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同昌公主墓前的冤魂
——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屠杀医生案
一
大唐王朝是个出名皇帝、名皇后的王朝，同时，更是一个出名公主的王朝，什么高阳、襄阳、安乐、郜国、永嘉等公主，都是坦然而自豪地拥有成群情夫的风流人物；而金仙和玉真两位公主，开启了公主女道士的先河，让大唐一朝从此皇家女道辈出；平阳公主统领三军的故事流芳千古；文成公主、太平公主更是史书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金枝玉叶，要么美得出奇，要么能耐非凡，要么骄横得要命。总而言之，这些公主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都看不见摸不到的云一样的人物；而对于朝臣与贵族来说，她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伺候的主儿。
说到被皇帝老爸娇生惯养再加上十二分的宠爱的公主，不仅在李唐一朝，就是在中国2000多年的专制王朝的历史上，恐怕没有人能够与同昌公主相比了。同昌公主生前受到皇帝老爸的掏心掏肝般的宠爱，只要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海里的龙脑都有人为他弄到；死后也享受到最高规格的待遇，不仅举行了规模宏大的国葬，而且由此创造了屠杀医生的纪录，这个纪录至今也恐怕没有被突破。
这本来是一个漂亮公主的故事，但是由于她的短命，却酿成了历史上最残忍的一次御医被屠的惨案。稍后，宋代人李昉等的《太平广记》和孙光宪的《北梦琐言》中均有记载。
唐懿宗李漼共有八个女儿，同昌公主居长，也是最受懿宗疼爱的一个公主。同昌公主闺名李梅灵，母亲是号称长安第一美人的郭淑妃。同昌公主从母亲身生禀受了天生丽质，她明眸秀靥，伶俐可爱，而且性格温顺，善解人意，从小就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母亲郭淑妃也不出老，与二八佳龄的女儿站一起，竟像两朵娇艳的姊妹花，有了这两朵花儿，唐懿宗说自己快乐得胜过仙人。
唐懿宗李漼为什么非常喜欢同昌公主？这还得从头说起。
李漼虽然是宣宗李忱的长子，但是李忱也是个终身没有正式立过皇后的皇帝，而且，他对李漼这个长子没有多大的好感。因此，李漼在做皇子的时候，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在很长的日子里，郓王李漼呆在自己的王府里，沉缅在歌舞与美人怀里。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暂时忘却恐慌，也可以充满希望地等待美好前程的到来。在李漼为郓王时，郭淑妃开始只是郓王府中的一位侍姬，因她长得美俏绝伦，所以，当然会受到对美女来者不拒的郓王临幸。在李漼所有的姬妾里，郭侍姬是最能体贴、抚慰他的，甚至愿意甘冒生命风险，代他品尝可疑的食物。渐渐的，李漼对郭侍姬的临幸越发多了起来，因此与时俱进地生下了女儿梅灵。小梅灵让李漼念念不忘的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祝贺父亲一步登天的话。
据说，梅灵长到三、四岁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叹息着向父亲说出了她平生的第一句话：“今日可得活了。”——这话让李漼与郭侍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迎接李漼即位去当皇帝的仪仗队就轰轰烈烈地到了郓王府门前。
原来，懿宗原名李温，为宣宗长子，被封为郓王。他虽是长子，宣宗临死前却将第三子夔王李滋托付大臣王归长等人，准备让李滋继位。然而，实力雄厚的阴谋家、宦官王宗实等杀王归长等人，抢立李温为太子，并且把李温改名为李漼。就这样，李漼即位当上了皇帝，他就是唐懿宗。
“梅灵开言”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今也无法考证，总之，喜出望外的李漼从此把女儿看成是自己的福星，当作心头肉，宠爱得不可开交。既然李漼已经贵为大唐天子了，那么，水一涨起来，自己的船就升高了——郭氏被封为淑妃，梅灵则成了同昌公主。
二
小梅灵终于渐渐长大了，她不但外表美得羞谢了无数春桃与秋菊，而且还精通琴棋书画与女红。据史书记载，她能在一张普通大小的锦被上，绣出三千多只色彩斑斓的鸳鸯来——想要炼成这种功夫，不但需要出色的审美能力与手头技巧，更需要心如止水的品性——这在中国公主一族中并么不多见。
公主再娇贵她也是人，长大了也要嫁人。经过李漼与郭淑妃千挑万选，终于选中了新科进士韦保衡——做同昌公主的驸马。
这位“头上砸下个大馅饼”的韦驸马不但英俊非凡、风度翩翩，而且才华出众，因此，同昌公主应该是满面春风地登上宝辇，去做一个新娘的。当然，在她活着的时候，她是被爱被宠被捧的海洋淹没着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藏在驸马爷满脸笑容下的那颗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李漼为了同昌公主出嫁，几乎把大唐王朝的国库翻了个遍，把所有他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送进同昌公主的新府里。跟着这位新娘前往公主府的，是长得看不到头的送陪嫁宫使队伍。
《太平广记》记录下了这些稀世珍宝中的一小部分——
纹布巾：洁白柔软的手巾，无论怎样用，用多少年，你在它上面都看不到一点脏腻的痕迹。
连珠帐：完全是用滚圆光亮的珍珠串起的帐子。
澄水帛：长约一丈，薄如蝉翼，但是假如将它淋上水再挂起，所有在场的人都会感觉到凉爽舒适，即使三伏夏日、拥挤不堪的场所，人们都能身轻无汗。
瑟瑟幕：轻薄柔软，透明得像空气一样，透过阳光，可以看见它上面有青绿色的纹路。但是即便天下大雨，它也不会湿一点，更不可能渗过幕帘，幕中人可以放心安坐。
火蚕棉：用它絮棉衣，一件衣服用一两棉就足够了，如果用多了，穿衣服的人就好像被火蒸烤一样，即使数九寒冬，也热得无法忍受。
蠲忿犀：佩带它，能令人烦恼忿怒尽消。
如意玉：小如桃核，但是其上有七孔，光线同时往复折射，璀璨无穷。
香烛：据说是由一种奇异的蛤蜊油所制，虽然长仅尺余，却能点很长时间。而且点的时候异香百步，烛烟缓缓上升，形成亭台楼阁的形状。
除此之外，还有金麦银米数斛、辟寒香、辟邪香、瑞麟香、金凤香、龙脑香、辟尘犀等等。几乎送光了国库中的珍宝之后，李凗还怕女儿的现钱不够花，又另送了五百万贯给她。
而李漼为同昌公主营造的公主府，更是旷古未有的奢华，就连打扫用的簸箕，都是用金丝编织的。这个恐怕连安乐、太平公主都难以望其项背。
在女儿出嫁以后，李漼心疼女儿不能保持从前做闺女时的享受，因此还不停地往公主府里给女儿送珍奇的食物。比如其中有一道灵消炙，一头羊里只有四两肉符合它的用料标准，而且做成以后，能够长期存放，经历一个酷暑都没有问题。还有一种肉干红虬脯，蓬松盘绕，高达一尺，如果用匙筷一压，能把它压得很低，但是一松手，它又能恢复原来的高度。此外有一种逍遥炙，做法与原料不知是什么，但是装它的居然是九龙食具，想来滋味一定很好。
别说是给同昌公主吃的珍肴，就是为公主送食物的宫使，他们所吃的酒羹，都令人羡慕。
有一次，一群权贵子弟在广化里饮酒，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一开始以为是龙脑的香气，后来发现香气浓郁，世间少有，于是循香追寻，找到一家酒铺，才知 道是为同昌公主送赐物的宫使刚刚经过，并在酒店里设过酒宴。
这群平常以骄奢闻名的纨绔子弟为食物的香气吸引，居然争先恐后地抢食宫使吃剩的残羹，并且赞叹不己。
但是虽然娇贵无比，同昌公主的为人还是很贤让和婉的。她经常宴请韦氏族人和韦保衡的朋友，并让他们共同分享自己的珍宝。有一次，韦家人想要连夜看戏，同昌公主就让侍丛捧出红色的琉璃盘，在盘中放上夜明珠，照得整个厅堂如同白昼，使得韦氏一族都能尽兴寻乐。
三
然而，这些过于奢华的享受，不是任何人能够坦然承受得了的。同昌公主也不能例外。
婚后的第二年，同昌公主在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来对她说：“南齐潘淑妃要来取她的九鸾钗了。”九鸾钗是同昌公主经常佩带的饰物，这枚玉钗上雕着九只鸾凤，每凤一色，各不相同，钗边还刻着“玉儿”两个字。堪称世间奇珍。同昌公主对这个梦感到十分奇怪，就告诉了自己的侍女。 
梦后不久，同昌公主忽然生病了。她生的是种什么病，史书上没有明载。然而，她的确生病了。今天的人们只能猜测她所生的病：不外乎传染性热病、宫外孕破裂之类的急腹症、急性白血病等，这病那病，总之，同昌公主得了病，其病很怪、很重，是一种夺人性命的疾病。
为同昌公主治病，懿宗广召天下名医。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同昌公主的病情却一天天加重了。慌了手脚的李漼与郭淑妃，将太医院的御医一锅端了过去——二十多人一起派赴同昌公主府，为公主诊治。
古时候的医生给女性贵族诊病，是有许多难处的。首先遇到的是诊断之难：望诊被垂廉牢牢掩住，切脉被迫悬丝而诊，问诊与闻诊也只能勉强通过第三者获得第二手资料，这好似盲人摸象，这样做的后果是既难为医生了，也对病人诊治疾患造成不利，是一种双输的搞法。至于御医给同昌公主看病的时候，是否被垂廉相隔，是否用悬丝诊脉，对此人们已不得详细。这只是一个方面的问题。还有一点是应该搞清楚的，这就是御医用药的难处。御医在给皇帝及其家人治病的时候，往往不敢下无把握之药，以避免承当责任。诊得皇家病人脉象凶险，御医也只能说脉象尚好，开些甘草、陈皮、白术、茯苓等疼痒不大的药。一旦皇家病人有个三长两短，朝廷追咎御医用药，只能以医术平庸或不恪尽职守而予以处分，这真是中庸之道的儒家思想在医学上完美无缺的表现。所以，峻药、猛药对于御医来讲，往往是一锅沸腾的清油，就是明白人不会伸手去摸的地方。靠谨慎小心来明哲保身，是御医们的基本方针，即使皇家人患上了那些非猛药不治之证，御医也不会追求险中求冶的可能。皇家之病不好治，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皇家之病难治好，这是因为医生在治病的过程中左右为难。
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反正御医们都弄不清同昌公主得的是什么病——但他们知道公主已是病入膏肓了。惊恐之下，御医们商量了一个主意，列出一个天上没有地上绝无的奇珍异品的药方，送到皇帝那里，希望皇帝上天入地也凑不齐药材，到时候皇帝自己弄不到药材，自己原谅自己的时候，御医们也可以因此逃过难关。办法一想出来，处方当即产生了，药方里有红蜂蜜、白猿膏、千年灵芝草、万年人形参等等。 然而，御医们低估了皇帝爱女的决心。
李漼居然很快就派人拿来了所有的药材——太医院总是皇家的医院，药局当然也是皇家的药局，只要皇帝开了金口，那种需要的绝对性具有摧毁一切的力量，所以，那些神奇古怪的药物便不可思议地生产出来了。至于那些药制的人是不是也和太医们一样，惧怕皇帝的怒气，整了点假药来糊弄皇帝——这是谁也无法弄清楚的事。就这样，踢出去了的大皮球又给人家踢了回来——无计可施太医们，只好以歪就歪，将这些稀里糊涂的药汁稀里糊涂地灌进同昌公主口里。
结局其实早已铁定。公元870年的中秋之夜，同昌公主离开了人世，当时她还不满十八岁。
四
当驸马韦保衡眼看着公主死在眼前，作为丈夫，他非常清楚同昌公主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的大脑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他既要推脱自己的干系，又要保持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一些替死鬼，用他们来消泄皇帝的心中之火。于是，他开始了疯狂的诬陷与报复。
起先，韦保衡向唐懿宗控诉说，是御医们没有好生为公主诊疗，也许还有诊断不明，用药不当的错误，以致延误病情，害了公主的性命。总之，是御医们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因此，御医应该负首要责任。由此看来，为人治病反倒成为一种罪恶？照此推理下去，世上只有活跃在生命之上的全知全能的医生，就是那些神魔仙鬼之类的怪物，才可能正常地活下去，因为凡是常人之身的医生，是没有把握百分之百地治愈所有疾病的。所以，作为一名医生，他总是命悬生死之间——这仅仅是事端的开始，仅仅表现在追究责任、处理“事故”的层面上。
昏头雾脑的李漼一听爱婿的话，立即露出凶杀之像——立刻诛杀了为同昌公主治病的韩宗昭、康守商两位医官，并且灭了两位的九族。其他二十多名御医都被砍了头，他们的家族共三百多人被投入大牢。
随之，李漼又将凶恶的目光投向了同昌公主周围的人，他认为陪同昌公主嫁入韦家的宫婢和保姆没有尽到保护之责，所以，逼着他们全部自杀。并且，命令同昌公主的奶妈为其陪葬。
这仅仅是个杀人序曲。
第一批人杀完之后，心怀鬼胎的韦保衡开始了案件的升级活动——将同昌公主之死与政治挂起钩来。他趁机鼓动皇帝，将三十多个与自己素来不和的大小官员或贬谪或处死。硬说是他们妒嫉同昌公主与韦家的受宠，而且与御医串通一气，让那些御医用药害死同昌公主——御医已经被杀在前了，这样的指控一旦出现，将是死无对证的铁案。
这场平场掀起的旋风，对于无辜者来说，无疑是一场横祸，被这场横祸击中的，还包括当朝宰相和兵部侍郎等朝廷大员，甚至还包括同昌公主的姑父于琮。于琮与韦保衡同为驸马，但于的老婆是李漼的妹子广德公主。于琮他不仅辈份比韦保衡高，而且人品和才学也远出其上。无论是在朝廷上还是在宫廷中，人们对于琮的好口碑一直让心胸狭隘的韦保衡嫉恨不已，这正是韦保衡下此毒手的主要理由。就这样，韦保衡要借同昌公主之死，通过人性与理智都不复存在的李漼之手，将于琮一家远远地发配到蛮荒的南疆。
于琮的妻子广德公主是一位颇有心计的女人，她知道韦保衡不会就此放过于琮，发配与流放都只是个过程，性命之虞才是第一位的。当她实在无法改变朝廷的决定的时候，她选择了求情——向自己哥哥请求——让自己随丈夫一起去韶州，以便照顾自己的丈夫。这样做的结果是：有一位公主妻子在身边充当守护神，于琮的性命再也用不着担忧了。
唐懿宗因为同昌公主之死而滥开杀戒之举，在朝廷内外引发如潮的议论，举国上下为之忿忿不平。首先是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瞻认为皇帝此举引起众怒，可能会给朝廷带来严重的后果。刘瞻认为虽然二十几位御医已经不能复生，但，如果把身陷大狱的300多位御医的亲友释放出来，也许可以起到一下安抚民心的作用。想到这一层面，刘瞻于是召来谏官，鼓励他们据理力争进谏懿宗。然而，任凭刘瞻恩威并用，却无奈谏官们都早已被懿宗横蛮无度的杀气吓破了胆，他们深深知道，在这个时候向皇帝进谏，犹如飞蛾扑火、游鱼入网，所以，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由是，刘瞻只好以宰辅的身份直接向懿宗奏道:“生命长短，在于天定。公主有疾，深触陛下慈怀。宗邵等人为公主疗疾之时，唯求疾愈，备施方术，非不尽心；而祸福难移，人力难以回天，致此悲局，实可哀矜。今牵连老少三百余人入狱，天下人议论纷纷，多有不平。陛下仁慈达理，岂能被人妄议，还当居安思危，安抚天下民心。伏愿陛下少回圣虑，宽释牵连者！”
刘瞻的奏词有理有节，无可挑剔。然而，唐懿宗已认定是御医药杀了爱女，决不肯宽容他们的家族，因而对刘瞻的话十分反感，但又碍于他宰辅的身份，总算强忍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刘瞻的话。
见没有结果，在第二天上朝时，刘赡又联合了京兆尹温璋犯颜直谏，措辞更加激烈。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以为用自己一个正常人的良知，就可以唤醒一个疯子的理智——他们大错特错了。他们的行为激怒了红了眼睛的唐懿宗，他咆哮着叱责二人，当即降旨，刘瞻调为荆南节度使，温璋贬为崖州司马，责令三日内离京赴任，免得他们再在朝堂上罗嗦个没完没了。
个性情耿直的温璋心存激愤，他感叹地说：“生还逢时，死何足惜！”当天夜里就在家中服毒自尽。唐懿宗听到温璋的死讯，还狠狠地说：“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刘瞻离开长安赴任以后，驸马韦保衡已经大权在握，他与另一宰辅路岩串通一气，罗织了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把刘瞻的门生故旧30多人，全部贬往遥远荒僻的岭南。为了进一步压制刘瞻，以防再生事端，韦保衡又与路岩合谋，硬说是刘瞻也参与了御医谋害同昌公主的事件。昏庸的懿宗竟也信以为真，又把贬作荆南节度使的刘瞻再贬为康州刺史。
五
为了同昌公主的死，唐懿宗在朝廷里折腾了好几个月，弄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待这一切稍稍平定下来之后，懿宗才想到为爱女举行盛大的安葬仪式。陵墓自然是十分豪奢壮观，陪葬的服饰器活更是琳琅满目，填满了墓坑，送葬场面之大，绝非历代公主可比。在血腥的屠杀放逐之后，认为总算为女儿报了仇的李凗将同昌公主追谥为文懿，并开始策划一场浩大的葬礼。
公元８７１年元宵节的前一天，丧礼如期举行。
李漼亲自为女儿写了挽歌，并勒令群臣都要作诗词吊唁。
自宰相始，文武百官都带着金银器物和各自的吊辞，来参加葬礼了。
所有将要与公主同葬的宝物以及仪仗，排着三十几里的长队，浩浩荡荡地往长安东郊而去。
同昌公主的棺椁，也是超出礼制的。到底有多大多重，史书没有记载，但是仅仅沿路赏赐给抬棺人的饮食，就多达三十驼糕点、一百斛酒。由此可见棺椁之大、抬棺人之多。
李漼对同昌公主不绝的思念，使他即使在女儿死后，也对与她相关的人大加青目。
乐师李可及因谱写哀挽同昌公主的《叹百年曲》有功，一直封至大将军爵。李可及的儿子娶媳妇时，李漼送他两壶酒，壶内居然全是珍珠宝石。
至于同昌公主的丈夫韦保衡，更是飞黄腾达，加官晋爵。
等到两年后的夏天，李漼终于一命归西，临终时，居然发下遗旨，让韦保衡代十二岁的儿子李俨摄政，全权处理军国大事。
但是，作恶多端、品行低劣的韦保衡只会卖弄小聪明嫁祸于人，根本没有执掌权力、指挥若定的真实本领。
仅仅三个月后，韦保衡就被贬为崖州澄迈县令（海南省海口市郊西），比起当年被他贬到广东的朝臣来，更是被赶得远之又远。
痛恨韦保衡的大臣及皇族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在流放的路上，又一道旨令追来，将他杀死在半道上。 虽然引发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件，但是无论正史野史，在提到同昌公主的时候，对她的品行为人，都仍旧没有一丝半点的贬低之辞。因此她无疑是一个出色的好女子，然而，她却嫁了一个阴谋家，还有一个昏头昏脑的父亲。因为她的死而掀起的这场大波澜，使这个可怜的少女，即使身在黄泉，也不得安宁。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古时候的医生离死神非常近，这并不是说医生有时候为那些治不好的病人送终，而是医生往往无缘无故地被人家给送了终。任着性子杀人是帝王的一种专利，杀医生也就算不上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