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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的小说《沉》说是小说,不如说是她的自传每一个人都是有原形的、绝望而忧伤的文笔、流淌进骨子里的悲凉、祭奠K,K,安C.K的小说《沉》说是小说,不如说是她的自传每一个人都是有原形的、绝望而忧伤的文笔、流淌进骨子里的悲凉、祭奠K,K,安(一)他被几个人念着一,二,三小心翼翼抬下了移动铁床,安置在病床上。­喉咙上,鼻上,手腕,下腹部,尿道上,插满了管子。包着一层层碘酒染黄的纱。­­手术做完了。花了六小时。­在癌细胞扩散前割掉的肠内肿瘤。­足足一斤多。­­­而六小时前,听完护士一再强调的手术风险,她签了两次家属同意书,以及大大小小附加的保证书。­依旧还是坚决要求他不能再拖延,必须做手术。一切后果与医院无关。­他才终于躺在手术台上。­­她知道他之前还有冠心病。他的肾有结石,胃,胆,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所有肝脏功能都在衰竭。­­这是他这四年内的第七次手术。­­­­他躺在病床上,她帮他盖好被子。­拿棉签沾了点温开水涂在他干裂的嘴唇上。­触摸他手脚,冰凉。­她起身去灌满热水袋,捂在他四肢旁。­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他无神地睁着灰色的眼睛,盯着点滴瓶。­­­她开始和他轻声说话。­注视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不停地说。­­疼吗。­很疼吧。­等过年,爸爸还有妈妈他们都会回来看你。­你想玩什么呢到时候。­我也陪你去。­­你听我说话。­不要闭着眼睛。­医生说你还不能睡觉。­不要睡。­再坚持两个小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手术很顺利,他们说你过了最难的几关,现在只要好好调理。­不用多久,会好的。­­他发出像是呻吟又像是笑的一声闷喘。­­­她想他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的他,只是靠着意志在博。­­­而手术前,他依旧声音洪亮,与她说笑。­即使那时也已经吊了四天的点滴。­洗了无数次肠。­滴食未进。­就像一直那样坚强般,她从未见他皱眉喊过一声疼。­­­那天她还陪了他去照过胃镜。­她站在旁边,看着他脱了裤子,侧躺缩在小床上,医生把粗的橡皮管缓缓捅进他肛门。­­那天上午他洗过一次肠,也许是护士大意没有灌干净。­胃镜快做完的时候,她看到他下身周围喷溅流出少许稀黄的液体。­医生小声发出咒骂声,回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似乎错在她身上。­她默默从口袋掏出纸巾,弯下身一点点帮他擦拭干净那些污水。­­有那么一秒钟,她和他的目光相对到。­他无力地埋下头。不让她看见他的脸。­她心里忽然一阵恶狠狠的快意。­指尖微颤。­
关于他。她有那样一个小盒子。
装满幼时姑姑对她说过所有关于他的片段。
那些话语是极秘密的记忆胶卷,她把它们埋进骨骼,随着她慢慢长大,酝酿成形。
由着最初模糊的想象画面,愈渐清晰。
他的暴行。他一次次地把那个孩子吊在屋檐,用军带狠狠鞭打。
只是因为各种孩子犯下的小错误。
拳打脚踢,不准他吃饭。小学时的第一次因贪玩而放学晚归。
他恐吓孩子跪在门外,不准离开半步。
那是在冬天,他任他整整跪了一夜。
隔天没有准许孩子继续去上学,而是拖着孩子发高烧已近昏迷的身体,
用带刺的粗藤条,扎进孩子的小腿里。
不管孩子怎样哭喊,他像着了魔般不停地扎抽。
直至邻居闻声赶来叱责,他才住了手。丢下孩子给邻居草草包扎伤口。那年的一整个冬天,孩子的小腿骨发炎肿胀,伤口溃烂。
走路瘸跛。
他视若无睹,甚至变本加厉地凌虐。
孩子十八岁生日那天出了一场车祸。几乎丧命。
住院间。
他去看望过一次,用最暴戾的语言恐吓威胁病床上的孩子。
并告诉孩子,他是他的累赘。
孩子在他拂袖而去的第二天,放弃了所有求生意识。
偷偷挤去输液瓶内的药水,试着往自己大腿脉络注入空气。
却被护士及时发现,孩子活了下来。他当然也听说了那件事。
在出院的那天,孩子一个人慢慢走回家。
于是迎接孩子回家的,依旧是一顿鞭打。
而孩子从那时起便不再与家人说话。
他沉默着,以惊人的韧性开始生长,离开了他,以双手谋生,起业,养活自己。孩子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是全国经济复苏的新几年。
孩子的成功来得迅速。像是一夜之间筑就的城堡。当孩子在某天衣冠楚楚回到那个家时,那时的他,已是憔悴不堪,神情邋遢。
逃离般地,远居爱尔兰。
那个孩子,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一直深爱她父亲。
如果一定要有这样一个形容词的话。
是的,深爱。
并自然地理解了她父亲对于他之间的沉默,隐含着什么。
她见过那一圈淡白的痕迹,环绕在她父亲的小腿膝骨处。
她知道得太多。
印象里她父亲的那次暴怒,缘由她过早问过不该问的问题。
于那时起,她从此不再提问。有关年代。有关他。
只是因为,她父亲不喜欢她这样。她八岁时,他曾回国内住过一段时间。
他带着她一起睡。
那个夏天的晚上,他的手指伸进她的被子,可耻地探入她腿间。
她闭眼假装睡着,感受他的触摸。
似懂非懂。
只觉有隐晦的肮脏。
想象若她父亲看到这幕,会是什么样。
而她终究只是恐惧而小心地守着这个秘密。像某种龌龊而危险的宝藏。
她把它一并埋进了小盒子。
在她的成长游戏里。
她悄悄想着她的姑姑。
那个曾被他逼着接受一段仓促的交易式婚姻的女人。
结婚后另一半挥金如土,背叛,分裂,家道中落。
年轻时的艳丽骄傲已被琐碎磨成黯淡枯黄。
她父亲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的姑姑。抱着幼时的她,曾那样地咬牙切齿,神情怨恨。
一遍遍低声轻诉那些故事。亦像自言自语。她看过他年轻时的一张照片。
穿着军装。五官英俊。
不带表情却是在微笑,嘴角恍有愁苦的线条。她知道他曾有过四门婚事。
而她父亲的亲生母亲,是他第二任妻子。在产下她父亲那刻,失血过多死亡。
一定是在那时起,他也跟着死去。带着他对妻子痴迷到古怪的所有情感。她这样想。
认真地想。
也许,她不恨他。
而有种毒液,却像是烙在遗传基因的每一滴血液里,与生俱来。在骨骼。如毒针般扎进心脏。
也许是在更早以前。
当她不经意在成长中的某天清晨发现,
那些毒汁早已淌进她身体的每一部分,带着她父亲十八岁那年残存下的愤怒隐忍。
她走到病房外,靠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点了支烟。
从九楼往下看着车水马龙。
有点冷。
她张开手掌,轻轻动了动微麻的指尖。天越来越暗。
掺着几抹不协调的灰红色浮云。抽到第三支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开始在放烟花,
一声接一声地巨大轰鸣,在已经变黑的天空上绽出一朵朵鲜艳的色彩。
她愣了几秒钟。掐熄了烟头,走回病房。他已经睡着了。下午的时候他说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
她去买了话梅粉,微微加热,注入插在他口腔的输管里,
看他贪婪地舔坻嘴唇,吸着咸味。
他目前只能这样进食。她盯着熟睡中的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和值班室的护士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她坐在江边,看着水面发呆。
已经很久没有去了。
以前她很喜欢一个人在那里坐上半天。已经快晚上十点。
想起明天还要赶早去医院帮他洗上次换下的几套睡衣,她收起烟盒,正准备起身回家。有情侣小声嬉笑着从身后走过。
女孩子的声音很悦耳。
又是那种熟悉的甜腥味。她敏感地回过头,注视着那个女孩陌生的背影。
下意识地扶住左边手臂。她一直没有问起YLJ那种有着甜腥味香水的名字。05年的夏天。
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那种味道,依然清晰如昨天。YLJ坐在她的床上。
穿着那件紫色吊带背心,用水笔在画簿上悠闲地乱画着。
而她坐在另一端的软椅上,漫不经心地随手翻着书,偶尔抬头看看YLJ一眼。什么时候走?她踌躇了会儿,尽量用随意的口吻问床上的人。
恩?啊。不知道。YLJ也抬起头,看了看她。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涂画。
他没打电话吗?她问。
打了。但是这几天好像比较忙的样子。说有空了就过来接我。
恩。她又低下头看书。
怎么啦?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了吗?YLJ扬起眉毛。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YLJ放下笔,瞪着她。死小孩。沉默了一阵。
她忽然小声说,他人怎么样?
就那样呗。
你爸妈都喜欢他吧。她问。
恩。这才是重要的啊。YLJ略带讽刺地嗤了声,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你是什么时候从那回来的?
很久了。你走了没多久我就转学了。
啊,我不知道呢。
你当然不知道。
肯定很想我。YLJ笑眯眯地把脸枕在手弯里看着她。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东西突兀地升上来积在胸口。像是怒气。我觉得自己有时候接受不了很多东西。
YLJ忽然轻声说。把脸转到另一边,没有继续看她。
但是好笑的是每当我那样想的时候,
就一定会有人告诉我,那些我觉得接受不了的,其实往往才是正确的,是我真正所需要的。
再后来,我难过到不行的时候,就开始会向自己妥协。
我想着,到底是我不正常呢,还是他们不正常。
也许是我……
不然为什么只有我这么难过……
然后我又会想,这个问题也许我只会问你一个人,也只想从你那里得到答案。她没有说话。头低了下去看着地板。我很害怕。YLJ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我真的很想你。
但是没有用啊,是不是?她说。声音微微颤抖,
我们不会得到想要的。
有好一阵,她们都没有再说话。她抬头。还是和从前一样,YLJ哭的时候总是不肯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仿佛快要微笑般的神气,勾出左边脸上一道狭长的酒窝。
大颗的眼泪缓缓滑过那张瘦削而倔强的面颊。
她狠狠瞪着YLJ。
然后,表情淡漠,别过头去、
最后一个晚上。
她们缩着脚坐在地板上说话。送你一件礼物。
恩?
可以让我们一直在一起呢。
真的吗?
恩。你想要吗?
想。
刚开始会有点疼,你怕不怕?
你给的就不怕。
这是什么?
她看着YLJ从床头的包里拿出的针管,一支导管和一包白色晶体物的东西。冰。YLJ轻轻说。我一直在用它。让我很快乐。
我想要我们有同一种感觉,想着我们在一起……她盯着YLJ那张恬静的脸。心忽然疼得厉害。
然后,点了点头,神情坚定。
针冰凉地刺入血管的时候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弓起身体。那是什么样的陌生感觉。硬生生地注进了身体。
有一瞬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却又像四周全充斥着最尖锐的噪音。
血液像有了生命般在体内怒吼,她恐惧地在失真的寂静中听到它们在沸腾的声音。
心脏在迅速鼓胀,快要破裂般地亢奋。
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震颤起来。
小腹绞痛得让她不能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左手臂渐渐完全没了知觉。
她开始痉挛。
忘记过了几个世纪。
背部已全被汗水浸湿。她像浮在另一个失真的世界。
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所有的意识。
她就像一个极度疲倦的人,只是想睡,却被那只手不停地残酷地唤醒。
那只手在她体内,翻搅着她每一个细胞。
令她更困倦,却也更亢奋。有另一只更温暖的手在轻轻抚摸她头发。
她艰难地握住那只手,和它指尖相扣。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她抬眼,小声对那只手的主人说,让我抱抱你。
YLJ一语不发地跪在地板上,搂过她的头。她虚弱地抓住YLJ腰上的衣服坐了起来,脸贴在她柔软的胸上,听着那颗心脏熟悉的律动。
痛楚随意识变得模糊而遥远。她的世界,全是她的影子……
一切都被巨大的黑暗所带来的温柔吞噬。那时候。
她忽然渴望着就那样死去。
想要带你去往那个小小哀伤的世界
没有快乐,没有痛苦,没有欲望
想要再抱抱你,和你十指紧扣,我们取暖
没有任何声响。那里只有我和你。她还是总会在某个凌晨梦见她。空荡荡的大体育馆。YLJ坐在大理石阶梯的最上面一层,小腿露出一截轻轻晃着笑嘻嘻地招手叫她过来。
她站在下面,抬头看着她。一时间忘记说话。鼻尖发酸。脚底却有突如其来的冰凉。
猛然低头,体育场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片汪洋。
恍惚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移不动身体。
YLJ还在叫她。
口气开始焦急。
快点啊。过来……你在做什么?她想张口回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瞪大了眼睛看着YLJ。
水已经快要淹到了脖子。
她辛苦踮起脚尖。过来啊。你怎么了?快点哦……声音渐渐变成一片巨大嗡鸣。
她惊恐地注视着周围的海水在迅速上涨,一点点往上淹没掉自己。沉入海底。
梦醒。
呼吸轻微急促。她睁着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片刻。
再也睡不着。
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索出匕首。红线已经褪了色,黯淡地缠在那把锈迹斑斑的刀柄上。
刀尖亦不再锋利。她伸出一只手臂,细细端详上面那些交错着的丑陋而不成形的疤。有些刀伤已很早痊愈了,留下一些深深浅浅的粉红色疤痕,泛着淡白而不自然的光。
还有几条尚未完全剥落的细长血痂,几礼拜前的新伤。她握紧了刀柄,缓慢地,用力开始在手腕竖着划了下去。
小心地避开着筋和血管。
闪着暗色铁光的刀尖划过新的皮肤。
一下,两下,三下……
渐有钝器割裂的痛楚。她慢慢加重每一道的力度,似在雕琢一副图画般的专注而认真。
沿着那条已红肿的凹线原地划着,旁边的皮肉有碎小的纤质开始微微翻起,渗出细的血丝。呼吸愈渐平缓下来。
刚才割的伤口还在隐隐抽动。
她把匕首放回枕底,侧身躺了下去,把自己蜷成一个温暖的小球。
闭上眼睛。那把匕首。她一直带在身边。
是她们认识第二年的平安夜里,交换的第一份礼物。
同样的刀身,找铁匠刻了两人的名字,缠上红线,一人一把

沉(四)-中2007年03月10日 星期六 下午 02:31记忆是所有温暖的源泉。
潜伏在灵魂深处。
她时常听见它们的呼吸。
以缓慢而温柔的姿态,一点点吞噬掉所有光线。
小学中途曾被父亲送往一所私立学校寄宿。
六年的时间。YLJ是在她念六年级时转校进来的。高她两个年级。
当时和她编在同一个寝室。
都不爱说话的样子。她们第一次真正认识,是在那年学校举办的圣诞节晚会上。只记得那天不开心。
忽然的想家。
已经是进校第三个学年, 爸爸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当全校的人都聚在了操场上围着一堆堆篝火吃东西,看各个年级表演的节目。
她却独自坐在说说笑笑的人群角落,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发呆。
到开始播电影的时候,篝火都灭了,操场变得黑压压的。
她四处望了望有没有老师在,决定先走。她总喜欢带着CD去教学楼四楼音乐教室窗外的大平台上一个人听上半天。那天去了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平台上已经有人在了。
看背影是个女生。
她没有出声,独自走到平台另一边,往下看着操场。
那个女生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警觉到旁边有人,急忙转过身看着她。
她也侧头看过去。怔了怔。
音乐教室里的灯光隐约透在平台外,打在她们脸上。
YLJ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
脸上还挂着几行没有没有干涸的泪痕在。看见是她,表情仿佛有点调整不过来,带着微微诧异,瞬间又换成恼怒的神情瞪着她。
你看什么啊,低年级的。她也瞪着YLJ。不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两人都很用力僵着表情大眼瞪小眼。毫不示弱。片刻。
她忽然哼地一声笑了出来。
YLJ也笑了,擦了擦脸。你在这里做什么?YLJ侧头问她。
不知道。你呢?
一个人瞎转着就转来了。
她们就并肩坐在那个平台上,开始聊天。
忘记她们说过了什么。总之谁也没有再难过。
当时的不开心,似乎成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只记得那天风很大,她们紧紧坐在一起瑟瑟发抖。
当12点学校的钟声敲响,晚会结束,她们回到宿舍时,脸上都冻得红红的。
却是挂着微笑。
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
当时全校学生也才不过两三百人。
各个班级的人数更是少得可怜。
教学老师,生活老师,各种教官,加起来都比学生人数多。
而学生却大多来自单亲家庭,亦或有钱有势的高干子女。
一切枯燥而乏味。
那些日子。她们会在晚自习时偷偷各自从自己的班上溜出来,
一起跑去趴在校门口的铁门栏杆上用食物把对面那家面店的小黑狗逗过来玩。
YLJ很喜欢那只狗,总是叫它墨墨。
她们每次都会把墨墨从窄窄的栏杆外抱了进来,带着它一起躲去学校车库的大巴士里一待就是几小时。
到晚自习结束大家回寝室前再偷偷把墨墨还给很亲切的面店老板。
每到周末,学校里本市的孩子都会回家和家人一起过。
全校就只剩下二三十个寄宿生。变得更空更安静。
她们两都是外地的。那几年甚至寒暑假甚至过年都是在校长家。好多个周末,YLJ和她睡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YLJ总是会一边摸她头发,腿缠在她腿间,小声说话。他们又吵起来了。我今天给外婆打了电话,外婆哭了。
说他又打了妈妈,也不准妈妈回外婆家。
你说,大人为什么老喜欢那样……
一边自己做不要脸的事情,一边那么理所当然地教育孩子,任性是多不好的……你知道廉桥吗?
恩?
以后我们一起去那里玩吧。
那是什么?
很远的一个小镇。我来这儿之前在那里住过一年。
很漂亮的。恩……小小的一个镇,小得只有三四条街道的样子,但是旁边都是漂亮的山和湖。
真的?好。那我们去。
我以前总是喜欢磨着阿姨带我去那边玩……
有两边很高的岩崖……下面就是几条火车铁轨,从桥上慢慢回转走上
゛木子 も 独自悲凉。 11:47:36
去,有好大的草坪呢。
真的很漂亮,到处都是软软的绿色。还有很多奇怪的花花树树。小小的湖,透明得要命。
廉桥的大人们都好忙哦,做生意啊……忙赚钱,所以小镇旁边那些漂亮的地方都很少有人去。
哇……
想去吧?想去就笑笑,我以后带你去啊。
哈哈你怎么那么像个老头子。
你……
真的像嘛。
还有……那个湖的名字叫泪湖。
啊,好好听。为什么?
我以前也去问阿姨为什么,以为有什么很古老的故事。
结果后来她告诉我那座山的名字叫猪山……我就没有再问了。
……
就大人们乱取的名字啊。其他的山他们就叫南瓜山冬瓜山的。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哈哈……好好笑的镇。
恩恩。
那我们自己给山取个名字吧。
好啊……叫什么?
叫墨墨山好不好。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看到猫猫狗狗就连邻居之类都想叫墨墨的。
才不是。这个名字多好听啊。
好。那就叫墨墨山。
恩……说好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去墨墨山。
真的想去啊?那再笑笑。嘴咧大点。
……
那次她们一起翻墙外出。
YLJ被围墙上尖的玻璃扎伤手肘。
她忍不住发了火,骂她笨。
YLJ气得一路上都没有理她。到了天园俱乐部的时候她跑了很远去买创可贴。
回来的时候YLJ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游戏机,见她回来了把头扭过去。还在生闷气。她凑了过去逗她,脸色不错嘛,给我舔一下…
YLJ还是假装绷着脸,不理她。
——呃咿——真舔啊你,变态,哈哈走开……
YLJ生日。
她去挑了一个很大的史努比的布绒玩具。
趁YLJ不在宿舍时悄悄放在YLJ床头,附写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你是我所有的快乐。没人取代。
我们永远在一起。中午大家回宿舍午睡时YLJ看到娃娃和卡片一脸的惊喜。
她也高兴起来。
就连宿舍另外两个她同班的女生那样眼神怪怪地看着她。都来不及多想。
那天下午上课课间休息。
她趴在座位上看电视。
后面几个男生女生围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发出一阵阵窃笑。
有男生故意大声起来。
啊——你就是我所有的快乐,没人取代——
我爱你!她僵了僵。一定是她们。
中午她们动了那个娃娃……她们看了卡片……“哈哈杨彬你不是喜欢她,吃醋了啊?”
“拜托,谁喜欢她啊?同性恋,没搞错吧。”
“别人是美女咧……”
“呕……”
男生嬉笑着作干呕状。她低下头不做声。
努力假装没有听见。
过了几个礼拜。
有天YLJ忽然问她是不是那天的卡片有被寝室的另两个女生偷看了。
她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
YLJ气冲冲的,就知道是她们。这两天我们班都有人在传我们两的事。胡说八道的。她忽然一阵火大。他们为什么那样。
YLJ一定也被班上的人取笑了吧……那天午休时那两个女生回寝室,她一言不发快步走了过去。
猛地用力推了一把其中一个女生。
那女生来不及反应,撞到门上。
大声吼起来,“你发什么神经啊?”你嘴很臭。
“说什么?”女生脸瞬间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吼她。手也很贱。以后别动我和易珑静东西。她一字一句地说完,转身就走。
也没有再看那两个女生的表情。
YLJ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她。
半天才反应过来,吃吃偷笑起来。那天之后她和YLJ一起搬出原来的寝室,两人住在了另一间空寝室里。
YLJ得意了好几天。
看吧……还是我去磨罗老师,好不容易答应的……
所以说还是要和生活老师打好关系……嘿嘿。
而那件事,她两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过。
只是当时她觉得。即使再被同学乱传,也无所谓了。只要,YLJ还在。
她们依然每晚睡在一起。
说话。相拥而眠。你有没有梦想?
有啊。
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就知道又要来这套……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恩……以前想过,等有能力了,要赚很多钱,去很多不同的国家,买很多漂亮衣服,交很多很帅的男朋友。
花痴啊你。
哈哈。
……
哎,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变成同性恋?
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死小孩,我对你也完全没兴趣。你别乱来啊。
啥叫乱来?
……
是指啥?易珑静姐姐?
嘿嘿。
你是说这个啊?不等YLJ说话,她来不及思考,一股冲动,嘴唇小心翼翼地贴住YLJ嘴唇。有那么一刻,她感觉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然后从她手心抽了出来。
她心怦怦跳得厉害,直觉地等着被推开。
可是那只手却轻轻扶住她后脑勺,将距离拉得更紧。
她们生涩地接吻。
牙齿还会轻轻磕到牙齿。似乎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的几秒。
她差点忘了呼吸,整个身体似乎只剩下那颗急剧跳动的心脏。
两人狼狈地分开。
YLJ首先回过神。忽然笑了。
黑暗中摸了摸她的脸。
你脸好烫哦……她伸手轻轻抱住YLJ,头埋进她肩窝。
不想说话。
深怕一点点任何声响破坏了这恬静的晕眩。错了吗也许错了。
太贪玩,太任性。
以为,只要有了她就可以。
却忘记原来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
老师,同学……
全看不见。有没有朋友。
谁在乎。
她们明明站在外面。
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啊。那个夏季学期。
中午坐在餐厅角落,
“嗳,阳主任叫你们两吃完饭去她办公室一趟。”
YLJ班上的一个女生走过来冷冷地说。
哦。
她和YLJ疑惑地对望了一眼。
完蛋。YLJ忽然惊叫,肯定是上次考试好几门没及格,班主任去找老阳告状了?
——不对啊,那干嘛你也得去?
不知道。我们先去看看吧。两人饭也来不及吃,隐约不安地往教学楼走去。
到了办公室,门虚掩着。
她们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两人的班主任都在。
年级主任阳老师正坐在办公椅上和对面的什么人说话。
进去后她们才发现那个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四十来岁的样子,浅灰色西装,神情严厉。
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乱,耳鬓却微有白发。
五官似乎带点熟悉。爸。YLJ嗫嗫开口。
她意料中地看了看YLJ。没有说话。男人微微抬眼,铁青着脸缓缓扫了她一眼,目光定在YLJ身上。“呃,你爸爸今天过来办事,说到这里来看看你。
这正好马上也要家长会了。”
YLJ的班主任看见她们进来,连忙开口。
“你的情况,我已经和你爸爸说了。老师也是不希望学生这样下去。
你马上都要升高三了,成绩一直下滑,还有……”
老师瞟了瞟YLJ身边的她一眼,不自在地说,“现在这个关节眼,怎么还这样呢?”什么啊?
YLJ似乎一时没听明白,迷惑地看着班主任,又看看她爸爸。啪!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站了起来一步跨到YLJ面前就是一耳光。
“我花钱让你在这里安心读书,你都野了什么!一个女孩子,丢不丢脸!”啊。
她轻轻从喉间啊了一声。似乎刚从某段梦中被人打断一般。
转过头去看YLJ。也是正呆呆地捂着一边脸看着她爸爸。男人嘴角恼怒地轻轻抽动,就像YLJ身旁站着什么不雅的东西似的,
铁了心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只顾盯着YLJ。
YLJ一脸倔强,也狠狠盯着他。
办公室一片沉默。阳主任尴尬地站了起来打破僵局,慌张地叫她名字,
“你先去徐老师办公室,她和你单独谈谈。”来不及说话,她被自己的班主任拉出房间。
“坐,”徐老师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不安地对她说。“之前本来老师就想找你好好谈一次的,只是……”她局促地看了她一眼,
“已经不止一次听几个班上同学反映过了,你和易珑静的事……
老师想也应该不会,你们都还这么小,但是多少是不是影响别人了?校园风气……”
“当然老师还是相信你的,易珑静的班主任其实已经找她谈过一次了,好像没什么效果。
这次和她爸爸说了,也是不得已……老师是为你们好。一个快上高三,你也马上要初中毕业……
毕竟学生还是要有学生的样子。你明白吧?”
……
……
慢慢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刚才……发生什么了?
她楞楞地看着徐老师嘴巴一闭一合还在絮叨不止。
脑袋忽然间一片空白。
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跑。
沉(四)-下2007年03月10日 星期六 下午05:53有那么一阵,她眼神失焦,茫然地盯了会到处铺着白晃晃瓷砖板的盥洗室墙壁。
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现在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不知道……
想躲起来……
不想去平台……
才走到这里……手不自觉地伸到口袋里,碰到了一小块东西。
她把它拿出来。
是一块小曲奇饼干。
YLJ最喜欢吃的。
学校平时不准吃零食。
她总是喜欢瞒着生活老师偷偷藏一些零食揣在口袋,
突然地伸一块放进YLJ嘴里,然后看她笑眯眯地露出那一边狭长的酒窝。YLJ……现在在哪里?
她怔怔地咬了一口饼干,机械地嚼着。
困难地吞咽了下去。太阳穴突突直跳。
毫无预警地,喉咙火烧火燎,胃像被有人在里面用力挤了一下。
她扑到洗水槽边痛苦地发出可怕的干呕声,弯腰吐出股股酸的胃液。直起身的时候脚忽地一软,头皮发麻,眼前一片模糊。
她慌忙攀住水槽边缘才没有滑倒,害怕地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漫长的几秒钟,不适感渐渐消失。耳膜依旧还在嗡嗡作响。
几根发丝汗津津地贴在脸上。
她狼狈地吸吸鼻子,伸手擦了擦嘴边残余的唾液。想打开水龙头洗个脸。打不开。
有种怪异的困倦感。这困倦感让她忽然恐惧地觉得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力气了。她慢慢蹲了下去,在湿漉漉的白瓷地板上,头埋进放在膝上的手臂中,眼眶酸涩难下午没有再去上课。
一个人躺在宿舍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YLJ叫醒她时已是黄昏。她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YLJ。脸上还微微似有红肿的印记在。
痛不痛?
她小声嘶哑着声音问。不痛。没关系……我家老头子就是那个脾气啊,现在你见到了吧。
YLJ帮她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头发,微笑着说。
你老师没有骂你吧?你没有去上课吗?我们以后不能偷偷跑出去玩了……
要好好用功了,现在。好不好?
她压下胸口那阵莫名的焦躁,带了期盼般急切地说。YLJ楞了楞,看着她。
没有接话。她不管,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不好?
你等我啊,要不然这样……我们现在起就好好用功,你先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然后我高中就也考到那个城市去,好不好?……爸爸过几天要回来给我办休学。
YLJ忽然开口。
她停了下来。
没来得及管好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抬头,却害怕地发现面前那双泛红的眼睛。去哪。
半晌,她问。加拿大。去舅舅那边念完高中,升学。
YLJ似乎想着要像刚才叫她起床时那样继续对她笑。
无力地扯了扯酒窝。她一动不动静静坐着。
看YLJ隐忍了哽咽倔强地不哭出声音的表情。茫然。
加拿大?
很远吧……
在想什么。又该想什么。
怎么觉得,眼前的人,忽然间连影子都快要模糊起来。窗外已是一片寂静。
什么时候天黑得这么快,带着时间灭顶而来。还说了些什么。
记不起。
也许什么也没有再说。
她们如平常一样紧紧拥抱。在开着冷气冰凉到寒冷的宿舍床上作爱。
她轻咬她锁骨,小声唤她名字。
手指缓缓深埋入她腿间,温柔而有力。渐渐没了生涩疼痛。
她看着她在身下欢愉,抽泣。痴迷地取悦。该珍惜的。
不是腿间未干涸的血丝,也不是欢愉痉挛中流的眼泪。是拥抱。
褪去了衣服,紧密地相拥。
所谓的肌肤相亲,原来是这样美好的事情。
错了吗也许其实没有错。
只是想在那一片空白里守住想要的温暖。既然那样,不如就照他们说的,错一次吧。
脏孩子吗?
谁在乎。早就,想这样做。YLJ要离开的那天,她却忽然地冷淡起来。
早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来不及看YLJ难过的眼。丢下她一人匆匆便去上课。
午休时没有回宿舍,独自留在教室。下午的课。
她坐在座位上低头把玩着匕首。那是和YLJ前年平安夜前才交换的礼物。
当时的话,当时的神情。
清晰如昨天。
就连刀也是依旧锋利,就像买下的当天一样,微闪白光。
指尖轻轻抚过刀尖。
凉凉的触感。鼻下似有铁淡淡的腥味。又是那种困倦感袭来。
她恍惚着趴在桌子上轻轻闭眼。我们老师好凶,上课我都不敢睡觉,每次一困,就用力掐自己虎口。
好痛哦……你看,这样掐一掐。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YLJ坏笑着掐了一把她虎口。
她吃痛,忙抽出手。
两人笑闹成一片。
她眨了眨眼,微微回过神。
两人的声音由清晰到模糊,在脑内隐隐作响。
刚才……
又想YLJ了吧。
YLJ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东西中午都应该收拾好了吧。
对啊。
不是才和YLJ说好要开始好好用功。
不可以睡觉。
怎么又想要睡了。好困。虎口吗?
试试好了……
她伸出左手掌,右手用力掐住虎口处。直到泛白。
果然有强烈的刺刺疼痛传来。她稍坐直了身体,大脑却还是一片昏沉。还是困。
是不是使不上力气。
是不是还不够那么疼,不够赶走睡意……她下意识地拿起放在膝盖上的匕首。
比想象中更锋利的样子。
她分不清自己拿着它的力度,只是僵硬地,握紧了刀,往左手虎口处刺了下去。血豆缓缓冒了上来。好像……清醒点了。她移着刀尖,一道长长的口子。
在虎口处弯弯的划开。
像是在笑。
笑。
它笑什么?突如其来的怒意,她握住刀柄更深地沿着弧度扎划过去。
想要盖掉那道原本看起来像个微笑的丑陋弧度。血迅速从刀身下流过手指,
成断续的直线般滴在膝上,滴在教室的红木地板上,看上去却更红得刺目。
溅出圈圈渲染开来的血点。
额头开始冒汗。
她一直贫血的啊。
现在怎么了。
这痛让她停不下来,手还在用力,却快像要晕倒。好疼……
“老师!”
右后方有人惊叫起来。
指着她。“她流血了!”正在听课的教室几个同学纷纷张望了过来。
迷惑而恐惧地望向她手上的血。
一片哗然。“怎么了?怎么回事?”
物理老师匆匆走下讲台惊谔地看着她的手。
“快,来,老师带你去医务室。怎么弄这么多血?”老师问了些什么,她似乎全没听见。
已经下了课了吗。
什么时候缝好了针,手上被细心包好纱布。一个人终究还是走回了宿舍。
即使有了准备,还是下了决心般走到YLJ的储物柜前,小心地打开。
果然,空空的。YLJ,已经被爸爸接走了吧。原来“现实”这两个字,是长这个样子。
不是反驳,也不是抵抗,而是早已被写好的决绝的答案。
被现实打碎的,那么一定就是可笑而虚幻的了。
那么连哭,也是不应该的吧。
最后一天,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呢。
YLJ也一定生她气了吧。没有人像故事里写的所有勇敢的人们那样站起来保护谁啊。
反抗也好,辩解也好,亦或向他们认错也好。
可是,错在哪。
该做什么。她只是个死小孩。
总是惹YLJ生气的死小孩。
懦弱且寡言。
甚至连挽留都深恶痛绝。终有液体滑过下巴,滴在脖上,手上。
似乎来不及感受温热,便成了冰凉。我想回家。
“难得打个电话找我,就是说这个?”
恩。
“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吗?同学欺负你了?”
不是。想回家。
“……”他来学校接她那天。
她微微惊讶。
原以为他会像办入学时一样叫阿姨过来帮她办退学手续,没想到他自己会来。老师不知道会和他说什么。
她站在宿舍楼下等他从教学楼回来,看着眼前一大堆的行李发呆。
也许他什么都会知道的吧。
正夏的阳光很刺眼。
她想在一楼阴凉的医务室走廊里等他,又怕他回来找不见她。
只好走了出去站在太阳底下。
热浪闷得人一阵阵晕眩,额头沁出细细的汗来。她眯起眼努力适应着天空中刺眼的光线,远远看他从教学楼走了出来。
“小孩子不要这样皱着脸。”他走近来,微微一笑。她抬头望向他。
一瞬间,她有种错觉般。
那笑容里,竟搀杂了宠溺与些许无奈。“东西都清好了?”他问。
她点了点头。
“走吧。司机在校门口等。”
他若无其事地俯身,帮她提起那几袋厚重的行李和小推箱。从宿舍楼走到校门口大概要十五分钟的样子。
她一路跟在他后面,半路听见他轻喘。
给我几袋吧。她说。
“不用。这么重你搬不动。”他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你以为刚刚是谁拼小命把这堆东西从六楼搬下来的啊。
她瞪着他背影。把话吞了回去。
坐在车里。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感觉到他目光似乎一直在往这边看。
她始终不敢抬头看他。良久。
他轻轻叹了气,开口。
“过去后还是和刘姨一起住吧。”
恩。 她点头。
“我已经找人联系好学校了,那边最好的一所重点高中。你要好好念。”
恩。
“你……是不是瘦了?”
恩?没有啊。
“在学校有好好吃饭吗。你这年龄还在长身体阶段,自己要懂得跟上营养。”
恩。
“妈妈中间有来看你吗?”
没有。
“哦。大概很忙吧。等什么时候都有空了我找个时间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她抿了抿嘴角。
正想回答,
一股忽然涌上的酸涩直冲脑袋,眼泪汹涌而出。像是混合了安心,委屈,甚至无助。
没来由地揪紧了心。
思想迅速冻在了一起,带着股莫名而来的冷漠及愤怒。他错谔地怔了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狼狈。好一会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伸过手轻轻摸了摸她头。
“不哭了。别哭。”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摇头。
只觉快要喘不过气。
泪水滚烫,砸在身上。
灼热。
心还在紧紧缩成一团。
她握住了拳,手指掐进掌心,拼命想停止这突如其来令两人都尴尬的眼泪。
他也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她哭完。抽噎声慢慢小了下来。
他从车后座抽出几张纸巾,塞进她手里。
“还有几小时车程,先睡会吧”他面无表情地说。从旁边拿过薄软枕,放在自己腿上。
“来。”她看了看他。
一言不发。温驯地侧下身,把头靠在他腿上。车内的冷气越来越强,她昏沉沉间只觉一阵凉意。微微缩了缩身体。
他似乎感觉到她细小的动静。握住了她的手。
低声和前面的司机打了声招呼,让他把冷气开小。知道她已经醒了。
他忽然缓缓开口。
“以后,你会明白爸爸妈妈的。”
她没有睁开眼睛。亦没有说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阿姨生气地站在她面前,瞪着她。
“今天孙老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开学到现在几乎没交过一门功课的作业。”
我不会写。 她干巴巴地说。“晚自习你也没去上过。还有宿舍的老师说你每星期一到五根本就没在学校寝室里睡过一次。”
有啊。有睡过的。“还说你白天上课从早睡到晚!以前还只是打打瞌睡,现在听说越来越无视老师了。”
我哪敢无视他。“你这孩子!你每天晚上都去哪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女孩子家的晚上到处乱跑,你出事了阿姨怎么给你爸妈交代?”
她不说话。阿姨缓了缓,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下,还是问了,
“还有,孙老师说,你在学校里是不是都不和同学讲话?”
讲什么?
阿姨皱眉。看着她。
“……”“学校不好吗?”
没有。
“不喜欢老师和同学?”
不知道。
“一个朋友也没交?”
交了。
“谁?”
……她没有回答。
像是早就下了决心般,脱口而出。
姨,我不想念了。“什么?”
我不想上学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现在才高二!”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现在是怎么了吗?你爸爸知道了会怎么说?”
我会打电话自己和他说的。
阿姨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再说。
只是无奈地看了看她。转身走开。周末的晚上,她在房间玩电脑。
阿姨敲门,进来递了手机给她。
“给,你爸打来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板着脸的阿姨,默默接过电话。爸。“恩。吃了吗?”依旧是淡淡的腔调。听不出情绪。
她垂下眼。
吃过了。
“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上学。回家。“刘姨说你又不想上学了,是吗。”
……
恩。那边一阵沉默。
他低低开口,
“我从来都不想勉强自己孩子做不想做的。你心不在那上面,逼着你念也没用。”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力。爸爸一直相信你,所以给你比谁都多的自由。
但是,这不代表放任。你明白吗?”
我明白。
“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先,念完这学期再说吧。到时候,再告诉爸爸你的决定。”
恩。
正欲挂电话。
淡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那时你在欧雅为什么突然就想休学的原因,我都知道。”祖曾经在交换的日记本里写过。
他看见的她的世界,全是旧的东西。
她把自己困在由很多灰尘碎片组成的谷底。
是武器,亦是空气。
带着绝望的利刃,铺天盖地而来。刺伤每个曾靠近的人。祖那样写。
他救不了她。
因为,每个人都早已埋在自己的谷底。
带着或多或少的灰暗。
即使拥抱到没有一丝距离,中间,还是隔了一个宇宙那么远。barbe:http://blog.sina.com.cn/u/1778--764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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