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克将军《怀蔡铁根》
铁根之根真如铁,
志在抗日入军牒。
晋冀察绥策战马,
战后金陵习兵决。
上书我军现代化,
论事说理殊剀切。
谁知淫雨漫纷纷,
无限上纲玉石裂。
是非颠倒出京华,
削职远徙贬东越。
日服劳役暇读书,
夜抚雏儿度岁月。
十年浩劫益凄凄,
大灾小灾如滚雪。
坚持真理不报诬,
宁为玉碎不折节。
神州重振马列风,
铁根之根终不绝
蔡铁根大校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部《军事条例》的起草主持人,在这部“治军大法”里面充满了以严谨的军语叙述的条令规范。-----“起草”这个活儿,要是不懂军事,没点真水平,绝对干不了。
蔡铁根,1911年12月出生在河北蔚(yu)县塔头村,据说在老家当过和尚,在厦门大学肄业后,国难当头,想投红军,找错了队伍,投到了东北军。1936年12月,红军已到了山西,蔡铁根找到并参加了红军。先在中央军委总政治部任宣教干事,后来到115师政治部任宣教干事。
1938年2月,第一支八路军正规部队挺进平西,番号是晋察冀军区独立一师3团(由115师所属部队改编),在邓华政委率领下经涞源进入平西。是年5月,宋时轮率领的八路军第34大队(原陕北红26军部队)从山西雁北过来与邓华部会合,成立了八路军第4纵队,起初又叫宋邓支队,开展北平周边的敌后抗日斗争。
1939年,平西八路军部队整合成八路军冀热察挺进军,原有的各大队改为团,共编了6个主力团。八路军120师副师长萧克、120师供给部副部长赵熔还有伍晋南等人轻装从延安来到冀热察挺进军,萧克任挺进军司令员,潘峰、伍晋南任政治部主任,张角任供给部长,赵熔任供给部副部长。蔡铁根原任挺进军骑兵大队教导员,其后,蔡铁根任挺进军9团政治处副主任(这个职务在战争时期是团级职务)。1942年春,冀热察区取消,冀热察挺进军之一部改编为晋察冀军区第十一军分区,萧克调任晋察冀军区副司令员。1943年,宋时轮率领平西十一军分区9团调往延安。此时的蔡铁根留在冀中,担任了桑干河区党委书记和广灵区游击大队政委。
1945年10月,抗日战争刚刚胜利,根据党中央部署,准备消灭傅作义,占领绥远,打通苏蒙战略通道。晋察冀军区由下属的四个二级军区组建了8个野战纵队,每个纵队3个旅。冀察军区部队组建了二纵队,司令员郭天民.第十一军分区部队组建了二纵七旅,旅长肖文玖,旅政委李水清,旅政治部副主任蔡铁根(当时属于师级职务和待遇)。1946年3月,晋察冀野战军裁军10万,二纵队只剩下两个旅,即4旅和5旅,原来的7旅改编号为5旅,蔡铁根任5旅政治部副主任,而我们熟悉的郑旭煜时任4旅政治部主任。大约在1947年春,蔡铁根调任二纵队随营学校副政委。
这年晋察冀部队开始反攻。清沧战役中,部队突入城镇,展开巷战。5旅13团党总支书记站在路口指挥部队沿街道进攻,敌人视野开阔,火力交汇,我部暴露,伤亡较大,进攻失利。从随营学校来前线支援工作的陈栖桐忙说,“这样不行!仗不是这样打的,这样伤亡太大,在城镇进攻,应当从房子里面掏墙挖洞,逐墙逐屋争夺,从房子里面走(进攻)。”党总支书记一听,双眼一瞪,厉声道:“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任何时候都要首先想到人民的利益,这些房屋都是老百姓的,我们把房子都挖坏了怎麽行?”然后继续组织部队沿街进攻。
清沧战役前,二纵队随营学校军事教员陈栖桐奉命带领少数学员到5旅实习、帮助工作,担任见习排长,目的是摸索排级干部训练队的管理经验。刚到前线,敌人炮火不断,陈栖桐下战壕,遇到的现场领导正是这位支部书记,陈栖桐向他报告自己的姓名职务时,说话前没有先敬礼。这位党支部书记老大不高兴,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敬礼?”陈栖桐有点理亏,但是战火纷飞的条件下,又怎么能礼貌周全呢?
这会儿,见党总支书记仍然————固执己见,陈栖桐就躲开他,带人从房子里面挖墙洞向城里进攻,逐屋争夺。战斗结束后,陈栖桐从街道里面出来回到进攻前的那个路口,党总支书记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街头。这位英勇而又坚持原则的党总支书记,就是蔡铁根妻子的前夫。
5旅13团党总支书记的妻子和那个年代贫苦出身的妇女一样,个子不高。党总支书光荣牺牲后,可能是为了照顾这个孤苦的烈士遗孀,就调她来二纵随营学校收发室当了一名收发员。身材高大、一身帅气的副政委蔡铁根,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收发室跑,一来二去,情愫渐浓,好事月圆,党总支书记的遗孀成了蔡铁根的新妻。
残酷的战争时期,二纵随营学校的事,有的听起来不可思议。校长吕展,原是冀察军区参谋处长,政委陈亚夫,副政委蔡铁根,在学校编制里,十几个由学员大队改编的学员中队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京剧队。副校长姓苏,原是野战某旅副旅长,老红军,要多左有多左,在随营学校里组织了“贫农团”,成了党内的新左派,什么事都是贫农团说了算,架空了党组织,政委陈亚夫因为放纵苏副校长的行为而失职调离。
副政委蔡铁根是个思想开明的领导,上政治课时,别人提到蒋介石都骂蒋光头蒋该死之类的,蔡副政委则说:我们姑且称他为“蒋委员长”又有什么关系?称谓并不能改变什么。
1947年,军队里的三查三整和农村的土地改革同步而来,这期间不许回家探亲,人们要围坐在一起互相揭短。被揭发挨整的对象有大锅菜里喜欢挑豆腐吃的人,说这是地主富农思想。那么蔡副政委的地主富农思想就更高级更有水平了,有人揭发他坐“轿子车”去前线参加战斗,在贫农团眼里,这还不是地地道道的地主富农式的行为吗?
所谓轿子车就是当时农村里的马拉二轮轱辘车,有个布做的车棚子,在里面可以坐着或者躺着,老阳儿晒不着,农村里常用来接新媳妇和妇女小孩。在贫农团看来,蔡副政委够聪明,会享受。你去前线打仗,找个骡子、马的骑着上前线,那还像那么回事,坐着马拉轿子车象什么样子?不是地主富农思想又是什么?那时凡事都要深挖思想根源,这样一来,蔡副政委就不好过关了。那时共产党军队里搞运动,是不讲究什么职务级别的,你只要有错误,战士和下级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指着鼻子骂你、批你,有些话还会上纲上线,让你下不来台。你的问题能不能过,要同一个党支部的成员,大多是你的下级来集体决定。
现在我们想,有一支部队遇到突发战事,紧急出发,没有交通工具,一出门就遇到一队奔驰S600,你是紧急征用呢?还是等“面的”来了再说?毫无疑问,蔡副政委是那种爱讲真话办实事的人。但是不是也给20多年后的人生悲剧留下了伏笔呢?因为,“真理遇到了组织也要服从”。许多人就是按这样的道理,才得以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