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忽巴的翻起古诗来。背了一首杜甫的七律:“东阁观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江边一支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正好,今天就下起大雪了。
又,关灯睡觉后,无意中说了李商隐的一句“东风无力百花残”,然后回想整首诗,几乎都想起来了,第一句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七个字就在脑海中,跃跃欲试,却始终说不出口。我同雁子开玩笑,不知道脑袋里那个脑细胞掌管着这些东西,是一个脑细胞对应一个字,还是一个脑细胞管着七个字?好久不调动了,卡壳。万般无奈,重开灯,翻检《唐诗鉴赏辞典》。顺带看了看周汝昌为《锦瑟》撰写的鉴赏。其解读颈联之“沧海月明珠有泪”句,尤是精彩,看完之后,回味再三,令人神奋。周老夫子妙笔如此,可叹可赞。兹录两段于下:
律诗一过颔联,“起”、“承”之后,已到“转”笔之时。笔到此间,大抵前面文情已然到达小小一顿之处,似结非结,含意待申。在此下面,点笔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笔势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断丝连,或者推笔宕开,或者明缓暗紧……手法可以不尽相同,而神理脉络,是有转折而又始终贯注的。当此之际,玉谿就写出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这一名句来。
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这是美好的民间传统之说。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泪以珠喻,自古为然,鲛人泣泪,颗颗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异景。如此,皎月落于沧海之间,明珠浴于泪波之界,月也,珠也,泪也,三耶一耶?一化三耶?三即一耶?在诗人笔下,已然形成一个难以分辨的妙境。我们读唐人诗,一笔而能有如此丰富的内涵、奇丽的联想的,舍玉谿生实在不多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