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番外 东行漫漫,过去现在] 网络版
当木在博客上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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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如火,晒得池中的荷叶都打了卷,荷花垂头丧气。鸟儿也没了跳簇欢跃的力量,只有蝉儿活泼,叫得嘶心裂肺。
原都处于东藩西南方位,冬短夏长。时值七月,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连着两天都是烈日炎炎,连一丝儿风都无。
叶凝欢坐在池塘边,捏着瓣西瓜,边吃边用足撩水玩儿。烈日灼耀,晒得脸红通通的,那双足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目。身后不远的梧桐树下,摆了桌子和躺椅,陪着她的冬英靠在躺椅边上,正在飞速的吃西瓜,一边吃一边四下瞄着。那表情十分可笑,活脱一副偷油吃的耗子相。
“水都晒热了,踩着可舒服呢?冬英,你不过来玩会?”叶凝欢头也不回的说。
冬英吃完一瓣西瓜,抹抹嘴,抄起桌上的扇子站起身来。
一边往后看一边走向叶凝欢:“还敢玩啊?再让瑞大姑姑逮着了,便不止一顿好骂了!”
路上叶凝欢趁着无人的时候牵了板凳来骑,见冬英在边上瞧了眼热便也让她骑一骑。结果让瑞娘远远瞧见了,撸了两人一顿。
冬英蹲到叶凝欢边上,一边替她打扇一边感慨。叶凝欢自兴城出现以后,五感蕴内大喜大悲的又岂止东临王一人?
年初的时候,王爷和叶凝欢闹成了那样。冬英几个也是战战兢兢,瑞娘和冯涛见了她们就咬牙切齿。
王爷尚有戚戚,并没牵怒她们,瑞娘和涛冯自然也不会将她们怎么样。但待天远日长,王爷真到了心灰意冷的时候。她们几个连同家人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想想就不寒而栗。
瑞娘和冯涛那是自王爷幼年便服侍在身边的,眼见主子受此等煎磨岂有不恨的?
家奴随主东迁,本就前途莫测,靠的就是主人的怜惜。到了新地方,哪有不附攀托系前来筹谋的。若旧奴没有什么奇才大技难入眼,再连半点故情也无,岂不艰难?若不但没了故情反有旧怨,岂不等死?
冬英之前在衮州客栈就差点让王爷给剁了,那次经历现在想了还做恶梦呢。所幸叶凝欢又回来了,到底没算辜负了王爷一番厚意。也算是体恤她们追随一场,没有真的弃而不顾。
“她怕热,这会准不出来,没事儿。”叶凝欢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将手里的西瓜吃完,擦了擦嘴说,“这西瓜真甜,你再吃两块去,一会不凉了便不好吃了。”
冬英笑了:“饱了,刚吃了好几块。”看着叶凝欢,想了又说,“其实绿云说的也在理,关起门儿来再好,总归也是主仆有别。您是好性儿不计较,旁人不这么看。毕竟这刚到原都……”
“你怎么也跟她一样了?”叶凝欢夺过扇子自己扇得呼呼的,连着冬英鬓角的碎发都被吹得飞扬。虽是这么说,到底是缩了脚,随便在草地上蹭蹭便穿上鞋子,拉了冬英起来,替她整整衣襟逗她,“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以后必不会让你难做可好?”
冬英眨眨有些泛潮的眼,耸耸小鼻子说:“你好!我也知道。”
叶凝欢笑了,两人沿着长长山廊往院里走,这原都的王府建得恢宏。规格自然是按东临王的阶位,前府后园,但建筑风格颇有东地精致之风。两侧飞角雕楼,穿出两条长长的拱臂游廊,廊建于假山之上,可将这花园一揽无余。
叶凝欢看着艳阳之下的浓景有些感叹,楚灏说的没错,东临六郡果然是好地方。
这里气候温暖且多雨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洛宁,是全国最好的产瓷地。凤台,楚氏兴基之地,民心皆向楚。华凉,果品繁盛质优量多。蓬城,稻花满地良田无垠。鹿煦,水产丰富且多明珠。至于这个原都就不用说了,四通八达漕陆皆盛。
如此丰饶之地就这么便宜了楚灏,难怪朝廷心有不甘了。这些年,楚灏一直在京。东藩之地,名为楚灏属地,实为朝廷所掌。虽然所用的官员皆是东藩人氏,但能居于要职的,自然与朝廷有着密切的关系。
楚灏是来了,也的确为自己争取到了几个人,但远远不够。所谓店大欺客,仆大欺主是一点都不假。东行路漫漫,此时才是开始!
他们出了兴城之后,便转道东南。这样走有些绕远,但因车马浩荡必须要走敞阔大道。六月中旬的时 候,才到了东藩西南界的关口洛宁。
刚一抵达,就发现东藩监行院连同六郡的藩臣是齐聚洛宁,将不大的城市挤了个水泄不通,导致百姓封户,皆不得上街行走。
理由是:恭迎东临王归藩大驾!
好大的下马威!楚灏还没到洛宁,民心哗哗的丢!
楚灏气了个半死,脾气犯起来就想砍人。藩臣是按制迎驾,朝廷又没明令要多少人来接。楚灏如果因此杀人,丢的就不仅仅是民心了。这个道理楚灏不是不明白,他也清楚归藩这条路不好走。只是开门闷棍来势汹汹,窝囊气噎得他难吞。臭脾气顶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连瑞娘和冯涛也拉不住。
叶凝欢死拉活拽,扯袖子抱腰,好言相劝也用了,泼皮无赖也使了,总算把他的火给压下去。
真是小看了这些人呐!
楚灏就这样臭着脸憋着气到了原都,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像童星虎、王祺等人,接职掌权困难重重。王祺还是太后的娘家人呢,到这儿也是一样!
朝廷不想过早失控是肯定有的,但还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新主旧臣之间的利益冲突。藩属之地的臣民,受藩王所控。藩王一旦归藩,如无朝廷诏令永不得离开藩地,臣民也是一样。不得参与朝廷应科,前程富贵皆在藩土。
这些藩臣世代居东,当初受朝廷委任得以掌权,苦心经营基业。十几二十年下来,能稳住脚跟的必不可小觑,如今楚灏一来,搞不好会翻天覆地,哪个会心甘情愿呢?有想出头攀附的,也有想保安求稳的,更有惧强持的。各人心思错综复杂,岂是朝夕便可了结?
所谓独木难支,就是这个道理啊!
论筹谋计算,叶凝欢是一点不担心楚灏。担心的是他的脾气,皇上趁他幼时,是有把他养废的意思。所幸拂台寺那几年打了好底子,加上又有瑞娘、冯涛这样的明白人,终究这招皇上是没得手。
虽没如了皇上的愿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但楚灏毕竟是个出身高贵的皇子,太后又有些偏疼他。在京城贵人圈里周旋时,他便是个随意煞性子的主儿。到了这里,哪里容得别人这般蹬鼻子上脸?
她正胡思乱想,迎面看到瑞娘匆匆的领了几个丫头往这边赶。冬英脸上当即发紧,马上微退了两步做小服低状免得瑞娘再挑眼。瑞娘也没顾上理冬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挽了叶凝欢嗔道:“这么热的天,既好不容易告了假,不歇着又出来!殿下回来了,找你呢!”
叶凝欢听了诧异:“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脸色又不好看?”
“今儿瞧着倒还成。”瑞娘低头见她裙角上沾了好些草屑,皱眉道,“又哪儿滚去了?一会先换身衣裳。”
“难得他肯给我一天假,不才去池塘边看花儿吗?”叶凝欢讪笑着反手拉了瑞娘,“要不……你就说没瞧见我,我再消停会……”
“作死呢你!”楚灏扬起的声音跟道雷似的,惊得叶凝欢和瑞娘同时跳了跳。
不待叶凝欢反应过来,楚灏打廊阁高台上几步迈下来,一把将她揪过来径直往回走。挑着眉毛瞪着眼,冲着叶凝欢就是一串连珠炮:“还敢躲上了,良心让狗吃了吧你?把我扔出去挨窝心脚,你自己躲在这儿消停上了?早起还跟我这儿装头疼,我看你是皮痒!”
叶凝欢被他扯得直咧嘴,跟着一溜小跑连鞋都快掉了。瑞娘转头瞪一眼冬英,也不理她,直接就带了人跟了去。冬英忙加快脚步讪笑着跟上去,主动解释:“院子里的蝉都被粘尽了,死气沉沉的。我是看夫人睡不着午觉,想着这荷花淀也算清凉,这才陪了出来玩一小会。”
瑞娘理也不理,冬英腆了脸追在瑞娘后头,絮絮叨叨的陪着一起转过廊去。
回了屋子,楚灏把人全轰走,这才松了手脸臭臭的瞪着她。叶凝欢揉揉酸胀的膀子,瞧他身上还是早起那身银织暗绣的白衣,必是一回来没瞅见人,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出来了。
她赔了笑,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送过去:“这是前儿吴氏拿来的寒山翠,用雪泉浸了三道,现在用最好了!你尝尝?”
“不喝。”他不接,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榻上。
叶凝欢扁扁嘴,托着杯子自己喝了一口:“殿下最近是常挨窝心脚,但你也没便宜我不是?拉我当垫背,我不也挨了吗?”
楚灏整人有瘾,不能杀藩臣来出气,自然也不会白白忍了。既然那帮人有心来给下马威,他不顺坡下驴摆摆王爷的谱儿还没意思了呢。勉强压了火以后,就以服侍同阺夫人为名,让一众藩臣通通把自己家的婆娘拎出来伺候。
他这么做,当然不仅仅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拖叶凝欢下水!以前他不就常这么干吗?乌泱泱的女人们从此前赴后继,直把个叶凝欢整得跟陀螺一样的乱转。那不是来伺候她,都是来要命的!
楚灏斜了眼儿,一副气顶脑门子的样:“怎么着?不乐意啦?当初是谁说的,便是我走的是死路你也跟着。这才几天呐叶凝欢,你好样儿的!在府里就想着躲我了?”
叶凝欢明白,是方才自己无心那一句让他听了刺耳。她放了茶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别恼,我哪里是想躲你。是怕你又气不顺,弄一堆藩臣的老婆来闹我。同甘共苦倒无妨,只是今天我必得告了假才行!”
楚灏怔了怔,明知她是借温绵和顺来以柔克刚,每每都因她话语最贴心肠,让他再暴烈不得。她身上带了淡淡的荷香草香,声音低悦像是轻歌。她若不在这屋里,生让他觉得死寂暑躁,无数烦闷只管成倍堆凑,弄得他喘息也难。她往眼前一站,生生带活了屋里的一切,他瞧着也没那么不顺眼。
雁难行,这人生寂寞,唯得有个伴儿才能平。
“之前一应都见,那是主子当给的体面。殿下能耐得住心性到今日,已经是极其不易。体面自然是要给,但他们也该清楚。这日后谁才是东藩之主,前程身家是否该好好衡量一下。”叶凝欢弯了弯眼睛,“殿下自是要做大事的,而我,不过是个任性的小女人罢了!”
这话把楚灏给说乐了:“所以你今儿告假了,一应来服侍的全不见。”
叶凝欢笑眯眯的说:“我让瑞姑姑拖到近午时才去告诉。今天这样热,她们在日头下又等了半天,心里自然是有火了……也正好瞧瞧,哪家老婆的枕头风更猛烈些!不成想,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怕……”
“你早起告假,自然要配合你的。况且你难得偷闲,我跟着沾沾光还不成么?”楚灏瞪她,“在你眼里我都成什么了?真以为我是胡乱撒气没脑子,专会坏事的吗?”
叶凝欢一脸狗腿相:“不不不,殿下雄才伟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妾身这点小计俩哪能瞒得过殿下的法眼,殿下简直就是……”
“少废话,再拐着弯的噎人抽你!”楚灏咬牙,顺手将她扯到怀里,腿一挟与她一并坐在榻上。
他抚着她细细的脖子,见上面本就晒出一块块红印子,心里有些麻酥酥的疼:“出去逛就撑把伞,晒烂了你痛快啊?”
叶凝欢被他摸得痒痒的,窝在他怀里缩着脖子笑:“水边有树挡着,没想到能晒成这样儿!”微偏了头看他,突然缓了声音道,“不管怎么样,总是回来了。你不要着急,身边可用之人会越来越多的!”
他弯了眼睛,抱紧她说:“天下利来利往,到哪都是一样……我并不担心这些……”
叶凝欢点点头,窝在他怀里刚要说话,突然睨到隔间的墙角的桌上摆了一个拖盘,里面放了两套衣服冠饰。方才光顾着与楚灏说话,倒是没有注意。此时一看,见其中一套是紫色缀满红绣,金线勾织,再与那冠帽样式一配,分明是王妃吉服。边上那套颜色稍浅配玫红绣花的,显然是庶妃的吉服了。
楚灏见叶凝欢发怔,低头看看她,既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唇边带出一丝笑意:“是刚送来的。”
“冯公年初才过世,那冯氏不是要守孝吗?”叶凝欢忍不住回头看他,“朝廷这么快就要把人送来了?现在不才七月……咱们才刚到!”
楚灏愣了愣,突然斜了眼笑了:“可不是,咱们才刚到……”
叶凝欢心里突突乱跳,脸有些发僵发白。她不是不能装,只是她一向此,再会筹谋到底学不来贵人圈的全套武艺。早料到有这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楚灏见她的脸色难看,表情也凝重起来,勾了她的脖子道:“怎么着,又想摞挑子跑了?”
她深深出了口气,抬眼看着他,眼神又专注又执着。仿佛此时她饮得浓醉,可以肆无忌惮不掩真情。她伸出手,抚了他的眉眼:“从我决定到兴城等你开始,就没打算再给自己什么后路。只消你尚有心在,绝不言悔!”
他的眼眸变得黑漆,任她厮抚,仿佛熨在心房。她露出笑容:“朝廷指婚,你不可违逆。日后为揽人心,也少不了要纳藩地贵女。我能回来,便有这心理准备。”
“难受么?”他扳了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的肌肤。
“你曾说过,得失从缘心无增减的,怕只有圣人才行。”叶凝欢扯出一丝笑容,眼波却是宁静,“我非圣贤,不过一介凡俗。所求的,也不过真意点滴而已!”
楚灏认真的看着她,眼底有些涩痛,一把揽过她:“声名富贵从来困不住你,这点我早有觉悟。我曾也问过你,你说这世间的女子不外乎那么几种,你究竟是哪一种?”
她歪在他怀里不语,他掂了她的耳垂,感觉到她微微缩脖,无声的笑了笑:“你说,你只是最普通的那一种,混吃等死……”他微吁了口气,“凝欢,那你就尽管在这东临六郡混吃等死好了,绝不给你再逃跑的机会!”
她嘀咕:“都说了不跑了,还提旧账……”
“偏提,这辈子没过完就不信你!”楚灏长出了一口心,心情大好的一退身。叶凝欢差点躺下,见他起了身往外头走:“殿下这是去哪?”
楚灏头也不回:“太热,我去泡泡。”
“那我……”
“不必了,都晒褪皮了还瞎跑什么?好好在屋里待着吧!”
“知道了……”叶凝欢坐在榻边。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屋里摆了冰,突然觉得这房子阴森起来。
她下了榻,不由自主的走到桌边看那两套衣服,拿起冠帽看上面的金雀衔珠坠子。华服代表了身份呐,这么套衣服,不知靠多少巧技之人才能制出来。
纵有了觉悟,心里还是难保酸楚。回来便是打定主意的,一心难求,只消真心有她便不走。
但终究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被楚灏那厮把真心看得透透的女人。他为她筹谋打算,舍命相救。单凭这点,她便被牢牢锁住。他看透了她,以心换心,她必乖乖随了他刀山油锅。
战场上,两军相逢勇者胜。情场上,输了心便彻底沦陷。
叶凝欢轻抚着金缕织锦,长长出了口气。来就来吧,反正早想到的!
瑞娘端了一些点心进来,看到叶凝欢靠在桌边看着衣服。拿着盘子走过来说:“厨房做了藕粉梅子糕,知道你爱吃酸的,先拿了些让你尝尝。若不够味儿,再让他们再多加酸梅!”
还用酸梅,刚喝了醋,现在酸倒了牙呢。叶凝欢干笑了两声,对点心毫无兴致:“闻着味儿就够酸了,不用加了。”
“咦,以前你不管吃的多饱,瞅见这东西就挪不开眼的。今天倒怪了!”瑞娘笑着放了东西,睃着衣服打趣她,“是瞧见这个兴奋的吧?”
“呵呵呵,说的对,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天天闲着了。府里的琐事也不必我再操心了。”叶凝欢僵笑,“能天天玩,高兴死了!”
“你这是什么怪话,合着你就打算勤进几个月?待成了大礼当了王妃你就可以随便得瑟了?府里的琐事你不操心,难不成想全摞给我,还天天玩?”瑞娘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叶凝欢的嘴巴越张越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要说起来,我之前对你可窝着火的。你走了那一个月,殿下命去了大半条!肩伤这会儿还没好利索呢。他是把心摞你手里了,你也不能真这么随便的捏扁揉圆吧?连内宅的事都不想管了,天下间哪有你这样为人妻子的?”
瑞娘咬牙,情绪十分激昂,越说越忍不住:“殿下路上便着人飞骑回京,上奏朝廷要皇上改立你为王妃。你可知道殿下这么做,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瑞娘正说得激动,突然发现叶凝欢整个人都木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瑞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骂的太过份了。缓了声音拍拍她说:“就退一万步说,这满天下的贵宅内院,殿下这里已经算是轻松的了!殿下是嫡出,太后于宫中怡养天年,家中并无公婆让你侍奉。宗室子侄分封各地,纵有往来也绝少亲会。也不若那一般大族兄弟,妯娌,亲戚一大帮的让你周全。便最近烦躁些又算什么?那些不过是依附而来靠着东藩给脸给碗的狗奴才,等调教顺了,还不由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凝欢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东西说:“那,那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还能给谁?殿下巴巴的找你,是想瞧瞧你穿上的样子。你刚才没试啊?”瑞娘的眼也瞪圆了。
“可,可是两套,还有一套是……”
“一套大礼的吉服,一套祭庆的吉服啊?早说让你没事多学学宗室礼数,连衣服都认不全了么?”瑞娘见她脸都抽了,又忍不住抱怨咬牙,“打明个起,半日会客,半日在家里好好学!九月里就是正礼了,绝不能丢了脸……”
话没说完,叶凝欢呼的一下抱了衣服跑出去了,惊得瑞娘目瞪口呆。冬英、绿云、夏兰、绿绮都在廊里候着,眼见叶凝欢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刚想拔脚追。瑞娘出来,摆摆手道:“别追了!她找殿下去了。”
几个人互看了一眼,眼中透着笑意。这件事,冬英也是跟着瑞娘返回去的时候才知道的,忙不迭得告诉了她们。引得众人也跟着激动了好久!
院子东侧,倚着假山围子有处泌泉。水质清冽,正房这里的饮食所用之水皆出自这里。泉涌不绝,便是炎夏也是清凉。于是引着这汪泉在边上又建了处浴室,小楼高台,四面皆是活门,借山森景掩映,外设观台。既可沐浴,又可观景。
楚灏此时就泡在大池里,池子四面坐蟾吐水哗哗不绝。一边撩了水洗脸,一边忍不住闷笑,胸口都是一起一伏的。就喜欢扒她心思,越扒得多他心里越高兴。他的心让她缠得麻酥酥,总得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道麻才好。
突然他听得“咣”得一声,接着便是“蹬蹬蹬”一串脚步声。
他笑着刚回了头要说话,便见一道影子扑过来,“嗵”的一声像块大石头一般的就砸进水里了。他吓了一跳,忙着扑过去伸手捞,揪起她嘴里嚷:“凉水!谁让你下来了?”
叶凝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定的看着他:“我不要!”
楚灏见她脸色惨白,一双眼却是红通通的。湿衣包裹在身上显出她的曼妙,长发都披散开来,在水中浮荡如藻。她的表情没有喜全是惊怒,让他霎时便想起去年追夜之夜。她借乱想跳湖逃脱,却被他揪住!竟完全是一样的表情,惊愕、意外还有愤怒!
楚灏明白她为何这般反应,也能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但仍让她噎得的脸沉下来,眸中也挟了怒气:“我给,你就必须要!”
“你是疯的吗?你去逼皇上,你前脚刚离开京后脚就去逼皇上?那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叶凝欢想给他两拳好让他清醒。
“你管不着!”楚灏也吼起来了,瞥到水面上漂着两件华服,火蹭一下冒出来。抄了一件举到她面前,眼珠子通红瞪着她,“叶凝欢,你要是怕死还回来作什么?既回来了,就乖乖的给我穿上!”
说着就扯她的衣服,夏衫轻薄,两下就让他扯成破布条子。叶凝欢胡乱挣扎,拍得水花四溅让他睁不开眼,那架势真跟去年一模一样。
她一边乱踹一边叫:“你现在是在找死!我不穿!你这个大笨蛋大白痴,你是天字号第一的大傻瓜,你的脑袋肯定被板凳踹过……”
楚灏快气炸了,这里是浴池不是湖,他也不可能被她拖到水里去淹。借着自己身高臂长孔武有力,两下就把她给箍死,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直接就压过去。叶凝欢气都快喘不动,被他快勒折了腰。她用力挣扎不脱,那死憋着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楚灏没好气的松了口,却仍掐着她的腰,执拗的把湿嗒嗒的华衣往她身上套。
叶凝欢眼泪刷刷的,手僵着也没再去推挡,却瞪着他说:“你以为这样就能一证真心了?楚灏,你到底……”
“对你我还用得着证吗?”楚灏掐了她的脸,咬牙切齿,“说你鲁你还不承认!在你眼里,我真的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脑袋被板凳踢过?”
叶凝欢语噎,混蛋气收敛七八。楚灏气得想咬她两口:“中午见我回来,就以为我要坏事!现在好啊,直接骂出来了……你这头死倔驴,还收拾不了你了!”
叶凝欢脑子一激,顿时反应过来。他气,不是怀疑她拒他的厚意,而是气她不信任。总以为他是脾气顶起来搂不住的莽夫!想想之前,他绝对不是。只是最近……是她关心则乱呀!
她顿时结巴起来:“那你也该跟我商量一下,你是怎么跟……”
“不是能猜吗,猜呀!”楚灏瞪回去,“说,要不要?”
叶凝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被他强行搭了件湿泡子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捏了捏她的脸,突然抄起她的腿,凶神恶煞:“要不要?”
她的脸登时紫涨了起来,查觉到了水下的危险。她刚欲挣扎被他勒住腰,让她根本没办法躲,眼里跳簇着火,声音阴森森的:“再不说,明儿你是真得告假了!”
叶凝欢心被扯得又痛又麻,觉得自己才是傻瓜笨蛋让板凳踢过脑袋,不该听了瑞娘的话就耐忍不住跑了过来,心里是五内俱焚七情纵横。关心则乱,她也是急晕了头。现在反被他赶上了架!
凝欢番外 我有所忧,你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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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银杏林格外宁静,叶旋如小扇,落了一地金黄。叶凝欢静静躺在吊床上,眯着眼睛看透叶而来的细碎阳光。两个月来疲累不堪,如此这般的午后静惬就格外的珍贵。
七月底,朝廷遣文华、筑仪、宗堂等相关使者奉旨到达原都,依宗室例为楚灏操办纳妃事宜。叶凝欢之前是东临王同邸,照理说扶立为正妃只需改册成礼便可。况且楚灏已归藩地,东临自有相应仪礼官员操办。但皇上岂肯放过此次机会,定要大肆召宣以示对这位亲弟的恩重。既全了兄弟之情,又讨了太后的欢心。一众官员日夜兼程赶来,将一套礼数办了个齐全。
先去叶凝欢同邸之位,将她挪到王府外一处园中暂居,按部就班直至九月十三正式奉迎入王府。同牢合卺宴后,次日于原都麒英台受藩臣齐贺以全礼数。
如此上上荣宠,却绝非是好事。一切已成了定局,叶凝欢也只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再不愿意也只能如傀儡般被人扯着团转而已。
今天是十月初六,楚灏领了三护的精英出来打猎,顺便校验三护。见叶凝欢最近一直恹恹的诸事都提不起兴趣,遂把她也给拎了出来。眼见这片地界清静景色又好,便着人清围了,只放她和冬英几个在这里,连瑞娘也没跟进来,好让她们自在。
板凳自从到了原都以后,没养在马厩里,而是撒在正房侧园里。这一路东行跟叶凝欢混了个烂熟,早把最初叶凝欢将它认作是驴的旧仇抛诸脑后。楚灏相马有术,它虽是很矮小,却也有着不输灵骏的脚程和灵性,用它练骑马是上上之选。
前几个月因着初来原都又马上要操办婚事,叶凝欢也没空陪它玩耍,它独自憋在园里很是寂寞。此时出来格外撒欢,啃了一会草便来拱叶凝欢。见她不理,索性咴咴叫着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的追兔子。
叶凝欢听着板凳撒欢,看着细碎的阳光。秋日暖融,却也有些刺眼。眼前是一团团的光圈,糊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眼底竟蓄了几分潮意。
她长出一口气,抑住心中的郁结揉揉眼睛,偏了头刚想叫冬拿茶,恍惚看见一道绚紫正在她的眼前,惊得她头皮一麻,身子歪了去,差点从吊床上滚下去。他何时来的,她竟半点未觉。
楚灏一把稳住她,顺手挟了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漆黑的眼珠带出点点碎光,嘴角微微牵起,那抹温存便化在眼底,一点点荡漾。他穿了分摆修裁的紫袍,窄袖贴合以便他引马挽弓。没有束冠,极好的头发四股绕结,只以丝带系住,碎发在鬓间随风飞舞,丝丝缕缕的纠缠。
阳光下他眉目清晰如画,明媚到了极点。这一身浓冽的紫在这触目金黄之中,灼艳得将她眼底的泪又莫明刺了出来。
“你……你……”叶凝欢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整句来。他领了一大票人出来,此时竟又自己跑来这里了。越发的肆无忌惮,轻狂到了让她又恨又痛的地步。
他扬了扬眉毛,拈了她的发丝:“以前不是总说有机会要出来跑马吗,带你出来又闷着了?”
叶凝欢挪开了眼,喃喃的说:“方才跑够了,累的慌。”
“瞎说,衣服都没换。”他睨着她那宽袖叠裾哧之以鼻。
叶凝欢语噎,心里憋成一大团子。忍了半晌挠挠鼻翼说:“真的累了,我先回去行不行?冬英她们都去哪了?”
楚灏垂眼看着她,捏了她的脸让她不由自主抬起眼来。与他眸光一对心霎时有些失控,跳得她又痛又麻。
他定定看着她,低声说:“我敢做自然敢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微抽了一口气,想扭开脸去却没成功。关于这个话题最近并无讨论,楚灏是因太忙早出晚归实在顾不上,叶凝欢则是因事成定局再说无用。
此时他这般一提,倒是勾了她的肝肠,咬了咬牙说:“我没有江山可奉以证真心,也不想你背着千古骂名来证明我是红颜祸水!”
他的眼微微睁大,接着眸子弯了下来,笑得格外可气。将她抱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还当你是最近忙得太累呢,敢情成日摆张心事重重脸是跟我这儿唱深闺怨啊?”他笑着,“既然不在意正庶,那丢过来接着便是了。有什么可恼?”
“你……”叶凝欢被他的话堵得一口血要喷出来,都想扯他的头发。
“又想说我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做事张狂混账无理?”楚灏拧她的脸,“叶凝欢,你傻了?猜这么久都没猜出我那道请安折子里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不能去要挟皇上,自然要声泪俱下的写你是个情种呗,被我迷得魂魄全无……啊!”叶凝欢话说了一半,被他一勒险些腰断了去,顾不得再胡说八道,急忙推着他的膀子想挣扎下地。他松了松却不肯撒手:“皇上要的是台阶和把柄,我自然给。千古骂名和红颜祸水,不是最好的台阶和把柄吗?”
她瞪了瞪眼,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瞬间明白了过来。比起强送两个贵女引发兄弟间隙,甚至因此引得冯家起了别意。倒不如趁楚灏因情迷志之时,顺水推舟来的划算。天子之言,一言九鼎。指婚的圣旨早下,楚灏一归东地便反口不认要另娶她人。一个刚归藩的王爷如此骄横,可想而知其它诸藩该如何难控。皇上是要借小弟作法,引发民心所向。
“冯公以死相挟,就是不想再攀贵戚以保全家。皇上被架起来,再顾着君无戏言的体面强行把人送来,也只会弄得不伦不类的收场。与其这样,到不如由我给他个台阶,让他借着把这场戏唱下去。反正骂我的人多的是,我也不在乎再多一些。”他笑得张扬,却格外好看。她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说:“皇上让我归藩,与正越硬拼那是下策。若能不动刀枪的让诸藩有名无实,才是上策。如今我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接下来他若下旨从我这里开始削减三护,我不应允,岂不就成了狼心狗肺之徒了?”
“但你这样做……”
“局局如棋局局新,初来乍到,此时动兵不仅于皇上是下策,于我简直就是下下策。皇上与我一母所生,他心中所想,我到底能揣度几分。我也是他的心病,如何不知。”楚灏牵了嘴角,笑意中添了几分悲意。看着她,神情却变得专注起来:“有些事,若不得两全,那便要择其要。名声很重要,但此时于我来说,更想娶你。皇上要借我作法,不正是成全你我?所以这个机会,绝不可放!”
她眼前一片模糊,这张容颜却无比清晰的烙在心头。她不能一步三计,亦看不到三步之外。她能猜到那折子里的内容,却猜不到他各中慎密与计量。苦心筹谋之下仍能灼灼其华的情真,远比那抛诸一切只看眼前的迷眩更让她倾倒。
她咧了咧嘴,想笑却落了泪:“去年已经嫁了。”
也是九月十三,如此看来并非凑巧。
“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呢!”他揽住她,摘去她头上落下的叶片。
她抬头看他,心暖而笑意切切。正是因他,才会胡乱想呀。也是因他,她想的多错的多,仿佛脑瓜子是越来越不灵光。她爱极他架起的壁垒,她再不必惶乱无依,诚如他所言只要混吃等死就好。却也恨极这壁垒完备,并非是怕有朝一日他弃而不顾。而是这道壁垒与她已经连通血肉,他受侵蚀,她痛肝肠。偏偏他还挡得周密,她看不清辨不明的只能胡想!
他看着她笑眼微微,心动情亦动。刻骨之思并未因她在身边而消减半分,更因诸事纷杂难相守静漠一刻而增添。他知晓她的牵肠动骨,他亦是如此。所以今天定要带她出来,只有在这里,尚能公私兼顾,给他片刻安宁。
收紧手臂,不待她开口便俯下头去衔了她的唇。碾转勾缠得她一阵心悸,感觉身子一晃,他又将她放到吊床上去了,缠着她的唇不肯松,更腾出手来攻城掠地。
叶凝欢头皮发麻,早就该猜到他没那么好心特地跑来给她解惑,但实在受不了他这般乱来。她拼命的推他,错开脸低呼:“楚灏!”
他笑得勾魂夺魄,站直了身子一拽她两条腿。吊床软绵绵的没个着力点,叶凝欢半身直接横倒,扭了好几下都没撑起身。他挤到她腿间,侵过来抚着她的耳朵说:“哪个拴的吊床,我得赏她。”
叶凝欢脸都绿了,这吊床的高度于他来说太合适了。此时他半身一压,她根本动弹不得,他一脸恬然的笑意,偏一双眼跳着火焰,撩烧得她的脸变得火烫。
“不行……”心跳得快窜出胸腔,拼命的挥手踹腿。这片林子并不繁密,周遭还有不少随护在把守,楚灏这个王八蛋有了色心就没脑子,居然想在这里勾勾缠。万一让人瞧见,她就不要活好了。
他吻住她的耳朵,低声说:“没事,我在这里。”
又来这套!叶凝欢咬牙,却偏偏被他这句弄得心悸麻软。当他将她从林静手里捞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没事,我在这里!
他的手侵过来,熨得她心口滚烫,让她的眼一阵迷离。
银杏招展,叶片飞旋如舞。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犹听得小瀑远远唱,板凳在不远处跑着咴咴叫……他眸如星,急火跳簇,直将她也烧成灰。衣服像花瓣一样的层层散落下去,细风拂过,她战傈他便拥紧。
他亲吻她,直想将她嵌入身体,唤她的名字,声音是微微的喑哑:“凝欢,以后我去哪你都要跟着……”
她攥紧了拳头,想回应,却成了如泣般的呜咽。神魂颠倒的时候,突然头被一个东西拱了一下,她吓疯了,哪敢再看。身子猛的一弹便搂住他,喉中挤出破碎的尖叫:“是谁?”
楚灏浑身发紧,一股麻意直攀向脊椎。他咬牙勒住她,掐紧她的腰挤出声:“笨蛋,是板凳……”
叶凝欢热烫的快烧化,无法想像板凳站在吊床另一侧认真观摩的情景。她的拳头在楚灏背上一阵乱砸,再不肯配合他:“停下来,我不要这样……”
“停不了。”他挤出三个字,就猛的吻住她堵住她的咆哮,勒紧她将她整个人都快提起来,任她胡乱挥拳。板凳歪着头看得格外认真,头还一个劲儿的往叶凝欢背后凑。叶凝欢感觉到后背被它一顶一顶的,欲往前躲就是往楚灏那边送。根本就是进退两难,飞电窜了一身,身体的刺激和内心的惧意攀缠着冲向高峰,麻到她的魂儿都快脱出体去,眼前一黑就直接被顶到黑甜乡里去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竟到了小瀑边,阳光晃在瀑布上,金灿灿的闪亮。楚灏抱着她坐在瀑底的一方大石上,阳光洒在他的发间身上,直将他镀了一层金。她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着,没给她穿错已经是楚灏超水平发挥了。她咬了咬牙,整个人软瘫着连抬手都觉累,一时间瞪着他都说不出话来。
他的眸子看着远处的景色,神情格外的平静恬然,仿佛刚才根本没做过那些混账事:“看,这里景色多好。”
叶凝欢没好气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时呆怔住;漫山的红,枫叶怒展铺就全山,远处山峰就在眼前,太阳半掩峰后带出层云闪亮,是何等的轰轰烈烈。
被这景色震撼,竟忘记刚才的不死不活。喃喃道:“人们常说夕阳虽好,只近黄昏。我倒觉得,世间有万种的好。哪怕只有顷刻,只消珍惜了便足够,哪里在意是短是长。”
他笑了,下巴挂在她的肩膀上,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那便别负了这好景色。”
叶凝欢脸绿汪汪的,头顶冒烟努力想把他的手指摁住。偏头看着他的侧脸,拼命装可怜:“头疼……”她了解他,越跟他来劲他就越来劲,装可怜是唯一有可能逃出生天的办法。
他笑着转过眼来,一副没吃饱的禽兽相:“有新鲜的吗?信你才怪!”
叶凝欢苦着脸,眼珠乱转,该死的冬英和绿云让楚禽兽弄哪去了,也不回来救命。好好的景色都被他破坏了!她僵笑着:“真头疼,特别疼。我们走吧……”
楚灏不理她,借着她衣冠不整,很是轻易从胸下的襟口探进手去。摁在她的肚子上,笑眯眯的说:“我想要孩子了,你给我生几个。”
下蛋啊?还几个?叶凝欢僵笑了两声,神情有些恍惚:“我用过蚀骨延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
他看着她,收了戏谑的表情:“别瞎说。”
“那你看我怎么就怀不上?”
此时倒不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了,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好几回。他们在一起有日子了,但她的肚皮一直没动静。
“云栖蓝也用过,不照样生了?”楚灏摸摸她的脸,“她都给你治好了,常世友不也说你最近没什么不妥吗?”
叶凝欢长吐了一口气,看着远山有些感慨:“其实,我倒觉得还不如没有孩子的好。”
话一出,楚灏的脸绿了,由绿变青,由青变紫,最后铁黑铁黑的。那表情吓得叶凝欢一缩脖子,万分后悔自己嘴快,自己怎么好死不死非要去踩他尾巴。
其实她感慨的是,藩王之子要送京为质,母子分离肠断苦楚。
她忙着摆手:“不不,我的意思是……”
“少废话,说的这么顺溜肯定一直这么想!”果然敏感的楚大爷咆哮了,一张俊脸黑哇哇的,勒了她,“无子一身轻,什么都绑不住你了对吧?想跑的时候可方便了对吧?”
叶凝欢的头乱摇,急不可耐的想解释。就知道这家伙要往邪里歪里去想,诚如他一做点张狂事她就马上担心他没过脑子一样。她忙不迭的想说话,哪知他暴走起来。一挟她站起身,她跟个包袱一样被他挟在肘间,上下不得的难受。
楚灏气势汹汹,几个起纵便转回到方才的地方,板凳还在原地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了小跑的迎来。叶凝欢见了板凳格外的尴尬,突然想到自己一身凌乱,挣扎起来:“别……我整整衣服……”
头发是散的,衣服乱七八糟,还有一只鞋也不知丢哪去了。原本带了许多东西进来的,冬英几个一走,几口箱子并一些物品都堆在地上。
楚灏压根也不松,还故意晃了晃让她头晕,很是歹毒。
他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林子边,一直在那里候着的冬英和绿云见楚灏脸色铁青的把叶凝欢披头散发挟出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冬英极怕楚灏,此时见他面色不善更添了十分惧意,人未近前她先腿软着往下跪。
随护的侍卫本就离的远,只守着入口巡视,此时一见更不敢迎来,不但不敢上前反而又连退了几步,一转身背冲着他们。
“把常世友叫过来。”楚灏扬声吩咐完,眼也不抬的直接上了边上最近的一驾车。三护大队人马在更西边的敞阔地方驻扎。楚灏是打发了诸人,自己骑马跑来的,此时他的马正由一个侍卫看着,远远的在啃草。
他一上车,将叶凝欢往榻上一扔,目光如鬼般死盯着她。叶凝欢心虚,小心翼翼的拢拢头发,极小声的说:“你别恼,我并没有……”
楚灏狠狠的将她摁在怀里,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声音闷闷的传过来:“别说了。”
有些过去,终究锥心,每每想及都觉怖畏。不能想,不能提,稍一触及便让他全身都刺得凌乱。只想把她千丝万缠,只巴不得快点白头,这辈子早早过完才算安生。
没一会便听马嘶,肯定是侍卫不敢怠慢,飞速将常世友运送过来。头发已经花白的常老头刚刚被马颠得直翻白眼,又被护送而来的侍卫扯着袖子一通猛跑差点一命呜呼。
老爷子自然不敢生楚大爷的气,把一口老气撒在揪着他的侍卫身上,一停了脚就猛踹他的屁股,夺过药箱整整衣服走到车外,隔着车道:“殿下?”
人影一晃,楚灏跟鬼似的窜下车,扯住他神情异常之诡异的贴近。常世友一颗跳了几十年的坚挺心脏瞬间失控,惊恐万状的问:“殿,殿下可是哪,哪里不,不……”
楚灏一反常态的样子让常世友害怕,事出其常即为妖啊。那不是摆明了,此症不可外传。还让他断症,万一……老头子活到现在被人灭口好生不值得!常世友这般一想,顿时惶恐,十分懊恼今日由他轮班,跟着大队人马出来打猎。吞了口口水,昧著良心说:“小人看殿下神清气爽,不似……”
楚灏揪住他:“你马上回去,给我配十贴八贴催胎的药。”
常世友听了,眨着小眼半天没反应过来。吓死他了,还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殿下之前对孩子的事情不上心,如今安定下来了便想求子了。那也用不着急成这样吧,行猎当中想起来便直接把他揪来?
他赔着笑说:“殿下,这事……”
“我要那种一吃就马上怀孕的,你什么时候能配出来?”楚灏的话极其不讲理。
叶凝欢坐在车上,一边拿了梳子拢头发一边苦笑。一吃马上不孕的药有,但一吃马上怀孕的……常世友肯定要晕死了,天底下要有这种灵药,那便没有多年求子而不得的苦情人了。伺候楚灏实在太不容易,喜怒无常不说,还特别不讲理。
常世友抚了抚胡子,听得晕头恍脑,但毕竟是混在楚灏身边十多年的老人精。一点不含糊的点头应了,话说的很圆滑:“小人早年与同行切磋,也曾得过几个偏方。不过药性猛烈了些,为保万全,小人同府里几个千金女科的大夫细研了,总要几日的功夫。不然伤了身体,纵是得了子倒也不妥。”
言下之意白痴也能听出来,催胎的药老子能配,不过保不齐有副作用。大爷您要是不怕,老子就开给你试试。楚灏不是白痴,况且常世友医术高明,若他都不能马上提供如此妙药,表明的确有难度。用身体试药自然不行,更何况要试的那一位还是老婆。但着急呀,一时觑着常世友不言语,以那种阴森森的表情逼常老头立军令状。
老人精常世友当然也看的出,不知方才又跟王妃闹出什么来了,搞的殿下现在有点神志不清。见他不说话一味的无言相逼,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外加老命一条不断送在殿下手里。决定扔出杀手锏,憋红了老脸很是没羞没躁的小声凑到楚灏耳边说:“殿下正是极盛之年,只是王妃有些体虚。倒不如小人先配上一剂……”
楚灏听了,眼烁烁放光连连点头,突然问:“你有这好法子,怎么不早说?”
常世友快屈死了,老面皮红得像回到了青少年:“虽不伤身,但王妃之前那身子骨也……”
楚灏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说词,终于放了他一马,仍没忘记那不讲理的烂念头:“这段时间,你就研究一下催胎药方。”
常世友都快晕过去了,讪笑着说:“或者不待小人研毕,已经有好消息了呢。”
这马屁拍得楚灏很是舒服,摆摆手不再理他,转身上车去了。
方才两人在外说话,一度声音太轻,叶凝欢一车之隔都没听见。此时见楚灏上来却是与方才的表情大有不同,一副很是春风得意的样子。当下心里一阵迷糊,不会常大仙真有妙术吧?这也太离奇了些。
“他当真有这种灵方?”叶凝欢一脸狐疑,却也有些好奇的问。
“灵不灵,晚上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楚灏弯了弯眼,扬了声吩咐外头的人,“把东西收拾收拾,去围场。”
叶凝欢眨着眼瞅着他,楚灏捏了她的手,垂了头,摩着她右掌心的伤痕说:“放心吧,若是儿子,绝不让他上京当质子。若是女儿,定周全她一生,给她找个可靠又可心的人家。”
叶凝欢微微一悸,喃喃的说:“雁行……”
他眼中如带了酒醉,半掀了眼皮瞅她,神情却是坦然:“遗臭万年又何足惧?我自有一世安稳,只在这险中求。”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笑着点头:“好!”
凝欢番外 急火狂风,来势汹汹 |
金秋绚烂,枫如火,菊似金,满园月桂怒绽如点点星。叶凝欢却无半点游园兴致,她双眼发直,盯着面前的一大碗补汤。好像面前摆着的是一碗砒霜。常世友为了脱身,拿这种药方搪塞楚灏,将她丢到水深火热里忒不仗义。早知这老头儿如此为老不尊,路上就该狂吹枕头风不让他来东临。叶凝欢拧着眉头长吁短叹,楚灏在边上假么三势的翻书,不停的拿眼睛瞟她。见她一张苦瓜脸在那消极抵抗,磨磨蹭蹭就是不往嘴里倒。乐不可支之余便开始催促:“快点喝了,苦药都不怕,补汤倒不想进了。”叶凝欢长叹一声,慢悠悠的端碗。楚灏在边上阴阳怪气的提醒她:“别想故意打翻,为防不测,瑞娘熬了一大锅。”下药能下到他这种理所当然的份上,让叶凝欢佩服到了极点。她端着碗的手抖了抖,想泼他脸上。当初真以为是什么坐胎药,便乖乖吃了。谁知吃完之后,烈火焚身化身为兽。楚灏看在她眼里就像香饽饽似的,简直美若天仙让人魂牵梦莹,想想都不寒而栗。“吃这个我都快流鼻血了。”叶凝欢强压了一脑门子官司,涎着脸笑,“况且也觉得不管用。”“不可能,瞧你红光满面比之前强多了。常世友也说这东西好的很,绝无半点副作用。”楚灏盘着腿坐在榻上,异常快乐的等她喝补汤,“在他新的秘方出来之前,便先喝这个。”救命啊!常老头若再欺人太甚,就别怪叶凝欢歹毒,定把这玩艺给他也尝一尝。叶凝欢瞪了他半晌,自知是混不过去,终是认命的一饮而尽。重重的把碗一放,阴森森的看着楚灏,等待自己变身。楚灏笑眯眯的下了榻,风情万种的挪到她边上坐着。支着肘跟她聊天:“我觉得饮绿轩的景致极好,你不是总想腾出一间来练功么?不如把那儿让他们拾掇出来,哪日你去那儿跳与我瞧。”叶凝欢一张等待毒性发作的死人脸,撇了眼不理他。之前她是动了练功的兴致,舞蹈是她所喜的,终究是不想荒废掉,便寻思着找间空房子当静室。此时被这药汤子整得半死不活,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了,哪还想着练功?楚灏一点也不介意,兴致高涨的盯着她的脸:“都道这东临秋景最艳,犹胜三月芳菲。我倒觉得,半点不及你进了补汤之后……”“你还打算让我喝多久?”叶凝欢忍无可忍得打断他,紫着一张脸凶相毕露。“什么时候怀上什么时候就停。”楚灏摆出一副体恤人的样子,拍拍她的肩刚欲说气人的话。却看到瑞娘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拜贴,神情很是焦急。“不是说了这会子别来烦我么?”楚灏不容她张口便轰人“赵逢则在前头……”“不见!”楚灏不耐烦,“早说了今儿谁都不见!”“不能不见,北海王来了。”瑞娘的脸色难看至极,也顾不得太多径直就说了。这话一出,楚灏和叶凝欢都愣了,藩王未得圣诏,永不得出藩土。这北海王却偏偏跑到这儿来了,到底安的什么心?“正越?”楚灏蹙了眉,“当真是他本人?”“我没见着,不过听赵逢则说是的。”瑞娘担心至极的看着楚灏。赵逢则是极少数久居东地,却与楚灏异常亲厚的藩臣之一。他曾数受命潜入北藩探查消息,自然是亲睹过北海王楚正越的本尊。如今说是,必然不假。“他只带了三两亲随,着了便装。除了赵逢则外,也没几个认识他的,或者咱们这里也有他的内应也说不定。反正此时人在前头坐着,殿下快去吧!”瑞娘急匆匆的说。瑞娘的怀疑不无道理,北藩与东临交界,但若至东临首府原都却有数百里路程。这一路东来,竟未惊动任何人,直至进了府才得知晓,只怕真有东地的藩臣与他相应。楚灏能派赵逢则再三潜入北地,对方也照样能派人过来。“你快去吧。”叶凝欢紧了紧手指,推了他一把。“那你……”楚灏在心里把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儿咒骂了一万遍,叶凝欢刚饮了补汤,他这一走,她一会不得窜上房去?“大不了我喝凉茶,你快去吧!你若让他等着,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叶凝欢咬牙,忍不住站起来猛推他。却让他一把攥住手,他看着她:“与我一道去?”“你疯了?”叶凝欢瞪圆了一双眼,她这个时候如何能去前面?她化身为兽时的死相他又不是没见过,真打算她兽性大发之时被人看尽了去吗?“这一里一外离了这么远,倒不如在前头就近寻个僻静地方。你一个人待着,我打发了他便来找你。”楚灏拉了她不放,给瑞娘一个眼神。瑞娘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空碗,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但毕竟是活了半辈子的明白人,饶是心里叫苦还是快步跑了出去准备。叶凝欢被楚灏拽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怒视他:“这药今天是最后一次,再不喝了。”楚灏见她的面上渐浮起艳色,也很是懊恼,将她揉在怀里低声道:“不喝了,再不喝了。”楚正越百无聊赖的在泰正楼里踱着步,随意拿起多宝阁上的东花石蕊摆件赏玩。他穿了一件缕花织锦的云白色袍子,身形修长挺拔,五官却生的别样妩媚。正垂眼看着,听到门口有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他莹润白晳的面庞带出淡淡的笑意,放了摆件将目光转向门口。楚灏一撩袍子迈进来,没半个闲杂人等跟来,正越一见笑意更浓。两人虽为叔侄,却是生平第一次相见。楚灏生的精致,一双眼犹为动人。楚正越则生的妖冶,五官带出媚色,乍看外表,绝难与他平日简单粗暴的作派联系一体。楚灏见了他,也微微讶然,竟想不到他生的这般模样。“十九叔怀疑侄儿并非本尊?”楚正越向他施礼,两人身份相当,不过楚灏长他一辈,自然要施礼。楚灏笑了笑,随便寻了张椅子坐下:“初次见面,一见倒先来质问长辈。放眼天下,也只得正越你这般无拘无束。如何还会怀疑你的身份?”楚正越愣了一下,再度恭恭敬敬向楚灏施了一礼:“是侄儿无礼,侄儿拜见叔叔。得知叔叔归藩,特来道贺。”“你有心了。”楚灏皮笑肉不笑。口气是懒洋洋,其实心里急火火,恨不得马上打发了他,“你来的匆忙,我也不曾准备。倒让你笑话了!”“不敢。叔叔是长辈,岂敢劳动?”楚正越笑着说,“叔叔不怪我不请自来,侄儿已经感激。以往叔叔远在京城,侄儿有心孝敬却也没个机会。如今叔叔归了藩,侄儿心急与叔叔相见,却疏了礼数,实在是惭愧的很。这次来,特备了些贺礼,还请叔叔赏脸笑纳。”楚灏听他一口一个叔叔,弯弯绕绕好不烦人,得心里跟爬了螞蚁般。这楚正越自幼长在军营,又是独据北方六郡的土皇帝。如今跑来东藩意图不明,兜兜转转也不知要绕多久才入正题。楚灏于京见多贵人嘴脸,并不怵这些虚景客套,只是今天情况不对,好死不死的叶凝欢刚灌了一碗补汤他便跑了来,真真是磨死个人!叶凝欢此时正在泰正楼西侧的畅景园呆着,园里清空了,连洒扫的粗使仆妇也没留,只得瑞娘和绿云两个人陪着她。她坐在园中央的六面吊角亭里,边上摆了个茶桶,里面搁了四五壶茶水都让她给喝个大半。叶凝欢本来是要喝凉茶解困,但瑞娘怕她补汤进肚,再进凉茶破了她的气对身体无益,因此坚持不给。此时窗都敞着,附近还有水景折桥。枫红如血,凭风送爽。便是如此,她仍觉得躁热难耐恨不得跳湖里去。其实她刚才就想跳了,被瑞娘死拉活拽的弄回来,瞧她面染桃红,一双眼如涟波迷离,手心都是滚烫的。别说男人瞧见了魂儿都要被她勾了去,便是瑞娘见了也心跳加速起来,心下急得不行。绿云绕出去好几趟了,不过瑞娘也清楚,这会子根本不可能催楚灏快点回来灭火,他那边楚正越的火正烧得旺呢!叶凝欢体虚,因此常世友配的汤剂便是针对她的身体情况。所用阿胶、灵芝、当归等也都没什么,但里面又加些山茱萸、蛇床子、青木香之类的,这叶凝欢吃了岂有不窜火的理?“殿下也真是的,便是再想要孩子也不能这样啊?”瑞娘想了想,又把过错一股脑的推到常世友身上,“常世友没事竟研究这些个作什么?还敢说什么铁口直断人间圣手,我看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老不修!”叶凝欢心里跟有条蛇在钻,放眼过去亭台楼阁都是七倒八歪的,浑身股子火怎么也散不出去,快要把她燎成了灰。她猛的站起来,瑞娘见状忙拉住:“不如,我打盆凉水给你洗洗脸?你可千万别往湖里跳!”“总得跳一个才成,不然熬不住……”叶凝欢说着,便直接冲了出去。瑞娘急忙跟上,却见她袖子一抖,极是轻灵的几个旋步便转到了折桥上去了。这一连串动作流畅致极,看得瑞娘目瞪口呆,连追过去都忘记。叶凝欢穿的并不是舞衣,仅仅只是家常半旧的白袍子。却因舞动的热烈妖饶,在这水波粼粼满池红莲的映衬下,仿佛化成怒放的白昙。近来诸事烦杂,她也有好一阵子顾不得拉筋骨。此时不知是不是药的缘故,热力逼迫下让她的绵软舒展到达了极致,大开大合是因急于渲泄,却因此而成就无以伦比的曼妙灵动。风带起树叶沙沙作响,却成天然乐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或坠或飘,为她插上双翼。瑞娘看呆了眼,她那急虎虎的上窜下跳也美伦美焕,飘摇如仙,媚艳似妖。楚灏挟起锦盒里的薄纸,眸光或明或暗:“这又是何意?”“北海荒蛮,自然不及东临丰饶。但既然是为叔叔道贺,凭些俗物如何表心?”楚正越慢慢踱到楚灏的边上,“叔叔喜欢挽弓走马,这鹤颈北围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侄儿今日奉上,来日叔叔有兴巡狩之时,侄儿必亲陪于左右。”好大一份礼!楚灏放下锦盒,缓步走到窗边,面上没分毫情绪,心下却也分明。鹤颈北围乃三地交界之处,南顾燕宁,北望北望,东边则是东临。这地方划归了北海,由此成了北藩监视东南的要地。如今,他拱手出让。而这当中的意思,又岂止一二!他看着畅景园的方向,正想着要如何快快结束这场会面。突然白影一晃让他呆了眼。叶凝欢并未在园中亭台坐着,却于桥上起舞。舞如流光,红莲之中如一捧瑞雪一抹云。这飘忽的动作勾了他的魂魄勒了他的心,让他麻麻的又痛又暖。绿云一直在楼前楼后晃来晃去,故意让他瞅见。他心下明白,其实他也急。只是楚正越来者不善,他亦不愿引人猜度,便是急得也跟吞了补汤似的,仍然得忍。此时叶凝欢这般,他那收尾的心思是一点也无。当即转过身去,看着楚正越道:“舟车劳顿,我看你也该多歇歇才是。晚上设宴,咱们叔侄再畅饮欢叙!”楚灏说着,也不待他回话。扬声便唤人,冯涛和赵逢则早在外面候着,闻声便进了来。楚灏只嘱咐了一声好生款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楚正越哪里料到他看了地形图后是这样反应,一时间干在原地,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他不由的顺着楚灏方才所站的地方望去,却突然愣了一下。就这片刻的工夫,楚灏竟出了楼,三步并作两步,快如流星般的打侧门往园子里去,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有一道白影忽上忽下的飞舞。离的太远,看不清眉目。但那缭步飞旋的姿态,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叶凝欢舞旋凌乱,浑身的热力翻腾,心跳得快窜出胸腔。远远的便看到楚灏急匆匆的跑过来,袍襟因他的动作而翻卷如烟。她纵身跳下桥栏,跳簇着像只欢快的小鹿,向着他便扑了过去,热腾腾的让他抱了满怀的香。“你怎么……”楚灏的话刚起个头,叶凝欢就一脸猴急的扯他的衣服。脸通红灼烧,汗蒙在脸上添了诱色,眼波能醉倒一池的莲。瑞娘此时才回过神来,霎时羞红一张老面皮抱头鼠窜。楚灏一把抄起她,摁着她的手。强忍意乱情迷,一边往亭子里跑一边说:“这里不成。”尽管爱极她这般模样,也清楚这地方太敞阔实在掩不住半点春色。两人瞬间角色互换,通常这词都是叶凝欢在说。“他到底来这儿做什么?”叶凝欢缩在他的怀里,绕了他的颈,嘴唇却循着他的颈子撩得他手箍得更紧,恨不得挤尽空气。身体早至了极限,再耐不得半分。只是意识仍存,不免要担心楚正越的用心。担心是有,渇求也有,只好二者并行。“想逼我与他联成一线!”楚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却仍要解了她的惑。一进亭阁,直接用脚勾阖了门,便再不想浪费半点时间,直接封了她的唇。冯涛引着楚正越往东边福熙堂走,楚正越所带的三个随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远。他一边走一边仍往西边瞟去,状若无意般的问冯涛:“方才见十九叔急着往西边去,那里可是住了什么重要的客人?”冯涛陪了笑:“殿下说笑呢,哪有让客人住花园子的道理?许是我家王爷往那边逛去了。”楚正越笑了笑没说话,至了福熙堂,冯涛又安顿了一番这才去了。楚正越驱走这里的侍婢,这才敛尽了面上的笑容,眼中浮了些阴郁。三个随从有两个退出正堂外把守,只留了一个虬面大汉,他是楚正越的副将卢树凛。他趋近了过来:“殿下,这楚灏究竟什么意思?”楚正越没有说话,卢树凛又低声道:“殿下孤身犯险,这里毕竟是他的地方。方才他见了那份礼竟如此拂面。万一起了意……”“他一回东藩便打了皇上的脸,搞得朝廷上下人人侧目。东属之地,半数以上藩臣皆与他不亲近。敢拿我怎么样呢?我就是要告诉他,他的北关形同虚设,我要来便来,想走就走!”楚正越突然牵出一丝冷笑,“比起这个年幼的叔叔,我更对西边那个女人感兴趣!”“女人?”卢树凛的表情很是愕然,方才他在楼下,自然是看不见的。但他愕然是因楚正越这样的反应,他绝非好色之人,更何况,此次只身犯险容不得半点错漏。这里是东临王府,便是那女人再倾国倾城,也绝对不值得他去冒险。仍然如此兴致勃勃,甚至大于对楚灏的揣测,自然让他愕然。“也许楚灏拒旨另娶,也不仅仅是为了让皇上下台阶!”楚正越笑了,笑容艳若桃李。手指轻轻旋着手中的杯,微微用力杯盏便在他手中破碎,“十九叔,此次会面于侄儿真是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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