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剑 手握青锋剑

节选,有兴趣请关注《儿童文学》2013年7月上

1

正午时分,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沙沙的声音像无数只蚕在啃食着桑叶。竹乘风正在竹楼里和师傅对弈,却突闻“得得”一阵乱响,响声其实还在几里之外,但是竹乘风却听到了。

“师父,有人来了。”说着,竹乘风兴高采烈地走了一匹马。自从上次回来,他已经在竹林里呆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除了师父和师娘,他没见过一个人。

师父泯了一口茶,正色道:“你猜是几匹马?”

“三匹。”竹乘风侧耳细听了片刻,耳朵像猫耳朵一样动了动,又补充说:“三匹绝世好马,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其中两匹应该是武林盟主田云飞的。另外一匹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师父面色凝重地放下棋子,开始在竹楼上跺起了步子。竹乘风也没说话。武林盟主田云飞多年来深居飞云山庄,从来不轻易出门,而今日,他却 不远千里亲自登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两人两马闪电一般飞驰到竹楼下。来者正是武林盟主田云飞和他的宝贝女儿田七。竹乘风侧耳细听了听,另外一匹马就在竹林外五里处,他知道,田云飞被人跟踪了。

田云飞一下马,就熟络地将竹乘风的师父拉到一边一通耳语,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竹乘风虽然在摆弄着棋子,却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田云飞丢了一把剑,那把剑叫做青锋剑,是武林盟主的信物。

竹乘风的师父竹林散人一听,大惊失色。江湖上,这把青锋剑就相当于皇帝的玉玺,而田云飞丢了这把宝剑,也就成了空头盟主。倘若偷剑者别有用心,那么江湖上势必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散人,我知道你不问江湖事,但是这次,我遇到的对手极为棘手,他的剑法除了你,江湖上再无人能敌。所以老朽此次前来,特请你出山相助。”田云飞拱了拱手,满面惭愧地说。

师父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早些年已经金盆洗手,发誓不问江湖事,如今倘若再出江湖,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竹乘风看出了师父的难处,抢着说:“田盟主,你的意思是,偷你剑的是‘鬼剑’林不二?”竹乘风早就听说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个叫做林不二的杀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名剑,并扬言“名剑刃下死,做鬼也风光”因此素有“鬼剑”之称。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连青锋剑也敢偷。

田云飞回过头吃惊地将面前的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他没想到,自己和竹林散人用“隔腹传音”的高深内力议事,面前这个小毛孩子居然能听一清二楚。

竹乘风却不以为意,他一边摸着那颗“帅”字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种小毛贼,哪儿用我师父出马啊,还是小侄前去代劳吧!”

竹乘风话刚落音,却冷不丁有一道剑光闪电般射了过来。出手的是田七,她站在一边,听了竹乘风的话,早就不服气了。想自己从小练剑,也没敌过偷剑者,竹乘风却口出如此狂言,她倒想见识见识,他究竟有几斤几两。眼看着她的剑已经到了竹乘风的脖子,一场惨剧不可避免,没想到竹乘风却顺手拿起一枚棋子,手轻轻一扬,田七的剑就“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竹乘风还是没动手之前的样子,嬉皮笑脸地把玩着那枚帅字棋。


2

九月,外面世界的树叶已经开始变黄,凋零,但是竹林里的竹叶却翠得能掐出水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竹乘风不得不出发了,他必须赶在丢剑的消息泄露出去之前把剑找回来。这也就是说,他最多只有十天时间。

他戴着师娘为他编好的竹篾斗篷,披上了一件崭新的披风,挺拔而立,倒真有点少侠的样子。师娘怜爱地摸着他的头说:“乘风,这次可不是玩游戏,你要万事小心啊!”

马蹄敲击着地面,溅起了一地水花,前面迎接他的将是无尽的风雨,但是竹乘风一想到师娘和师父,心里就暖烘烘的。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镇,镇头上有一个叫做“醉心楼”的酒楼,竹乘风一见飘扬的酒旗,就立刻饥肠辘辘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甩出好远的田七,立即气得两眼直冒金星。真不知道田老爷子为什么非得让他的宝贝女儿跟着自己,那不是拖后腿吗?更可气的是,明明是一匹千里马,却被她骑成了一只千年老龟的速度。

竹乘风气咻咻地拨转马头,跑到了田七的身后,一挥手中的剑,“啪”的一声狠狠地拍在了马屁上。那马受了惊,发疯一般向前跑去。只不过眨眼工夫,就到了“醉心楼”。

竹乘风点了一大桌子好菜,像饿狼一样吃了起来,他在竹林里天天吃竹笋,早就想出来吃点新鲜的了。田七却一口都吃不下去,她忧心忡忡地看着竹乘风说:“你别光顾着吃,我爹请你出来,可不是请你吃大餐的。”

“我知道。”由于嘴里包满了食物,他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他咽下了嘴里的一块肉,才严肃地看着田七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田七被气笑了,明明是他来找剑,倒让自己拿注意,这哪儿有点大侠的样子。她刚想到这儿,竹乘风却把一个油腻腻的猪蹄递到她面前:“给,不知道就先吃东西,待会儿看我的。”

竹乘风一阵风卷残云,才拍了拍肚皮说:“走吧。”

“客官,你还没付账呢!”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略带鄙夷的笑容。

田七正准备掏钱,竹乘风却向她使了个眼色,在身上故作姿态地摸了摸,惊恐地大喊道:“啊,我的钱袋呢?”

“我看,你是想吃白食吧!”店小二像看怪物一样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阴阳怪气地说。

“你看爷像是吃白食的人吗?”说着,竹乘风一把夺过田七手中的那把宝剑,正色道:“你还真是没眼力价,能佩这么好的剑的人,会付不起你的酒钱?”

“那可不一定。”店小二看了看他手中的剑,哼着鼻子说:“剑倒是好剑,可惜配了一个叫花子。”

这时,酒楼里吃饭的客人都被吵闹声吸引了过来,纷纷看着竹乘风指指点点。当然,更多的人是在议论他手中的那把剑,那是田七的剑,是田七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田云飞花了千两黄金请铸剑山庄的庄主亲自铸就的。光看外观,就知道,这绝对是一把宝剑。

“好剑。”人群中有不少人啧啧称赞。竹乘风见时机成熟了,才猛地一拍脑门,对田七说:“我记得银子在你那儿吧!”

田七恶狠狠地瞪了竹乘风一眼,掏出银子付了饭钱。


青锋剑 手握青锋剑

3

田七一路上都在犯嘀咕,她真不知道竹乘风在玩什么猫腻。明明有钱,偏偏不给,非闹得颜面丢尽之后才肯拿出来,这不是专门出来丢人现眼吗?但是竹乘风却似乎觉得人没丢尽,又扬鞭策马到了另一家酒楼,故伎重演起来。

当竹乘风拍着西瓜一样的肚皮走出第三家酒楼的时候,田七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一巴掌拍在竹乘风的背上,气势汹汹地说:“你到底是来找剑的,还是来丢人的?”她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怒视着竹乘风。

没想到竹乘风却嬉皮笑脸地说:“当然是找剑的。”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吃吃喝喝就能找到东西的。”田七更气了,由于呼吸太重,她的两个鼻孔像鸟的翅膀一样煽动着。

竹乘风装模作样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反问道:“你见过‘鬼剑’林不二?”

田七茫然地摇了摇头。

竹乘风又戏谑般地笑着问:“你知道他住哪儿吗?或者,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

“不知道。”田七依旧茫然地摇头。

“那不就对了,既然我们找不到林不二,就干脆引蛇出洞,让他来找我们。”竹乘风说着,走进了小镇上最后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镇上最好的,里面自然宾客满座。竹乘风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气。他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他选在这儿是有讲究的。师父说过,下棋要讲究策略,行走江湖更要讲究策略,不管在哪儿,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后路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门,有时候就可能是窗户。

这次,竹乘风只点了两盘菜,而且都是素菜,这令田七感到怪异。在前三家,他恨不得点满汉全席,到这家的时候怎么这么节俭?

竹乘风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笑嘻嘻地说:“反正也没人打算让我妈好好吃饭,少点一点,免得浪费。”

浪费两个字刚出口,只见他手一扬,一双筷子像长了眼睛一样向后飞去。只听“叮当”一声响,两枚飞镖坠落到了地上。可是未等竹乘风松口气,又有两枚飞镖带着风声飞了过来。田七不禁吃了一惊,想拔剑去挡,却已经晚了,眼看着飞镖就要扎入竹乘风的后背,她只能捂着嘴巴尖叫。

可是竹乘风却轻蔑一笑,顺手拿起一个盘子,随便一掷,又是两声脆响,飞镖再次落地了。

这时,客栈里本来在吃饭客人一瞬间纷纷站了起来,田七看到他们从桌子下抽出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兵器,吓得小脸蜡黄蜡黄的。她满眼绝望地看着竹乘风,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办?这么多人,要不,我们束手就擒吧!”

作为武林盟主的女儿,竟然动不动就向敌人妥协,真是令竹乘风失望透了。他“呼”地一声拔出了剑,大声说:“你先跑,我断后。”

“可是……”田七刚想说什么,竹乘风就飞起一脚,把她踢到了窗外。当她战战兢兢地爬上马时,只见青色人影一闪,竹乘风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落叶般的优美弧度,潇洒地落在了他的那匹瘦马上。同时,他的剑再次在田七的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两匹马闪电般飞奔而去。


4

“你用的是什么馊主意?招来这么多武林高手。”田七恨不得一刀把竹乘风给宰了。

竹乘风却一路沉默着,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这件事。田七这把剑虽然算得上神兵,但是却神不到吸引这么多人的地步。那么,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找到鬼剑林不二。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有人想策划一场江湖纷争。

竹乘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他出山以来第一次叹气。因为,他感觉到,落在自己肩上的,是一个很重的担子。自己的一举一动,兴许就决定整个江湖的是否安定。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本来,竹乘风是要再朝前赶十几里的路程,那里就是应城,可以在城里住客栈。但是田七毕竟是千金小姐,又惊又吓,已经无心赶路了。迟暮时分,他们在一片小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农家小院,田七二话不说,就跳下马去投宿。竹乘风刚想阻拦,主人却已经打开了门。

主人是一老一少,老的已年过古稀,一口的黄牙像是被狗啃过的玉米棒子。叫兰花的少女的笑容倒是天真无邪,但是,在竹乘风看来,这少女却热情得令人有点害怕。
晚饭尤其丰盛,但是竹乘风却一口未吃。今天一天吃的太多,现在正闹肚子呢!但是,他却无意间瞥到了兰花唇边一抹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冷笑,这冷笑如同冷风过境,一闪即过,只不过,它被竹乘风捕捉到了。

竹乘风晚上一直没合眼,他侧耳细听着隔壁的动静。但是除了老妪宛如雷声的打鼾声,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直到三更的时候,他的耳朵朦朦胧胧中颤动了一下,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窗户下。然后竹乘风看到窗户纸被捅了一个洞,接着,有一根管子伸了进来。竹乘风连忙捂住了鼻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彪形大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然后,他们用一根拇指粗的绳子将竹乘风绑成了一个小粽子,搬上了一辆马车。竹乘风睁开眼睛一看,田七也躺在马车上。他这才稍稍安心。

马车在山路上颠颠簸簸地行驶着,就像是幼儿时期睡过的摇篮。不一会儿,竹乘风便“呼噜呼噜”地打起鼾来。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一定是接近真相的事儿,一切通往真相的路都值得好好享受。


5

天已大亮。

马车在一座大宅子的门前停了下来,竹乘风和田七被抬进了一间敞亮的练武厅。练武厅正中央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半老头,长得倒是慈眉善目,一身正气。只不过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在头上插了一个雕花的簪子,看起来滑稽极了。

田七在被押往练武厅的路上一直在大呼小叫,但是当她看清练武厅上坐着的老者时,不禁吃惊地喊道:“南宫伯伯?”

原来是“阴阳侠”南宫天!

田七这么一喊,竹乘风就豁然开朗了。这三个月来,和师父下棋,每走一个棋子,师父就会讲一件江湖上的人事。师父也说起过“阴阳侠”南宫天,南宫天曾经当过太监,后来退出宫廷,投身江湖,以行侠仗义,爱结交江湖豪客而闻名,在武林中地位极为尊崇。竹乘风久居竹林,不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南宫天和武林盟主田云飞是拜把子兄弟。

南宫天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一边亲自替田七松绑,一边满怀歉意地说:“侄女,你受惊了。我听说你在附近的小镇被人追杀,所以特意派人请你来府上避避。没想到他们不懂轻重,竟把你绑了。”

说着,南宫天对着侍立一旁的兰花怒吼道:“还不去倒杯茶给田小姐压压惊?”

兰花愣了一下,连忙一叠连声地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这位小兄弟,是你朋友?”南宫天看着田七,指着竹乘风说。

“哦,他才不是我朋友呢,我可没有这样的坏朋友。他仗着是我爹请来的,一路上总是欺负我呢。”田七撅着嘴撒娇。她还记恨着竹乘风在客栈窗口踢她的那一脚。

“他是你爹请的?你爹请他找青锋剑?”南宫天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从一只成年的鸭子喉咙里发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

咦,田云飞丢青锋剑这件事如此机密,天下目前还不超过五个人知道,他是如何得到消息的?难道剑是他派人偷的,或者,他和林不二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竹乘风本不愿意这样猜测,但是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别的解释。况且,南宫天的手下似乎都不是什么善类,他瞥了一眼兰花,这时才发现,她虽然生的矮小,眼角却有鱼尾纹。这种特征,江湖上只有一个人符合,那就是五毒童子如兰花。当然,竹乘风更加感兴趣的是南宫天为什么要抓住自己和田七,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师父说过,有些真相,是靠时间去揭破的。

竹乘风被放在了一个柴房里,当然,这是南宫天的主意,他说坏孩子就需要修理修理。田七掰了一根小木棍,敲着他的脑袋说:“你要是马上向本小姐认错,答应以后不再踢我屁股,不再欺负我,我就求南宫伯伯放了你,否则,我就放只老鼠进来咬你。”

竹乘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丫头太天真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狼窝呢。他也并不打算让她知道,知道了,反而更容易坏事,戏要演真,就得糊涂。于是他桀骜不驯地笑着说:“你等着,等南宫叔叔放了我,看我不一脚把你踢天上去。”

田七一愣,扔下木棍气咻咻地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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