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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千 院 落 夜 沉 沉
暖融融的春日，和煦的春风使万物都萌发了生机。人有时也象这春季一样多情，心情萌发激情，激情萌发冲动……于是在人间萌发出数不清的爱情绝唱，也有数不清的爱情悲剧，当然还有说不出口的爱情丑剧…….这多情二字不是个好东西，有人说多情就是无情，然而，多情岂止是无情……
夕阳已经落尽，朦胧的夜色正悄然袭来，北国之春的傍晚毫无温情，晚风吹来凉凉的。张文启感到了一丝凉意，系上了西装的扣子。他这是第一次约她单独在这里见面，尽管早就眉来眼去明来暗往，此时还是令他很高兴很激动。
这里是自由广场，多么好的名称。他为小红选择这样的地方与他见面很有意味。五条林荫路在广场汇聚，中间是个圆形林荫广场，广场南侧是南湖公园，北侧是长白山宾馆的摩天大楼。他看看表，时间已到，不见她的踪影，他有点焦急地四处寻找，寻找她那粉红色的风雨衣……人来人往，车如流水，他围着广场漫步。
他不知走了几圈，心里有几分失望，但凭他的经验判断，她不能不来呀！也许临时有了什么事？也许……
“嘻嘻，嘻嘻！”随着一阵按耐不住的笑声，她在身后！她已换掉平日穿的粉红色风雨衣，身穿黑色皮夹克水磨蓝的牛仔裤，更显出几分飒爽英姿的矫健和靓丽。
“嘻嘻，我跟你身后转了好几圈了！怎么不转啦？”她那调皮的样子，让他感到她更加可爱。
“小调皮鬼，啥时开始跟我转的？”
“从第一圈开始。”她说着挽起他的胳膊亲密地依偎着，“咱们去哪儿呀？”
一股清香直沁入张文启的心里，他说：“随便你。”
“那咱们还接着围广场转圈吧！嘻嘻！”
“你不是说你家就住这附近吗？这一带你很熟吧！”他说。
“对呀！我家就在那个大楼后边。”小红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她又依着他问，“哎，今天我听到一件关于你的事，哎呀，我听了以后，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对你有了新的看法……”
“什么事？这么历害？”他问。
“你自已交代！”
“我交代什么？噢，好吧！——我叫张文启，男，二十八岁，至今未婚……”他不失幽默地回答。
“这些我早知道。”她接着说，“人家说，你和赵姐好……”
一句话说到了张文启的要害，那位“赵姐”和他的关系当然不错。赵姐和小红同是微机室的操作员，二十九岁的少妇，虽然温柔迷人，但怎么也不比小红年轻漂亮啊！
“噢……不，哪儿的事？……噢，是这么回事……”他想解释又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你别解释啦！我不听。你和赵姐好得很呢！‘地球人都知道’，我今天才知道。”小红不屑地说着，“哎，赵姐能嫁给你吗？她可还有个五岁的孩子呢！”
“你听谁胡说八道？没有的事。”他觉得此时不能与小红探讨这事，必须打住。
“哟，跟我掩饰得这么严密呀！算了……”小红不高兴了。
“小红，你听我说……”他还想掩饰。
“算了算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对你产生坏印象。”她说得认真了。
“赵姐人很好……可是好归好……你明白吧?小红。”他用出百倍的温柔轻轻揽着她的纤腰……
夜幕已经降临了，昏暗的路灯显得那么暧昧。广场的树林里静悄悄，一片幽黑，隐隐约约可见树丛中一对对相依相偎的恋人。张文启揽着小红的腰走进丛林。
小红，这位二十二岁的姑娘，聪明活泼，一双大眼睛长着长长的睫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总有无尽的话语。许久以来，张文启就瞄准了这位心气通灵的姑娘。她的天份极高，早看出了他的用心，她不是那种见饵就上钩的鱼，但又不是咋敲也不响的鼓。这不，他约她就出来了，出来开头先来这么一炮。她知道，张文启是计算机硕士，虽然刚来厂不久，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而且她也知道，有那么多女人打他的主意呢！小红想，他跟赵————姐虽好，但赵姐离婚带着个孩子，他张文启也会比较，我的优势不言而喻。她想，得看看他人如何，别是个银样腊枪头……再说，交个朋友也是好的，至于别的——“把糖衣吃了，把炮弹吐出去”。据说这是她们小姐妹们“研发的”专门对付色狼淫棍的秘密武器呢！
张文启心想，小红不可能真心跟他相爱。他身边虽不缺女人，可象小红这样靓丽的姑娘毕竟不多。至于，那位“赵姐”的攻势虽很猛，“我自岿然不动”，她早晚也得“宵遁”。
他和小红在林萌深处的路椅上坐下来。她依在他怀里，他轻轻地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她抬头望望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时，他轻柔柔地吻她的脸……她返身勾着他的脖子，他紧紧地抱着她，他们疯狂接吻，久久的，深深的……
忽然，他觉得她脸上有咸咸的东西吸进他嘴里，昏暗的夜色中，他见她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
“小红，你怎哭了？”他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忙给她擦着泪水。
片刻之后，小红对他说：“你决不会知道我为什么哭……”
“为什么？小红，告诉我，有什么事吗？我会帮你做一切事的……”
小红不言语，仍在流泪。
微风吹拂着树枝，溪水静静流淌，默默中他的心七上八下，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也不知该对她说点什么。他抱着她，默默地抱着，他似乎觉得她要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他说，他在等着她。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千万不要对别人讲，答应我。”小红依在他怀里说，她抬头直视他的双眸。
“我不对别人说。”他立即答应她，“你说吧！”
“我是个弃儿。生身父母都没见过……也不知自己的生日……养母对我很不好……”小红缓缓说着。
“是吗？”他双眼瞪得一眨不眨，直直地望着这心爱的姑娘。“真的？”
“真的。”小红认真地说，“我没必要编故事骗你。”
他没想到这活泼可爱的姑娘居然有这么悲苦的命运。他把她抱得更紧，似乎生怕她再次遭到遗弃的命运。
“我养母不能生育，她在产院工作。据她说，当年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生下我，第二天她悄悄地走了，就把我放在那里，别的什么也没留下。是我妈——就是我的养母把我抱回家，养大……从我记事起我就记得我是她的”小吱使”，什么家务活都得干。记得那年我十五岁了，已经上初中二年级。一次洗碗，不小心打碎一个盘子，她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子，鼻子立即流出血来，滴在我那白衬衫上，鲜红鲜红的……我一动不动，两眼里的目光比她还狠直直地瞅着她。她有点害怕了，但依然用凶狠的口吻让我把碎片捡出去。那天，我连衣服也没换，就穿着那滴得满是鲜血的白衬衫去上学……”
她说得很平静，他听得很认真。
“其实女人比男人更凶狠。我妈，噢，我的养母，打我骂我是经常事，有时骂得我都想死。她说，我和生我的那个妈一样是贱货！我见都没见过生母，凭啥那样骂我？！我难过！我不服！长大后，和养母的关系更不好，矛盾越来越大。养父经常从中调解也无济于事。养父是部队干部，挺和善……”
月亮不知啥时候悄悄爬上树稍，把细碎的树影洒了一地。
“你一直没谈男朋友吗？”他问。
“没有。”小红说，“他们曾给我介绍个香港的阔佬，我不同意。我觉得，男人女人之间的事，非同儿戏，要慎重对待。要讲究感情，
古人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重情份是我们民族的传统吧！
可不能多情，我的生身父母，据说就是因为多情而有了我……我和我心灵上深深的创伤，都是他们的激情后的副产品。我和养母关系虽然不好，但我不恨她，她毕竟把我养大，她没功劳还有苦劳，我不恨她。我恨的是我的生母！她为情献身，却把我带到世上来替她赎罪。这对我来说不是太无情了吗？”
“你如今知道生身父母的情况吗？”他问。
“我不想知道。”小红说，“我这么大了，能一点不知道吗？据说，生父是省政府的一位不小的官员，生母比他小二十多岁呢！”
“他们没找过你吗？”
“找过。”小红说，“养母说，我的生母好几次要见我，要来认我。我没见……最近她还要找我,这事你说我该咋办？”
“这事……似乎应该见见面。”
小红不言语，默默中有无尽思绪。
夜深了，街上行人渐渐稀少，长白山宾馆灯火辉煌，这喧嚣的城市并不理会人的喜怒衰乐，每天和每天都一样地重复着。和小红的初次约会使张文启的心情突然沉沉的……
这天，张文启在外办事回厂，在厂门外的树荫下，他看见了小红，还有两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们似乎在谈什么不愉快的事，看上去气氛不轻松。他不想打扰，心想以后问小红就是了。他刚欲走过去，却听小红叫他。他只好走过来。
“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是把我养大的那个妈。”小红毫无表情地介绍身旁一位年逾五旬的老妇，“他是我的同事——张文启。”
小红的养母虽年过五旬但两眼炯炯有神，审视的目光很有穿透力，她问小红：“就是你说过的那位研究生吧！”
“是啊！怎么样？”小红不以为然地说，“他可是我们厂里的稀有动物、紧俏产品哪！”
张文启笑笑，对养母说：“阿姨好！小红总是很调皮呀！”说着他朝身旁另一位妇女瞅了一眼。她看上去不足四十的样子，风韵犹存，两眼里充满忧郁，浑身具有股浪漫的艺术气质。可以肯定地说这位阿姨年轻时一定是个迷人的姑娘，现在仍有那俏丽的痕迹呢！
小红又对他说：“你猜猜她是谁？”
张文启明白这女人大约是谁，他觉得她的五官、身段可真是太象了！
“你要是猜到了，我就不介绍了。”小红也太冷酢酷了点。
“怪不得嘛！”张文启觉得她跟小红的长相简直太象了，脱口而出说，“太象了！”
“你说什么？”小红不高兴地问，没等他回答，她又冷冷地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象她！你知道吗？！”
他很尴尬，无言以对。
生母息事宁人地说：“没关系，这没啥！”她说话语调优雅，嗓音温柔，并且有着雪白的牙齿。
“你没关系！你没啥！”小红已经是怒不可竭，“我呢？！你从来就不肯替我想想！你……”
生母垂下了那长长的眼睫毛，她听出了小红的言外之音，无地自容。
“小红！不能这样……”养母轻轻地说了一句。
“过份了，小红。”他也批评小红，因为他看到了生母双眼里的泪花。
“我过份吗？”小红没半点收敛，“连自己的骨肉都扔才是过份呢！懂吗？”
生母已经泪流满面，她转身捂脸咽呜，抽泣不止……
养母劝慰生母：“妹子，别……别这样……都怪我……唉，……别这样……”她不知说点什么才能劝阻这个伤心的女人。
小红见此情此景，她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小红！你……”张文启想追她，瞅着两位妈妈，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小红的生母忽然倒下，脸色苍白，双唇青紫。养母抱起她，急切地叫着：“大妹子！她姨……你怎么了？”
张文启见情况不妙，赶紧叫了辆出租车，急驶向医院。
急诊的医生很有经验，告诉我们，她是低血糖…..暂无大碍，先打一个吊针，再开点药，然后可以回家静养。
吊针打上以后，生母已经完全恢复，脸色也红润如初。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们！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别这么说……人生谁都难免有点七长八短的……”养母说话办事是个果断人。
“阿姨，你别急……啥事慢慢来……”张文启也安慰她。
生母瞅着张文启，目光里是满意是欣慰。
养母介绍说：“他是小红的男朋友，计算机硕士。”
生母面露笑容：“真好……好好待小红……”说着又落下眼泪。
养母替她擦着泪水：“别这样……孩子也大了……就象女婿说的那样，慢慢就好了。”她已把张文启当成了女婿。
张文启有些不好意思，他起身说：“阿姨，我回去把小红叫来……让她向您道欠……”
“别……先不忙……”生母拉住张文启的手说，“你坐下，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面对两个未来的岳母，张文启心里很受用，也很激动。他握着生母的手，觉得这是位善良的女人，他诚肯地说：“阿姨，您说吧，我好好听……”
养母叹口气说：“小红那孩子，就是倔，小性子上来不管不顾，唉，女大不由娘，何况我这……唉！”
生母忙说：“不怪她，不能怪她。我……是我……我给她心灵上留下的伤太深……”她又落泪不止。
养母替她擦泪，并说：“好容易见个面，还这样……唉！”
生母接着说：“我很早就跟小红她妈联系，想见见小红……”
养母说：“小红说，不见。说一辈子也不见！我跟她说，那毕竟是生了你的妈啊！她说那也不见！唉！……昨天，是昨天，我接你电话后，晚上跟他商量，她同意了，并说是男朋友让她去见的……”
张文启想起昨天和小红约会时，她问他见生母的事。
养母说：“这时我才知道她已经谈了男朋友，平时啥也不跟我说。
不怕你笑话，我还不知你姓啥叫啥呢？她光告诉我是个计算机硕士……”
张文启心想，我们还没正式进入恋爱程序呢！她就给我们热启动了。他忙向两位岳母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并说：“我原准备过些日子去看你们……没想今天就遇见了，这也就是……缘分吧！”
生母笑着说：“是啊是啊，是缘分！我第一次见女儿就见了女婿，不是缘分是啥？！唉，……真好啊！”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如意。两位未来的岳母都很喜欢这位计算机硕士，他的温文尔雅令她们心里十分满意。
“有些话，我没对任何人讲过，”生母郑重地说，“今天，小红妈，还有女婿，你们正好都在，我跟你们说说，我不敢面对女儿谈这些，希望……你们有机会对她说吧！”
于是，小红的生身母亲讲了她青春时期的一段往事：
她名叫蒋燕，那年刚满十七岁，从乡下来到城里，通过一远房亲戚介绍，来到省城给一个姓吕的局长家当保姆。——后边的故事似乎不用细说，看官大约能猜中八九分。是的，这位吕局长当然爱荤腥了，蒋燕当然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她以为那么大的官还能骗她？所以言听计从，明里是保姆，暗中成了小妾……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吕局长答应她，以后跟她结婚，她就做起了当局长夫人的梦；还说她长得这么漂亮要给她安排电视台当演员当主持人，这更让她心花怒放。这些美丽的许诺，再加她孤身一人在省城举目无亲，栖身在吕局长家的屋檐下，蒋燕不想献身也难。
这些骗小姑娘的手段虽然又低又俗，可对付蒋燕是绝对管用而灵验。当蒋燕的肚子鼓起来她高兴地告诉吕局长时，她没注意吕局长脸色极难看，下命令般让她赶紧打掉！她撒娇地让他兑现诺言，他当然又来一套，谎言加谎言……一往情深的小姑娘又信以为真！她没有打胎，而是象模象样地保养腹中那“爱情的结晶”。局长大人整日忙于公务，没在意自己一时兴来播下的种子正在开花结果呢！
局长夫人发现这些时已经快临产了，蒋燕还半信半疑地指望吕局长能帮她实梦想呢！但是，局长夫很果断，打发司机送她去医院打掉……
在产院里，蒋燕说什么也不打胎，她一定要让这“爱情结晶”来到世上证明她的“爱情”。医生说尽可能不打胎为好，因为月份太大了。局长夫人无奈，说生下来扔掉吧！蒋燕答应自己处理，这才算是把此事了结。
就这样小红出生了，就这样蒋燕把孩子交给了产院的一个护士，这护士就是小红的养母。
局长夫人把这件事处理得天衣无缝，她不仅把蒋燕的产期都安排得尽善尽美，还把蒋燕安排到南湖宾馆当了服务员。——一切都顺顺当当，不留任何痕迹，不着一点声响。吕局长的名声不仅没受任何影响，不久还升为副省长呢！看看人家这样的妇人才是当局长夫人的料呢！要度量有度量，要办法有办法。小小的蒋燕岂能胜任？！
那以后，蒋燕想见吕副省长就难了。随着年令的增长，小小的蒋燕也渐渐明白自己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后来经别人介绍，嫁给了汽车厂的一个工人，生了两个孩子，一晃至今她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这么多年以来，蒋燕从没忘记小红，她不间断询问情况，多少次悄悄看望孩子，但她不能也不敢公开来认这孩子，因为丈夫至今一点不知此事，为了家庭，为了名誉，她只能把深深的一腔思子之情埋在心底……
她讲完了，张文启望着眼这位忧郁的女人，想象着她当年的纯朴天真，心想，这个女人是个真实的人，尽管她被耍弄，但她是真诚地生活的人，她的错误是别人嫁接在她身上的，是应该原谅的，想想看，她当年才十七岁啊！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原谅！
“小红的生父，那位吕局长现在还不知道小红这个女儿吗？”张文启问。
“知道。”蒋燕回答，“他现在是副省长……很忙的。”
后来张文启和小红交谈，得知这一切小红都早已知道，上次她之所以说恨生母，其实更恨的是生父。一次小红读到一本香港出版的书，名曰：《叫父亲太沉重》，特别伤感，她说她比书中那个叫小蕾的女孩更惨……张文启看了那书后才明白小红何以这样说。
“小红，你应该理解他们。你生父年纪越来越大，你生母这些年来一直惦念着你……”张文启劝说着，“又不是冤家仇人，何必呢？”
“是啊！他们把我带到这世界上来，我就得终生感恩戴德，我就得尽孝心孝道是不是？”小红根本不以为然，“我告诉你，尊敬的硕士先生，中国传统忠孝观念已经把国人捆绑几千年了，该解套了，再套牢下去中国别想进步！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人和人是平等的，人和人的感情是后天在生活相处中建立的！”
“是的是的，可毕竟血缘关系是人际关系的重要纠纽带……”
“那不用说。”小红看来早已对这个问题深思熟虑过，她接着说，“连动物都认得血缘关系，况且人呢！我要说的是血缘关系后面的副产品，那是中国古老的儒家思想推崇的忠孝节义！孔老夫子是为统治者着想，出的那歪点子，千百年来被历代吹奉为神明不可动摇！”
“忠君不必，孝顺父母有错吗？”张文启不解地反问。
“忠君也是必要，那要看是什么君。”小红说，“孝顺父母更没错，但这也不能成为单方面……”
“小红，咱俩扯得远了。”张文启把话题拉回来，“我是说，生身父母生你一回……”
“你又来了，”小红打断他的话，“我就不想听你这话，他们当年寻欢作乐，‘春宵一刻值千金’，然后穿上衣裳去追求自己的功名利禄……再然后，若干年后回过头来寻找旧梦痕迹，填补空虚的感情，——我不愿在他们的无聊戏中扮演角色而已，让他们俩二人转去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问题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张文启笑笑说。
“我根本就不想明白。”小红说着又补充说，“也许我二十二年前就明白……谁知道呢？”
那次交谈，两人心中都不很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不久，小红的生父得了癌症生命垂危，临死前很想见见自已的这个私生女儿。
“我才不去呢！”小红非常坚决地说，“他那么大的官，不缺少哭丧的……”
“小红，你太无情了。”张文启十分不理解，“再怎么说他现在要死了，人之将死……”
“得得得！你又来了！”小红笑笑又说，“你是不是觉得，他是副省长，没准有百万家财没人继承……我不惜罕！”
“你呀，小红，我不知说你啥好！”
“那就别说。”
又一次不愉快，又一次不欢而散。
张文启对小红的无情很不理解，很长时间没与她交谈。
这天他见到她，她叫住他。
“给。”她递给他一封信说：“回去看。”
这年头年轻人都不太爱写信了，更何况是在同一厂里。
他接过信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便笑笑说，“有什么大事，还递交国书啊！”
“是外交照会。”小红也不失幽默。
“小红，我最近总睡不好，翻来覆去想你……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我也是好长时间没睡着，想了很多……我要对你说的话都在信上……好啦，我得回去工作了。”她说着便匆匆走了。
张文启刚欲打开信来看，恰巧主任走过来说：“小张，没事吧！走，一起去省里。”
无奈，他跟主任上了捷达轿车，去省了里。等他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满天星斗，上床前才想起看那封信。
他赶紧匆忙打开信：
“文启：
给你写信主要是告诉你，我要走了，我要去北京上大学。不要送我，是几个人一起走，你放心。
不知为什么，我们有些话说不到一起，我心好难过。思来想去，我不想跟你认错，我也没感到错。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争论，决不仅是你我之间，请关注就是了。在此再说一句提醒你：既然与时俱进是对的，那么就不应抱着传统不放。
我很任性，认准的理不想改变，让你不高兴，我心里很难受。希望能理解吧！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学的是中文。这大概是你这计算机硕士所不屑的吧！不过，文科和理科是相通的，下面这首诗是苏轼所写，据说反映了爱因斯坦的时空相对论，请计算机硕士看看然否？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
张文启读着这信这诗，心想，这丫头什么意思呢？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响起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是赵姐!
她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温柔的目光深情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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