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福州很多次,每次都是匆匆而过。
记忆中福州有个南后街,还有三坊七巷。我不知道南后街与三坊七巷是何关系,只知道那里曾经承载过厚重的历史,也承载着福州的乃至中华的文化。
这个夏季,一个人去福州,直奔三坊七巷而去。
下车,路边是两扇朱红的大门。
门口写着:冰心故居。
迈步进去,是层层叠叠的宅院。进门左手边小小的一个角落是纪念冰心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一些有关冰心的信息,这个闽地的女子,到过山东的海,然后也远渡过重洋,最后在北京定居。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善良、童心与慈爱。
然后注意到的这里竟然还是林觉民纪念馆。
林觉民,一个久远的记忆中的名字。
对他的记忆来源于《与妻书》,读《与妻书》是在中学时代,只记得曾一片懵懂,有过感动与佩服,记忆中在文字里浮现过一个柔情满腹、豪情万丈的革命家形象。
心底也曾升起过敬佩与感恩,是那个时代一批伟大的革命家,牺牲了爱情与生命,为我等子孙后代谋自由。
穿过狭窄的过道,映入我眼帘的是林觉民与陈意映曾经生活过的卧室,小小的一间房子,躲藏在整个院落的一个角落,小小的雕花的木质红漆床。墙上挂着两幅挂像,一幅是林觉民,一脸的豪情与英气,另外一幅无疑是陈意映,敦厚的慈善的面庞,微胖。与我想象中《与妻书》的女子有些出入,或许她不够漂亮,也不够飘逸,但是她是林觉民挚爱的妻,或许相爱有时候不是因为外在的东西,重要的是心灵的契合。
静静地呆了一会,院子有些狭窄而拥促的感觉,房间重重叠叠,不见开阔的宅院,能看到的是偶尔某个房间前狭小的天井院,抬起头来才能看得见那几尺见方遥远深远的天。在北国见惯了宽阔的宅院,走进闽地这样狭窄的院子,有些不适应。想出去透透气,到其它地方看看。
出了大门,走在了街道上。仿古的街道,两边是各种古色古香的店铺。
茫茫然地往前走,走到了一玻璃罩住的古迹面前,有碑文记载是一口古井。玻璃的里面是斑驳的古墙壁,诉说者历史的沧桑。喜欢与水有关的地方,当然也包括这样一口古老的井。可是那一刻天气很晴朗,井上面没有氤氲的水气。很想看看古老而斑驳的历史遗迹上氤氲着属于当下的水气,可是却没有。
于是转头往回走,三坊七巷还有很多的古老的宅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哪里都不想去,心底被某个地方牵扯着,跟着感觉,再次走到了冰心故居门前,再次迈步进去这个庭院深深的大宅院。
然后坐在林觉民居室前的天井院里,莫明其妙,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的男子,侠骨柔情,至情至性,人间能得几回闻?
我想他是不想离开这个人世间的,他一定眷恋他的妻儿,一定很想与他的妻儿幸福安宁地生活在一个清澄的世界里。
可是这样的世界需要他以及一批有志之士抛头颅洒热血去换取,灾难深重的民族啊,为什么非要你的优秀儿女为你洒热血呢?他们只是想要清澄幸福的生活罢了。
为什么不能自然平和地给予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以清澄的生活?
天上落下了蒙蒙的雨滴,我不知道这雨缘何来的这么快,刚在那口古老的水井前不还是晴天吗?
是林觉民在天上望着他曾经为之洒热血的故土哭了?还是历史哭了?他们为什么在这一刻与我一起哭呢?
没带伞,也不想动,在林的故居,任凭思绪没着没落在雨水中飞。
思绪进入一种空洞的茫然地带,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太阳的光亮亮地照在天井里那几杆修竹的绿叶上。
陈意映在林觉民走后两年抑郁而终,追随而去。她是活得太累了,承载着无限的思念,在一个混乱的人世间生活。
她走了,所有的一切都解脱了。
他们两个一定在天国相聚了。
人们大都对对陈意映充满了怜悯,感觉她太可怜了,被林觉民撒手抛下,并因思念抑郁而终。
可是我等平常寿终正寝之人或许比陈意映更可怜,生命的长度无法代替生命的质量,更无法代替爱的圣洁。
在陈的有生有限之年,她有幸遇到了林觉民,有幸与林觉民相濡以沫几载光阴,已然是死而无憾了。
手机铃响了,思绪被拉回了现实,该回去了。
恍然从历史走回了现实。
迈步走到门口,朱门内的一口大缸,里面摇曳着一株睡莲,开着小小的紫色的花,几尾游鱼在缸内游来游去。
这座承载着历史记忆的古宅会留在多少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