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汉心中的诗/2011.10 诗歌朗诵 汗血马 牛汉

牛汉心中的诗
——访牛汉先生
王立世

  谈论中国当代诗歌,不能不提及牛汉先生。他多灾多难的命运与国家的安危、民族的兴衰、人民的忧乐息息相关,无论是血雨腥风的恐怖年代,还是和平时期饱受冤案折磨的逆境之中,都没有丝毫的胆怯、退缩、背叛,用一个诗人特立独行的方式诠释着不灭的信念、自由的精神、至善的人性和不屈的人格,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始终坚守着一个文化人的操守,在苦苦跋涉的路上甘于寂寞和清贫,不渴求真理之外的虚荣、诗歌之外的浮华,不惜一切代价去捍卫人的尊严和诗歌的圣洁。他的经典之作《华南虎》《悼念一棵枫树》《根》等诗作,积淀并释放着时代的苦闷和憧憬,令多少人灵魂震颤。诗人在我心中是浩瀚宇宙中一颗不落的星辰,在遥远的地方指引着我、照耀着我、温暖着我……


  一


  2010年的最后一天,在诗人马晋乾老师的引荐下,我走进了先生在北京八里庄北里的家。简陋的两居室,采光不好,摆设陈旧。房屋用层层叠叠的书架围了起来,书架上每层都放着前后两排书,书桌上也堆着高高的几摞书。置身于书的世界,一股浓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先生出版了诗集、散文集二十余部,作品被收入多种选集,多首诗被译成英文、德文、日文、俄文等。还编辑过《保卫延安》《上海的早晨》《山乡巨变》《艾青诗选》《朱自清散文选》等一大批文学名著。环境虽艰苦,可来这里谈笑的有很多是中国文坛上的知名人物,也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普通作者。当我真真切切地坐在先生面前,恍如梦中一般。先生已八十八岁高龄,身材依然魁梧高大,可以想见年轻时蒙古族人的那种彪悍和英勇。满脸皱纹,镌刻着历史的风云和人世的沧桑。目光淡定,表情凝重,声调缓慢,神态安祥,举手投足和谈吐之间依然散发出血的温度和思想的光芒。
  当先生得知我来自家乡山西时,慈祥的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我把自己即将付梓的文集《流水梦影》递给先生,请他为拙著题词时,没想到先生爽快地答应了。
  先生用宽大的手掌翻阅了几页样书,充满智慧的头颅靠在椅背上沉思了几分钟后,让儿子史果从对面靠墙的书架上取一本书,史果找了三次都没有找到。先生从轮椅上站起来,我和史果急忙去搀,先生摆手拒绝,拄着拐杖稳步走到床头,一条腿支在床上,另一条腿腾空而起,像一只展翅飞翔的老鹰,探着身子,敏捷地从书架上拿下薄薄的一本书,如囊中取物一般。返回书桌前,翻到了一篇短文,低头默读了两次,又闭目沉思了几分钟。先生告诉我由于腰椎劳损,身体不便,不能写毛笔字,只好用碳素笔写。面对一位耄耋老人,一位大诗人,不管用什么写,不管写什么,我的心中都充溢着无法言说的温暖和感动。史果找来一块薄薄的三合板放在先生的怀里,我把准备好的一张宣纸铺上去,并用双手从下面扶着。先生俯身去写,表情专注,一字一字写得很认真,也有点吃力,写写看看,看看写写,“得”“仅”“愿”几个字的笔划有点虚,先生又加重了一下。大约半个小时,一段令我终生难忘的题词就呈现在面前:
牛汉心中的诗/2011.10 诗歌朗诵 汗血马 牛汉
  从毕加索谈创作的文章,我得到深深的感悟,他告诫从事文艺创作的人,创作不仅要探索,必须在探索中有新的发现,才能将诗不断地开创出新的广阔的境界。我虽一生苦苦跋涉,未能达到。愿立世诗人能写出毕加索心灵中的诗歌境界。
               牛汉写于八十八周岁
  先生写好后,两手捧在胸前,一字一句又认真看了两次,才交给史果去用印。印章盖好后又浏览了一次才赠给我。先生是文化名人,把名利看得淡泊如水,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和风骨,为一个无名作者题词却如此地郑重其事,耗神费力,他那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风格,堪称文化人的楷模。
             


  牛汉先生一生坎坷,饱经磨难,充满血泪,这正是他从事诗歌创作得天独厚的财富。他对诗始终怀有一种近于宗教般的虔诚。初中二年级时,第一次用“谷风”做笔名在学校墙报上发表了一首抒发抗日情怀的近百行的长诗,引起了学校师生们的注意。诗人第一个创作高峰是在甘肃国立五中读高中期间,有一天独自跑到李广故里,用半天时间跑马似地写下了成名作《鄂尔多斯的草原》,几个月后发表在桂林的《诗创作》上,引起了著名诗人、文艺理论家胡风的注意。这期间写得多,发表得少,个子却从一米六窜到一米九一。他原名叫史成汉,因个子高大,人们亲切地叫他大汉。诗人说“仿佛不是粮食而是诗激发了我,塑造了我”。牛汉的第二个创作高峰是在咸宁文化部五七干校劳动期间,由于管制放松,与自然融为一体,对草本的根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生命和创作有再生的感觉,写出了《毛竹的根》《根》《巨大的根块》。这期间主要作品有《鹰的诞生》《半棵树》《华南虎》《悼念一棵枫树》《把生命化入大地》《麂子》《蚯蚓的血》《星夜遐想》《车前草》《伤疤》《三月的黎明》,其中《华南虎》《悼念一棵枫树》《根》等被选入大陆和香港的中小学课本。
  先生以诗著称,怎么会对现代派杰出画家毕加索怀有神圣的崇敬呢?在我的印象中毕加索生活上放荡不羁,家庭关系处理得一塌糊涂,他的遗孀罗克、情人德莱赛、孙子巴勃里多相继自杀身亡。他通过画肖像画引诱少不更事的少女,大搞婚外恋,一生有过无数情人,生育了很多儿女,因闪恋一些子女都没有共同生活过,有的成年后因家庭纠纷被逐出视野,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还酗洒,殴打女人,吸食鸦片,道德和良心受到世人的谴责。虽然艺高盖世,但对他的评价始终是褒贬不一。牛汉先生作为杰出诗人,有他的真爱,但不滥情。他与安徽桐城大家闺秀吴平在西北大学外文系读书时,一个学俄文,一个学英文,因写诗赢得吴平的爱慕。在动荡的时代,两人休戚与共,生死相依。在吴平遗体告别时,先生俯下高大的身子,脸紧贴着亡妻,还对女儿说“你妈的体温始终是热的”。先生从小就追求进步,投身革命后出生入死,15岁在甘肃甘谷县国立五中读初二时就参加了中共地下组织,23岁因闹学潮被国民党被捕入狱。1946年7月9月,党组织派他到嵩县伏牛山区从事机密工作,差二十分钟,险遭国民党杀害。1955年5月14日因被“胡风反革命集团”一案早胡风两天第一个遭到拘捕,直到1980年9月29日才得到平反。先生无怨无悔地为人类理想世界奉献自己的血浆、泪水、筋骨。新中国成立后又蒙难二十五年,深度体验了人生的屈辱、困惑和迷惘,但始终没有屈服于多舛的命运,对师长、对朋友、对家庭、对真理、对诗歌表现出圣徒般的忠心,没有说过一句违心的话,没有做过一件违心的事,这是他暮年最感欣慰的。生活简朴,不抽烟,不喝酒,起居饮食都极其普通。年轻时爱唱歌,憋闷时就吼两声。泳技较高,曾在潮白河救过萧乾一命。由于一生太过苦涩,晚年养成爱吃糖果、点心等甜食的习惯。一生爱叹气,自己把叹气比作是活的伤疤在呼吸。最大的嗜好就是读好书,写心灵的诗。抛开艺术成就不说,就生活的品味和质量来看,我认为毕加索不能望先生之项背。
  毕加索是世界上、也是所有时代中最富有创新精神、最有影响力的画家之一,九岁开始作画,一生创作出多种风格的作品3万余件,世界上最昂贵的10幅画中有4幅出自毕加索之手,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着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收藏进卢浮宫的画家。牛汉先生从小就是一个画迷,幼年时在家乡定襄县西关村家里、街巷的墙上留下涂鸦的痕迹。15岁在西安民众教育漫画班跟随艾青学习绘画,他写的《〈艾青诗选〉序言》认为艾青把诗画融为一体,把绘画的意境和理想融入诗里了,艾青很喜欢、很认肯这种观点。在西北大学读书时,经常画演出海报,画墙报的报头。后来除画过自画像外,还为祖母、聂鲁达、普希金、帕斯捷尔纳克、阿赫玛托娃、穆旦、聂绀弩、曾卓、马三立、谢冕等画过像,多数已正式发表。牛汉迷恋毕加索的画,两人有相似的人生经历,牛汉的诗与毕加索的画存在隐秘的联系。毕加索14岁那年,正值西班牙殖民地战争失利,在巴塞罗那亲眼目睹了人民的悲惨,流浪到巴黎一处怪异而破旧的“洗衣船”(流浪文人的聚集地),过着落魄而贫穷的生活,开始了蓝色时期的创作,使用单调、苦涩、浓郁的蓝色,抒发灵魂的孤独、忧伤、苦难。牛汉也正好是在14岁那年,在隆隆的炮声中,日本侵略军逼近了家乡,随父流亡到大西北,渡黄河时差点翻船溺死。牛汉的诗与毕加索的画都在宣泄生命的苦闷。牛汉一生创作了一千多首诗,没有一首写甜蜜的诗,大部分是沉重的,苦涩的,与民族苦难的历史血脉相连,具有史诗的特性。苦难的经历熔铸成诗人豁达的胸襟和高贵的气质,牛汉苦苦地写诗,一辈子吟唱苦难,不是为了报复历史,是为了让更多的人铭记苦难,走出苦难,再不要重蹈苦难的覆辙,其中蕴含着民族的正气与人类永恒的精神。
  毕加索把自由放在精神世界的首位,总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去安排一切,随心所欲地行使他的威力,他不要规定,不要偏见,束缚创作的一切都不要,以惊人的坦诚之心和天真无邪的创造力,以完全彻底的自由任意重塑世界。1999年12月,法国一家报纸进行的民意调查中,高票当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十位画家之首,谈起创作的秘诀时,毕加索深有感触地说“我的每一幅画中都装有我的血,这就是我的画的含义”。牛汉也一样,不管时世多艰难,不管蒙受多大的冤屈,始终表现出异常的自信、难以驯服的艺术个性和对自由的无限渴求,不依赖文化知识和理论导向写诗,不按照已被认可的诗美规则循规蹈矩地写诗,更不会像鹦鹉一样用自己温宛的声音去取悦于世俗,灵与肉虽备受折磨,但始终童心未泯,精神不倒,血性很旺,个性很强,真正做到了铁肩担道义,风骨昭日月。他喜欢胡风的诗,胡风“要写带血含泪的,真实的生命体验的诗”对他启发很大,胡风在先生心目中“有如天地间的大山、大河、大雷雨、大梦、大诗、大悲剧”。他的《高原的音息》与绿原、冀汸、阿垅的诗同时在《诗垦地》发表后感到欣喜若狂,因为“七月诗丛”的人强调生命的血性和艺术的个性,先生仰慕这些诗坛上的重镇。阿垅是胡风一群人中先生最感念、最敬重的人,与先生在个性上有相似的地方,对人生和诗十分真诚,在大是大非上不含糊,不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在胡风家里聚会时,他经常跟胡风辩解。在狱中重病在身,冒死写下了为“胡风反革命集团”翻案的申诉材料,表明“我可以被压碎,但决不可能被压服”的心迹,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大丈夫气概。像一块补天的石头,有金属的光泽、分量和硬度。曾卓是牛汉朋友中最重友情的一个,泪流得最多的一个,歌唱得最多的一个,总是张开双臂拥抱朋友,与牛汉心有感应,不约而同都写过悬崖边的树、天空中的鹰,生命与诗都充溢着期待与信念。先生一生保持了诗人的率真和对人的友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会牺牲做人的原则。1951年就有人提醒先生不要与胡风接近,先生给胡风的信中写到“什么人是我喜欢的,我十分清楚。”1965年为了给先生提供一个改造的机会,去河南林县参加四清运动,临行之前必须参加胡风审判会。走进法庭,四周是大海怒涛般的目光,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孤零零站着的人,中式棉袄长及膝部,两手不自然地拢在袖内,一瞬间的对视胡风神情冷漠,先生忍不住为胡风辩护起来,立即被停止发言,轰出法庭。先生追求自由,但不会为了一点可怜的自由去卑躬屈膝,出卖朋友,反而是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为朋友、为真相、为真理去辩解,申诉,甚至是控告。先生追求的自由是建立在真善美基础上,与真理和人性相联系的自由,是一种精神解放和升华的自由。艾青的《向太阳》《火把》等伟大诗篇影响了先生一辈子。1951年先生在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部队服役时,给艾青写信说不喜欢他建国后的一些诗,并提出了真诚的批评。1952年探亲看望艾青时,发现艾青把这封信放在一堆信的最上面,提起这件事,艾青说“你的信写得很率真,我一直在学习呢”。1978年的一天,艾青突然打电话兴奋地说“牛汉,我今天早晨写了一首《光的赞歌》,你快点过来”,先生骑车赶过去,艾青用浙江口音的普通话充满激情地朗诵了这首两百多行的诗,然后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很自豪地说“我们都是光的赞颂者”。先生每次去拜访艾青时,艾青总要说“你来了,你可来了”,还经常开些轻松的玩笑,这种真诚加深了他们的师生情谊,心灵更加接近和融洽。艾青逝世后,先生含泪一挥而成《我爱这土地——痛悼尊师艾青》,发于1996年第6期《诗刊》。毕加索和牛汉在天真、坦诚、自由、创造的艺术品格上又是多么的相近。
  毕加索的画中简练的线条有无穷的变相,他喜欢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通过剧烈变形、扭曲、重新分布物体的自然面貌来表现痛苦、受难、兽性,他有三分之二的作品画着畸形的女人,面部和身体像被怒鞭抽打似的。他创作了“阿尔及利亚女人”“草地上的午餐”等多种系列变奏。牛汉的《华南虎》通过破碎的趾爪、咬碎的牙齿、水泥墙壁上的沟壑等变形、扭曲的形象来抒发“一个不羁的灵魂”对自由强烈的渴望,思想与艺术上明显地受到毕加索画的影响。《悼念一棵枫树》同样采用了变形的手法,通过躺下比站着雄伟,灰暗粗犷的表皮内部却贮蓄芬芳,山岳缩小得仿佛低下了头等等,表现了诗人对美好事物的深深怀念。不可否认,牛汉为了更好更有力地表达他的内心世界,在诗中吸收了毕加索画中的一些境界和技法。
  毕加索在艺术上不安于现状,永不满足已有的成就,充满朝气,喜欢探索,热心于新鲜事物,不断地爆发出新的创造力。毕加索的画闻名世界,他创作的诗歌也有很高的价值,他的画中有诗的激情,这也是牛汉崇敬这位艺术大师的原因之一。牛汉始终保持一颗童心,在中国文学受到禁锢的历史年头,他像“华南虎”一样经过流血的挣扎悲壮地冲出了樊篱,实现了创造的梦想,走向了艺术的自由,写出了心灵的诗。先生以诗闻名,他的诗中有画的意境。两位不同国度的艺术家在诗与画相互影响和结合上存在某种默契。
             


  先生喜欢毕加索的画,买了不少他的画册,经常学习和欣赏。也喜欢西班牙诗人洛尔迦的诗,经常把一本《洛尔迦诗钞》带在身边,后来借给了同样喜欢洛尔迦的北岛,北岛又借给了同样喜欢洛尔迦的顾城。歌德、普式庚、斯维塔耶娃、马雅可夫斯基、尼克拉索夫、叶赛宁、莱蒙托夫等众多的优秀外国诗人对先生的创作都产生过影响。先生重视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吸收,但又不拘泥于传统,一切优秀的文化兼收并蓄,以开阔的胸襟和开放的姿态对待外来文化。作为老生代诗人,对新生代青年诗人倾注了极大的关心、支持和鼓励,他任《中国》执行副主编时,在国内刊物较早地推出舒婷、北岛、顾城等先锋诗歌,并撰文肯定新生代诗人对中国诗歌的贡献不可磨灭。先生从仰慕、追随胡风为首的“七月派”诗人,一路苦苦跋涉而来,已成为“七月派”后期的重要代表人物,一脉相承地强调生命的血性、个性,创造性、思想性,现代性,艺术性,把中国现代诗歌提升到新的境界和高度。
  牛汉先生从中学到大学时代,从参加地下革命到建国后被错误地打成胡风反革命分子,以及长期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担任责任编辑的各个历史时期,对诗的虔诚和执著是当今中国乃至世界诗坛罕见的,用诗人自己的话说“我活得干净、完整、自在,对诗,对美与丑,都有毫不含糊的看法”。苦难的人生、带着血泪的创作赢得了诗神的眷顾和垂情,2003年获马其顿“文学节杖奖”,诗人发自肺腑地讲到“在中国众多的诗人之中,在诗歌的创作领域中,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杰出者,但我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跋涉者。我虽平凡却十分坚毅”。2004年获“新诗界国际诗歌奖·北斗星奖”,评委会在授奖辞中说:“他始终与祖国和人民共患难,像守护生命一样守护着诗人的本色和使命……”2005年《诗选刊》和搜狐网联合举行的“20世纪以来最有影响力的诗人”的评选活动中,以55433票,在舒婷、北岛、徐志摩、艾青之后荣获第五名……
  
  先生是杰出诗人,作品已载入中国当代文学史,也永远铭记在人民大众的心中。先生给我的题词也道出了自己追求的就是“毕加索心灵中的诗歌境界”,几十年的风雨沧桑,精神的孤独、郁闷、期待,融化在心灵的诗中。面对荒诞与罪恶,与诗相依为命,激发出生命内在的潜力,焕发出璀璨的艺术青春,在挣扎与拚搏的过程中,不断地从诗中汲取生存、坚持、发展、壮大的力量。经过三十年苦练净化,牛汉与他的诗已由青年时期充满梦幻般的单纯升华为透明般的单纯,境界更加高远,艺术更加完美,思想更加震撼人心。先生自谦“我虽一生苦苦跋涉,未能达到”追求的境界,蕴含着追求完美时未尽的缺憾。
  夜色苍茫,灯光温馨,时间在交谈中过得飞快,先生给我如沐春风感觉。我带着先生“愿立世诗人能写出毕加索心灵中的诗歌境界”的美好祝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位饮誉海内外的大诗人。
  
  
  王立世1966年生,大学中文系毕业,现在山西某机关工作。曾在《三月风》《名作欣赏》《山西文学》等百余家报刊发表诗歌等各类文学作品五百余首(篇),著有诗文集《还是那颗星》《永远的怀念》《流水梦影》,系山西省诗人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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