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李商隐无题诗中的感伤情调
[ 摘要 ]：李商隐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作无题诗的诗人，他的无题诗意境优美，情思宛转，辞藻精美，声调和美，尤其是以爱情为主线的无题诗，以一种深情缅邈、清丽婉曲的风格，创造了富于感伤情调的悲剧美和朦胧美。
“ 感时伤事 ”是李商隐无题诗重要的情感特征。他的诗作几乎 “ 篇篇都在言其不幸 ”！
[ 关键词 ]：李商隐；人生遭际； 无题诗；感伤情调；
李商隐是我国晚唐时期最为杰出的诗人，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作无题诗的诗人，其诗现存约600首，其中“无题”诗约20余首，包括三类：以《无题》为题之诗20首；以首二字为题之诗约20首；虽有题实而无题（如《春雨》）之诗约20首，占他现存诗歌的十分之一。他的无题诗意境优美，情思宛转，辞藻精美，声调和美，尤其是以爱情为主题的诗歌，以一种深情缅邈、清丽婉曲的风格，创造了富于感伤情调的朦胧美。
“感时伤事”是李商隐无题诗重要的情感特征。他的诗作几乎“篇篇都在言其不幸”！
一、李商隐的人生遭际
李商隐所处的晚唐时代，社会的衰落，民生的寥落，国家的动荡，使得他虽有“欲回天地”的雄心，却也只能“运与愿违”，因此，社会现实造就了义山忧郁哀婉的感伤诗篇。特别是他在无题诗中以表达心灵自述为主，既反映出他自身独特的个性经历，也折射出封建知识分子的心志，由盛世时的开放外向到衰世时的内向收敛的变化轨迹。
李商隐出身于下层官吏之家，一生不仕，少时勤奋功读，求师问道，以期将来能报效朝庭，但理想与唐帝国晚期的现实矛盾交织，使他壮志难酬，梦想破灭，因而他的诗大多数抒写了那一时代知识分子的悲剧命运与痛苦生涯；再次，由于李商隐的低微出身兼父亲早逝，致使他在少年时误入朋党斗争，故而一生艰虞沦贱，使之有机会接近下层人民，尤其是安史之乱后社会矛盾的错综复杂，使他的许多感怀、咏史、咏物之诗大多关注社会现实，深刻地反映了晚唐政治斗争激烈和衰亡破败的社会现实，揭露统治阶段的腐朽，同情人民的疾苦，极具现实主义意义，堪称当时的“诗史”。
就李商隐个人来说，其自小几经离丧，饱受人生困苦，深感世态炎凉，情感本就细腻脆弱。而后又受党争的影响，使他“一生襟抱未曾开”、“古来才命两相妨”！正是这种不幸给诗人带来了毕生的痛苦和怨恨！没落的时世，衰败的家世，仕途的多舛，爱情的失意，别人的误解，妻子的早逝，都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使得他只能用忧郁感伤的笔调，来叹惋时运的衰落，身世的飘零。身世、家世、仕途等各个方面促成了诗人易于伤感的、内向的性格与心态。他所秉赋的才情，他的悲剧和无助，也使他灵心多感，感情丰富，国事家事，春去秋来，人情世态及与朋友、与异性的交往，均能引起他如潮的感情活动。心灵的创伤、生活的磨难、痛苦的经历，浓缩在一首首诗中，委婉曲折的道出了一个幽咽凄迷的内心世界，一幅哀感顽艳的心灵图景，为悲剧时代唱出了一曲曲凄清动人的挽歌。
二、感伤情调是李商隐无题诗的情感主调
感伤情调是中国文学作品情感抒发的一大传统，自宋玉《九辨》以来，历代不绝。而在李商隐的无题诗中，更将这种感伤情调表达得淋漓尽致！
就其写作方式而言，其无题诗语言精雕细琢，绮丽而委婉，不但继承了屈原诗歌的浪漫主义创作写法，而且在继承杜甫诗歌现实主义写法的同时又学习其诗歌的沉郁顿挫；既有李贺的幻想象征手法，又形成深情绵邈、绮丽精工的独特风格，故而显得含蓄蕴籍、音调谐美、沉博艳丽，富有象征和暗示色彩，开拓了我国古代抒情诗歌的新领域，将唐代诗歌的抒情艺术推高一个新境界，为诗歌创作艺术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诗人用精丽的语言形式来表达感伤之情，将两情情境作为审美视角：或忧叹离怀之意，或哀婉异地之思，或缠绵两情之悦……往往于无望中带有执著、于迷惘中凝结清晰，似暗淡而不低迷，似茫然而愈固执。诗人心灵细腻，多愁善感。其以《无题》为代表的爱情诗，多传达的是一种没有确定感和目标感的、扑朔迷离的、特殊的爱情生活感受。在这其中，诗人或融入人生体验，或注入自身幻想，或虚无，或泛化，“已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无题》），将感伤的情绪倾于朦胧瑰丽诗境，融多方感触于之诗文中，形成凄艳之美。
李商隐的《无题》诗多以“相思”为题材，描写男女主人公对爱情的向往与追求、渺落失望而带有浓厚的悲剧色彩，表现出了各种复杂思想情绪。
《无题》（凤尾香罗）确是爱情诗无疑，但对首联两句的不同诠释却可以把这首诗理解为男女主人公各自的怀恋思绪。“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既可以说成是男主人公遥想所爱女子深夜赶缝罗帐，通过这一情景来深化相思之意，也可以设想成女子回忆往昔的情景，而叹惋此时此地的落寞之感。由此，我们既可以将尾联“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理解为男主人公在相会地点徘徊良久，苦苦地等待“断无消息”的情人，也可以看成是痴情女子企盼所爱之人快快跨上斑骓马，接着西南好风来与她相见。正如钱谦益所说：“义山《无题》诸作，春女读之而哀，秋士读之而悲。”李商隐的这些无题诗仿佛是一个个有着不同情节，不同人物的爱情故事，在体味了爱情的甘苦的同时也深深地理解了作者在感情和事业上的遭际。
他的许多具有代表性的爱情诗均以“无题”或以首句头两字及句中任意二字命名，其实均属无题之作。这种方式最早见于《诗经》，如《关雎》、《桃夭》、《绿衣》等诗篇，以及其他一些民歌作品。李商隐开始有意识地以此为一些意境朦胧、内涵深远的爱情诗作命名。用“无题”的方式完全摆脱了题目对解读作品内涵的束缚，使读者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感受力和联想力，通过自己的体验去寻求解答，从而获得审美享受。
《无题》（来是空言）表达了对一位远隔天涯的女子的痛苦思恋。诗人在梦中与恋人失之交臂，醒来之后便陷入无尽的怅惘之中。痛楚的呼唤已无济于事，于是提笔疾书，寄情文字，却发现纸上竟是些淡淡的字迹。待到急迫的心情平息下来，诗人借着残烛的余光，遥思独居闺房的恋人，描画出迷人的场景，“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烛光半笼于翡翠与金丝的烛帷之中，光焰黯淡而柔和；由麝香熏过的芙蓉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给华丽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朦胧色彩，整个室内充满了令人沉迷消魂的韵味，具有一种虚幻的审美效应，由此烘托出两地相思者的孤寂与凄凉的心绪。也正是这种朦胧缅邈、意境优美的爱情，独特深情、绮丽精工的艺术风格，对后来的爱情诗产生了巨大影响。
三、感伤是无题诗的重要特征，是解读无题的主线
人是感情的动物，而义山更是情感的尤物。其诗多义，往往给读者提供多种解读的可能，构成解读上的复义。但是始终弥漫于诗中的是怅惘，感伤，寂寞，向往与失望的情思，是郁结诗人沤心沥血的心象。固然，无题诗中的“象喻”多无十分联系，带有朦胧性质。我们依然可以看到，“李商隐诗的朦胧，与亲切可感的情思常常统一在一起。”而在某些时候，多义性与其意象的独特选取也有一定关系。诗中意象，多富非现实色彩，诸如珠泪，玉烟，蓬山，青鸟，彩凤，碧城，灵风，梦雨，均难以指实，此类心象，都被其心灵化了，是多种体验的复合。意象的心灵化，情绪的伤感化，使得内涵远较一般意象复杂多变。在《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中，痴情的诗人，为心中女子怅望中宵，诉说着无尽的心思，。诗人的心态和性格，在此展露无疑，这也使得诗作深沉而绮丽，严肃而浪漫，与此同时，真挚的情思，痴迷的心态，使读者以极在的怜悯心来审视无题，造就了一切先入为主的条件，从这一层面上来说，这个感染力的存在，令读者无法自主，或沉迷于“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相悦之中，或依恋于“分曹射覆蜡灯红”的场景之中，因此，立于伤感情调来把握多义尤为重要。勿容置疑，无题多多借助情事而有所指，但是“自来解无题者，或谓其皆属寓言，或谓其尽赋本事，各有偏见互莫决。余细读全集，乃知实有寄托着多，直作艳情者少。夹杂不分，令人迷乱耳。”正因为如此，把握伤感思绪，将有助于窥视诗人心灵，有助于破解无题诗的多义。（引自《论李商隐无题诗的感伤情调与佛道意趣》）
李商隐的无题诗，多抒发爱情的不幸，表现爱情生活中的离别与阻隔，期待与失望，执着与缠绵，苦闷与悲愤，处处宣泄的是感伤的主导情感。这正如余恕诚在《唐诗风貌》中所言，“他的无题诗几乎篇篇都在书写其不幸”。
就一些具体的诗篇来说，《无题二首》（凤尾香罗薄几重；重帏深下莫愁堂）道出了少女相思时的期待、自伤的心情；《无题》（照梁初有情）中的少女因爱情的失意而心中有怨恨之情；《无题》（八岁偷照镜）写出了姿容美丽、行高洁的少女愿望难成的苦闷之情，诗人借用忧愁的调子感叹个人的沦落，伤感人生的失意；《无题二首》（昨夜星辰昨夜风）中诗人嗟叹爱情今昔相隔，表达出诗人苦闷的衷肠，《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写暮春时节的痛苦离别，表达了悠远而又执著的凄楚思念，融入诗人理想难成的人生感悟；而《无题四首》（来是空言去绝踪；飒飒东南细雨来；含情春宛晚；何处哀筝随急管）中的第一首写男子对远在一方的女子思念，如泣如诉，如梦如烟，孤寂难圆；第二首话尽了深闭闺门的女子对爱情的向往和希望幻灭的痛苦，第四首则写出了东邻老女触景伤情无媒难嫁的彻夜长吧。而七绝《无题》（自道萦回）则蕴含着徒有姿颜、世无赏音的哀怨与感慨。
在《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以下简称为“相见难”）中，诗人赋予以女性的口吻来抒写自己焦灼、急切的心态，真切地流露出她那灼热的渴望和坚忍的执着的精神，感情境界深微绵邈，极为丰富。在诗的结尾“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则带有梦幻般的神话色彩。“蓬山”，本是指传说中的海上仙山蓬莱，而在这里是借指恋人住处——玉阳山西山灵都观，恰如其分地表达的女主人公相思的苦闷。思夫心切的心理只好由青鸟这位神话里仙人西王母的使者来替自己殷勤致意，替自己去看他了。但这美好的希冀正如那乌托邦般的美梦，易破碎且脱离现实。并且，这个寄希望于“青鸟”使者的结尾，并没有改变“相见时难”的痛苦境遇，不过是无为之中的渺茫的希冀罢了！
李商隐的无题诗语言精雕细琢，绮丽而委婉，不但继承了屈原诗歌的浪漫主义创作写法，而且在继承杜甫诗歌现实主义写法的同时又学习其诗歌的沉郁顿挫；既有李贺的幻想象征手法，又形成深情绵邈、绮丽精工的独特风格，故而显得含蓄蕴籍、音调谐美、沉博艳丽，富有象征和暗示色彩，开拓了我在创作中形成了清丽又不失凝重的特色。他的忧愁的心绪描写在手法上有新的突破，为诗歌的抒情拓展了领域，他因此为唐诗的绚丽多彩增添了辉煌的一笔，为诗歌创作艺术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参考文献
1)程宏亮，《试论李商隐无题诗的感伤情趣》安徽教育学院学报 2001年第4期
2)游国恩,《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9.1 206-210
3)李庆皋、王桂芝《李商隐全传》，长春出版社，1995年
4)金性尧，《唐诗三百首新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7月第1版
5)李晓红，《论李商隐诗的朦胧美》2005年8月第8卷第4期
6)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 2005年版。
7)韦然超，《李商隐无题诗探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