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团的刘参谋长问过警卫营的人,他们去救援文工团的时候,美国人正在干什么?
“干什么?”警卫团的兵回答,“正俩人抬一个,把我们的女兵往车上扔呢!”
后来才知道,这支美军打了文工团以后,发现自己前进太快,核准方位后急于回到公路上。但被俘的中国男兵女兵们虽然没有武器,一路上任美国兵死拉硬拽就是不肯走。软磨硬泡拖得美军的行动也因此迟缓下来。几个小时以后,才在美军士兵连踢带打之下,终于把他们带到了公路边上,并呼叫来两辆大卡车,准备把这批难得的“战利品”装车运走。
眼见得要被美国兵抓上车去,文工团员们十分惊恐,拿出了最后一分力气顽强反抗,有的女兵又撕又咬,拼命挣扎。气急败坏的美国兵一面殴打,一面两人抬一个,把这些被俘的文工团员硬往车上扔。就在这个时候,警卫营的人到了……
双方的战斗细节不详,但结果在意料之中 -- 刘老说了,美国人在朝鲜最腻歪和我们打近战,打肉搏战了,一到这个时候经常扔了枪就投降。
这倒和战争是否正义无关,美国兵对于近战和夜战在太平洋战争中也深恶痛绝。塔拉瓦之战中,由于美军对日军的袭击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动辄胡乱开枪,打到的自己人比日本人打的还多。气急了的指挥官肖普上校下令谁在乱开枪就把谁扔到海里去,并且从此不发给士兵们一发子弹。美军的枪械,也不是为了肉搏设计的,近战主要依靠枪托和工兵铲,远不如上了刺刀的俄式步枪令人畏惧。
和四十二军警卫团对峙的美军倒没窝囊到扔了枪就投降的地步,但遭到突袭后还是仅仅抵抗了一下就落荒而逃。据刘老回忆,这一仗警卫营没有多大伤亡,反而缴获了两辆卡车,又多抓了两个俘虏。
带着解救出来的文工团员,警卫营的官兵撤退的路上一路顺风。天已经黑了,美军各个前线阵地都在收缩防守。在朝鲜战场上,黑夜是中国人的朋友。
救出来的文工团员们,被送到炮团,乘他们的炮车后 撤。
“都吓坏了,到了我们那儿还一个劲儿地哆嗦。有一个女兵,就那几个钟头,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刘老说。
那个有两条大辫子的乔X,跟傻了一样,你给她吃就吃,你给她喝就喝,两只眼睛跟空洞一样,一只手死死地拉着炮车上的栏杆,见谁都往后躲,不说,不哭,也不笑。这模样吓坏了很多人,后勤部长的爱人和她是好朋友,来叫她她也不理。吴军长特意指示炮团的同志– 不要刺激她们,让她们好好养伤。
是不是美国鬼子干了什么坏事儿?有的战士担心。
听其他的文工团员说起,那些美国兵倒并不像我们推测的那样坏。发现抓到的是女文工团员,虽然一些美军曾好奇地来仔细观看,但他们大部分的时候表现颇为文明,甚至还有人分口香糖给女兵们吃(没人接)。只是她们磨蹭不愿跟着走的时候,美国兵开始变得粗暴,两个架一个,把她们双脚离地“提溜”着走,后来干脆谁不走就拿枪托砸。
后来分析,美军当时发现走错了路,正在急于撤回自己一方,始终保持着战斗队形。这个时候,大约也没有哪个不怕死的美国兵会忙于对女兵们动手脚(要是被送上车带走事情就不会这样简单了),这几个小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警惕遭到袭击上,直到见到自己人的汽车才松了一口气。可惜,中国兵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听文工团员们如是叙述,炮团的官兵们松了口气。但是,看到“志愿军之花”被吓得花容失色,特别有的女兵头上手上都是被美军打伤的痕迹,血迹斑斑,还是引发了很多战士的愤怒。
当晚,老刘刚刚合衣睡下,忽然接到报告,说有几个战士和一个被打了的文工团员是老乡,气不过,跑到关俘虏的地方去了,似乎是要打那三个美国俘虏(一个查线的通信兵,两个后来抓住的美国兵)出气。
这可是违反政策的事情,老刘一惊,赶紧起来,跑去制止。却见几名战士已经回来了,表情怪异,像笑不敢笑的样子。问他们有没有打美国俘虏,他们说绝对没有,不信,参谋长问哨兵去。
看着不像出了事,但老刘不敢大意,还是带上警卫员跑过去询问哨兵。哨兵说的确没事儿,那几个兵来了,本来气势汹汹的,从窗户缝里往里看了看,就都捂着嘴乐,然后就走了,没出什么事儿。
看看就走了?老刘疑惑,说道,那我也看看。
说着,凑上糊了纸的窗户(南朝鲜民间与我国北方风俗相近,也用糊窗纸),找个破洞往里一看,老刘也差点儿笑出来--- 只见,屋里一灯如豆,三个美国兵坐在床上,脱得赤条条的,只穿一条裤衩,正在相互择虱子呢。
“美国人爱洗澡,身上本来没这个东西,跟我们呆了半天,就传上了,”老刘笑道,“那仨美国人……围一圈互相择虱子……全身都是毛……”
估计,那几个战士,也是看到这个场景,笑了场,没法继续使用暴力了。
第二天部队继续边打边撤,到下午渐渐摆脱了敌军的夹击。从美军战史来看,第四次战役后期,在稳重的穆尔将军因为心脏病猝死后,好斗的盖亭将军接任第九军军长,并确曾试图围歼志愿军试图断后的一个军。不过,美军战史中,这个军是66军而不是42军。无论是66军还是42军,美军的攻击都是不成功的。值得一提的是四次战役后期美军连折了两员大将– 美军第九军军长穆尔将军和南朝鲜第一军团司令金白一将军先后意外死掉。这位穆尔将军的死因是“因直升机坠毁,在掉入一条河以后心脏病发作而死”,换句话说穆尔将军属于典型的正常死亡。直升机坠毁摔不死他,河流淹不死他,却死于当时意外发作的心脏病,看着这个古怪的结论,萨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美国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不管怎样,第四十二军都因为摆脱了敌军的追击而渐渐放松下来。
炮车正在走着,刘参谋长忽然听见有人问:“你那个大炮炮口里装的啥?叮了咣啷的响。”
老刘抬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前两天情况太紧,大炮也快没炮弹了。为了避免大炮可能落入敌军手中,炮兵们在没有炮弹的大炮炮口里填了一根爆破筒,随时准备炸炮。如今时过境迁,却没人记得把这种东西从大炮炮口取走,结果,一走这东西就在大炮炮口里晃来晃去的。
哎呀,这太危险了,赶紧叫人把爆破筒都取出来。老刘手忙脚乱地吩咐,听到扑嗤一笑。
回头一看,原来是乔X,看着老刘忙活抿嘴笑了起来,刚才的问题就是她问的。
“一瞬间,咱就放心了,这丫头,没事儿。”刘老笑咪咪地说道。
[完]
营救文工团员的战斗写完了。这样一场漂亮的战斗为何没有被写入军史呢?没有一个“官方”的答案。但我们依稀知道,在那个时代,曾在战场上被俘的人员,很多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档案中“曾经被俘”的简单叙述,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掉一个人的一生。
42军文工团的成员后来很多成了著名的艺术家,有的至今活跃在演出第一线。我想,他们的档案中,都是没有那四个字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位瘸了一条腿的吴瑞林军长,真是一个菩萨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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