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黄宗隆跟随南师学拳】
七岁跟随恩师南怀瑾
记者:谈谈你师从南师的过程吗?
黄宗隆:我小学的时候因为一个因缘和南老师开始学习,那时候我小学3年级,南老师开十方禅林和东西精华学会,我母亲在老古出版社做会计。最开始和南怀瑾老师学习,第一套教的是少林拳,后来就教我太极拳,那时候还录像,台湾中天电视台来录的节目。除了他自己还请了一些老师来教拳,包括华佗五禽戏,八卦掌、咏春拳,各式各样的都有。
记者: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来练拳吗?
黄宗隆:放学过去练3个小时,然后和南老师吃饭。我记忆力比较好,特别是形体的记忆。所以练一趟就基本上记住了。帮着教其他人,有些三星级的上将也是我来帮忙教。大家叫我小老师,那时候南老师有讲课,讲庄子、大学、佛学,还有他编的一套正统谋略学。其实从蒋经国时期,他们就一直在听南老师的课。南老师就像台湾的国师,当时一些企业家、甚至三星的上将都来听他上课。
南老师对台湾的影响很大,包括两岸的和平。他从邓小平时期开始就在努力做维持两岸和平的事。中间有一段秘史:那时南老师离开台湾到美国,一段时间后回到香港,就一直在从事两岸和平的事。当时两岸之间还没有什么沟通,他又与台湾上层又与大陆的上层说,包括汪辜会谈都是他起头的。多年来他对中国文化的推广,对人性的教育,对两岸和平做的贡献,拿诺贝尔奖都不为过。
南老师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特别是他对中国文化的热爱。以前政局不稳定时我们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毕业后我决定回到中国学习中医,去了北京中国中医科学院(当时叫中国中医研究院),去之前先去香港看了南老师。在北京学习四年后我就去了香港开诊所。
26岁独立开诊所 对中医人才培养之见:1,要从小抓起。2,分科不能太细
黄宗隆:1988年底,那时我26岁。在香港开诊所,名字叫“宗隆国医堂”。我算是很年轻的医生,很多人来看病都以为我是徒弟。那时主要以针和药为主,骨头部分还没有加进去,但我是一路在学。然后发现一个问题,中医的培养没有从小抓起,都是在18岁之后进了医学院才开始接触的,而古人的医学是3岁前开始接触的,18岁前开始动手。除了从练武、练功、了解自己的身体,了解大自然,还学习推拿、针灸、用药。还有中医分的很细,比如一个医生内科就有,开药、扎针、整骨,推拿,以前中医的他家基本这些都会的。每个疗法有每个疗法的局限性,比如整骨是结构性的问题,扎针是能量的问题,吃药是化学的,如果把这些方面都拆散的话,中医的力量就会很薄弱了。
黄宗隆:那时候我收费相对高一些,看一个病人700块,保证说他一定觉得满意,会用自身的功力去帮助病人,一天7,8个病人就感觉疲惫,一个病人往往推拿,针灸,发功都要用到。但是很快见效,没有广告,但是病人带口碑的。现在我的医术提高了以后,我一天可以看20、30个,时间缩短了,但是疗效比以前更好。技术疗法和经验都有积累,一定要看久点也要让患者觉得很满意,年轻的医生也是一定要付出,不可能一步登天,要希望患者好。现在大家在外面做中医疗法的时候,不大会有医师还能为患者发功,去医院主要是针灸。
国学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非常难。
黄宗隆:我比较重视临床,其他医生我在这边也碰到过一些年轻的,他们从小有机会接触到国学,有这种熏陶的。南老师这几年一直致力于儿童的治疗开发这方面,我觉得这很重要,13岁以前是一个阶段,18岁以前也是一个阶段,很关键的时期,我也希望我以后也能培养更多的年轻人。很幸运我有很多好老师,机遇比较好,我希望能培养更好的苗子。
患者应对中医“有信心” 愿自己能“影响几百年后的事”
记者:你有没有以前学过西医呢?中医和西医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黄宗隆:我在多伦多大学读西医的,是脑神经系。不过我12岁在加拿大跟一个叫徐国武的老师学中医,他也算是因为南老师的关系渐渐认识的一位老师,他的针术还是不错的,在多伦多也是蛮有名气的,治疗癌症、高血压这些。我12岁就在他的诊所帮忙,他算是我医学的启蒙老师。那时他救的都是西医界没有办法的,所以后来我对中医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最后还是决定回来中国读中医,那个时候对我的影响还是蛮大的,观念上还是觉得中医能够解决问题的。最怕的是读了中医对中医又没有信心,从小培养一个好处是,看多了就知道,而且心里有底,看到老师这样治都治好了,当然也可以这样治了,最怕的是没有接触过。
来中国我也认识了很多老师,在北京那段时间也学,我在香港独立开诊所,什么病都看,这样会让我的思维比较开阔,现在中医很多一出来就分科了,分科太细的话,这样使思维很局限,中医的思维是要求比较开阔的,全方位的,对我来说不会像很多医生一样,仅仅接触某一个面的患者,这个蛮重要的。
我觉得这是一个本质的区别,因为很多中医在幼年有没办法接触,在整个教育体制和医疗体制中不能有所突破,学校是这样教,医院把他分配到什么科,也没有机会接触其他,所以这个局限是非常大的。
黄宗隆:我觉得在中国,对中医方面很支持,做得很好。当然还是有一些问题,比如中医西化的问题。按照西医的制度用在中医上,包括教学上,分科制上,我觉得这是以后考虑去调整的方面,毕竟两条的路子不一样,不能把西医的这套绑定到中医上来应用。中医往往需要手把手带徒弟的,但是在中国中医往往带徒弟年龄层都太高了,一般接触都要20几岁。需要培养年强的小孩子,往往在十几岁的时候,对医学有兴趣,喜欢帮助人,就应该让他们有机会接触中医。
像我这样私人的诊所,有些小孩子就可以来,最近有个小朋友就过来帮忙,他不一定要动手,可以在旁边看和听,他能学到很多,回到一种传统的手把手的师情的方式,这样对中医的保存和发扬有好处的。以前的古人可能20出头就是一方的名医了,而不是我们现在一定是老中医才可以看病,年轻人都不能看病了吗,所以这是一个可以再改善的部分。
很多人看我这么年轻啊,怎么开一个诊所,包括以前在香港我的竞争对手都是那些老中医,我还是能够生存下来,就是因为我有这个疗效,所以我还是相信,医学最终还是要服务于百姓,不是说中医疗效就慢,其实中医治疗疗效也很快,一定要在几次内有改善,要留住患者而不是要为了赚这个钱,要让患者对中医有信心,一个医生讲的再好还是要看结果。
记者:上次我介绍一个小姑娘过来,脸上皮肤好多年都没有好,我是看到她吃了两年的中药,没有什么疗效,但是在你这做了以后,皮肤马上改善了。她很开心,说这个星期还要来复诊。
黄宗隆:是的,有个面瘫的小孩看了很多医生看不好,其实不是说这些医生不行,而是他们的疗法只限于一部分的疗效,我反对的是把一种疗法提升到是一种最完美的疗法,没有一种是完美的疗法,任何一种疗法都有局限性,比如,针灸、推拿、中药、正骨有他们自己的局限性,有自己的面和适应症,一定要结合患者的需要来做,现在有个错误的观念是什么病吃中药就一定会好,或者什么病扎针也可以好,这是很不对的概念。主要是看病人需要的是什么,把各种疗法收集起来,至少大医院里的医生之间能够相互帮助,不能说我的病人就不转给别人,开药的就不会介绍患者去扎针或者推拿,医生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不要太自私,因为最终是希望是患者能够尽快的好起来,而不是为了坚持我自己的理念和疗法,让患者失去接受其他疗法的机会。
记者:我发现你是蛮心胸开阔的,上次一个小孩骨头断了,你说还有一个医生接骨很厉害我就介绍你去。
黄宗隆:应该是要这样的,不要说自己一定要硬来拿这个东西,因为这是一种责任,医生要负责,你一出手就要看到结果,我记得在日本做课题的时候,我的课题是做耳鸣,那时候在上海中医药大学,和名古屋的爱知医科大学合作的,他们是一个西医大学,他们一开始也不相信我,他们说针灸治疗耳鸣没有效果,我在他们医院证明给他们看,给耳鸣患者扎针做检查,比较耳鸣的大小,有一部分的患者听力明显的改善,所以他们都很有兴趣,所以要证明自己。有次去日本开会,有个教授咳嗽三个月了,副教授让我给他扎针,结果那天晚上扎完针后,第二天他过来就给我鞠躬说谢谢,很明显的他咳嗽的症状改善很多,原本讲话讲不了多久就要咳嗽,后来那天讲话讲了2、3个小时才咳一次,对我就很信任。所以中医出手要有效果,再怎么讲都没用,这是我学医做医学的一个理念,要么不要出手,出手一定要看到结果。我的老师也和我说,你宁可看10个人,有8个人出去讲到黄医师说黄医师还不错,而不是说一个医生一天看多少病人。一定要说好多少,这个是很关键的。那时候我刚出道时看的病人很少,甚至一个患者我看得时间很长,一个患者可以看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花很多精力看一个病人,希望能够有效。一天看8、9个病人。
记者:你一天看8、9个病人,能够收支平衡吗?
黄宗隆:那时候我收入相对高一些,看一个病人700块,保证说他一定觉得满意,那时候每次都排的很满,还要有时候还要预约,但是现在我的医术提高了以后,我一天可以看20、30个,时间缩短了,但是疗效比以前更好。以前完全靠体力,靠功力治病,但是年轻的时候必须要这样,因为你没有把握,不像经验好点的,一下子就可以把问题抓住,没有更好的方法在更短的时间内看到疗效,技术疗法和经验都有积累,自然而然可以看更多人,一定要看久点也要让患者觉得很满意,年轻的医生也是一定要付出,不可能一步登天,要希望患者好。回头看看这些都是必须的,因为当时不可能说几下就把问题解决。那时候一个患者来,我先推拿半个小时,然后再针灸,再用气功调理,再开药,基本上全套都用上了。
记者:我觉得可能有人就误解你了,上次一个讲座碰到胡茵梦,她说她来拜访过你,说你以前是学西药的,后来学中医,认为西医不如中医,说黄医生你放弃了西医学习中西?
黄宗隆:她是有点误解了,我觉得不能这样讲,因为我直接也学西医的,西医有它自身的优缺点,现在中西还是技术上的结合,我觉得不要分中西医,我做的方法是中医,但是我的理念里面没有分中西医,我对疾病的看法没有分中西医,并没有排斥西医。严格来说西医是比较唯物的,中医是比较唯心的,心和物要能够并在一起,心怎么影响身体,身体真么影响心,身体和心情相互影响,心情好了,身体也会改善,身体好了,心情自然也就好,心和物要相互结合的,还有一个是气的问题,心、气、物的结合。我对生命要有一定的认识,甚至我要超脱生命,我要能够直接主宰生命,南老师一直在讲认知科学和生命科学,认知科学就是人是怎么知道的,和电脑的区别是,告诉电脑才能知道。生命科学是知道人是怎么生和死的,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医学有关的,而现在医学和这些是脱节的,医学现在主要看人的身体但是忽略了人的心,真正要研究医学就要把佛学、现代科学、现代医学,中医学、印度医学、西藏医学还有道家、儒家思想整个融合在一起。
记者:藏医你都学过吗?
黄宗隆:其实藏医很多东西都是佛学的,包括印度医学很多东西都是佛学的,佛讲的生命,怎么生老病死,佛学其实是个大科学,不是宗教。很多人问南老师信什么教,他说我是“睡觉”,其实他是没有分宗教。所以我也不分,我骨子里是不分中医和西医,我在思考疾病的时候是融合思考的,医学要进步是要思想和改革,很多人认为中西医不可能在一起。我看病人是不分中医西医,融合在一起,只是我现在有很多点还没有突破,将来我会把很多东西写出来,我觉得我要影响不是影响我这一生能够看多少病,而是我的东西能影响几百年以后的事情,这样才是对人类的一种贡献。而不是我活的时候有多了不起,我认为南老师,他现在一直在压制,不想让自己出名,南老师走了之后,他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影响人类是一个思想的问题,医学要进步,人的思想要进步和改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我觉得我有我的使命,南老师那个时代是传承和发扬,而我希望把医学这部分,对中西医重新做一个真正的融合。
(转自 东方早报)
左一是儿时的黄宗隆
2010-12-31 18:39
现在的黄宗隆医师
2010-12-31 18:39
黄宗隆的诊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