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言:“方子振小时嗜弈,尝于月下见一老人,谓方曰:‘孺子喜弈乎?诚喜,明当俟我唐昌观中。'明日方往,则老人已在。老人怒曰:‘曾①谓与长者期而迟,迟若此乎?当于诘朝更期于此。'方念之曰:‘圯上老人意也。'方明日五鼓而往,观门未启,斜月犹在。老人俄翩然曳杖而来,曰:‘孺子可与言弈矣。'因布局于地,与对四十八变,每变不过十余着耳。由是海内遂无敌手。”
余过清源,因觅方问此。方曰:“此好事者之言也。余年八龄,便喜对弈。时已从塾师受书。”每余常课②必先了竟,且语其师曰:“今皆弟子余力,请以③师④弈 。”塾师初亦惩挞禁之,后不复能禁。日于书案下置局布算。年至十三,天下遂无敌手。此盖专艺入神⑤,管夷吾所谓鬼神通之,而不必鬼神者也。
人们大多说方子振小时候很喜欢下棋,曾经在月下看见一个老人对方子振说:“你这个孩子喜欢下棋吗?你真的喜欢的话,就应当在唐昌观中等我。”第二天他前去,而老人已经在那儿了。老人生气说:“竟有和长者约好了却迟到,而且还像这样迟的!你该在明天换个时间来这儿。”方子振心想:这就像张良所遇的圮上老人一样。方子振第二天早上五鼓就去了,唐昌观的观门还没打开,一弯斜月还在天上,老人不久就拄着杖翩翩而来说:“你这孩子可以和你谈论棋艺了。”于是他在地上布下棋局,和方子振对弈四十八变,每变不过十几招罢了,从此方子振在四海之内就没了对手。
我路过清源,于是找到方子振询问此事。方子振说:“这是好事者的话。我八岁时就喜欢下棋,当时已经在私塾老师那儿学习了。”他常常在固定的课程前先自学完,然后对他老师说:“现在都是我多余的精力,请让我学习下棋。”私塾老师开始也是惩罚禁止的,后来再也不能禁止,方子振每天在书桌下布下棋局计算。他到十三岁时,天底下就没了他的对手。这原来是他专注于棋艺而入了迷,管仲所说鬼神才能通晓的,但不需要鬼神相助的就是这样。
注解:(1)曾:竟然
(2)常:固定的
(3)以:允许(我)
(4)师:学习
(5)入神: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