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准儿深爱着我;要不,为何我一出生,你就立刻找到了我,并且毫不犹豫地成了我的情人?当时,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你都守着我,简直和我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亲密无间,一日三秋,等等,不管什么样的用来形容恋人的词语,用在我们身上,都毫不过分。妈妈看见懵懂的我时时笑着,喃喃着,感到莫名其妙;她哪里能想到,我们正约会呢。渐渐地,我发现,你不光给我当情人,还给所有人当情人。我无法埋怨你,责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像爱我一样,深爱着每一个人。
你真是个奇怪的情人。成天穿着一件隐身衣,不愿让人看见你的倩影。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胆小?不然,为何稍微有点声响,你就仓惶逃走?但是,当我浑身疲惫,或是伤痛不堪的时候,你就大胆地、长时间地留在我的身边,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神奇地抚去了我的疲惫,治愈了我的伤痛,还经常让我在一个叫做梦的地方,来了一翻神奇的旅行。有一次,我看见,“耀眼的苦菜花,如同火焰一样,哗啦啦,从我的脚下一直烧到天边。忽然之间,我发觉自己在飞,穿浮云,过星辰,不知怎么,一下子回到了童年,那时,父亲多壮啊,母亲的头发多黑啊,而我,有些看不清自己……我怎么又在考场里,快交卷了,还有大半张不会做,这可是决定命运的考试啊!怎么办?我急得浑身冒汗……这是一座什么山,高入云天,横在我面前,上面还开了不少像雪莲、但又不是雪莲的花,我随手一摸,花瓣竟冰冷刺骨……”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回味着那些画面,觉得那是你和我开玩笑,要么就是给我解闷的小游戏。
你虽然无形无声,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你的存在。你喜欢晚上来,乘着夜色,浴着星光,总是悄悄地,在我不知不觉中,如同仙女一样,飘然而来。我恍若闻到了你的气息,不禁哈欠连连……我真不能想象,这世上没有了你,我该怎么生活?我该怎么渡过漫漫长夜?多少年来,不论经历了多多少磨难和波折,你始终无怨无悔地深爱着我,陪伴着我,那分真诚,那分缠绵,那分痴情,真让我感动。你肯定时时关注着我,跟踪着我,要不然,为何我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能准确地找到我。我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也没和你说过什么动情的话,甚至连一点感谢的表示都没有!但你似乎毫不介意,还像起先那样,每天和我相会。
你品行坚贞,赛如磐石。不管我多么贫贱,多么微不足道,你都一如继往地爱着我。我看不到你的面容,闻不到你的气息,只是感到你很年轻,很漂亮,也很痴情。为了怕自己沉湎于你的柔情不能自拔,我常常让闹钟提醒自己;每当闹钟不客气地聒噪时,我们总是感到缱绻难舍;尤其是寒冬腊月,屋外夜色尚浓,朔风呼啸,雪花横飞,我真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哪怕只是几分钟,或是几秒钟,我都感到万分知足。我有时难免有心事,躺在床上,一直想啊,想啊,不能静下心来。你好象是赌气似的,远远地躲着我;那样子,像嗔怪,像埋怨,也像是和我一起想解决的办法,也似乎沉默着,想啊,想啊……后来,也许是看到我实在太累了,你才轻轻走过来了,捂住我的眼睛,和我水乳交融。
你给我带来了健康,带来了幸福,带来了朝气。我深知,没有你——哪怕仅仅是一天——我就会脸色苍白、灰暗,无精打采,犹如生了病一般;因而我万分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深知,你虽说性格柔顺,但绝不是那种一味迁就的人。那些反复冷落你的,令你久等等不来的人,经常不能按时和你约会的人,准是伤透了你的心,于是,你毅然决然地离他们而去。当那些人终于想起你的好处时,你却不愿再做他们的情人了。有些人为了打动你,特意布置了奢华舒适的卧室,典雅幽静的环境,这有啥用呢?你对此总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有的人便吃药,即便是对身体有害的安眠药,他们也在所不惜。看到这一情景,你一定会笑:“那叫什么事啊,简直是自欺欺人的昏迷!”这些人的遭遇,如同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时刻警醒我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有时工作忙,或是有应酬,实在不能马上和你在一起;可是仍像往常那样缠住我,要让我离开面前的一切,回到卧室去。这很让我为难;有时不得已,我用凉水冲脸,想惊跑你;狠狠地抽烟,想呛走你;大口地喝浓茶,想躲开你……万般无奈之下,你黯然离去。后来,当我终于躺在床上,想和你温存时,你却无影无踪;我辗转反侧,彻夜等候你;你仿佛赌气似的,久久不肯回头。这都是我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相信,我以后保证杜绝类似的事情。
你这个隐形情人,不慕虚荣的情人,世上最值得珍爱的情人,默默地陪伴我渡过了四十多个春秋,其中的甘苦一定很多吧?希望你今晚带我到那个叫做梦的地方,好好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