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因为老爸对古树名木很有感情也很有研究,为此还发表过许多文章,出过专著,所以我们每次出游,他都会指点我,当地都有什么名树,嘱咐我拍照片回来,以后可以作为文章的插图。
2.我也同样喜欢古树的遒劲沧桑,所以很喜欢拍照古树,我比老爸,虽然文化修养上有些差距,但趣味相投。
3.于是,我们每次出门,都会被那些浸润着故事和历史的树所吸引。
4.庐山更是这样。绿色覆盖了这里每一块山体,就连岩石也是绿的,都长满了绿苔。
5.老爸叮嘱我特别留意的是庐山的水杉林和三宝树。
6.黄龙寺前的三宝树,果然名不虚传。一棵银杏,30余米高,两颗柳杉,40余米高,都有四人合抱之粗,1600年的历史。
7.在北京,我们家门前的柳树槐树,每每因为一阵狂风而折断到底,但这巨大的柳杉树为什么可以屹立千年?当我看到柳杉,如此粗大的树干前,我就全明白了。
8.树下的一个岩石上刻着:“莫欲今生胜来世”。对于一颗树而言,每一年都是一世轮回吧。
9.所谓寺前三棵树,一树一菩提。
10.树和树不同,各有各生存方式,各有独特的性格。走进幽暗的树林,偶尔有一块天光照入
11.照见满地盘根错节,如龙蛇盘踞,树紧紧地抓住脚下的岩石
12.阳光稀缺,于是它们争先恐后,努力挺直躯干
13.在黑暗中,把树冠举起,争夺一块蓝天
14.峰顶上,天是清朗的,于是,这里的几颗松树,微微弓腰,站住脚跟,面对这山顶的强劲的风屹立着
15.背后是五老峰
16.在著名的庐山植物园门前,我终于见到了著名的水杉,水杉的故事是传奇的。
17.老爸给我讲过他对很多水杉林的发现和传播的研究。我甚至在去年冬天专门陪他去过北京植物园,看水杉林,这是我当时拍的,冬天的,北京的水杉林,萧瑟但依然挺拔。
18.水杉,2亿年前的白垩纪和侏罗纪的恐龙时代的裸子植物,早就被认为在第四纪冰川时代灭绝,上个世界在被发现居然还活着,堪称活化石。我猜想,这种裸子植物,从横断山脉中被发现,当他们走出大山,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被子植物世界,该是多么惊讶,!此刻水杉,站立在他们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从容不迫,不变的是那种远代贵族的高贵优雅气质。
19.围绕水杉,有太多的故事可讲,大家有兴趣,可以读一下我老爸和妈妈的文章《水杉的故事》(摘选自他们的书《北京的树》)
《水杉的故事》
半个多世纪以前,水杉还仅仅是一种存在于化石标本中的远古植物,是一个在国内外任何工具书中找不到的概念,现如今,在北京乃至全国都可以找到它的踪影,而且世界驰名。水杉的发现被誉为二十世纪植物学上的重大发现,也是我国科学家的伟大贡献之一。今天,让我们沿着前辈们的足迹,寻觅这一段不平凡的历程。
养在深闺人未识——水杉的发现
1941年冬天,湖北农学院的林学教授干铎,应聘从抗战时期湖北省的战时省会恩施,去重庆沙坪坝国立中央大学森林系任教。那时交通阻塞,他只能取道利川,徒步翻越崇山峻岭,到万县后乘船前往。当他途经万县磨刀溪(一称谋道溪,今属湖北省利川县)时,路旁一棵苍劲的古树,引起了这位留日林业专家本能的注意。此树似松非松,似杉非杉,拔地凌空,昂首云天,高约30余米,胸围5米有余。打听当地百姓,都说这是一棵已有400年历史的“神树”。乡民们在树下修了小庙,四时焚香膜拜。这时,树叶已落,他随手带走了几根枯枝,数片落叶。受他之托,万县友人杨龙兴,第二年春季也采了一些枝叶寄往重庆。遗憾的是,那些标本未及鉴定,就在当年的日机狂轰滥炸中遗失了。
1943年,重庆政府农林部派下属的中央林业实验所,与湖北省合作考察神农架森林。该所技正王战应命前往,路过万县,杨龙兴建议他经磨刀溪时,留意看看那株不知名的“怪树”。王战到了那里,果然感到这树有些异样,便采了一些枝叶。球果的生长部位高,一时无法采集,他估计小庙的瓦沟里,会残留着干裂的落果,想请人帮忙,爬上去取下一些,可都怕得罪神灵。费了许多口舌,才有一人战战兢兢地爬上屋顶,检了二十个落果。王战把标本带回重庆,初步鉴定为孑遗植物水松分布的新记录。
1945年,中央大学森林系技术员吴中伦,在王战处看到了他定名为“水松”的水杉标本,便带回一份,请本校教授、著名松柏科专家郑万钧研究鉴定。郑得到标本,欣喜地吟哦小调,彻夜未眠。他敏锐地认识到,这种植物是介于杉科和柏科之间的新属、新种,甚至还可能是一个新科。决定一方面派人继续去磨刀溪采集完整标本,以便进行准确的鉴定;另一方面,积极从各方筹措资金,准备作更深入、更全面的调查。1946年2月和5月,他两次派森林系技术员、研究生薛纪如去磨刀溪,但时值春季,未采到成熟的球果。
抗战胜利后,中央大学从重庆迁回南京。由于得到国际同行的资助,1947年8月下旬,郑万钧派助教华敬灿从南京飞往重庆,乘船到万县上岸,再去磨刀溪。南国的秋天,骄阳似火。这位年轻人背负着海拔高度计、测树高计、生长锥、照相机等仪器工具和生活用品,大汗淋漓地攀登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历时3天,他终于到了磨刀溪。放下行装就去仔细观测那棵古树,记录各种数据。次日,开始在方圆10公里的范围内寻找它的同类,但收获甚微。在将近一个月中,除了原来已知附近的两棵小树外,在10公里外的红板营还找到了一棵中等水杉树,其他各处均无新的发现。他沉不住气了,便半天半天地坐在大树下,向过往行人打听,在别处有无类似的“神树”。9月中旬,盼望已久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一位过路人告诉他,利川小河一带,有很多这样的树。他大喜过望,决定自己留下继续调查,随即托一人去采集标本,并预付了劳务酬金。那人当面应允,走后却杳如黄鹤。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便亲自前往。当他来到小河水杉坝,顿时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在一条蜿蜒的小河两旁,散生着大小水杉树上千株,有的地方形成了小片成熟的水杉次生林。水杉数量之大,分布之集中,出人意料,它堪称是一座水杉天然植物园!华敬灿不虚此行,他不仅发现了我国的水杉中心分布区,而且又在汪家营发现了一棵高50米的我国“水杉之王”。临行时,请了挑夫,满载着近两个月得到的“宝贝”——水杉成熟种实、水杉的伴生树种共200余号标本、水杉及其它树种的野生苗等等,送至万县长江码头。这些标本和树苗,为水杉新种新科的正式发表提供了较全面的材料。此后,郑万钧又派华敬灿三次去磨刀溪、水杉坝一带,采集了大量常绿和阔叶树种标本,以及水杉、秃杉、黄杉果实种子;采回了水杉树干解析圆盘和整段木材,为研究水杉生长规律、木材构造和物理力学性质,提供了难得的实验材料。他还充当过郑万钧、曲仲湘(复旦大学生物学教授)、钱耐(R.W.Chaney,美国加尼福尼亚古植物学家、生态学家)等科学家去磨刀溪、水杉坝进行考察时的向导。
众里寻他千百度——水杉的定名
水杉是一种1.3亿年以前就广布于北半球的乔木。由于在地球的整个历史上,出现过多次大冰期,生活在北美洲中纬度地区和欧亚大陆西北部广大地区的水杉,在最晚的一次冰期即第四纪冰川期(距今250万年左右)中相继灭绝,而在东亚的水杉却劫后余生。原因是前一地区的冰川呈块状,大面积陆地被巨厚冰层所覆盖,而中国则为山地冰川,呈片状分布,各片互不相连。鄂西的水杉中心分布区,即小河至水杉坝,是一片狭长谷地,古老地层未受到燕山造山运动的影响,西北有海拔1500米的齐岳山,东北有海拔1400米佛宝山,地势北高南低,形成一个“封闭性”的自然环境,因此冰川对水杉侵害不重;这里的气候冬季较为干燥,夏季较为潮湿,雨量大部分集中在6、7、8三个月,气候、土壤等利于水杉的生长。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该地成为当时世界独一无二的水杉天然生长地带。
人类对水杉的认识,最先是从水杉化石开始的。1828年,法国古植物学家曾将它归为 拟紫杉属,后来有人认为它是北美红杉,有人认为它是落羽松,等等。这种围绕水杉化石的研究与探讨,持续了120年之久。命名虽有分歧,但公认它已绝灭无存。中国植物学家接触水杉,则始于干铎、王战等人对水杉活体的发现。王战采集的标本和定名,为水杉的最终定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1945年郑万钧看到这份枝叶对生,球果种鳞对生的标本,认为王战的定名有误,但抗战胜利后的南京,研究资料不足,郑万钧不能作出定论,遂将标本加以详细描述,寄给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所长胡先驌,与这位植物学界泰斗共同探讨。同时,先后派薛纪如、华敬灿去磨刀溪,采集更完整的标本。定名后,又将华敬灿采集的种子,分送给国内大的林场、有关学校、植物园及国外有名的植物园如英国的邱园(KewGardens)、美国的哈佛大学阿诺德树木园( Arnold Arboretum)等,供国内外同行们研究和引种栽培。
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创建于1928年,是我国早期著名的生物研究机构之一。胡先驌收到标本,即请助手傅书遐在进行植物分类整理工作时加以注意。一天傅书遐发现,日本古生物学家三木茂,1941年曾发表一篇关于化石植物新属Metasequoia(意为亚红杉,即水杉)的论文。文中谈到的这种植物,与郑万钧提供的标本有相似之处,便将这篇论文介绍给了胡先驌先生。经过胡先驌和郑万钧的系统分析和研究,一致认为它属于杉科、水杉属,遂共同定名为Metasequoiaglyptostroboides Hu etCheng。其研究结果《水杉新科及生存之水杉新种》一文,发表在1948年2月出版的《静生生物调查所汇报》上。它的中文名称“水杉”,则系沿用当地乡民的习惯称呼。
水杉的发现,成为四十年代末轰动国际植物学界的重大新闻。一时,地处万山丛中的磨刀溪、水杉坝,成了国内外植物研究工作者争相考察的热点。1948年2月,即钱耐教授来中国考察一年以前,他曾将美国第三纪地层的水杉化石,定为北美红杉化石种。在磨刀溪目睹现存的水杉后,他纠正了自己的错误,给中国植物研究工作者以极高的评价。不久,南京政府成立了以胡适等人为名誉会长、翁文灏为会长的中国水杉保存委员会。郑万钧任该会繁殖组组长,胡先驌任该会研究组组长。为保存一个树种而成立专门机构,除美国的北美红松外,在世界其他国家尚无先例。
从水杉化石的研究到水杉在中国的发现到定名,人们清楚地看出,植物学界这一“世界级”的科研成果,倾注着多少科学工作者的心血和汗水。正如黑格尔所说:“真理是在漫长地发展着的认识过程中被掌握的,在这一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它前一步的直接继续。”难怪牛顿在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以后认为,如果自己所见的比笛卡儿要远一点的话,“那是因为我是站在巨人肩上的缘故”,这并非伟人的故作谦虚。
四海孙枝郁莽苍——水杉的引种栽培
从四十年代中期开始,中国的水杉种子就逐步向四方扩散。在胡先驌的长诗《水杉歌》中,曾生动地描述过当时各地引种栽培的盛况:“亿年远裔今幸存,绝域闻风剧惊异”,“群求珍植遍遐疆,地无南北争传扬;春风广被过五十,到处孙枝郁莽苍”。他为中国科学工作者对人类的贡献自豪:“如今科学益昌明,已见泱泱飘汉帜。”湖北潜江较早地用水杉造林和四旁绿化取得成功。五十年代初北京地区开始移植。1972年在北京植物园樱桃沟栽种的水杉现已成林。中国科学院北京植物园的水杉林,现生长良好。在使馆区内有的地方也将它作为行道树。目前,我国长城以南的广大地区,即北起辽宁南部,南至两广、云贵高原,东临黄海、东海之滨及台湾,西至四川盆地都已有栽培。水杉属单性花,一般要三四十年才能成为有繁殖力的母体,我国科研工作者通过无性繁殖,已使树龄6年的水杉即可开花结籽。湖北利川的5746棵水杉母树(1989年统计),被视为世界稀有珍品。水杉跨出国门以后,已在亚、非、欧、美50多个国家和地区安家落户,成了世界上引种最广的树种。水杉也是许多地方人们喜爱的用材、观赏树种,它的木材纹理通直,材质轻软,干缩差异小,易于加工,油漆及胶结性能良好,适于作楼板、家具、船舶用材;它的纤维素含量高,是良好的造纸原料。水杉适应性强,耐水湿和轻度盐碱,能“四海为家”,生长迅速,在平原水网地区栽培表现尤为突出。
水杉还作为对外交流的使者,传播友谊的媒介,留下了不少动人的佳话。周恩来、邓小平两位党和国家领导人,生前曾分别将水杉树苗送给朝鲜人民和尼泊尔人民,以此祝福和这些国家的友谊天长地久,万古长青。尼克松任美国总统期间,为纪念中美复交,特意将自己心爱的游艇命名为“水杉号”。郭沫若欣闻水杉在日本引种成功,随即赋诗祝贺:“闻道水杉种,青青已发芽。蜀山辞故国,别府结新家。树木犹如此,把酒醉流霞。”诗人为水杉在东邻扎根而喜,为中日友谊的发展而歌。日本植物学家、化石水杉属的定名人三木茂,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去中国作一番实地考察,可是未能如愿就与世长辞。1988年9月9日,82岁的三木茂夫人带着丈夫的未了情,万里迢迢来到鄂西磨刀溪。当老人一眼认出这株编为中国谋道一号的水杉“世界爷”时,情不自禁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大树,热泪纵横,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