中所有的回忆，也发现了自己心之所爱究竟为谁，于是跟着自己的心，跟着心所听的萧声，一身新娘礼服，就丢下新婚丈夫一个人在洞房，跑到了诸忘峰的竹林中。
在竹林中，上官燕寻寻觅觅，仿佛到了一个难解的阵中，黑夜中竹林中发出哀怨的风声，好象地狱一般可怕。她冷，她孤独，她怕，可她执著，她相信自己的心，她追随着自己的心，向左，向右，向前，终于走出了竹林阵。远远的，她看见自己心中所想，真心所爱的人孤独的身影，正屹立在诸忘峰的峰顶。风吹云卷，风定云舒，而唯有他和手中的玉萧如同乾坤一般，岿然不动，只有衣角随风轻摆。上官燕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心，竟然能够听的见他如此遥远的萧声，心意相通，无非也就是如此吧。可当她真正不可回避的面对他痴情的眼睛时，她又不肯承认自己的心了。上官燕勉力做出以往冷冷的表情：“赛华佗，你在凤枕上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欧阳明日的萧声止住了。他没有转过脸来迎接上官燕的目光，只是忧伤的说着：“我本打算，为你吹完最后一支曲子……看来你不太满意我给你的新婚礼物——我没有做什么手脚，我只是每天不停的给龙凤枕讲着‘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故事……”
“为什么！”不等赛华佗说完，上官燕已经不能继续压抑自己的心，自己的真实感情了，她飞奔到欧阳明日怀中，用力的捶打着他温暖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我骗不了我的心，为什么我会那么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为什么要等我嫁做人妇之后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原来比我自己更重要，为什么……”
“燕儿！”任明日如何克制自己不能做出任何有悖伦常的事情，任他的心千万次的提醒你上官燕已然是司马长风的人，可他无法再隐瞒自己的真感情了。他把他愿意仅此一生去爱的人，紧紧的拥在怀中，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让这只燕子飞走。
星辉下，月光中，竹林外，高峰上，一对佳人纵情的拥抱着。
痛陈往事（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欧阳明日拥着上官燕，二人满怀心事的回到了新婚小屋，远远的看到司马长风立刀站在门前，还穿着昨天的新郎装——他亦是一夜无眠。借着月光，上官燕发现他的背影其实很脆弱，实在让人无法开口说出昨晚酝酿一夜的话。
“要不，让我去和司马兄说清楚吧！”欧阳明日清楚的注意到了上官燕眼中的闪烁。
“不！”回答是肯定的。“该面对的，我一定要自己去面对。明日，你在这里等着我吧！长风应该可以理解我的。”说着，坚定的像着山下的司马山庄走去。
“燕儿！”司马长风一见上官燕回来欣喜不已。“你知道吗，我昨晚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昨晚怎么了？”司马长风的语气越来越温柔，慢慢靠近上官燕，想和她亲热。可当他的手刚碰到上官燕的肩膀，她就像受惊了一般闪出很远。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愤怒的追问。
“长风……对不起。我，昨晚我发现，我并不爱你。”上官燕不敢直视。
“你、你在胡说什么！”司马长风不自然的牵动着嘴角，想笑，却终于没有笑出来。“我已经是你的夫君了，你不爱我还爱谁呢？”
“这正是我要向你道歉的原因！”上官燕痛苦的背过身去。“以前我总是欺骗着，我笃定的相信刀剑有情，人亦是情思不断，可我错了！我们的心实际是受刀剑支配了，我们自己的心，真实的心，你知道是什么样吗？”
“爱你的心！不管有没有刀，我爱的都是你啊！”
“不！我骗了自己的心，也骗了你的感情。其实我爱的，是赛华佗。”
“不可能！你骗我！你不是说，他只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吗？”
“对不起……我……”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不爱我，谁又陪我世外桃源，隐居山野？难道曾经天荒地老的誓言都是镜花水月？”
“对不起……”上官燕已经弃不成声。“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情。”
“难道过去我为你付出的种种，你都可以不动心？难道你忘了我们过去的种种，过去的种种，种种？！”司马长风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上官燕。
“对、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上官燕再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她的内心远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冷漠，而是敏感的，多情的。她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是司马长风，会有怎样的心碎。
她咬咬牙，挥剑横在自己颈前：“长风！我知道你不可以原谅我，更不可能成全我和明日。将心比心，我能理解。如果我一死能偿还我欠你的情，我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不要！”一根金线从远处飞来，将上官燕手中凤血剑打落在地。
“欧阳明日……”司马长风狠狠的咀嚼着这个名字。赛华佗上前扶起倒在地上啜泣的上官燕，搂进自己怀中安慰着她。司马长风见此情景更是妒火中烧。“赛华佗！这就是你所谓的君子之争吗！”
“我没有给燕儿做过任何手脚，没有使任何计策。如果有的话，那也只是我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付出了我的一片情！”字字情真意切。
“难道我没有吗？”
“情走了，你的心难道感觉不到吗？你能说你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明知道燕儿已经不爱你了却仍旧让她和你成亲吗？司马兄，无论何时，你都是我赛华佗的好友，我只想告诉你，感情不是可以勉强和仗势的。”
“你……”司马长风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拔出龙魂刀。欧阳明日赶忙伸出双臂挡在上官燕面前。一双坚定的眼睛好象在说：“你杀了我们吧，如果这样可以弥补你的伤害的话。可是即便我们此生福浅，还是会来生再续缘。”
“你们给我走，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上官燕在欧阳明日的搀扶下向着远方走去……
“可是当我即将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我却听到了一句让我一辈子惊魂的话。”
上官燕对小豆芽说。
“什么话？”
“他说，我是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将永远都是司马夫人。”即便是十年后，当上官燕再度说起这句话时，仍感到心有余悸。“这句话对我来说是句诅咒，无时无刻不像鬼魅一样跟着我，即便我走到天涯海角——而他，也的确做到了，不择手段的做到了。”上官燕紧紧咬住牙关，攥紧拳头。
“那他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说明日哥哥和你儿子凌月都是被他杀死的呢？他为什么还是总在说你是司马夫人？”
“你的问题太多了。”上官燕脸上的悲痛消失了——当问及她真正的伤心事时，她的脸上只有——哀莫大于心死。“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说了。伤疤再被揭开，会流血的。”上官燕丢下一头雾水的周云，一个人下了山。
“燕姐姐，你等等我呀！”周云紧追着上官燕下了山——不管她曾经经历过多少苦难，也不管她的心被伤成什么样子。她还是周云最敬爱的，死而复生的燕姐姐，他学武这么多年，虽武功仍和上官燕相去甚远，可他还是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的燕姐姐，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第五节香堂初见
“大小姐！”风雪山庄的家丁纷纷问候行礼，要问来者谁，只见她：
年龄八九岁左右，手提一支玉萧，小小年纪，却已初具绝色美人的面容；双目清澈如泉，却泛出荧荧冷光；周身一套水桃红色武衣，头上发式一旁并列三个粉色蝴蝶簪子，两缕黑发从耳后垂到肩头，随风飘荡；额上一根黑色发带，一玫玛瑙悬于两眉之间。
“恩。”一声作为对家丁的回应，声音中没有任何感觉。一语出来，整个山庄都为之一冷。
“大小姐，您来找老爷有事吗？他还没回庄呢！”风雪山庄的老人战战兢兢的把正向香堂走的女孩拦住。
只是冷冷的一眼，那管家就再也不敢抬起头来。也不理会，径直向香堂里面走了去。
“大小姐，不可以呀——”余音未尽，管家整个人已经随着玉萧的出手横飞出几米之外。“我讨厌拦我路的人。”
“唉！”管家躺在地上，摇摇头——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冷酷的性情？那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在哪里？
“好气派的香堂。”女孩在心中暗暗感叹。从大门进去，就是一道道七彩的布韦，掀开一道，没走几步，又是一道。香堂里弥漫着檀香的气味。“里面到底是什么？”约莫走到了香堂的尽头，女孩还是禁不住孩子的好奇心，掀开了最后一道布韦。“啊——”倒戏一口冷气——那是几排灵位。
她信手拿起其中最前面的一个：“上官燕……”她念出声来。是谁呢？
忽然，女孩眼神一沉，向后一瞟，不容她多想，一把刀已向她挥来。只见她跳起在空中向后一翻，手中玉萧一转，萧声中飞出三枚银针。
“唰！”三根银针被那人悉数夹在指间。“哼！你真不愧是你二叔的好侄女！”那人一反手，三根银针又擦着女孩耳垂，插入她身后的立柱。
“爹……”女孩怯怯的低下头去。
“你不在潋滟居好好练剑，跑到我风雪山庄干什么！”那男人放下手中的孤灯，盯着女孩严厉的问道。
“爹……”女孩眼中滚动着委屈的泪水。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何必又来这里受这种委屈呢。可她不甘心。这句话她憋在心里九年了，今天无论如何，她要得到答案。“爹，我是您的女儿，难道不应该和您住在一起吗？”
“我是你父亲！”男人狠狠的答道：“我这么安排自有我的打算，你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
不过当她看到女孩眼里摇摇欲坠的眼泪时，他心头一紧，口气立即缓和下来，上前搂住女孩的肩膀。“爹是为你好，如果知道你的存在……有很多人会对你不利的。”
“是，潋滟知错了，潋滟以后一定专心练剑，不再惹爹生气。可是爹，我还是用萧用的比较习惯。剑显得太过世俗。”女孩撒娇的把头靠在父亲怀里。
“好，爹依你，爹依你……”男人爱抚的摸着女孩的头发。突然他脸一沉，语气又恢复了冷冷的，一把推开女孩。“你手里拿的什么？！”
女孩这才记得自己手里原来一直握着刚才的灵位。颤巍巍的从身后拿了出来。
“你放肆！”男人气愤的一把将灵位夺过来，忿忿的看了好久。“哼！这个，不要也罢了！”
说着将灵位向天空中一扔，横刀出鞘，轰窿一声，灵位碎成残片。
“爹……”女孩惊恐的望着爹。如果不把她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她觉得自己不会罢休的。“上官燕……是谁？”父亲没有想象中愤怒的责备她的多问，而是略显慌张的说，“她……是爹的好友。”“那……”女孩顺水推舟。“司马凌月又是谁？”“他……”男人好象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冷酷的表情。“你的问题什么时候那么多了。”
“潋滟知错。”女孩忙低下头。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只为进这香堂一探究竟的吧！”
“是。”女孩眼中恢复了神采，抬起了头。“如果潋滟没有弄错的话，潋滟今天碰到了爹爹想找的人。”
“谁？”
“赛华佗。”
“他真的没死？”司马长风握紧了拳头。
女孩一下子跪在地上。“请爹爹恕潋滟无能之罪。赛华佗武功实在太强，潋滟没有成功的杀掉他为爹爹效命。”
“哈哈哈……”司马长风爽朗的笑着说：“潋滟啊潋滟，这一点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娘呢？一点都不自量力。杀赛华佗？就凭你今时今日的武功？”
“我娘？”女孩眼中一下子发出异样的光彩。九年了，她第一次听到爹提级娘。
“司马潋滟！”司马长风愤怒的说；“你一定要当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我再说一遍，你只有爹，没有娘！”
第六节茶馆遭遇
司马长风的女儿为什么要杀赛华佗呢？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要从今天早些时候说起了。
“烧饼啊！新出炉的烧饼啊！”四方城的街道上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叫卖声，嬉笑声，孩子们横穿街道的打闹声此起彼伏。看来，臭豆腐这个城主当的还是不错的呦，现在四方城在他的治理之下，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瑞欣茶楼，二楼观景台。一个眉间有朱砂的男子手握金线，悠哉游哉的品着手中的上等香茗。
茶楼转角的小胡同里。
“你确定你看到那个人的相貌是那样的吗？”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问着眼前的人。
“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大小姐您啊！”那人卑躬屈膝，皮笑肉不笑的谄媚着。
“如若如此，那他必定就是爹的心腹大患——赛华佗了。”女孩得意的扬扬嘴角，自言自语道：“爹果然厉害，料道他没死。哼哼，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今天，他就要变成一具骸骨了。”
说着，摸了摸头上一边并排的三只蝴蝶簪，横起玉萧放在胸前，信步向茶楼上走去。
“呦，这位小妹妹。你是喝茶啊，还是找人啊！”店小二人不错，对谁都那么热情。女孩的脸上马上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抬起脸来，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店小二。“我到这里来等我爹，他让我先来选位子，他等会就来。”
说完，蹦蹦跳跳的上了楼。
楼上。品茗男子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眉头一皱，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那小姑娘在那男子斜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背对着他。晃着两只小脚丫，手还不停的玩弄着耳后垂下的头发，显得俏皮的不得了。
那男子握茶杯的手稍稍松了些力道。
突然，那女孩玉萧一摆，三根银根同时飞出萧身，直刺那男子死穴。难男子也不闪躲，手中金线一缠，三只银针竟尽数收于线中。女孩一咬嘴唇，单手撑住茶桌凌空转身，同时另一只手略一弹发上蝴蝶珠花，只见蝴蝶珠花中向男子周身七大穴同时飞出银针。那男子手中茶杯一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七支银针被挡住三根；身子一侧，又避开两针；回身出手，其余两根已经在他指缝中。
女孩腾的站起，“好个赛华佗，领教了！”说着，玉萧向上抛起，在空中迅速旋转，风吹动玉萧，发出奇怪的声音，茶馆中其他那些已经被吓的躲在桌子底下的茶客，此刻更是被萧声折磨的满地打滚。
赛华佗运气定神，也从腰间抽出玉萧，轻放唇边，一支清幽旷古的曲子就从萧间倾泻而出。店中之客意少许。女孩的萧声也渐渐的被压了下去，玉萧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赛华佗看那女孩用内力控制萧声已经很辛苦了，赶忙飞身出手，拿下空中女孩的萧，在手中把玩着。“果然是一把好萧！”他笑盈盈的走到女孩面前，伸手递过萧，缓缓道来：“不过小姑娘，你年龄尚小，内力不足，这种练萧的方法也未免太伤身体了。”
“废话少说！”女孩毫不领情，夺过玉萧开始与眼前人短戈相接。两萧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慢着！”赛华佗飞出手中金线点住小姑娘穴道，用惊讶的目光从上到下审视着这个他还没来的及细看的小姑娘。冷漠的眼神，额上的发带，眉间的玛瑙。“你怎么会雪花剑法？”
“雪花剑法？”小姑娘的口气表明，她并不知道自己所用的功夫是雪花剑法，她只知道，她的武功，都是爹教的。
“你叫什么名字！”赛华佗的语气中压抑不住激动，为女孩解开了穴道。
“你没有必要知道。今日我武功不济，落入你手里，要杀要剐，我决无怨言。不过，我爹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趁赛华佗出神的当，女孩又从口中吐出一枚银针，赛华佗伸出手，在空中用内力定住银针，又将银针掉头，直刺向小姑娘——好在，他并无心伤那女孩，她略一偏头，银针只是贴着她的发际飞了过去。
“小小年纪，怎可学得如此歹毒？”赛华佗的口气里有责备，愤怒，和痛心。
那女孩恨恨的回过头来——银针刺破了她的额上的发带。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她将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
“你……”赛华佗好象被钉在了原地，不能说一句话，也动弹不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只是今日我杀你未遂，你不杀我，他日我并取你性命。”女孩捡起发带下了楼。
“她怎么会……难道……”赛华佗摊坐在椅子上——就在刚才，女孩理起额前乱发的一刹那，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女孩的眉间竟有一颗朱砂！
“啊！”赛华佗突然痛苦的抽搐着，浑身上下奇寒无比，骨间好象有万虫游走，体内真气乱走，万剑穿心。“糟糕……，又、又开始发作了！”
第七节又遇巧儿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赛华佗旧病复发时，只记得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呼唤着，接着，他就胸口一痛，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视线渐渐的清晰起来。欧阳明日慢慢的睁开双眼：这是在哪里？一间装饰的非常幽雅的小屋，屋内一切饰品都是淡紫色的，十分朦胧，似幻似真。窗边背对着床站了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姑娘，。
“姑娘……”欧阳明日虚弱的伸出手去呼唤。那姑娘听见他的声音，赶忙回头赶到他身边。
“公子不要多语。感觉一切可好？”
欧阳明日试着调整了一下气息，还好，气息顺畅。他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姑娘相救。”
“公子何须见外？说来您与我相公也是旧交。”
欧阳明日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应改口称您夫人才是。请问夫人……”
“我相公是笑面剑侠，周云，他小时候的名字叫小豆芽。这里是含笑山庄。”看这周夫人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不等赛华佗开口，已经点破了他所有的疑问。
“敢问夫人闺名？”
“小女子闺名端木巧儿。”
“你是易容世家，端木家后人？”真没想到，50年前就已绝迹江湖曾经名闻天下的端木家族，竟然仍有传人在世。“那姑娘必然精通易容之术了？”
“让公子见笑了。”
欧阳明日心头一动。
“恕明日冒昧：今日茶楼相救时，姑娘怎知我的身份。”
“我也是偶然经过那里，听到那个女孩子出言不逊，直呼你姓名，我才知道遇到了我家相公的故人。”
“那可否让我见一下小豆芽、哦不，周云？”
“相公他今天有事外出了。”周夫人的脸上飘来一朵愁云，眼神暗淡了许多。“他今天——约了风雪山庄庄主司马长风在观天峡比武，说是要替上官姐姐报仇。”
“看来，除了会看天象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以为燕儿已经死了。”欧阳明日在心里暗想着。
“那他……不行，我要去观天峡看看。小豆芽的武功我虽不知道是什么程度，可司马长风的武功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危险，万一小豆芽被龙魂刀所伤，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你赛华佗在，什么样的伤用得着担心呢？”这位周夫人到底年纪尚轻，说话间偶尔还会流露出少女的俏皮。
“他是你相公，你就一点都不为他担心？”明日越来越觉得眼前女子的特别之处。
“担心？”周夫人的脸又一次失去了笑容，眼神变的很伤感。“我们成亲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他从我们成亲的第一天开始就到处找人挑战。每天早上早早起来，我就发现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有的时候留下一封信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找谁挑战，有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说。如果我每天都要担心，那我这一年……”巧儿擦了擦流出的眼泪。“公子不必担心，我家相公武功亦不落人之后，况且他轻功了得，关键时刻，保命还是可以的。”
“哦……”赛华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仔细的观察了周夫人的面色，略一思考，飞出手中金线缠在周夫人腕间。三指搭于线的另一端，片刻后收了线。
“夫人可知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恩……”巧儿先是一惊，而后又是黯然神伤。
“唉……”明日感慨一声。这个小豆芽，小时候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怎么长大后，对自己的妻子竟会这般薄情？妻子怀有身孕，还要出去找人比武，让妻子在家为他担心。
想着想着，赛华佗忽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好象都似曾相识。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那一天，好象也是这样，风和日丽……
“明日，你先看书吧，我去烧饭了。”上官燕温柔的说着，放下手中的琴，向外走去。自从和欧阳明日双宿双飞之后，她的性格改变了很多。也许和外人还是一样的冷如霜雪，可是对明日，她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柔情而美丽的笑容。远离了江湖的杀戮，她的心情自然有轻松了许多。每天与明日操琴读书，或是琴萧合奏，偶尔游山玩水，对酒赏月，或是陪明日一起出诊行医，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此时的她，俨然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
“燕儿，”明日放出金线，拉住燕儿的手，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她。“我说过的，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笑盈盈的解开腕上金线：“你那一张金口，喜食人间极品，偏爱玉露琼浆。你吃别人做的东西，嘴上不说，我却是知道的——你吃不来。”
“也难为你了，短短的时间里精研美食之法，练成一手好厨艺。”明日放下案头的书，起身走到上官燕身边，轻轻的气息坏坏的划过她的耳垂，痒痒的：“我让你为难了？”
“讨厌~”上官燕含羞一笑。“你知道吗，就是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让我冲破刀剑结，赢得美人心。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清水秀的山庄里。“好了，你还是歇息吧。这几天你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那……我去练练剑吧，好久没有练功了，师父知道了是要骂的。——你陪我呀？”
明日用满藏宠爱与包容的眼神，微笑着望着燕子，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院子中央，一个手持玉萧，一个紧握凤血剑。相视一笑，同时出招，一个是红光紫气俱赫然，一个是精光黯黯青蛇色。那两人，一个是身形翩然轻如燕，一个是稳健似龙走逶迤。大约打了二十多招，上官燕凌空转身回刺，忽然，当她飞到半空中后，觉得腹部一阵翻江倒海，头一晕，从空中盈盈落下，明日赶忙跳起身去，拦腰抱住上官燕，二人随满城柳絮飞花一同安然落地。上官燕又绝一阵腹痛，皱紧了眉头，把头一偏，想要呕吐。
明日一脸的焦急，一边把三指搭在上官燕脉门，一边轻扶着她的秀发。“燕儿，你怎么了。”上官燕艰难的摇摇头，用眼神等待着明日的诊断结果。
只见明日的脸色由担心，到疑惑，到高兴，到狂喜，然后，坏坏的看着上官燕，不作声。
“我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运气出了错误。”
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吃错了东西？”坏明日，我到底是怎么了嘛！胃里好辛苦。
扑哧一声，明日笑出声来。他双手固定住上官燕的双肩，很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要做妈妈了，我要做爸爸了。”然后一把将上官燕搂进怀中。
好久没有声音。明日很奇怪，直起燕儿的身体，一双星眸竟早已盛满涟漪。
“燕儿，你、你怎么了？”呵呵，沉着一世的赛华佗，这时也是手足无措了。“你……不高兴吗。”
上官燕什么也没说，只是又一次投入明日的怀抱。“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以前我娘曾经说过，爱子心之切，等我真正为人母的时候就会了解。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此生只会飘零于江湖，客死在异乡，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母亲，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已然泣不成声。
明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拥紧了怀里的爱人。
“十年……仿佛昨天……”欧阳明日的两眼楞楞的出神。
“公子？你……是不是想起了燕姐姐？”巧儿果然冰雪聪明。
长叹一声，作为答案。
第八节昨日重现
“巧儿，我回来了。”周云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周夫人一扫刚才的愁容，轻声地在明日耳边轻声说：“明日哥哥，你知道吗？就是这个声音，云每天回来唤我的声音，总是让我有劫后重逢的感觉，也让我更懂得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所以——我对他从无怨言。”
明日心领神会的微笑着点点头。
“巧儿？”
“云，我在这里。”巧儿起身掀起内屋门帘，示意客厅里的周云进屋来。“云，你来，看我今天遇见了谁？”
周云一脸迷惑的走了过去。先是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不是……神仙哥哥？”
“哈哈！”欧阳明日和周夫人一起笑出声来，他们都是被小豆芽夸张的表情逗乐的。
“怎么，终于承认我是神仙哥哥了吗？”明日起身整整衣服，向小豆芽走去。他长高了，和自己差不多了，只是和年少时的自己比起来，少了一些沉稳——或许，那是不应该属于年轻人的。
“当然了！”周云的眼睛始终惊喜的在赛华佗身上看上看下：“你，真的是赛华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