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平:周森锋的岳父失业岳母务农证明了什么?

湖北小吏周森锋的事迹经媒体曝光后,网络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是什么原因让全国人民如此忧虑?戊角们集体断言是出于嫉妒,说质疑的人是吃不到葡萄讲葡萄酸,有本事你也考个清华云云。似乎因为胡总是清华校友,清华就永远出不了坏蛋似的。一部分出身寒苦的人也欢欣鼓舞,大骂质疑的人是眼红,看不得寒门出大吏。好像农民的儿子下岗工人的女儿做了官,是全体底层人民的光荣。

那大多数质疑者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答案既简单也不简单。说简单,是因为这些年我国的吏治状况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几乎所有质疑者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这小子有个好爸爸。弄得政府出来辟谣,赌咒发誓说周森锋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可这还是无法解释得通,官场的潜规则是明摆着的呀。大家又断言周森锋的岳父母一定好生了得。襄樊地方政府被网友牵着鼻子扭不了头,只好又乖乖向全国公众广播:周森锋妻子霍焰的父亲霍文彬54岁,高中学历,中共党员,原为河南省禹州市神后镇下白峪煤矿会计,该煤矿整体转让后,现无职业;霍焰的母亲李焕亭54岁,小学肄业,在家务农。这下大家伙就更疑惑了,有人担心这些都是政府编造出来糊弄公众的。其实,我倒不认为政府在撒谎,让人家亲生父母乾坤大挪移的手段,不是中央情报局还真做不到天衣无缝。既然人家夫妇都出身贫寒,为什么还要质疑呢?这就是复杂之处。我们质疑的是这种完全无视民意的火箭式提升,是老子天下独尊的长官心态的集中表现。按照现有的《公务员法》和中共的干部任用条例,周森锋的提拔在程序上是违规的,主要是在一定岗位上的任职年限不合要求。因此,周森锋的提升属于“破格”,这实际上也是符合中央精神的,不拘一格用人才嘛,何况人家是清华出来的,肯定是人才。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奇怪,那这不是证明襄樊的领导是英明正确的吗?其实不然,我们不排除周式夫妇说不定还真是人才的可能。就这一个案而言,襄樊方面好像是做对了。但这种无视游戏规则的行为本身是非常危险的。在地方行政长官没有实现全民直选的情况下,官员的升职任用必须严格按照法规进行。因为在严格有章可循的情况下,作弊的空间会受到压缩,否则,什么可能都会出现。就像我坚决反对对现行的高考制度做任何改革一样。有时候,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比地球到河外星系还远。如果我们学外国的先进经验,上大学靠中学校长写个推荐信,再附上中学的成绩单、品行记录就OK了。那对不起,寒门子弟就甭想上好学校了。

在对官员的选拔任用方面,如果都像襄樊这样随心所欲,那今天你可以用一个周森锋这样的“有为青年”,明天也可能会用一个地痞流氓或恶棍。反正谁也管不了你们,人大也一定会全票通过的。所以,在人民没有实现对政府的直接监督前,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越保守,越循规蹈矩,对人民就越安全。大家不要以为年轻人就一定是好人,这是荒诞的逻辑。我目睹过许多所谓来头很大的少壮派干部的恶行,对人民的疾苦麻木不仁,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多是出于这些年轻干部之手。因为他们有最强烈的表现欲,对“政绩”的疯狂追求已经让他们无所顾忌。所以,网上有人欢呼80后当市长是历史进步,我真的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是幼稚还是别有用心?

沈幼平:周森锋的岳父失业岳母务农证明了什么?

现在我们的社会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状态,对秩序的要求高于一切。这就需要各方面遵循既有的游戏规则,包括腐败的游戏规则。有背景提升快的情况,如果可以称之为腐败的话,民间对其容忍度是很高的。因为它遵循了龙生龙凤生凤的中国社会潜规则。所以,在生活中,尤其是公务员中,“上头有人”的人弄个小官职,几乎不会有人去嫉妒,潜规则已经成为全社会认可的文化了。这次大家急着人肉周森锋的家庭背景,他老婆的家庭背景。其实就是在为这一件看似荒诞的事情寻找一个合理的答案,以恢复心理的平衡。我可以断言,如果周森锋的父亲是某中央政治局常委的话,大家可能还会觉得他搞个正处级太拿不出手。相反,现在发现周森锋夫妇并无背景(如果官方材料可信的话),可能还真的会有大批的人嫉妒他们,因为各方面条件比他们强的人多不胜数,凭什么就他们能走狗屎运。请记住!嫉妒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强大动力,没有嫉妒我们的社会将止步不前!

现代社会普遍实行的社会管理公务员 制,也就是所谓科层制,是建立在只认规则不认人的原则上的。尽管科层制存在缺少个性自由发挥,任何行动都受到正式规则的严格束缚,缺少随意性,有点不近人情等弊端。但由于科层制可以形成流动有序,高度稳定的公务员队伍结构体系,对保障一个社会的稳定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个体制下,任何公务员都必须熬到一定的年资才能获得晋升,而绝不可能出现大学没毕业就荣升副处座的咄咄怪事(据查,周森锋荣任副处时还是硕研二年级学生,他是2005年7月毕业的,此时已当了一年副处)。科层制最大限度地压缩了长官个人意志的发挥空间,“灵活变通”在严格实行科层制的西方政府机构是不可想象的。中国人最大的弊病就是善于随时变通,自己制定的规则随时可以自己踩到脚底下。我们老是讥笑外国人呆板,自以为比别人聪明。可看看人家的社会状况,再看看我们的!

由于我们的长官可以随心所欲地打破游戏规则,可以“不拘一格用人才”,可以随时随地把自己制订的公务员法和干部晋升的条例踩到脚下。所以我们的各级公务员队伍的状况大家是有目共睹,甚至我们的军队也出现一样的情况。当一位低职公务员或军官不能靠自己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工作,熬到一定的年资即可顺理成章地不受人为干扰地晋升;当周森锋们仅仅因为某些长官的心血来潮,就一夜之间踩到那些苦苦熬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科长、副处长们的头上。我们的公务员队伍、军官队伍会有良好的体质吗?每一个人都会为获得领导的垂青而挖空心思,腐败能反得了吗?掩耳盗铃是没有用的,请长官们睁开眼睛,看看真实的状况吧。请不要用改革的名义随意撕毁自己制订的法律法规。我一直认为,一个好的制度能让坏人没机会作恶,一个坏的制度能逼着好人去作恶。

科层制的缺点和优势是集于一身的,公务员只要无过错,即可通过熬年资获得晋升(不一定是实际职务,也包括薪级职务)。在这个制度下,公务员的队伍是最稳定的。如果滥用随意性极大的破格提拔,会使绝大多数一般公务员感到绝望。在一个老百姓普遍感到绝望的社会里,如果大多数公务员和中低级军官也充满绝望,前景真的不敢想象。(沈幼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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