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关于莫比
“需要替代品安慰吗?”那个瞬间,真的忘乎所以,心抽搐的疼痛。
“那谁来代替你?……你才是无法取代的人。我唯一的,兄弟、朋友、亲人。”
“为此,我一直……深感荣幸。”
只要能在身边,看着你,已是我的幸福,维拉少爷,我的维拉。
初见,他看起来小得可怜,小得似乎我能用两根手指掐断他的脖子,浑身是血,瑟瑟发抖,蓝色的眼中是纯净无垢的惶恐,他有张漂亮面孔,可惜满是血污泪水鼻涕,狼狈不堪。
我考虑要不要趁现在杀了他,因为他是戴乐的儿子。但最终,我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因为他是白琴的儿子。
“你在笑什么?”拷打我的人喘着粗气问道,看来他还真是累得不轻。
我笑了吗?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陷入那段清晰遥远的回忆里去了。此刻,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被带来这里不仅手脚捆得结实,眼睛也被蒙住——这更容易叫人精神崩溃,狼盟的刑讯手段我再清楚不过。
鞭子继续抽过来,他们想从我嘴中得到的显然不是莫名其妙的微笑,而是潜伏在组织内部叛乱者的信息。因为我的自私和任性,那些对父亲忠心耿耿的部下忍隐多年的苦心付诸东流,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但我并不后悔。
“他招了吗?”
“半个字都没说。”
“嘿,伙计,跟戴乐说,”我大声叫道,“我要见他,有话当面跟他说。”
黑布扯开时,眼睛适应不了光线阵阵眩晕,然后聚焦,我再次看见戴乐。杰立卡,这个背叛并杀害我父亲,夺取了狼盟的男人。他仍然像吐着芯子的蛇,幽幽的眼睛放着冰蓝的光。
他示意手下把我直押到他面前,抓住我的脸:“莫比,你倒是越来越像白琴了。”
“除了绿色的瞳孔,遗传自我父亲。”我嘲弄的笑着。
“为了帮我夺取狼头位置,她才嫁给你那个愚蠢的父亲,至于你的出生更是个意外。”戴乐冷冷笑着,我知道他试图刺伤我,但我让自己笑,笑得像母亲那样云淡风轻。
我不是相爱的结晶,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但我和维拉少爷,还是继承了同一种来自东方的血统,爱上即无悔,爱上——就万劫不复。
“老爷,可以让我坐下吗?”血还滴滴嗒嗒的流,我实在有点吃不消。
戴乐哼了一声:“你倒是一点不担心我杀了你。”
已经有人为了拉了椅子,我几乎是瘫在上面,漫不经心:“我十三岁时你没杀我,还把我派到维拉少爷身边。”
“当时我记得你问过我,难道不担心你干掉维拉?”
“我也记得你的回答,维拉需要一个随时可能背叛他的人在身边,让他不能够信任任何人。”
戴乐笑了笑:“他需要杀掉亲近的人来锻炼心智和力量,甚至我还猜想过他会爱上你,毕竟你长得太像他的母亲,不,应该是你们的母亲。但结果还真是讽刺,你不知不觉的痴迷上他,不惜放弃推翻我的唯一机会。”
我直直看着戴乐,看他的眼角,皱纹里都带着血腥和残暴,但他的力量已大不如从前,他苍老得开始掉头发。“当年你下不了手杀我的真正原因,就是我太像白琴,你也爱她,虽然远远不及你对权利的痴狂。”
戴乐嘴角抽动了一下,缓缓转开头,看向窗外。
“我可以发誓效忠你,请你,放过维拉少爷吧。”我说出最终的目的。
没有回应,我耐心的等。戴乐的眼睛像冰刀,雕刻着审视我话中的真伪。
“竟然为了维拉跟另一个男人,甘心对你的杀父仇人俯首帖耳吗?”
“别忘了,维拉少爷是您跟白琴夫人的儿子。”
戴乐眼中泄露了动摇,最终说道:“你知道我心中理想的继承人,本来就不是维拉,如果你有办法让格瑞丝回来——”
“像保护眼睛那样保护你爱的人。”眼睛对人有多重要,对狼亦然。
大多人以为“狼骨”维拉是戴乐唯一的儿子,强悍凌厉,坚硬如骨,风光的外表掩藏了累累伤痕。
但对一个黑道组织而言,更为重要的其实是信息和情报,而狼盟曾在纽约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完全归功于异常隐秘单独运作的暗目部,头领“狼瞳”格瑞丝,维拉同父异母的儿子,却在十五年前脱离狼盟的掌握。
之后的组织失势,维拉入狱,归根究底因为这一重大变故。
格瑞丝带领的暗部自立门户,成为任何组织都可以以钱换取情报的地下活动集团,在血雨腥风中进退自如。
我至今也不明白格瑞丝为什么脱离狼盟,对他也因多年不见而印象模糊,隐约记得的是他跟维拉少爷同样的金发蓝眸,以及更叫人琢磨不透的狡黠笑容。
这条街走到头是一间不大的酒吧,招牌“夜公主”,并不怎么扎眼,两天前一张附带这里地址的字条送到我手中:“听说你在找我——格瑞丝。”
当时觉得背脊发冷,我已经尽可能高估计格瑞丝的情报网,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
推开旋转门,没有想像中的嘈杂混乱,灯光柔和音乐优美,舞台上有几个人在轻轻摇晃修长细致的躯体。
蓦然间玻璃粉碎声打破了和谐,东角沙发座上那个怒气冲冲站起身,满脸落腮胡子的男人,我记得他——乌贼帮的哈里,身边跟了五个人,瞄了瞄他们腰间,确定他们带了枪。
哈里粗声粗气咆哮道:“老子就不给钱,你们能吃了老子吗?”他们一干人对面坐着的是个瘦小的人,几乎被埋在几个男人的阴影里。嚣张大笑的哈里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酒一气浇在坐着不动的男人头顶,转身迈开离开的大步。
大约是我敏感,只觉得诡异的光倏然闪过,本来闲散的侍应生如同幽灵一样无声无息贴进,其中一个还托着盘子,抬腿猛踢中哈里的腹部,接着又抓住吃痛跪倒哈里的右臂折过去,更在哈里发出惨叫前扼住他的声带。
这一切快得不可思议,等我再去看哈里的手下,也早被制服毫无反抗能力。那个被浇了酒的男子,站起来,抬手将头发向后捋过去,露出冷峻如刀削的面孔,起身,慢慢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对哈里笑道:“现在你知道不付帐的结果了吗?”
他笑得温柔,几乎能哄孩子入睡,然后他顺手抄过厚重的酒瓶狠狠砸在哈里头上,然后甩甩手腕不屑说道,“把这些垃圾丢出去,帐单寄到他们总部,价钱翻一倍外加衣服干洗费用和一瓶上等路易十六。”
身后的侍应生微欠身,无声拉着人消失,清洁工打扫了地板上的碎片和血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平静。
灯光昏暗的缘故,直到他走近,我才看清他的金发,蓝眸,嘴角扬起的笑……
“是莫比哥哥啊。”
真讽刺,我感到心中有点酸涩,跟他应该算毫无血缘关系吧,他却叫我哥哥。这个称呼,有些久远的历史味道了。
“你居然会找我,我来猜猜看,是为了维拉?听说他爱上监狱里的狱友,闹得轰轰烈烈。”
原来,他一直都注意维拉少爷的动向吗?我暗暗猜测。
“莫比哥哥希望我怎么做?干掉那个靳少武吗?”他笑嘻嘻的在脖子上比划着,但他眼中却有认真的成分。
“不,”我匆忙开口,“你能回来吗?”
“回去——狼盟?”他眸中的光流动,让人探不出深浅情绪,“你要回去坐老头子的位置?为什么?”
我没回答,他径自替我说出了答案,带着古怪的笑容:“为了解放维拉跟那个男人去双宿双飞?”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穿过耳旁插进发里,拉近对视的距离,“从小到大,你眼里只有维拉,为了他会做任何事。”
他的眼睛,蓝得寒透人心,本能想退后,他却强劲的阻挡了我的闪躲,“包括——跟我睡吧?”
他突兀的吻,我没一点拒绝,主动伸出舌头跟他纠缠,我看见他眼中,认真的执著,蛮横的火热,兄弟总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以为,他会继续,把我带去什么地方推倒,撕光衣服占据一些他期待很久的东西。
但他突然推开我,用手擦拭着嘴唇,目光变得寂静如原始丛林的月光。他回身从吧台里捞出一瓶威士忌,咬开塞子一股脑的灌下去。
他的脸变红,目光却更冷,他笑了起来,声音里的嘲弄令我有些不自在。
他漫不经心的晃荡着身体走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
他垂着头,从我身边经过时,低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离开狼盟,因为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复仇,我不想跟你为敌。”
像一针细长的针,从我的头顶一直扎进心脏,被钉住许久说不出话,直到他推门,外面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挥洒进来。
“格瑞丝!”我霍然转身,“以后我,可以追随你吗?”
他停下,背影在阳光里伸了伸懒腰,轻笑道:“你是在同情我吗?”
“不。”我也笑,“只是请求你收留一个无处可去的男人。”
他回头,冲我扬扬下巴,示意我到他身边:“我很小时就说过,莫比哥哥的话我总会听。
车停在远处的山丘上,但可以清楚的看见,维拉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靳少伍,他像个重生的天使,找到了属于他的快乐天堂。
我坐回车里,任格瑞丝给我系好安全带,他戏谑的问我:“想哭吗?”
我笑:“一点也不。”
我记得,父亲临终前的叮嘱,他不要我报仇,要我照顾母亲。
他是如此爱母亲,即使被她欺骗,为她付出生命——因为她的快乐,是他最大的心愿。
维拉少爷,我愿意,用一切守护你的幸福。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至死不渝……
晴天
我叫莫比,至于姓氏在狼盟里是个禁忌,常年不提,被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都遗忘了。
我有双墨绿色眼睛,出了监狱后也没剪过头发,已经披散过肩。我喜欢晴天,最大的享受是在万里无云的时候躺在温暖阳光里,闭上眼睛做做白日梦。
格瑞丝为此大惊小怪,不断絮絮叨叨,说在强光下即使不睁开眼,眼皮阻挡不了紫外线也会损伤视力。
我报以他懒散到极点的笑容,甚至到最后连勾嘴皮子的力气也省下,我行我素不改。
不晒太阳你会发疯吗?——我还记得格瑞丝压制着愤怒,做出鄙夷神色的模样。
那倒不会——我摇头,手拍打身上洁净的白色衬衣,一本正经回答他,但会发霉。
我经常莫名其妙担心自己发霉,从内部开始阴湿腐烂,甚至能想象尸体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我想那可能是一种精神病态的强迫症,或者只是为自己的荒唐懒惰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格瑞丝在我面前总像个孩子,生气时瞪眼睛嘟嘴唇,怒气维持不了三分钟,又变回棉花糖般的状态,软趴趴粘腻腻甜丝丝。
莫比哥哥——他这么叫我时,眼睛眯成一道狡猾缝,用兴奋愉悦的语气说道,以一个经常亲密接触阳光的人来看,你的皮肤得天独厚的白皙。
被视奸的冲击强烈,遍体微微泛麻。
老实说每当这时候我都为自己在狼盟里的微妙地位感到尴尬,狼盟内部乃至整个黑道都传言我是格瑞丝的情人,我也多少有些以性伴侣自居的觉悟,但他没动过我。
别说上床作爱,连非必要的肢体接触都没有。但言语或眼神,总是直接火辣,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宗教信仰,让他具备灵魂性交的能力。
算了,那些阴暗晦涩的谜题不适合我简单的头脑,我喜欢晴天,越强烈的阳光越是勾引我睁眼去直视,丝毫不担心眼睛瞎掉,那让我想起我的维拉,那头跳动的金发,湛蓝色的眼睛和灿烂傲慢的笑容。
手机响过多少次了?开始还数,到后来记不清就不理会,接起来的后果只有一个——
“莫比哥哥!你他妈的到底躺在什么地方!今天是跟砂蛇会开战的日子,他们会找你麻烦!你立刻,不,在十分钟,不,三十秒内出现在我面前!”
你看,他从来没有自觉,我耳朵聋掉的危险远超过眼瞎,我仍举着胳膊让电话最大限度远离我,懒散坐起身拨弄着打结的头发:“遵命,老大。”
“等等,我让人去接你!”
“格瑞丝,我的本事你清楚。”
“没错,就算是树獭或者考拉,我发誓他们也比你勤快上一万倍。”
“考拉?就是无尾熊吧?”我从贫民窟的旧瓦房顶上跳下,脚步轻快穿过光影班驳的小巷。
“对,喜欢抱着树,每天要睡十八个小时。”既然有工夫跟我扯这些,战况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压倒性告捷,一如既往,运筹帷幄之后的轻松决胜。
“抱着树,这似乎有些难度。”我认真考虑着,至于一天睡十八个小时对我倒是寻常事。
隔着电话都像是一阵热气吹在我脖子后面,格瑞丝又开始用招蜂引蝶的蜜味说话:“如果是为了莫比哥哥,我倒不介意植物化,忍着不能动的巨大煎熬随便你怎么抱。”
“我很感动”,敷衍回应的同时抬抬眼睛看着拦路的人,“只不过我必须先应付其他缺乏关爱的树,恩,准确说,是片小森林,所以我不必不挂电话,还有,会迟到一会。”
“莫比哥哥,小心——”
把电话挂掉放进口袋里,我试图好言相劝:“砂蛇会的兄弟们,什么事情好商量,不要总靠暴力解决事情。”
这话他们显然没听进去,左边一个,右后两个,上方窗户下,举枪的动作很快。
枪响,三声,我不得不说,我讨厌枪,终日把冰冷金属质感的重物放在手腕内侧很不舒服,而且硝烟气味弥漫在袖子上长久不散,让我不得不经常揉弄敏感的鼻子。
三名同伴的瞬间死亡让剩余十几个愣了片刻,回过神的刹那应该会有我突然消失的错觉,跟我预计的一样,毫无惊喜和刺激。我顺房檐跳下已身处他们之中,左手的枪配合右手的匕首,杀人对我而言在十年前就如同跳狐步舞一样娴熟轻松。
但我真的不喜欢杀人,格瑞丝充满关切的叮嘱,已经听腻了,每次都是同样的话——莫比哥哥,小心别让血溅到身上。
在一次看过泡沫飞舞的洗衣服后,他对我的洁癖已经种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巷子走到尽头,我真想告诉留在身后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像我一样懂得欣赏晴朗天空,也不会白白送命,尸首不全,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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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盟总部里热闹非常,叫骂跟淫笑,看来格瑞丝又用美酒和美女犒赏部下。
狼盟里每个成员对我都恭敬得举手无措,因为没有称位,他们只能鞠躬鞠到九十度继续下垂。
说到称位,中级以上干部一律采用狼身上的部分,我还记得维拉十六岁时被授称“狼骨”时,手上把玩着一条狼腿肱骨打转,戏谑问道:
“叫狼屁眼的是哪一位?”
没什么比记忆更让人愉悦,没什么比记忆更让人无奈。往事像尸体,适合被解剖,或者埋藏。
格瑞丝已经取代他中风的父亲坐上了首领位置,但他的称号仍然是“狼瞳”,也的确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犀利的,不动声色的,观察一切,掌控一切。
只是我不知道他连自己的欲望都要掌握在手里,的确是手中,我悄然无声进入他的房间时,他正背对着门坐在长沙发里,发出淫靡粗重的喘息声。
走得更近,可以看见他褪到膝盖的裤子,赤裸出的男性部位湿润透亮,已经到濒临爆发的边际。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性器,不动声色但饶有兴趣,他闭着眼手不断上下套弄硬挺笔直的**,不时照顾到球囊,让我最吃惊的是颜色,比我想象的要新鲜艳丽得多,不是那种玩到糜烂的暗淡。
他自慰的手法用力得近乎粗暴,面孔沉浸在欲望里透出滴血的红,高潮时喘息同时从嗓子里吐出含糊字眼:
“莫比你……害得我……不轻。”
“是吗?”我突兀的出声让他几乎跳起来,***爆出飞溅得很远。
“该死的,莫比,谁让你擅自进来的?你不会敲门吗?”他边叫骂着,边站起身转身面对着我手忙脚乱整理着裤子。
我眼睛还盯在他两腿之间,心不在焉回答:“要我敲门,就别在瞳孔扫描器上设定我为自由进出人员。”除他自己之外,我是唯一,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在这间屋子里会毫无防备的懈怠。
“嘿,你他妈的还在看什么?”
尽管目光不在格瑞丝脸上,但我能想象出他气急败坏的表情,我绕过沙发直走到他面前,身体几乎跟他贴合上,手覆盖上目光所在之处,低声笑道:
“你裤门扣子,扣错了,我帮你吧。”
能听到格瑞丝的抽气声,我手指灵活勾开他那颗扣到上眼得下扣,隔着内裤单薄抚摩那处没消散的火热。
“莫比——”他低沉喘息着,“每次见你之前,我都得自己先解决一下,否则我怕控制不住用暴力强奸你。”
我抬头对上他泛雾的眼睛,迷惑不解:“那不可能,我不会反抗你上我。”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格瑞丝嘴边勾起一抹苦笑,霍然抓住我手腕将我拉开,整个人后退两步像只被血腥味激起残暴的鲨鱼四处乱晃,手没规则的挥舞,“你当然不会反抗!但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只是在服从我,见鬼的我就算把上帝抓去地狱里强奸,也不会在跟你真心喜欢上我之前碰你,那只会让你更厌恶我!”
他焦躁的低头,握拳,抬手放在唇边开始咬指甲,这种受到不公待遇的无端委屈模样,跟维拉少爷如出一辙,神似得像孪生兄弟。
我无可奈何,哭笑不得:“那么格瑞丝,我的老大,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沉默咬着指甲,很认真思考片刻:“给我张你的照片,让我自慰时有东西看着。”
我很想给自己一巴掌,那恐怕还不够,应该说我恨不得有子弹呼啸着穿透我的脑袋。
格瑞丝见我窘迫了,拨云见日得露出洁白牙齿微笑,带着十二万分的狡诈奸猾。
“莫比哥哥——”,又来了,我认命的恩了一声算是回应,“可以吻你的嘴唇吗?”
我叹了口气,淡淡道:“当然。”然后看他兴高采烈扑上来,变化了我口腔里的味道,温度,以及湿度。
真相只有在不经意间才能被看清,格瑞丝是个比维拉少爷更高明的猎手,善于隐藏跟踪忍耐,只为一击得手。
“摆平了砂蛇,该给咱们两个放个假,去远足怎么样?”
“你说了算,老大。”缺氧让我头晕眼花,只能用手掌按住额头。
“那就去拜访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维拉跟他的农场主情人吧”,格瑞丝说话时,带着让人摸不着深浅的笑容,“三年没见过面了,莫比哥哥是不是很想念他?”
我动也不动看着格瑞丝,金发蓝眸,灿烂笑容,他跟维拉一样,擅长问这种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维拉少爷曾问过我:莫比,你会一直跟随我吗?
比起三年前的遥望印象,少伍的牧场变化不小,当时的简陋设备全部更新,马圈扩大增多了不少,饲料机也换了全自动的新型号。
格瑞丝一直在摇大门的响铃,但久不见人出来,马匹长声嘶鸣倒是此起彼伏。
“难得跑一趟,正赶上他们不在家?”格瑞丝仔细观察我的脸,我想他是试图在我表情中寻找失望或者失落之类的成分。
“这里的天比城市干净得多,这就足够了。”我淡淡笑着——看得出维拉跟少伍生活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我准备转身离去时,格瑞丝却敏捷纵身翻过了门栏,从里面拉开铁栓,冲我神秘兮兮笑道:“我不认为维拉会不打开电网就离开他的地盘,没准他正做什么无暇顾及门铃的事情呢。”
无暇顾及门铃的事,那会是——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流露出涩然意味的表情,格瑞丝却像是觉察到自己说错话:
“我并不是想……”
“我知道”,我截了他的话口,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被他们亲热刺激到?在黑森林时我都记不清看过他们多少次流汗运动的画面了,拍下来一定是大赚的色情录影带。”
看得很多,看得很清楚,维拉一步步沦陷,不顾一切的狂热付出,包括他主动让靳少伍占有他后,宽松衣服里露出的痕迹。
那时,说不嫉妒是假的,说没有过杀死靳少伍的想法是自欺欺人。
但现在,一切像天空一样明净自然晴朗。
“那边的马厩有动静。”格瑞丝拉起我一路往东边那间木板封闭的马厩跑过去,眼睛里有种猎奇和偷窥的兴奋。
靠进木板墙已经能清楚听见里面的人声,混乱喘息着,带着欢跃,维拉的声音毫无改变的充满生机力量:
“伍,伍!把腿再打大些,太紧了,插不进去,我的手,被夹得快断了!”
让格瑞丝说中了?大白天,马厩里,用手——真不愧是维拉少爷的作风。
“混蛋!你给我小心点,流血了,你是打算谋杀吗?”这种愤怒倔强的骂声,也很让人怀念。
“就快到了!让我再进去一些!伍,加把劲!”
“快点!我就要控制不住了!”
“出来了!出来了!”
露骨色情的对话,连格瑞丝都微微错愕,愣了几秒泛红的脸上才出现一贯的狭促和邪恶。
“我们进去捉奸吧!”格瑞丝兴高采烈,顺板墙向前走,拐过去就是敞开的入口。
只是一出现,凭空飞来的血水让他措手不及,就算我下意识想保护他也没有时间,只有呆呆看着顺他脸颊滴落的红色液体。
转脸,看见一匹母马侧卧在地,靳少伍正安抚性抚摩着放开它被压制的腿,维拉少爷整条胳膊都是红色,手里拽着刚出生的幼崽,也同时看见了我。
“嘿,莫比!你来看我们吗?”维拉的笑容,居然还是纯净无暇到鲜血也浸染不透。
他兴奋冲过来,似乎想给我个拥抱,或者其他碰触,但看着自己血污不堪的手而犹豫了。
我正想告诉他我根本不在意,只是在这之前维拉已经迅速找出解决办法,将手在格瑞丝胸前衣襟上连抹带蹭到满意为止,终于将手按到我肩膀上。
“莫比,你看起来不错”,维拉热烈看着我的同时,瞥向格瑞丝的眼神却是充满嘲讽,“只是为什么要跟这个蠢货在一起?”
格瑞丝强硬插到我身前隔开维拉,不甘示弱的讥诮:“不是出于一个兄长的愚蠢,我也不会替你这个没出息的杂种继承狼盟,放你跟男人在荒郊野外放荡亲热。”
“住口混蛋!”维拉挑起眉毛活动着手腕,随时干架的准备,“说我什么都好,但我的伍传统又保守,从没让我在郊外做到最后,虽然回到家里关上门后会兴奋骑到我身上——”
噌的一声,添饲料的钢叉直戳在维拉少爷腿边不到十公分的地上,嗡鸣颤声不断。
将幼崽安置妥当的靳少伍冷着一张脸,愤怒瞪着维拉。
维拉无奈摊摊手,因为不能继续炫耀下去而遗憾,像是突然间又想到什么:“伍,为了你的名誉,我必须得补充一句。”
这么一说,不止是我或者格瑞丝,就是靳少伍也因为好奇而默许。
维拉少爷不无得意摇晃着手指:“伍在上面并不都意味着是乘骑位,十次里至少有一次是他在干我。”
我看见靳少伍整张脸黑得通透,上前抬脚将维拉踹到一边,冲我淡淡道:“留下吃饭吧,你救过我的命,还没有机会报答你。”
我耸耸肩膀,扯出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用放在心上。”
这种感激,受之有愧,我从不想救他,只因为没有他维拉少爷也会死,才不得不让他活着。
“伍,晚饭前我带莫比参观牧场好吗?”维拉手自然搭在他肩上,跟我不同,碰出少伍时,维拉总是温柔得像个没杀过生的孩子。
“最好尽快,在我开除你之前。”靳少伍瞥着他的眼睛里,已找不到曾经的恨意,那种玩笑性质的怒气像是一道美味佳肴的辣椒调味剂。
他们彼此相爱至深,所以我不奇怪格瑞丝眼睛里的羡慕。
维拉带我们参观新引进的阿贝延血统马和汉达尼种马,他跟每一匹灵性动物的感情都很好,他已经脱去了狼的根骨,凶残暴戾不复存在。
“维拉少爷,你这三年里,是不是一个人也没杀过?”我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正抚摩着马前额白斑的维拉怔了片刻,笑容里有些别样意味:“去年费城马仔会的小流氓们来找茬收保护费,我被几个人围着打断了肋骨也没有出手,我答应了伍不杀人。”
“费城马仔会……”我回忆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当时不能理解格瑞丝为什么下令一夜间剿灭的那个小帮派。
维拉突然转了口气,兴高采烈笑道:“但到后来变成我不得不设法阻止伍,他刚回牧场,看到那场面就发了疯,差点要了那几个窝囊废的命,再后来就没人敢来惹我们。”
“我还真想看看你被揍成烧猪的可怜样。”格瑞丝,在尖酸刻薄的言语下,出乎意料的是个体贴的好兄长。
“你自己呢?还在对莫比死缠烂打,快放弃吧,莫比跟着你不会有好日子过。”
“哦,这是你的靳少伍总结来自你的教训?”
“我可从没强迫过他跟我在一起。”维拉少爷,你说这话,真不怕晴天霹雳吗?
“我也没强迫过莫比”,格瑞丝神色冷傲,“如果他不愿意跟着我,或者感到不快乐想离开——”
“你会放他走?”维拉有些惊诧的挑眉。
“那当然——不可能,笨蛋”,格瑞丝尽情嘲弄着不慎跳进陷阱的维拉,“我会不择手段把他留在身边,就像你对靳少伍那样,就算放弃一切制造出坚实牢笼,困住他一辈子!”
“你这个混蛋!”
“愚蠢!”
“下贱!”
我仰脸望着天空,明净,蔚蓝,悠然,空气的流动似乎都放慢了,深深吸气,将目光放低——
维拉少爷,格瑞丝少爷,难道就不认为,你们早过了在泥巴里扭滚打架的年纪了吗?
电话响,格瑞丝气喘吁吁爬起来甩开一手泥巴掏出手机,神态气质瞬间与刚才判若两人。
“什么事?”我问他。
“砂蛇的联盟毒蜥蜴在策划反扑”,他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你留下,把我那份饭也吃掉,可能的话最好把他们一星期的食物都解决了。”
他纵身翻过栏杆抄最近的路走向车停的位置,背对的维拉挥挥手:“替我问候你的饲主,亏他能驯服凶猛野兽。”
维拉倚着栏杆喘着气,眼睛里有种愧疚,淡淡转成自嘲的笑:“混蛋哥哥,从来都是这样……”
“维拉少爷,我想——”
“快去吧,没有你他的战斗力会减少八成”,维拉露出了解的笑容,“下次再一起来吃伍做的中国菜吧,那可是不吃会后悔到死的美味。”
我勾起手指,轻轻敲他的额头,从他是脆弱男童到他长成英挺的男人,这是多年的改变不了的习惯。
“再见,维拉。”
再见了,我的维拉少爷。
我顺着格瑞丝的步伐,快跑着追上去,总算在他发动车子时赶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席位。
格瑞丝有些惊诧,我冲他笑道:“我请求过你收留我,所以任何时候,都别想把我一个人丢在什么地方。”
他突兀伸手揽住我肩膀,整个身体倾过来,脸埋进我颈窝里轻轻磨蹭,能感到他微微发着颤:
“莫比哥哥”,他似乎很痛苦,几乎在低声呻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爱上我?”
我想我已经可以回答维拉少爷的那个问题:莫比,你会一直跟随我吗?
是的,维拉少爷,跟随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至于格瑞丝这个的问题,老实说我只是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述。
要我告诉他躺在阳光下越来越多的时间脑子里他的面孔身影清晰到不能逃避,还是说在深夜里我会抚摩自己幻想着渴求他,又或者说我不希望他太过在意我而失去理性,疏忽会危机他的性命。
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只需要留在他身边,到我死的那一天。
格瑞丝——我习惯性带着淡笑偷瞄他的侧脸,我想我还是会告诉他,在某一时刻,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十年后,只要他不先厌倦我,只要我仍有力气在黑道漩涡里守护他,只要抬头还能看见这样一望无际,像个无忧少年鲜活笑颜的晴天。
Fin
关于李安
晨曦应该温暖,如果不是落在冰天雪地上——有些柔和总在环境中被迫显得冷酷起来。
银色的车缓慢行驶,驾车的人冷着脸,犀利的眼睛仔细辨识着记忆中的地点。他下了车,黑色的单衣在冰雾里湿透,连眉毛上也结起细细的水珠。
他看了看积雪覆盖的大地,突然跪到用双手挖雪,不多时露出纤细的少年,毫无生气的面孔定格的微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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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的呼啸声凄厉尖锐,壁炉里的火却跳跃欢愉,木柴燃烧的劈啪作响。
安素莲躺在床上,尽管他面色苍白如雪,但他的眼睛已恢复了生机,灵动得又转得像只狡黠的小猫。
夜川端着热牛奶,喂给他喝,他的身体冻伤得厉害,暂时是丝毫无法动弹,除了嘴巴:
“这种事你经常做?”
夜川不承认也不否认,刀刺进心脏的分寸拿捏精准无比,计算了低温造成的血液流速放慢,造成的假死状态,以及能及时救回的时间。
杀人的职业,有时候却可以用来救人,生命就如这么悠忽不定的变幻无常。
他极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为一个男人默默付出性命,值得吗?”
安素莲笑:“我不是为他,是为自己的一个选择。”
“你已经不想再杀人?”
“从来……就没有想过。”
沉默的时候,炉火似乎烧得更旺,屋里的暖意好像流动起来。
“你背着狼盟偷放我的事,被觉察了你也会遭追杀。”安素莲淡淡说道。
“这是我的选择。”夜川突然笑了,他那种带些残酷和冷漠的笑,“今天是我生日,你就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
轻佻勾起安素莲的下颚,狭长的眼睑居高临下看着他:“对此,你有什么话说吗?”
“……”安素莲露出两颗小小虎牙笑道,“生日——快乐。”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